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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唐-第1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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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这李括也算是东宫之党,只是因为一些意外的事情和自己起了隔阂。如今自己登基为帝,急缺这样的人才,若是能将他收归己用倒也是件好事。

“当时潼关被叛军将领孙孝哲、崔乾佑团团围住,就是他想入关解围也是没有办法啊。况且他手中都是团练兵,主动和叛军主力野战还不是以卵击石?”

李亨稍想了想,便理解了李括的选择,这个裴冕到底有些过于紧张,草木皆兵了。

“陛下,陛下您好好想想啊,这厮当初从安西调任扬州时为何从疏勒带回来那许多老兵,从江淮北上时又为何不疾不徐,甚至打发走了太上皇派往军中的中使监军?”

裴冕却不肯罢休,如同毒蛇一般吐着信子:“如今他占据了三地却不再向北抗敌而只是筑墙屯田,定然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请陛下三思!”

“这……”

李亨蹙起了剑眉,渐渐对李括的一干行为怀疑了起来。

“现今他占据山南东道北大门,万一他主动献城投靠叛军,那江淮危矣啊!”

裴冕轻抹了把‘泪水’,向李亨哭诉道:“当然,这一切都只是臣的猜测,但当初又有谁能想到安禄山会反呢?陛下,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注1:威远可汗:回鹘可汗,威远为唐皇赐号,747年—759年在位。

第六十四章 攫骨(四)

裴冕的一番哭诉‘情真意切’,李亨听后一时无言。

是啊,这天底下从没有永远的忠臣,或许李括之前忠于大唐,但之后呢,谁能保证当安禄山给予他高官厚禄后他不会投身敌营?

当世之才,不为我用我即杀之,这一直都是李亨的行事准则,作为帝王就应该拿得起放得下,行事狠厉一些。如今适逢乱世,难保有些人会想着借乱自立门户,以求逐鹿定鼎。

李括是不是这样的人呢?自己不敢肯定,既然不能肯定就不可完全排除这种可能性。

从这个角度来讲,裴冕的话倒是有些道理。

“只是,若李将军一心为国却被朕猜忌,岂不是寒了将士的心?”

李亨轻叹了一声,到底松了口。

“陛下无需为此担心!”

裴冕笑了笑道:“臣有一计,只要陛下以此探之,便能探得此子真实想法。”

李亨闻言大喜,忙道:“噢,裴卿有何良策,不妨直言。”

“回禀陛下,自古拥兵自重,有谋反之心人,皆不敢离开自己的老巢,想这李括虽然实力尚弱羽翼未丰,但毕竟辖内已有三十余县,若是叫他立即弃之,他难免会心疼。不若陛下便召集李括领军入朔方,再随便封他一个官位。若这李括领兵前来足以证其忠心。到了那时陛下尽可以夺了他的兵权,那样陛下的禁军数量便能达到满额了。若是他不来定然心中有鬼,投敌谋反之心昭然若揭!”

裴冕搓了搓手掌,一口气将自己的计划悉数说出。

“可是,若朕真的这般派去使者,万一此子真有反心,岂不是会被朕逼反?”

李亨虽觉得裴冕说的在理,但总觉得有些唐突。毕竟现在李括之军名义上归属于朝廷,若自己这么一激反把他逼得造了反岂不是得不偿失?要知道,如今这厮的亲眷皆在他身侧,自己完全没有可以威胁他的手段。

裴冕咽了一口吐沫媚笑道:“陛下无需为此担心,臣有一计定可令此子忌惮!陛下可曾听过此子麾下有一员大将名张延基?”

李亨摇了摇头。

“咳咳,便是礼部侍郎张大人家的大公子,天宝七年和李将军一同入得行伍!”

裴冕顿了顿道:“听闻李将军与这张延基是手足情深,恨不得穿一条裤子。现如今这张将军被调任安西驻守,陛下不妨先颁一道圣旨将其召回,若是李将军应旨率军前来,自是无妨,若是他拒不归来,那……”

裴冕在脖颈上比了个杀头的手势,冷冷一挥!

李亨点了点头道:“裴卿这个提议甚合朕心,便依你说的去做吧。你先叫人拟个折子,拿到朕这里来用印,现在是战时不用三省批复那些繁缛的套路!”

李亨稍想了想,只觉得裴冕这个提议十分完美。不论李括是否带兵前往灵武,自己都是稳赚不赔。若是他来了,自己可以吃下那一万逾的军队,尽数化为禁军。若是他不来,自己可以提前铲除一名有不臣之心的叛将!

“微臣谢陛下隆恩,臣一定不会让陛下失望!”

裴冕一时喜不自胜,冲李亨深揖一礼。

“嗯,裴卿下去吧。”

李亨颇为满意,摆了摆手示意裴冕跪安。

“臣告退!”

裴冕冲李亨拱了拱手,倒退着朝屋外走去。

“等等!”

就在裴冕要走出屋子时,李亨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高呼了一声。

“陛下还有何事吩咐?”

“嗯,裴卿啊,朕的那行宫修筑的如何了?”

李亨轻咳了声,追问道。

“回禀陛下,微臣已经征集了朔方五万民夫日夜修筑行宫,预计到了年根儿便能修筑完毕。”

裴冕见李亨说的是这事,颇为得意的拱了拱手。若说别的事情,他裴冕兴许做的不甚好,但要说这督建行宫的事情吗,怕全大唐都没有人比他在行。这灵武地处塞上,天气甚为古怪。这九月份还好些,要是到了严冬,那可真是滴水成冰啊。也难怪皇帝陛下着急,他老人家以前一直在长安城中养尊处优,何曾受过这等苦?若是到了冬日,还住在这临时的节度府上,怎么也说不过去。

所以,这新修筑的温泉行宫便显得尤为重要。虽然这新行宫由于期限的原因不可能形成华清宫一般的规模,但好歹能应个急不是?毕竟陛下他老人家最希望的还是早日收复两京,这灵武肯定不是久留之地。

“嗯,如此甚好!裴卿劳累了,等行宫修筑完毕,朕会命你来宫中侍驾!”

李亨听后甚是满意,大手一挥降下恩旨。

“臣谢陛下隆恩,臣谢陛下隆恩!”

裴冕听后大喜,连连冲李亨行礼。

随御伴驾,这可是什么样的人才能享受到的荣宠啊。想当初太上皇在位时,去往华清宫避暑也只召了杨氏一门,而如今,而如今他裴冕竟然能够随御伴驾!

裴冕只觉得受到了无上的荣宠,直恨不得替李亨肝脑涂地。

“嗯,退下吧,朕有些乏了。”

李亨摆了摆手,微微一笑。

“臣告退!”

裴冕强压下心中的欢喜,急步退去。……

裴冕已经退去,屋内只有李亨、鱼朝恩主仆二人。

“大伴啊,你说朕何时才能回到长安啊?”

李亨捶打着肩胛,幽幽一叹。往日在长安城中还不觉得什么,这么颠沛流离行走了好几个月,才觉得大明宫中的夜色是那么美。

“兴许年前陛下就能坐在大明宫含元殿中看焰火了呢?”

鱼朝恩替李亨斟满一杯热茶,双手捧着递了过去:“只要将士们用命,军民一心下有什么事情办不到?您就不要再操心这许多了,陛下安则天下安,便是为了江山社稷,您也得爱惜着自己的身子啊。”

“嗯。”

李亨紧了紧身上的罩衫,望着窗棂外的株株槐树,怅然轻语道:“又到九月了,闻着那股清新的味道,朕又想用御膳房做的槐花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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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望秦川

第一章 武陵(一)

金秋十月,秋雨方歇。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泥土的清新香气,不浓不淡恰是沁人心脾。

此时的唐州城浸润在一片欢歌笑语中。上至耄耋之年发须斑白的老者,下至总角之岁嬉闹调笑的少年,都在享受着属于他们的美妙时光。

街市林立,华灯初上,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唐州城内满是一太平昌盛的景象。

很难想象就在一百里外的西平郡,叛军正在肆意的屠杀奸…淫大唐的百姓、抢掠纵烧着州县府库中的布帛、银钱。同一片苍穹下却是完全不同的生活,这一切当然要归功于唐州城的守护者……李括。

州衙后院的一间靠北的书房中,李括正在对着一张都畿道、河南道的沙盘沉思。从如今的形式来看整个河南道的战局扑朔迷离。虽然叛军一鼓作气拿下了西京长安气势大涨,却并没有在河南战场上交上好运。

小张探花所领的义军在雍丘和叛军对峙了四个月,重溃了叛军将领令狐潮,并且在睢阳渠缴获叛军运送的上千斛盐米,斩首贼兵无数。(注1)不过自从七月来,令狐潮勾结了叛将崔伯玉围攻雍丘,以千人守城的小张探花不得已退到了宁陵,虽是如此,义军气势仍然高昂。

自己也曾考虑过出兵解雍丘之围,但一来雍丘距离唐州有五百里之遥,沿途补给许是跟不上,二来雍丘西北的开封、陈留等地为叛军重兵驻扎之地,自己若执意强行,许是会有一场恶战。倒不是他惧怕和叛军大打一战,实是现在乡勇好不容易起了规模,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朝自己计划的方向发展,实在没有必要为了一时的意气之争拿数万弟兄的生命做赌注。

这种看似仗义的做法实际上是对麾下士卒生命的不负责。李括绝不会为了争那忠义的虚名而做出这等事。至于小张探花那里,自己已几次派出信使,劝说他退守睢阳。但小张探花却偏偏是个要强的性子,死守宁陵不出。

而南大哥和雷大哥所领的兵卒则北上抗击叛军,重击了叛将杨朝宗,斩首敌将二十人,杀敌万余人。据说此战过后,睢阳渠为之水流不通。

当然陈州、毫州、宋州等地也兴起多支义军,一时叛军的局势岌岌可危。若是自己这时看准时机绕到叛军背后夺了它的重镇许州,或许睢阳、雍丘一代的压力就会骤然降低。

李括在许州的位置插上了一只红色的小旗,深吸了一口气。

但这样做存在极大的风险,襄城和临颍两地掌控在叛军手中,自己若是率军深入许州势必要经过两地。带的人若是少了很难攻下许州,人若是多了很难不被两地的叛军发现,这着实是个难题啊!

正自怅惘间,屋门突然被推开。

“七郎,还在这推演战术?”

周无罪递过来一只鸡腿,大赞道:“你还别说,吴叔烧的这鸡腿啊味道真浓,改天我得向他好好讨教讨教。”

李括皱了皱眉却是将鸡腿推了回去:“这个嘛你就留着自己吃吧,不过你要想不把胯下的马儿压趴下,我劝你还是少吃点。”

周无罪摊了摊手道:“这个你便不用操心了,我们俩啊是各安其命,各司其职。谁也别说道谁。”

李括苦苦一笑道:“我是说不过你这天才,直说吧,你这深夜来找我作甚?”

周无罪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你这人还真是无趣,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亏咱俩还是拜把子弟兄。你啊,真是跟张延基那小子待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浸染了一身的呆气。”

虽是无意,但话一出口周无罪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啃起了油光锃亮的鸡腿……

“好,便算我呆,那你这个天才可不可以直说?”

李括却似没有被张延基的一句话影响,耸了耸肩道。

周无罪见他没生气,大喜道:“这个嘛,你的官运来了!刚才啊,有个从内侍来到了州衙,点名了要找你,看样子是来传旨的。”

李括微微蹙眉,追问道:“中官?你可知他们是从哪处来的?”

周无罪撕了一口鸡腿道:“当然是从灵武来的,如今蜀中那位已经成了太上皇,哪里还管什么实事。”

稍顿了顿,周无罪道:“我拖言说你正在沐浴不过也拖不了多久,你还是赶紧去花厅接旨吧。”

李括大奇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驯顺了?要放到以前你小子还不得把传旨的中官好好捉弄一番?”

周无罪吐出一块鸡皮道:“此一时彼一时,人不还是都在变得?你快些去吧,晚了朝中又要有人嚼舌根了,灵武那位心眼可比针鼻儿都小!”……

没有熏香也没有沐浴,李括穿着一身便衣便到了花厅去接旨。

这样的事情要是放到了天宝朝一定会被扣上一顶大不敬的帽子,但在这兵荒马乱的年岁,可没人有工夫去计较这些细枝末节。

说句大不敬的话,灵武小朝廷里的文武官员都凑不齐百位,连皇帝陛下都没个正式行宫入驻,还谈什么皇家威仪,接旨规矩?

当然,该行的礼还是得行的。

这传旨的小宦官许是第一次远行,什么都很好奇,见着李括进厅也没有立刻拿出颐指气使的架子,只乐呵呵的冲李括打招呼。

最后还是李括轻咳了几声,示意中官是不是有皇命在身,小宦官这才如梦方醒,拍着额头向李括致谢。

如此威严的接旨仪式搞成了这个样子,自然便没有神秘感可言了。小宦官掏出一张满是褶皱的黄绢布,便抑扬顿挫的念诵了起来。当把一切仪式都做完,小宦官立时眉开眼笑的把李括搀扶了起来。

“李将军,奴才奉了陛下旨意来你这唐州城传旨,可真是一顿好找啊!”

小宦官一边摇着手中那脱了线的浮尘一边跟李括倒起了苦水:“本以为从内乡、新城过来的道上好走点,至少不用担心遇到叛军,可谁知那驴草的老天爷总喜欢捉弄人,让奴才遇到了一伙儿土匪。哎,这太平年景哪里会有土匪啊,所以说啊这些贱民都是见风使舵的墙头草,天下一有个什么动响就跟着来放上两炮。”

李括耐心听他说完,只拱了拱手道:“中官辛苦了,本将准备了一些差点,还望中官不要嫌弃。”

那小宦官倒也是不以为意,连连摆手道:“没关系,奴才能活着来到唐州城就证明和您有缘分,便是粗糠野菜也吃得。”

听由他这么一说,李括没来由的鼻头一酸,咽下一口吐沫。

“中官可知皇帝陛下召末将去往灵武所谓何事?”

见这小宦官不像是个难相与的主,李括也就索性单刀直入的问了话。

谁知这小宦官听闻李括问起此事,立刻摆出一张圣母脸作难道:“哎呀,李将军啊,这等事情怎么能是奴才们探听到的?奴才们不过是替陛下跑跑腿儿,至于这具体是为啥,您去了不就知道了吗?”

李括见从这小宦官口中也问不到什么实质性的内容,遂冲他拱了拱手道:“既然如此,李某便不打扰中官休憩了,告辞!”

“好说,好说!”

小宦官见李括不再深问长出了一口气,等到李括走到门口时才突然喊道:“哎,那个,李将军你那叫人送来的桂花糕能不能再给我上一盘?”……

“不行,绝对不行!”

周无罪将圣旨看了一遍,立刻变了脸色,断然拒绝。

“我还道李亨这小子找你有什么好事,不曾想就是为了夺你的军权。你也不想想,若是他心中坦荡,为何叫你尽领骑兵却在距离灵武一百里外驻扎,只准携带五百骑入城?”

周无罪冷哼了一声接道:“你当初敷衍走朱贵时我就说过,这小子不会善罢甘休,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李括苦笑道:“当时陛下还没有登位,朱贵也不是他派来的,他怎么会因此置气。”

周无罪却攥紧了拳头道:“刻薄寡恩,好大喜功,他们李唐家全是一个性子,哪里有什么分别。再者说了,你和他又不是没有过节,他要借机夺你兵权也算正常。”

李括摊了摊手道:“那你说怎么办,难不成我还真的来个抗旨不尊?”

注1:令狐潮:唐玄宗时初任雍丘县令(今河南杞县)天宝十四年(公元755)安禄山率领的燕军占领洛阳的时候,令狐潮在雍丘投降安禄山。

第二章 武陵(二)

周无罪听后却是眉毛一挑道:“抗旨不遵便抗旨不遵,他李亨难道还真以为自己是受天之命的大唐天子?如今安禄山之所以可以夺得两京,横扫中原,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和奸相杨国忠争权弄宠!”

在周无罪看来,大唐太子根本没有把黎民苍生放在眼里,他的心中永远只会算计异己敌人,算计自己的得失,至于朝政利弊他压根都不打算正眼瞧上一眼。

这样的人,竟然逼宫政变称了帝,便是李隆基再昏庸那也是李亨的生父,这厮竟然无视伦理纲常逼父夺位,这般狠辣无耻之徒也配做大唐天子,也配给括儿哥发号施令?

“话也不能这么说,虽然他做的是有些不对,但毕竟是大唐天子啊。”

李括轻叹了一声,眼神中满是无奈。虽然李亨有逼宫的嫌疑,但毕竟得到了李隆基的首肯,加之他大唐储君的身份,在群臣拥立下登位似乎也无可厚非。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虽然他李括不是那种愚忠之辈,但若是真的抗旨不遵,恐怕会引起天下人的唾弃啊。

“你担心这些干嘛,他是大唐天子便让他尽大唐天子的职责去,反正啊,这趟浑水我们是不去趟!”

周无罪耸了耸肩道:“你可不要忘了高仙芝、封常青两位将军是怎么死的,李亨那厮是老皇帝的儿子,心胸却比他阿爷更狭隘。你和他之间又曾有过解不开的过节,你若是真的领旨去了灵武,被夺兵权还算轻的,怕只怕……”

周无罪话没有说完,只叹了一声:“好在现在你我亲眷都不在那厮手中,也没什么好顾忌的。如斯乱世,便是我们抗旨不尊他又能耐我何?再者说了,我们不可以换个法子敷衍过去吗?”

“怎么讲?”

李括摊开双手苦苦一笑,示意自己洗耳恭听。

“这般!”

周无罪走到李括近前,侧身近耳低语道:“如此,便是他是天子,也找不出半点问罪的由头来!”……

事情进展到如今的地步,早已超出了李括的控制。

若领旨前往灵武恐是凶多吉少,但若公然抗旨怕会成为天下仁人志士的靶子。

如今之计,便只有找一仗打了!

便是皇帝陛下,也不能阻止叛军围城掠地吧?面对如斯情境,便是一心想去朔方复命,也得把叛军驱赶离去不是?

“七郎,有时我在想,我们这样做究竟值不值得?”

周无罪单手挽着缰绳望着不远处的暗灰色城郭,沉沉一叹。

他们从唐州一路疾驰而来,路上并未遇到丝毫的阻拦。也许叛军的重兵都集中在了雍丘一线,南面倒也算是薄弱一些。

沿途有不少小县城见到浩浩汤汤的朝廷大军,只以为是朝廷前来平叛,哪里还敢叫嚣只龟缩在城中祈祷朝廷大军不要拿自己开刀。

因故,他们这沿途行的倒也算是畅通无阻。

不过,这又如何呢?行过了千山万水,他们究竟是在替谁卖命?或者说,他们为之奋斗为之搏命换来的东西,最后究竟落入谁的手中?

万里大好河山,真是叫人艳羡啊!

朝廷、江山、叛军、百姓。这四者似乎是个死循环,一环卡住一环,一环克着一环,而自己却似是那被扼死的牺牲品,逼仄的直要窒息。

有时,他只觉自己就像是一把刀,一把被人利用的尖刀。再锋利的刀也要不停的饮血杀人才能保存一丝戾气,若是这世上再没有敌人叛军供其击杀,怕也到了宝刀收鞘的时候了吧?

而宝刀一旦失去了利用价值,等待他们的究竟是什么?

“也不能这么说,毕竟如今的大唐值得我们每个人去守护,我们守护的不是一家一姓之江山!”

李括抽出横刀,指着数里外的城郭道:“便拿那座城池说,现在它在叛军手中,可城中那成千上万的百姓呢?他们可不知朝廷是姓李还是姓安,他们想要的只是有一口饱饭吃,有一件蔽体的衣物穿。当然,叛军的残暴把他们逼上了一条绝境,在没有选择的时候人往往会爆发出最惊人的力量。”

叛军之所以在攻克两京后不能更进一步打开江淮的门户,就是因为军纪过于散漫,士兵过于残暴。大唐百姓在见证了叛军的烧杀抢掠后,再也对其不抱任何幻想。大唐朝廷即便再黑暗那也能让大伙儿吃一口饱饭,可叛军呢,他们便是一群恶魔,要摧毁眼之所见的一切美好的事物。

“你说的倒也对,若是安禄山那厮手中领的不是胡兵,怕情况就不会是这样了。”

周无罪耸了耸肩,点头赞同道。百姓们之所以能够众志成城自发拿起锄头菜刀抵抗叛军,就是因为对方的胡人身份。如若让叛军真的夺得了大唐江山,难免会重演南北朝五胡乱华的惨剧。

南北朝距离国朝也不过两百余年,早先的伤口还没愈合,每逢兵起祸乱之时就会隐隐作痛,叫这些百姓心中如何放的下来?

“所以说,我们从即刻起,不必再管什么李唐朝廷,什么大唐江山,我们守护的是华夏文明!”

李括攥紧了拳头,一字一顿。

“华夏文明?”

周无罪喃喃念着这句话,一时竟是痴了。……

出唐州,经豫州、陈州一路北上,五千唐军终于在三日后抵达了太康城外。

这一代的守军较之前稍多了一些,也精干了不少。至少他们在看到大唐骑兵绕城而过时,敢于攒射一番,搓搓唐军的锐气,至于这射穿的箭会偏到何方,显然便不是他们需要考虑的问题了。

李括抽出一份挂图,用炭笔在宁陵城上圈了一圈,心中怅然叹道,小张郎君、南大哥你们莫要怪我,先前是潼关势危,我一时糊涂没有出兵增援,这才导致雍丘被叛军攻陷。但同样的错误我绝不会犯第二次,这宁陵城,我们定是寸土必争!……

第三章 武陵(三)

太康距离宁陵城的距离并不算太远,也就是七八十里上下。

但这段路途却并不好走,叛将令狐潮在攻破了雍丘之后,命手下大将林嘉佑、崔述各领三千骑兵,封锁了宁陵城的西、南两侧。如今宁陵城北之地尽在叛军掌控之中,唯一控制在朝廷手中的便是宁陵东首的重镇睢阳。

这座重镇恰恰卡在淮南与河南道交界处,如同一块鱼骨般让叛军抑郁难耐。

李括并没有选择强攻太康,一者太康城地处平原根本无险可守,平白的消耗牵扯驻防兵力。二来太康与唐州也距离太远,即便攻下了也是孤城一座,没有什么实际效益。

李括选择连夜北山,直逼宁陵。

之所以选择在这个时机兵援宁陵,其中固然有李亨威逼利诱的因素,但更多的是因为他考虑到宁陵的重要地位。实际上,当初李括之所以拒绝驰援雍丘,是因为当时雍丘城坚粮足,而攻城叛军人数也并不算多。相较之下,潼关的形式更为危急,李括理所当然的选择驻守唐州静观其变。但现在形式却发生了根本的易变,令狐潮显然不满足夺得雍丘一城,他的目的是立下赫赫战功……夺得宁陵进而打开江淮的门户睢阳。

一旦睢阳告破,叛军便可以纵骑直下,将江北大地尽数踏在铁蹄之下,肆意蹂躏。而一旦江淮告破,大唐朝廷便彻底失去了翻盘的可能。

所以,李括必须在这个时候驰援宁陵,解小张探花的燃眉之急。

“都督,斥候弟兄回报说,前面宁陵城西南三十里的平原处有一座临时搭起的军寨,看样子有着千把人,里面多是蒲包两袋,许是敌军的粮仓!”

鲜于瑜成冲李括抱了抱拳,毅然禀报。

“现今宁陵城的情况如何了?”

李括皱了皱眉,沉声问道。如今前方形势不明,若自己贸然率军前往,很可能吃了大亏。令狐潮这厮诡计多端,多半已经收到了沿线的奏报,自己这支骑兵的行踪多半已经落入敌军之手。

“宁陵城那边激战正酣,弟兄们不能靠的太近,但看情况是被叛军团团围住,只有招架之力。”

鲜于瑜成略略思忖了片刻,拱手回禀道。

“如若我们烧了那处军寨,你说叛军有多大的可能回撤?”

李括蹙了蹙眉,布算着一切的可能,照常理说,令狐潮不应该把粮草尽数囤积在一处地方,如是做万一有一支奇兵绕后烧了粮草,那他们不就只能退兵了吗?

莫非他已经到了有恃无恐的地步,认为大唐不会有人领兵前来?

“都督,依末将之见,我们不必管这许多,一路杀将过去。若是叛军回撤自是最好,若是他们不回大不了我们杀到宁陵城下,届时小张探花必定率领城中守军出城迎敌,两想夹击之下,定能叫那令狐潮有来无回。”

鲜于瑜成却不想这许多,在他看来自己这五千骑兵皆是江淮京中的精锐,不说能够和曳落河一较高下,收拾几个杂牌叛兵还是不在话下的。

李括凝思了许久,铿然道:“传我将令,全军驰向宁陵城西南方向,务必在午夜前赶到!”

“末将得令!”

鲜于瑜成毅然的抱了抱拳,领命而去。……

月挂苍穹,繁星璀璨。

旷野四顾,直是寂静无声。

距离宁陵城不远的驹马寨中,却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作为围攻宁陵大军的后续补给部队,这支千余人的后勤军日子要多滋润有多滋润。只需在这平原上随意搭建个寨子,在按时向宁陵城外输送粮草,便是完成了任务。

剩下的时间不论你是想从邻村邻县中抓一两个小娘皮舒爽一番,还是斗酒赌博快意一次,都不会有人干预。不用上阵杀敌拼刀子,不用举盾攀城吃羽箭,还有酒有肉有女人,这样的日子便是换个神仙当也不干!

而作为这支军队的统帅,郑翰林自然可以理所当然的享受到最香甜的美酒,最筋道的烤肉,皮肉最紧俏的女子。

郑翰林当然不是胡人,甚至都算不得跟随安禄山范阳起兵的老人儿。事实上,他是叛军攻占荥阳后经人引荐,投靠其中的。他本是荥阳郑氏当今家主郑钧的庶出子,由于不得家族器重怀恨在心,便索性投靠了叛军。

不过郑家这百年清名便生生毁在了这郑翰林手中,气的郑家家主郑钧直接吐血而毙。

郑翰林得了个这么斯文的名姓,可笑的是却不具备一丝一毫的斯文气质。因为他荥阳郑氏出身的缘故,虽只是个庶出却被叛将尹子琦看重,委任为行军司马,划归令狐潮麾下。

生平第一次做官,虽只是个行军司马,郑翰林却是喜不自胜。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种人对权位无比的贪恋,但苦于自己的实力一直无法上位。而一旦由于某种机缘巧合使得他们得到权位,便会肆无忌惮的利用手中权力荼毒百姓以满足心中那可悲可怜的虚荣心。

郑翰林显然便是这种人。

由于他唐人身份的缘故,尹子琦并没有将精锐交予他,而是把从沿途收拢到的伪军悉数拨给了他。这些伪军多是地痞流氓,正苦于没有机会出头,却迎来了叛军南下。抱着功名但在马上取的念头,他们纷纷投入了叛军之中,至于这取功名所需砍下的人头是不是自己的乡亲族人,他们并不关心。

由郑翰林统率这么一支无耻之师,沿途百姓的悲惨境遇便可想而知。方圆五十里州县中,百姓家的存粮近乎被攫取一空,十四岁以上三十五岁以下的女子亦是被尽数掳掠而来,供叛军发泄兽欲。

军寨中心的大帐中,灯火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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