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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公卿-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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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也是左右为难,叹息一声说道:“百善之首为孝,当初你虽然是一念之差断了两家的亲事,可总算是还念着我这个长辈你对的情分,从家里偷出银子来孝敬阿娘,哎……”
比母亲更为难的就是还直挺挺跪在地上的杜月娘。
本来都准备好了,三盏茶水敬完就算成了林家的儿媳妇,梦想了这么多年的美好姻缘就能盼到了,实在没有想到忽然被春桃给这么搅和了。
开始的时候月娘还真的不知道这个女子是哪路恶鬼,听了一番之后才明白——原来这就是和林郎解除婚约的钱家春桃,又跑回来想再续婚约,这是就摆明了要抢自己的如意郎君呐。
仿佛是为了示威,杜月娘就那么直挺挺的跪着,等着母亲说话。
三盏茶水还没有敬完,就看接下来母亲怎么安排了。
旁边的红鞋婆子比杜月娘更恨春桃,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上前和钱屠子一家三人厮打一番。
本来这次拜礼之后可以得到杜家的一大笔谢程银子,给春桃这么一闹,全都泡汤了。尤其让这个媒婆恨的牙疼就是:万一林三洪的母亲一时心慈面软,杜小姐的婚事岂不是也要泡汤?杜小姐的亲事要是成不了,自己会损失很大一笔钱财,那可都是白花花晃人眼睛的银子呀!
除了春桃没完没了的一直在放声大哭之外,这么多人都在等着母亲的反应,过了好大一会子,母亲终于开口:“敬茶的事情就算了吧,都是些个俗礼,敬茶不敬茶还不都是一样?月娘你们都回去吧,我劝劝春桃这丫头。这丫头爱认死理,不给她劝的通透了说不准就真的寻了短见了,哎……”
杜月娘是何等精明的人物,自然听出了母亲的弦外之音:三盏茶虽然没有敬完,可是母亲已经承认了她这个准儿媳的身份。
这就已经足够了。
月娘很恭顺的站起身子,规规矩矩的行了礼之后,带着丫鬟婆子退了出来。
林三洪看了看,站起来送月娘出来。
出了院门,三洪对月娘说道:“今天的事情确实有点……算了,月姐你也别往心里去……”
林三洪不管蹲在屋子里大哭的春桃,而是送自己出来,这本身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月娘高兴的很,欢喜的说道:“林郎的心意始终是向着我的,我欢喜的紧呢,快回去吧,想法子劝劝你那个春桃妹妹,要不然她真的寻了短见就不好了。”
不管是谁碰到这种事情也会头疼,林三洪依言回去,自己想法子处理那个春桃的事情。
杜月娘可绝对没有她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大度,早对春桃恨之入骨,所谓的不在意不放在心上,仅仅是表现给林三洪看的。
月娘恨恨的对手下的丫鬟婆子说道:“以后见到这个春桃一次,就给我打一次,专门往脸上撕扯,明白没有?”
“还有,我希望和林郎的亲事尽快完成,不希望在成亲之前出现什么变故。”杜月娘对身边的红鞋婆子说道:“百日之内,你要是能把林郎和我送进洞房,我给你二百两银子,要是五十天之内就能让林郎和我成亲的话,我出五百两!”
杜月娘已经很敏锐的察觉到事情起了变化,似乎有点偏离了原来的方向。为避免夜长梦多,为避免期盼已经的美好姻缘再次灰飞烟灭,只能想法子尽快把定亲变为成亲。只有成了亲圆了房,才算的真正的功德圆满。
五百两银子,绝对不仅仅是温饱这么简单,可以算是中等的富人了,足够在县城里雇几个丫鬟,再弄一辆马车,剩下的钱还可以舒舒服服的过完下半辈子。
为了这五百两银子,媒婆也真是动了心,伸出巴掌在月娘面前晃了晃:“一个月,若是我能在一月之内让杜姑娘得偿心愿,您给多少?”
“一千两!”杜月娘毫不犹豫的喊出了一个足以让很多老百姓都感觉到头晕目眩的天文数字。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红鞋婆子如立下军令状的勇士一般慷慨,信誓旦旦的说道:“杜小姐可以回去准备婚事了,一月之内必定完婚!至于钱家那个丫头,不足虑!”
作者的话:后面的内容更精彩,应该是这样的吧……
第三十八章 官场瘟神
傍晚的时候,母亲去街上买蜡烛。
平常日里,家里基本用不到蜡烛这种昂贵的东西。小门小户的人家,天一黑就睡觉,连油灯都很少用到,自然更加舍不得使用蜡烛这种有钱人才用的玩意儿。
可如今不一样了,儿子是朝廷命官,要给朝廷写奏折了,怎么好再用昏暗费眼的豆油灯?
林三洪把金子焕金县尊的那点“意思”全都给了母亲,母亲头一次见到这么整齐的现银,当时就吓了一跳,认为是儿子贪墨了朝廷的银子,说什么也不敢拿去用。
林三洪说了半天,总算打消了母亲的顾虑。
买回来蜡烛,也买回来笔墨纸砚之类的文具,本以为这些写字的东西林家一辈子也用不到,不想家里这么快就出了一个官老爷,自然要写个奏折什么的,母亲甚至琢磨着家里是不是应该添置一张像样的书桌了。
燃起蜡烛之后,屋子里顿时就明亮了许多。林三洪准备好纸笔,却愣住了。
提起笔的时候,才想起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奏折应该怎么写。给皇帝看的东西,肯定和平常是书信不一样,可具体的格式是什么样子,词句应该怎么用,林三洪从来也没有见到过真正的奏折,心里一点概念也没有。想了半天之后,按照自己的理解写就了一篇文字。
“这就是朝廷的奏折?”
看到儿子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写好了奏折,母亲的脸上洋溢着自豪。这年头里,能给朝廷写奏折绝对值得骄傲。尽管母亲从来也没有见过奏折到底是什么样子,心里却认为儿子写的奏折一定是最好的。
“我也不晓得奏折应该怎么写,不过既然是奏折,只要把事情说清楚了,就不会有错。”林三洪放下毛笔,拿起奏折吹干墨迹说道:“就这样吧,反正我把要说的话都写在上头了。”
“我的儿,朝廷的大事固然重要,咱家里的事情也不能不顾。”母亲正色道:“月娘的亲事算是定下来了,只等着成亲那天的一乘花轿。可是春桃……哎,春桃这孩子……”
春桃小的时候,几乎就是在母亲的照看之下长大的,如今闹成了这个样子,确实没有愿意见到。
刚刚不久之前,春桃哭闹着就是不肯离开,一定要住在林家。母亲好说歹说又哄又劝,总算是暂时安抚下来,让春桃跟着父母回去了。可任谁都知道,事情办成这样还不算完。
母亲最怕的就是这个丫头回去以后真的抹脖子上吊:“春桃这孩子也是个烈脾气,我就怕她回去之后再闹出什么三长两短,哎……”
对于春桃这个丫头,以前还有点亲情的成分在内,可是经过白天那么一折腾,林三洪对她仅有的那么一点亲情也淡薄了很多,已经谈不上什么情感了。只不过因为春桃现在的处境实在可怜,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真的为了名声去死。可要是说真的和她续上以前的亲事,已绝无可能:“或许过上一段时日,她也就想的淡了,再找个外地的婆家,也能过的下去……“
“但愿如此吧。“
第二日。
三洪起的绝早,在门口拦了一辆顺路的车,第一次履行他大明御史的职责——上朝奏事。
在慢悠悠牛车上耽搁了多半天,下午才到达京城。进城之后去汉王府和朱高煦说了几句话,自己找了一家便宜的车马店,为第二天上朝奏事做准备。
现在的身份和以前不一样了,已经是正式的朝廷命官,要是再和朱高煦这种宗室王爷往来的太过密切,容易被人说闲话,该避嫌的时候还要避一避的。所以林三洪没有在汉王府住下,而是自己花钱找地方住宿。
在车马店中住了一宿,天刚刚蒙蒙亮,就起身上朝。
这个时候,正是官员上朝的高峰期,御道上随处可见进宫的各部各司官员。或车马或大轿,仆役随从前呼后拥,互相熟悉的官员还大声的打着招呼……
唯独林三洪孤身一人,既没有车马大轿,也没有随身的仆役,寒酸的行走在宽敞的吓人的御道上,连个打招呼的也没有。
到了五龙桥,所有的车马轿子都停在桥外,玉带金章袍服煌煌的官老爷们大声寒暄着,互相招呼着,有说有笑的过了五龙桥,在武英殿外的耳房里等待着……
耳房中挤挤挨挨聚了几十个人,或是紫衣的国家勋贵或是蓝袍的地方大员,三五成**头接耳,或是说一些好笑的奇闻异事,或是互通消息交谈着一些国家大事,还不时爆发出几声大笑。
官员之间,讲究的就是一个和气,尤其是在上朝之前的耳房小聚中,最是同僚互相联络感情的最好机会。
偏偏在这么多大臣当中,林三洪一个认识的也没有,也没有人搭理这个芝麻绿豆一般的七品小吏。
林三洪找了半天,也不知道哪个才是督察院的同僚,想要找个人问问,可所有的官员见到林三洪就好像是见到瘟神一样,唯恐从他身上沾染了什么不吉利的东西,避之唯恐不及,哪里还会和他搭话?
“一个一个见了我怎么象见了仇人一样?我这才是第一天上朝,就是想和你们结下仇什么怨时间上也不允许呀。干嘛这么躲着我,难道是嫌我官小?”
林三洪还真是错怪了这些大大小小的官员,人家之所以不搭理他,并不是因为他的官职太小,完全是因为他那身官袍的颜色。
满屋子官老爷里头,就林三洪一个是穿深绯色官衣的,显得十分扎眼。
大明朝,尤其是在明初,所有当官的最惧怕的事情有两个:一怕玉带,二怕绯衣。
从太祖皇帝到现在的永乐皇帝,大明总共才传了三代,其中建文朝还十分短暂。这些官员所经历的大多是洪武朝的事情。
太祖朱元璋的脾气极其爆烈,对待下面官员也是出了名的残酷。别说什么地方大员中枢阁臣,就是当初开国的元勋甚至是很多和朱元璋并肩作战的老兄弟,也是说砍就砍说杀就杀。早把当官的给吓破了胆子,每天上朝都要战战兢兢唯恐大祸临头。时间一长,这些官员也就摸到其中的诀窍。每次朱元璋心情不好的时候,都喜欢把玉带放到腰部以下的位置,若是“龙颜大悦”心情高兴的时候,就习惯性的把玉带提到胸口的位置。要是看到太祖的玉带位置靠下,所有大臣都要心惊胆战,因为这就说明有倒霉蛋要被推出去咔嚓掉了。这就是官员怕玉带的由来。
至于二怕绯衣就很简单了。
满朝文武当中,除了督察院的御史们之外,没有人穿这种深绯色的官衣。按照大明朝的规矩,御史平时不上朝,只在有事上奏的时候才来。御史能有什么事情?无非就弹劾赵钱孙李或者是弹劾周吴郑王,反正只要御史一来,肯定是要对皇帝打某个官员的小报告。所以大大小小的官员最不喜欢在上朝的队伍中见到穿绯衣的家伙,因为每见到绯衣御史,就说明有人要倒霉了……
总之就是一句话,御史这个职位做的就是得罪同僚的勾当,自然不讨人喜欢。所以也没有人愿意和一个御史走的太近。否则一不小心被抓住小辫子,上去就弹劾一本,肯定要倒霉……
林三洪还不明白这些官场的规则,正狐疑的时候,就听到外面有人喊了一声什么,众人纷纷整理衣冠,迈步出了耳房。
要上朝了。
第三十九章 闹剧背后是什么
武英殿内。
永乐皇帝朱棣端坐龙座之上,下面是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官员,因为林三洪的官职实在太低,要不是因为是御史言官,连上殿的资格都没有,所以只能拍在队尾。
朱棣一个接一个的看众臣递上去的手本,都是国家大事或者地方俗务,能立刻办理的当时就批了,不能立刻办下来就交给各部继续讨论。这些都是老章程,几十年沿袭下来的老规矩,也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
杂七杂八的军政大事,一个挨一个的办理,足足过了多半个时辰,贴身的宫人捧起一份手本,看了一眼双手递给朱棣:“万岁,这是新任御史林三洪的奏本,侯请万岁御批!”
一听到这话,所有官员的心立刻抽紧。
御史就是所有官员的公敌,他们上的折子不是弹劾这个就是弹劾那个,反正就是给大家找麻烦,肯定没有好事。朱棣的脾气很象当年的太祖皇帝,尤其是新朝大肆清洗旧臣的苗头已经十分明显的情况下,皇帝刚刚钦点的御史立刻就上本奏报,肯定是要弹劾某个人了。说不准是皇帝授意的,借着御史参劾的机会要痛下杀手……
朱棣打开林三洪的奏本,略略看了两眼,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这就让下面的官员更加紧张,尤其是那些建文朝的旧臣,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唯恐林三洪在奏本里提到自己的名字……
朱棣面寒如冰,拿着林三洪的折子始终不语,让下面的官员愈惶恐,唯恐龙颜震怒。
大殿中的气氛已经紧张到了极点,所有人都噤若寒蝉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过了足足有半盏茶的工夫,朱棣才沉着嗓子说道:“林卿家上折子说的事情,干系到在场的所有人,朕也不好独断,你们都看看,议一议,拿个章程出来。”
什么?那个该死的御史林三洪不是弹劾某个人,而是在说所有人的坏话!这种行径太他娘的恶劣了,摆明是要和所有人过不去呀!
一时间,殿中诸臣大生同仇敌忾之心。这种事情也不必互相招呼,自然而然就会团结起来,不管姓林的在折子上胡说八道了什么,大家都会齐心协力一起反对!
身边的太监接过朱棣手里的折子,传给下面的张钰。
张钰是朱棣靖难的大功臣,自然不惧什么弹劾,看了看之后,脸色变得异常古怪,什么也没说传给了身边的解缙。
解缙才思敏捷,素有才子之美誉,大家本来是在指望他能先言反对的,可是解缙看完之后同样是一言不……
杨荣、杨士奇等重臣都看了林三洪的折子,又传给旁人,很快就一一传看完毕。
朱棣看了看排在队尾的林三洪,稍微想了点什么,问道:“诸卿都看了林御史的折子,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朕也正想听听你们的心里话呢。”
林三洪的奏折没有几个字,可是字迹实在看不得,歪歪扭扭勉强能够看的明白。在场的诸位大员多擅长书法,这种字迹在他们眼中根本就是屎壳郎乱爬。尤其是折子的格式根本就不对,天头底尾留的也不足,这哪里是奏折,分明是七岁蒙童的涂鸦。
奏折虽然很不雅观,可上面写的意思简单明了,一眼就能看的清楚明白:我们给大明朝当官很辛苦,皇帝陛下您给的俸禄太少,连养家糊口都不够,您应该考虑给我们这些当官的涨涨工资了!要不然这官实在是当不下去了!
大明朝官员的俸禄确实很低,甚至低到了可怜的地步。在奏折当中,林三洪以自己为例子,说明了官员俸禄的微薄。
七品御史的月俸是七石五斗糙米,虽然大明朝官员的俸禄是按照金银计算,可都是从米价里折合出来的。说是一年有四十五两白银的俸禄,可拿到手之后绝对没有这么多,因为太祖朱元璋时期的米价和现在的米价相差太多悬殊。按照几十年前的价格给官员工资,七折扣八折扣之后,给朝廷辛辛苦苦干一年,四十五两的年俸拿扣来扣去之后连三十两都到不了。最要命的还不是这些,朝廷给的俸禄虽然是银子,可都是从米价里折合出来的,偏偏不是直接折合成现银,还要先折合成铜钱,再折合成银子。是个人都知道铜贱银贵,朝廷里按照官价折合铜银只有理论上的意义。官价是一回事,现实的银铜兑换比例又是一回事。谁要是傻到按照官价去兑换银子,肯定被人当成是土匪给打的鼻青脸肿。所以七品官员的俸禄很低,真正能够拿到手的,一年也就二十几两银子,一个月勉强二两!
龙书案之后的朱棣让大臣们说看法,可这种事情是那么好说的吗?
在场的这些官员,也没有几个是真正指望那点可怜的俸禄过日子的,都有其他来钱的路子。可毕竟那些都是灰色收入,不能拿出来说。再者说了,谁还会和钱过不去?
官员的俸禄确实很低,这是大家的共识,可这种事情实在不好开口。身为国家重臣,可以议论军国大事,可以商榷民间疾苦,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哪朝哪代把这种事情拿到台面上来说的。
如今皇帝问了,大家实在不好回答,要说同意林三洪的意见,希望皇帝给自己增加俸禄的话,好象不是一个臣子应有的举动。这话要是一出口,肯定会被人笑掉大牙,说不准还会留名史籍,成为千百年后子孙们取笑的对象:身为朝廷命官,不思生民社稷,整天想着自己俸禄的多寡,还有脸拿到殿堂之中来说,肯定是昏官贪官之流!
大家都希望朝廷能够给自己加薪,要是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说什么“俸禄多少无所谓,只要能为朝廷办事就行”之类的屁话,未免矫情的不像样了。
朱棣看着下边一大群面色古怪的臣子,心中暗笑,大声说道:“我知道诸位臣工都是斯文人,圣人有云,君子言义气小人言利,看来大家都不想做这个小人,就让林御史说说吧。”
朱棣这么一说,所有的大臣都心中暗喜。
这种有损官体有辱斯文的事情实在不好开口,在金殿上因为俸禄的多少而和皇帝讨价还价,成个什么样子?肯定会被同僚当成傻瓜。若是皇帝同意给大家增加俸禄,那自然是人人有份皆大欢喜,若是皇帝恼怒不肯加薪,到时候大家好义正词严的训斥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小御史。大家都是朝廷命官,是有身份的人,不会象个街头小贩一样为了几贯钱和皇帝讨论这些问题。
就让林三洪这个芝麻大小的七品御史和皇帝掰掐去吧!
第四十章 深意无人知
无人说话,朱棣自然要把矛头指向林三洪:“我朝官俸为太祖亲定,已沿革几十年,未闻有嫌薪俸微薄之官,怎么?林御史,你认为本朝的薪俸不够开销么?”
站在下面的官员一个比一个精明,沾上毛比孙猴子都机灵,察言观色的本事早已修炼的登峰造极。一听朱棣的口风,就知道皇帝的意思。连太祖皇帝都搬出来了,增加官员俸禄就是和太祖制定的章程过不去,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林三洪肯定要倒霉了。
更有些惯于见风使舵的官员,自认为揣摩清楚了朱棣的意思,立刻就站出来说道:“臣等俸禄足够起居之用,当年太祖皇帝制定本朝薪俸之时,就已经把物价、生民之需等考虑的周全万分,我等只要遵之守之,按律执行即可,万不可轻易更改!”
“您是哪位大人?看样子应该是从四品的吧?”林三洪斜着眼睛看了看这个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家伙,继续说道:“您老大人的俸禄真的够花?为什么我的就不够呢?”
从四品大人义正词严的大声呵斥:“那是因为本官勤俭持家,从不花天酒地。有些人整日享乐,菜要佳品酒要极酿,还要摆出豪阔的体面,自然是不够花销的……”
“好吧,好吧,原来是我摆阔了,我说怎么不够花呢。”林三洪不再理会从四品,转头对朱棣说道:“万岁您帮我算算,看看我是不是摆阔了,是不是花天酒地了。”
“昨天清晨我出家门,坐的是顺路的车,因为都是相熟的乡亲,没有花哪怕一个铜钱。到了县里之后才改坐马车,从县里到京城一共花了十七个钱,这还是搭的顺路车,要是单独雇车的话,少不得要花三四十枚。”林三洪掰着手指头给朱棣算经济账:“到京城之后,我都不敢去酒楼吃饭,因为京城的酒楼太贵,动辄就要银子,我身上只有铜钱,所以就在路边的食摊子上买了三个饼一碗汤,又用起十一个钱。昨天一日三餐,就花了三十多个钱。晚上宿在最便宜的车马店,只花了五枚。今天早上还没有吃饭,要是吃饭的话,说不得又要花去几个铜钱……”
如此明目张胆的在金殿上和皇帝一个铜钱一个铜钱的算账,掰着手指头嫌俸禄低,真真是为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滑稽场面。
宝座上的朱棣脸色铁青,气的呼呼直喘粗气,偏偏这个新人任的七品芝麻官一点也没有住嘴的意思,还在那里数铜钱:“万岁呀,这一来一往我就要花一百四五十个钱才能到这大殿上和万岁奏事,光是车脚盘缠就这么多!”
“哼!”一声冷哼让很多人忍不住的哆嗦了一下,朱棣冷冷的说道:“朕任你为御史,给你的就是七品的俸禄,当有马夫一名,马夫的开销由朝廷供给,这没有错吧?”
“没有错。”
朱棣的调门猛然提高了几度:“那你还和朕说什么车脚盘缠?”
按照大明的官吏制度,朝廷会给七品官配置一个马夫,这马夫是朝廷出钱雇佣,不必官员花钱。
“马夫是没错,朝廷确实是给了,可我当时就把马夫给辞掉了。”林三洪一副喋喋不休的样子,似乎根本就没有看到朱棣脸上的寒霜:“因为我根本就买不起车,也买不起马,要马夫何用?”
林三洪迎着众多幸灾乐祸的目光侃侃而谈:“刚才在乌龙桥上,我看诸位大人车马煌煌,真不知道他们哪来那么多闲钱,可以雇的起车马,可以用得起那么多的仆役长随之人。当时我就琢磨了,难道说诸位大人都可以不吃不喝,把所有的俸禄都用在车马方面?他们的家眷就不需要花钱?难道说诸位大人都有别的产业?可我朝定制,并没有以田产为俸的先例呀……”
“放肆!”眼看着这个林三洪一杆子打翻了一船人,把所有的官员都当成了贪官,朱棣呼的一下子就站起来:“朝堂之上乃我大明栋梁,容不得你胡言乱语……”
那些给林三洪指桑骂槐说成是贪官的大臣们也无法容忍这种狂妄的没边的家伙,立刻就大生同仇敌忾之心,纷纷厉声斥责!
当官第一天就得罪了所有同僚,分明就是在找死!
偏偏这个林三洪一点自觉也没有,还在那里念叨:“万岁,我不是说大家都是贪官,只是想让万岁把臣等的俸禄提一提,也不是为了我自己。我想很多大人都有这样的心思,只是他们不好意思明说罢了……”
这样和皇帝讨价还价的要涨俸禄,和那些市井的奸商还有什么区别?
朱棣勃然大怒:“哼,当这大殿为市场么?当太祖的律条为何物?”
“万岁……”
朱棣已不容林三洪再有开口的机会,大喝道:“住口,你一微末小吏,屡屡顶撞于朕,真是放肆已极。来人,扒去袍服,免去官职,叉出殿外回家种田去吧……”
外边当知的侍卫虎吼一声涌了过来,七手八脚就把林三洪身上的绯色官袍扒掉,连托带拽将他扔出殿外。
朱棣面色极差,看也不看殿下的诸臣,转身就走,身边的贴身宫人赶紧扯着公鸭嗓子高喊:“退朝——”
从武英殿里出来的几十个大臣刚好看见被扒去朝服的林三洪正哎哎呀呀的从地上爬起来,这个不知道进退的七品御史拍了拍身上土,没事人一样的走了——当然,现在他已经不是御史了。
“哈哈,无知小儿,焉能为官?”
“如此顽劣之辈,怎么好与我等同殿为臣?哈哈,幸好他这个御史只做了一天,就被万岁革职,好好的回家种田去吧!回家对你的黄脸婆数铜钱还可以,给万岁数铜钱,没有砍你的脑袋就是万幸……”
“我大明怎么会任命这种村氓为御史?真真的好笑!”几个文官对解缙说道:“谢大人怎不言语?”
平日里幽默诙谐的解缙沉默不语,确实有点反常。
解缙微微摇头,压低了嗓音对身边几个关系不错的文官说道:“诸位同僚可要小心了,万岁已有杀意!”
“哈哈,此等混愕之辈杀了也就杀了……”
“错,我是说万岁可能要对我们当中的一些人……”解缙横掌在自己的颈项之间轻轻一划,做了个砍头的手势:“诸位真的以为今日之事是一闹剧?若真是如此,未免也闹的太不像样了。当今万岁比不得……不说了,大家好好想想最近的局势吧!”
解缙这个人素来就是以聪明机变见长,众人听他一说,也感觉到今天的事情有点不对头,纷纷说道:“解大人细细说说,我等……”
“没有什么好说的,谨记少说多看,大家自求平安吧。”
第四十一章 我是在唱戏
自从清晨上朝开始,就粒米未进,早饿的前胸贴后背了,被扒下官服的林三洪一回到车马店就大声吆喝:“来一大碗饭,再弄点菜……”
这种很简陋的车马店可不是什么客栈酒楼,并不是随时供应饮食的。店家看了看林三洪,陪着笑说道:“实在是不巧,厨里没有饭了,不过还有一钵菜汤和半张饼,客官要不要……”
“尽管拿来,汤里再给我卧俩鸡卵。”丢了官之后的林三洪食欲十分旺盛,一点自伤自怜的觉悟也没有。
时辰不大,店家就把饮食送了上来,看着林三洪风卷残云一般大吃大嚼,颇为好奇的问道:“这位客官,今晨的时候,瞅见您穿了一身官衣出门,小人斗胆问一句,您是做官的大人么?”
林三洪哈哈一笑,嘴里嚼着大饼说道:“你看我象是官老爷么?”
真正的官老爷怎么可能会住在这种鸡毛小店,怎么会饿的吃残汤剩饼?店家嘿嘿笑着:“小人说一句话您可别不愿意听,就客官您的模样,还真不象是做官的。可您怎么穿着官服出门?走的时候好像还挺匆忙……”店家一拍脑袋,自作聪明的说道:“莫非您是唱戏的?一定是了,一定是穿着唱戏的行头……”
林三洪笑道:“嗯,我就是个唱戏的,今天唱了一出《岳阳楼》。”
《岳阳楼》是比较文雅的戏曲名称,一般情况下百姓们都把这出戏称为《范仲淹罢官记》,联想起眼下的境地,林三洪这么说还真是贴切的很。
林三洪对店家说道:“店里多是往来南北的车马脚夫,店家帮我问一下有没有去江边的马车,我想搭顺路车,戏唱完了,也该回家了。”
车马店里最多的就是歇脚的马夫脚夫,找个顺路的马车应该不难,店家爽快的说道:“行,客官稍后,我这就去帮您打听打听。”
“今天这一出戏唱的真有意思,朱棣肯定是看明白了,可怜那些把我当傻瓜的大臣们,浑不知真正的傻瓜是看戏的而不是唱戏的,接下来肯定又要有一大堆人倒霉了,当官还真不是个简单的营生。”林三洪一边吃饭一边回想在金殿上生的一切:“不过朱棣也太不配合了,本来是一出好好的双簧戏,他却假戏真做了。居然罢了我的官……我以为最多是装模作样的申斥几句也就算了,没有想到下手这么狠。我正式为官还不到一天,仅仅是一个早晨而已,就把官给丢了,哈哈,真有意思。”
林三洪脑子里越了时代的思想,最明显的优势并非是跨越整个时代的科技,而是对历史走势的熟知和对当时大局的绝对把握。永乐大帝想要做什么,接下来他会做什么,林三洪清楚的很。今天这一出看似滑稽的闹剧,其实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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