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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恨(大爱诺诺)-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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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忆不似物件,它不是身外之物,必须找回来。扉娘问两个养娘:“你们知道些什么,说与我听听。”

    银钿摇头,她是真不知道。

    春芽也摇头,她是灰了心。或许在小姐心里,那段前缘并没有多少分量,短短两月的情分,纵使不及泰山之重,也不该轻如鸿羽啊而在自己心里,旧事历历宛然如新,春芽不禁有些幽怨。“你自己慢慢儿想吧。”她冷静地答。

    扉娘点头。十四岁的年纪,未来很漫长,寡淡无欢的日子里她有足够的辰光去想心思。

    “用力,再推高些”扉娘口中催促,像潜伏已久的猎手发现了可意的猎物一样,一双迷茫的眼突然变得莹亮有神。

    她看到了一个人。这个人从县学出来,踏着悠闲的步子,慢慢进入她的视线。他年轻、貌俊、身姿挺拔、气度不凡、衣着光鲜……鹤立于先前那一群。但这都不是吸引扉娘眼仁的原因。

    扉娘盯着那张脸看了许久,直到那人消失在街角不见踪影,才意犹未尽地收回目光,转头向春芽道:“刚才那个人,嘴脸生的跟你很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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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卷 序章

    上卷 序章

    顺治二年十一月朔日,旧陪都南京迎来了弘光朝沦亡以来的第一场雪。这场雪来得太早,漫天的飞琼舞絮,纷繁而杳然,似乎嫌华夏汉人的心肺还没有冷透,将初冬夜铺陈得愈加冷寂难耐。

    春风楼里,如意娘卧于锦帐,身上裹着重重绣褥暖被,或许是知觉到了突来的寒意,迷梦中的她眉心紧蹙,面容扭曲,身体处于一种不安的蜷曲与辗转中。

    雪色从窗外照进帐幔,慢慢将梦魇中的人儿唤醒。

    如意娘坐起,拭去眼角的水渍梦痕,披衣走到窗前,推开窗扇,外间清辉更盛,一片炫目的白。洁白的雪一层又一层覆住大地,只是再厚再重,也盖不住人间刚刚经历的一场血腥。也掩不住自己身上再也去不掉的一股曾世代与牛马为伍的鞑子腥膻味儿。朔风凛冽,直到屋子冷透,身体滚过一个接一个的激灵,才合上窗拥被而坐。

    这时外院大门响起一阵急促的敲击声,原来已经卯时了,如意娘还是觉得诧异,披上风氅出去,吩咐院公开门。外面立着几个不可一世的异族,红缨帽皂长卦,还是异族中的公差,如意娘心里激灵灵一抖。

    “朝廷颁新令啦大清隶下各色人等,俱得照旨遵从”公差们瞪眼鼓腮,厉声宣告,掷下一纸文书后离开。

    过了一会,大门再次被拍响,左近杨花苑的主事红姑风风火火地来了。“啊呀不得了啦又颁新令了,每颁一回令,就害死咱多少人哪这回盯到咱女人脚上来了,叫松脚布呢,这帮兽子好不折腾”世道萧条,生意跟着萧条,可再萧条的时候,一天都没有一个客人进门的时候,杨花苑的红姑妈妈都没有现在这般着急。“如何是好,照他们意思叫姐儿们都松了,还是抗着不办?……你倒不着急,难不成你家没接到文书?”

    如意娘品着热气腾腾的茶水,意态悠闲:“接了。”

    鞑子夺了江山坐了龙椅,跑马圈地投充占田,颁剃头令、更衣令,血染华夏大地,这回倒干对了一件事呢想着,如意娘淡淡一笑,吐出两个字:“不松”

    红姑略带钦佩地望着如意娘坚定的面容,得了些鼓励,手一拍叫道:“对,不能依了他们这帮兽子看不惯咱的小脚丫,松开了好叫他们来嫖?倒叫咱汉家儿郎嫖西北风去?”她嘴上说得痛快,心里还是犯着犹疑,新令上说了,不依的话要吃板子,枷号示众,还流徙呢

    如意娘欣赏着自己一双窄窄莲舟,十分笃定地道:“鞑子多还是汉人多?这事,由不得他们,刀枪火铳全上来也管不了用。男人怕掉脑袋就剃了头易了服色,女人的脚嘛……有本事把咱汉女的脚全下掉好叫他们知道,什么叫官降民不降、男从女不从”

    送走红姑不久,大门又一次被踢得山响,真是多事之秋啊如意娘迎到门口,一字儿排开站着三个旗人。率先进入视线冲得她血液乱窜的是站在右边的长脸汉,正是噩梦中反复出现的那张丑陋面孔。“几位爷来得好早,只是春风楼的规矩,酉时开门迎客,几位还是回去睡个回笼觉,养养精神再来罢。”说着就要关门。长脸汉一步抢上来,左右各施展一脚,两块门扇被踢到敞开的极致。

    “爷胯裆下的女人,摆什么臭架子黑间弄白间弄,不都是一个”弄“字儿”

    如意娘气血翻腾得厉害,脑中冲上一股令人眩晕的热浪。稳了稳神,手一引:“既然富公子好兴致,里边请吧。”

    几个人在花厅里落座,小厮上来献茶。长脸汉得意地逐一指点几位来头不小的朋友给如意娘认识。如意娘见礼道万福,一一屈膝。“几位贵客身上单薄,不嫌冷么?”如意娘客气地寒暄。

    “咱们世居关外,那下的才叫雪呢,能稀罕这几颗雪粒子?咱皮实,哪像你们汉人,生就念书的身子骨,跑也跑不过咱,打也打不过咱”

    如意娘敛了笑容。几个旗人开始学着汉人样子,放下互相架在一处的腿,端起茶盅,小口小口的抿。如意娘冷眼看着,心里有一丝莫名的得意,到底是旗人吃掉了汉人,还是汉人融掉了旗人呢?

    “这是新到的六安茶,几位贵人莫不是嗅着茶香来的?”

    长脸汉将茶盅重重一搁,左腿不知不觉又挪到右腿上高高翘着。“哪能呢?好茶哪里没有,上这儿来除了寻姐儿还能干别的?”

    如意娘心口猛一沉,“大人们不是嫌汉女的脚小得难看么?”

    长脸汉嘿嘿一笑:“这不慢慢儿来嘛就说说这几位大人,来中原才大半年,不也吃惯了汉味的淮扬菜?实在的说,淮扬菜哪比得上咱的酸汤锅子?”转头向同伴道:“说说,头一回吃冬瓜盅是啥感觉?舌尖咂不出味儿,不腥不膳不热不燥,寡淡淡的吧?”

    “正是这话……”“你们汉人哪,学问必咱多一点点,可别的地方嘛,就大不如咱们了。”两个旗人用异腔咕哝,后一个还炫耀地晃一晃垂到屁股的辫发。

    如意娘听不懂也懒得听,瞧他们得意又尖酸的嘴脸,绝不是什么好话。小厮孟六六拼命忍着。他的头发只剩后脑一团,编成一根短辫拖着,那是剃发令的结果;身上穿一件马蹄袖长棉褂,外罩对襟马甲,那是更衣令的结果;前脑上冒出青渗渗一片硬茬儿,硬挺挺地竖着,这是因为他剃头不勤,也是内心的气血怂恿,想在安全尺度内小小的反抗一下的结果。

    他低眉顺眼地立着,肚子里早就骂开了锅。杀千刀的夷鬼抢了地盘占了龙椅,剃光男人脑门,这还不算,又管到女人脚上来了,这世道都叫他们糟践出一股臭烘烘的味儿来了……

    “不说废话了,正经的,寻几个俏姐儿下来。”长脸汉失了耐性,小口小口的抿,每口只够打湿唇角,一盅茶岂不要舔到猴年马月才得完?索性将剩余的茶水一口灌进肚里,大声吩咐。

    孟六六快气厥了。旗人不是喜欢大脚女人么?这下完了,真的完了,一旦起了头,沾了荤腥,这帮牲畜养的……他心头反复跳跃着一个念头:咱中原汉家的*子不能叫夷鞑子去弄……

    “容小的多句嘴,你们的皇爷爷才颁下新令,不许女人裹小脚了,你们要是碰小脚女人……”一语未了就被粗暴地打断:‘该说咱们的皇爷爷记住了?下回再说漏了,爷爷我拔了你舌头喂鹰“

    孟六六连声诺诺,念头不歇,“满洲爷爷们为啥不自个办窑院?自个儿开,自个儿消受,多好哇“

    “好你个鳖崽子咱满洲血脉何等尊贵再胡扯老子先扯烂你这张臭嘴“

    如意娘以眼色制止孟六六,“姐儿们还在睡呢,几位请稍坐坐。“

    “乌不溜秋的鞑靼妞咱不要,找几个白生生的。“

    孟六六拖着腿慢慢蹭上楼。不大一会下来三个妖娆女人,穿鲜亮亮的束腰花衣裳,脸上白得叫人受惊吓,几个旗人呆了。如意娘笑得愉快:“这几个够不够白呢?“

    “白狠了怕是粉面儿擦的多了些。“

    安排妥当,如意娘撇下几个鞑子和扶桑艺人,径自回房去。

    坐于书案前,调匀气息,如意娘提笔写下一首五言绝句:

    国破事事休,家亡夜夜愁。

    烟波一万里,何处系孤舟?

    案头的暗格里有寸许厚一叠诗文稿,薛涛笺、生宣纸、罗纹纸、白棉纸……组成了十四岁至今的全部记忆。看到它们,如意娘一贯淡漠的脸起了奇异的变化,目光里跳跃着各种情绪,肌肤细细地颤栗,分不出悲喜。拂去薄薄一层尘,一页页翻看,重温旧事,再览往昔,所有的记忆似乎是从裙裾下一双纤纤莲足开始的。

    小番外(题外话,可看可不看)

    “我是小野田,请多多关照”

    “我是小泉子,请多多关照‘

    “我是小山本,请多多关照“

    “聒噪咱要弄的又不是你们的名字报出来干啥?“

    “好奇怪的名字,什么山啊水啊田啊的,这些东西你们家乡是嫌多呢,还是欠得慌?“

    ‘咱家乡只有一座孤岛,好东西的没有。“

    “哇哈哈哈……好生伺候着,老实点,小心爷爷们怒了,把你们那小岛弄沉了”


第二章 养娘春芽(二)

    第二章 养娘春芽(二)

    夜晚风暴再次降临,户外风雨大作,撼得年代久远的小楼微微起了颤栗。扉娘害怕,叫了春芽来同寝。春芽守份地卧于脚踏上。电光撕扯,一道道乱舞的长蛇将夜幕映成白昼,雷声在头顶炸响,震得人心惊肉跳。主仆二人隔着尺来远,可怖的氛围下,心间的距离奇异地缩得更短;春芽觉得是时候说明一切了。

    两人都没有睡意,敞开心怀叙了半夜的话。初时的震惊不亚于头顶滚过的惊雷,扉娘费了半夜的神思,才让自己慢慢平复下来,接受既成的事实。她心神忐忑,后半夜的睡眠本就清浅,迷迷糊糊似寐似醒,一直浸泡在梦中。

    华丽丽的梦境破开迷雾,一切都变得分明,自己化身花旦,长袖轻舞,红娘与张生面目清晰,酣畅淋漓地演绎了一场西厢记。清晨醒来靠在枕上,兀自回味尚存的一抹陶然。

    “春芽?“扉娘支起身子娇慵地唤一声。

    春芽答应着立即出现在床前,含笑凝望宿睡未醒的扉娘。双目一接,扉娘飞快地闪开目光移向他处,腮边现出两朵红云,如三月里的桃花,得了雨露滋润而先露出枝头一点春意。只是花开必依时令,太早绽放的花凋谢得也快,终叫她心内难安。

    梦境再美,醒后隐忧就来了。真相如此不堪,一旦被知觉,谁也承受不起。“这样子好不好呢?若被知觉……“扉娘不安,一遍遍问春芽,欲寻求一点外力来支撑自己的好梦。

    “你觉得呢?“

    扉娘拿不定主意,矛盾与尴尬在脸上一露无遗。

    “先别想那么多,该洗漱了。“

    “嗯,往后这些事不劳你动手。“

    扉娘新添的养娘叫月香,是田孺人遣来的。年纪不大,眼睛也不大,却异常灵活,黑漆漆的眼仁儿总在滴溜溜地转。

    月香来的第二日,扉娘由春芽伴着一道下楼赏花,银钿与月香留在楼上洒扫。行到半道,花朵的香气还没闻到,银钿就急匆匆赶上来,神色紧张又迷茫。“小姐呀,月香收拾寝房的时候翻出几张花色纸片儿,得了宝似的,活也不干了,嚷嚷着去找夫人去了。“扉娘猛然顿住脚,转过头来,面色生宣纸一样的白。在这之前,传言无影,仅是传言而已。而今就变成铁证如山了。被知觉是迟早的事,只是不料想来得这般突然。扉娘无力地呻吟一声,稳了稳神,主仆三人折返文绣楼,静候一场风雨来临。

    田孺人很快就来了,手里紧紧捏着那几张罪证。

    风情事早在意料之中,只是苦于没有实据。而今乍见这些直白无讳的字句,还是觉得羞愤难当。她觉得自己身为扉娘母亲,身为主家娘子,自己该做点什么,不能由着两个小蹄子拿巴掌搧自己的脸面。于是她急火攻心地来了。

    女儿出乎意外的平静更使她火大,两个养娘老实地站在旁边,低眉顺眼神色不安,一副做错事等着接受处罚的乖顺模样,这又让她心里舒坦了一点。“不知羞耻的蹄子“田孺人凌厉的目光划过银钿后落在春芽身上,肚里暗骂。

    “小冤家你做下的好事娘平日里怎么教你的?闺训女德全然不顾了?枉读了几年诗书,先生教你的学问,你就拿来做这些不规不正的句子?“

    扉娘嘴硬:“娘在说什么呢?“

    “还不认?“田孺人在一摞纸片中翻找,抽出一张掷到扉娘脚下,”你瞧瞧,都是谁写的?一唱一和好不热闹什么东床啊西厢啊,羞不羞?“

    扉娘含愧不语。

    田孺人数落够了女儿,眼一抬,矛头指向女儿的养娘。作酒用曲酿,调羹用盐梅,没有这些祸精鬼胎的调唆,好端端的闺阁女儿怎会犯下如此丑情?手中罪证一扬:“贱蹄子,你们说,这是哪个传的夹带?“口中说”你们“,眼睛却单单盯住春芽。扉娘见势头不好,忙出声维护:”这事是我做下的,与她们不相干。“

    田孺人哪能轻易信她,“你们两个往后就给我待在这院里,哪也不许去,有什么采买,交代到外院来“

    这是要断她与外面的联系,只这样就可保无虞了么?扉娘暗想您应该在这院顶上撒一张网子。“月香还过来随我么?“

    “罢了,她是生面孔,你们几个大概也不喜她。“

    “娘,你是成心的“扉娘委屈地叫。

    “你不晓得你爹发多大的火,娘想息事宁人也不能够啊这是为你好“

    扉娘还是觉得委屈。她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小女子,恰逢情窦初开,又恰恰地逢着一场早来的雨露,对于绵绵春意她无力抗拒。虽然怎么说那也是件羞耻事,但自己并没有错。心间潮水起起落落落,最终还是个落。极力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掩饰,却没有一个站得住脚的,心里的底气反而越来越弱。

    踌躇多日,扉娘觉得自己是深思熟虑了,才向春芽说出自己的决定。春芽就坐在自己身边,低头看书,两人共一张短榻,中间有寸许的距离,不经意就能触到彼此躯体的温热,熟悉的气息不断侵入腔子心肺,扉娘觉得口唇发干,开这个口真的好艰难。

    “春芽儿,你该走了。“

    “什么?“春芽没回过神,”走去哪里?“

    “去你该去的地方。“

    春芽听明白了,不信地瞪她。

    “你留在这里不妥。若被知觉后果不堪。“扉娘低声解释,头扭到一边。

    “不是已被知觉了?又能如何,不是安然无事吗?“

    “被知觉了多少,你我心中有数,是否安然,亦是未知之数。“扉娘冷静地解释。她有预感,固执的父母是不会轻易放过春芽的。一旦事漏,自己还有没有能耐将她从柴房里抢回来呢?留在身边的春芽,就像一门火铳,不知哪一天会炸开,弄得主仆二人尸骨无存。只是春芽能理解她的苦心吗?

    春芽原本也觉得这里并非久留之地,说不准哪天太爷得了闲,真的发文往蒲州河东地方查黄册。往蒲州发文一来一回少说大半个月;算算日子,也没剩几天了。她在挨延,至于要挨延到什么时候,自己心里也没个准头。她无法接受的是小姐竟主动赶她,等不到最后的时日,如此的迫不及待。

    “你要自清,所以丢卒保帅?”

    “随你怎么想。”

    春芽不愿走,这里有她留恋的景致,而且已变成难以戒除的习惯。两人不欢而散。次日晨起,两人俱是一张气血不足的虚白脸盘。

    扉娘坐在镜台前梳妆,因想着心事而动作迟滞,一头秀长的发在手里盘弄了小半个时辰,仍没有挽出成形的发式。随后唤了银钿进来,抄起一部“国朝奇案”翻到其中一页,“银钿,你从前随我兄长,该识得几个字儿吧?”银钿点头。“好,念这段我听。”

    银钿有些诧异,小姐享受书中乐趣从来都只用自己眼睛,并不叫旁人代劳的,尤其是晨起梳妆未毕,压根不是读书的好时辰。还有,春芽识字比自己多,与小姐更亲厚……银钿转着心思,飞快地瞟一眼春芽,只见她抿着嘴,脸色是令人不愉快的苍白。

    “国朝成化年间,京师新迁一寡居妇人,颜色殊丽,举止贞静,言无苟容,动必由礼。人与之言,凡男子辄含羞远避,女子则近趋。精习女红,常入女眷之宅教习以为生计。由是数年,坊间闾巷皆盛赞之,以为节妇也。某日邻舍登徒久涎其色,夜入其户,见妇独卧于床,遂解带宽衣,露出腰间本钱……”

    银钿住了口,疑惑道:“小姐,这腰间本钱,却是个甚么物事?”

    扉娘脸一红,“问这些蠢话做什么?接着念”

    “妇力拒,不能敌。及至坦胸露腹,竟为男形。登徒大惊,遂扭送官府究罪。”

    “又太原府石州人桑冲,自少缠足,习女工作妇妆,游于大同、平阳、真定、顺德、河间、保定凡四十五州县。假称窃食妇,凡家有好女,即以教习之名,密以戏诱,与人乱。有不从者,以媚药喷之,复念咒语,使不得劲,如是数夕,辄移他处,故而不败。行至真定府晋州地界聂村秀才高宣家中,伪称赵州县张林逃妾,夜宿其南房,高宣婿赵文举日间窥其貌美,夜入南房欲寻**,桑冲不能敌,以致事败。及送官府,晋州有司不能决,上呈都察院,动闻天听。成化一十三年十一月廿二日,帝亲旨曰:‘是这厮情犯丑恶,有伤风化,便凌迟了,不必复奏。”

    银钿磕磕巴巴念完,长吐一口气,抬头便觉得房中气氛起了奇异的变化,有些沉闷,又有些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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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养娘春芽(三)

    第二章 养娘春芽(三)

    扉娘端坐妆台前,眼睛盯着镜面,镜中的面孔并没有因为听了一段奇闻而多出一点愉悦,反倒添了些不安,还有为了掩饰而故作的悠闲意态。手起手落,以一种极舒缓的节奏梳理头发,一头青丝早被她理得一丝不乱,规规正正地贴着修长的脖颈披伏在肩头。发丝易顺,心里的乱丝却难料理。银钿看得出神,突兀地想起一个极美妙又妥帖的比喻:白鹤梳翎。

    再看春芽,身形纹丝未动,面上的气血却动的厉害,变幻莫测,银钿看不出她究竟是惊讶、是生气、还是郁结,或者都有一点。几种简单的情绪混合在一起就变得好复杂,银钿很疑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春芽与小姐一样,听了这段家喻户晓的故事后并不愉快,死死盯着镜中那道故作闲适的影像,两双目光在镜面里相遇,发生不愉快的碰撞。

    银钿放下书册,一个大胆的念头倏地闪进脑中。这个可怕的设想堵在心口不住的扑腾,在回忆中推究,在酝酿中发酵,占据了全部的神思,憋得胸口鼓胀胀的难受。

    片刻的静默后,春芽走到案边抽出一部话本,随手一翻就交给银钿:“给小姐念念这段。”

    银钿一看那首列的题名“乔太守乱点鸳鸯谱”,顿时头皮发麻耳内乱响。这段故事可谓家喻户晓童叟皆知,本为闺阁丑情,被不拘泥礼法的太守一通点判,成就了几桩姻缘。虽被守礼谨法之君子辈所诟病,却被更多的平民黎庶称道并广为传诵。

    “弟代姊嫁,姑伴嫂眠。爱女爱子,情在理中。一雌一雄,变出意外。移干柴近烈火,无怪其燃;以美玉配明珠,适获其偶……相悦为婚,礼以义起,以爱及爱,伊父母自作冰人;非亲是亲,我官府权为月老。已经明断,各赴良期。”

    乔太守一番妙判,硬生生将男易女妆入处子闺阁成就的一段风流成就为堂而皇之的姻缘。银钿突然心里透亮,“呀”一声怪叫,扔下书册就往外跑。

    “站住”扉娘的声音冷冷的响起。

    银钿收住脚。

    “回你房里去待着,不许下楼“

    银钿逃也似的跑出去并不忘顺手合上房门。她没有回自己的仆役房,而是站在靠近楼梯处把住上来的唯一通道。事后她奇怪自己当时恁般张惶怎么还这般灵醒呢?

    春芽拉开房门,廊道里银钿侧身立着,瞪着一对滚圆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盯住楼梯,气息急促得小小的胸脯微微起伏,神色又紧张又慌乱,不知是怕有人上来窥见文绣楼最深的隐秘还是未从惊吓中缓过神来。

    “倒是个乖丫头。“春芽暗赞,合上房门。接下来的事件应该是除了当事两人外,只有天知地知了。

    “你心意已决?”春芽立在门口问。

    “我父亲不是乔太守。”多日来的混沌、迷茫一扫而尽,扉娘觉得自复生以来再没有哪一刻有现在这般清醒。

    “你变了,你不是从前的扉娘”

    扉娘心里一抽,咬牙不语。镜面里两张面孔一样的青涩,状如娇花和嫩柳,未经风雨霜雪浸染,说不出的单薄柔弱,有些东西诸如情爱、责任,怕是承载不住。

    春芽眼神变冷,慢慢凝起冰屑。夫妻不可捆绑,情爱不可相强,凡夫俗子都明白的道理,自己读了满腹诗书,为何就放不开呢?

    “我这就走只是小姐之情,不过是草尖之朝露,桐叶之夏虫,见不得光,经不得冬,何其淡薄。”

    扉娘还是不说话,心里反复想着春芽的坏处:迫她看枯燥刻板的所谓好书,督她习针黹,不许她松脚带…像个严苛的老妈子。极力地放大,好让自己心坚。

    冷静想来,自己与春芽之间到底隔着许多东西,非但是春芽,还有母亲田孺人,身为县令的刻板父亲,好像自己与整个的世道都格格不入的别扭。与任何人为偶,都是一种罪过,罪了人亦罪了己。

    恍惚中听到门扇被打开又合上,熟悉的足音先是清晰而后渺然,最后消失得干净又彻底。

    扉娘终于放下梳篦,将头发向两边各挽起一个小巧的抓髻,插上几朵压鬓花钿。梳理妥当后端详,镜中的面容有如释重负的松弛。一桩心事的了结,并不意味着烦恼的终结。是否后悔,现在还无法判断。她细细品味春芽最后的告别语,“草尖之朝露,桐叶之夏虫”,对于这段情缘的总结,没有比这更精准的了。见光即化的情爱注定不能长久,所以只勉强维持了一夏。

    “孟雅春……”扉娘低声呢喃,这名字听着也怪顺耳,比之先前咀嚼多遍的“孟宜春”,似乎更有嚼头更让人寻味悠长。

    “你不是从前的扉娘”被他看出来了呢,这正是她的痛处,她非但不是从前的扉娘,甚至连扉娘都不是。那一日大梦初醒就觉得头脑空茫,十四个春秋留存于脑中的痕迹尽数褪去,无论如何努力的回想,仍记不起半点。仿佛异世飘来的魂魄,无意间闯入这具陌生的躯体。

    田孺人亲昵地唤她“女儿”,仆妇们恭顺地称她“小姐”,合府上下异口同声地为她指定了身份,不容她细思和辩驳。田府长女县尊千金,父母双全仆役成群,堂上一呼堂下百诺……一切都这样完美,令人心安,于是理得地将身安在此间不作二想。

    所以扉娘的故事与她无关。

    但她并不坚定,试图将故事延续,品匝其中的甜味。愉悦的味道如同罂粟,深思熟虑之后果断地抽身,离了歧途入正道。所谓的人间正道,该是无害无险的一条坦途吧?从这一刻起,她已亲手翻开新的属于自己的一页,只是前路如何,只有天晓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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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养娘春芽(四)

    第二章 养娘春芽(四)

    春芽从县衙后宅的角门出来,上向阳街往南行。时值偏午,暑热正盛,街上行人绝少,两旁店铺大门或紧闭或半掩半阖,路边原有一溜摊档,卖茶水的、卖吃食的、卖日用杂货的,齐刷刷缩到大柳树下歇凉。临街的民居店房墙上,隔数十步远就贴着一张寻人告示,告示左上角以淡墨勾勒出一张周正的脸盘,线条简单粗粝,使得这张脸盘有些失真,显得大众化了。难怪都张了几个月仍寻不着。赏格还不低,“得其人者谢钞十万贯,得其讯者谢钞五万贯”。

    春芽当即垂头疾行。不辞而别两月余,家中不知怎样的悬望呢,父亲一向悭吝,想来此刻他的忧心与榜文上的赏格是不分高下的。此刻的春芽一扫沮丧,恨不能脚下带风双肋插翅。

    南门遥遥在望,春芽脚步缓了缓,准备歇口气。路边树荫下有个简陋的相面测字摊儿,简陋得只有一桌一椅一人,摊主是个中年人,正扣着大沿帽趴在桌上打盹。

    春芽心中一动,停下来伸手一拍桌面:“呔先生醒来。”那摊主正在神游,吃这一吓,险些跳起来。火气呼地一窜,一抬眼见是个模样斯文长相清俊的小姑娘,气性略消了些:“姑娘哎,轻着些儿。”

    “我要测字。”

    摊主来了精神,顺了顺桌上一面布幌,重新坐好,疑惑地打量一脸雅相行止却略嫌粗鲁的春芽。春芽被看得不安,忙敛了声气,浅浅一福:“劳烦先生测个字。”

    “哦,姑娘是问吉凶,运程,还是……”

    “姻缘”春芽抢着说了。

    摊主又是一呆,好久没见这般豪爽英气的女娃娃了。“出个字吧。”

    春芽报了个“扉”字。明知温情已今不如昨,明明该心灰意冷,偏偏心里还有一点儿星火在作祟。

    “扉字么,本意是好的,为长为首之意。若问姻缘嘛,就有些不妙哇。”

    “如何不妙了?”

    “姑娘请看,户下二人背向而立,中间又无勾连。可见得虽同处一屋下,却是心相背离,难作一处啊。”

    “啊…”春芽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最后一丝蠢动的火苗也熄灭了。

    申时一过,日头便耗尽了精力懒洋洋地斜挂在西天一角。道上行人多了起来,赶路的、闲逛的、出城的、进城的把临近南门的一条街道排布的满满当当。

    一辆健骡拉的华盖车从城里方向出来向南门赶,车帘撩开一角,一颗肥硕的头颅探出来,略略显小的一对眼珠子异常灵活地在人群中唆来唆去,又滑稽又焦灼。突然这对眼珠子不转了,死死盯住一位挽着青布包袱的少女,少女低头行路,步履稍快,似要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出城好赶回乡下去。混在人群中,只能看到一个单薄的背影,眼看着又要消失不见。那双眼睛变得热切,车把式一记扬鞭,骡车向前冲出一大截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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