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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第2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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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帆沉吟片刻,道:“我希望你们的声势能闹得更大一些,你们闹得越凶,对匡复李唐的大事就愈加有利。如今太子被任命为元帅了,这是个好兆头,不过……还不够!”
费沫乜着他道:“我呸!我费某有那么重要么,你救了我两次,除了这个理由,就没别的了?”
杨帆失笑道:“还有什么?你是贼,我是官,你不会认为我是拿你做了兄弟吧?”
费沫大笑起来:“我说,你干脆留下,当我的军师,如何?”
“我不干!”
“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这就是你对救命恩人的报答么?”
“你奶奶的!”
费沫悻悻地骂了一句,闭上嘴巴继续扮乌龟。
第二十一卷 契丹之乱 第七百三十二章 明修栈道
契丹各路兵马渐渐汇合到一起,开始向东行进,中午大队人马乱糟糟地停下来,用过了午餐,正打算继续上路,孙万荣突然传下一道将令,于是仅有万余在前几次战斗中挂了轻伤的士兵得以留下,其他兵马全部脱离了大队。
杨帆坐在车上,只看见无数的骑兵滚滚向南而去,千军万马驰过,卷起的烟尘犹如一股乌云,弥漫了一片天空。
杨帆微露惊容,下意识地问道:“出了什么事?”
费沫“嘿嘿”一笑,脸上露出一抹与他粗犷憨厚的外表颇不相衬的狡黠:“大元帅率兵南下,攻打冀州去了。”
“什么?”
杨帆心头一跳:“不是要回返山中的么?”
费沫懒洋洋地道:“可汗中了暑,之后身子便有些不舒坦,这一次领着咱们,押运粮草先回山。至于大元帅……,你道偌大的涿鹿城里,就没有几个朝廷的探子么?可汗故意放出回山的风声,籍以迷惑官兵罢了。”
杨帆哑然半晌,道:“以主力南下,只派小股兵力护送可汗回山,还押运着这么多的辎重,你们就不怕朝廷大军前来堵截吗?”
费沫放声大笑:“哈哈!如果他们真的追来,我们大不了弃了粮草一走了之,回头再打下一座城,抄他们的家。不过,你真以为武攸宜会派兵来吗?如果他有这个胆子,我们停留在涿鹿的这几天,他早就来了,哈哈哈……”
虽然领兵的是武攸宜,可是作为朝廷的一员,杨帆听了费沫放肆而轻蔑的笑容,也不禁脸上无光。
数万契丹铁骑,分属不同部落,一声“南下”,他们立即离队而出,看起来乱糟糟的全无章法,不过契丹骑兵本来就不需要向汉人骑军那样通过队列和旗鼓进行整合,通过自幼围猎训练出来的本事,他们几乎如同一种本能的,便在乱糟糟的行进中,自然而然地按照各部的大旗,重新编队、排队,继而形成了一种很有效的行军队列。
傍晚时分,他们在一条小河边停下。
孙万荣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站在队列的最前面,静静地注视着他的大军。
千军万马在他面前慢慢安静下来,如同峙立的山岳,一种厚重而雄壮的气氛迎面扑来。
孙万荣满意地点点头,高声喝道:“吾佯作回山,以欺唐军,唐人必无防范!今全军将士,只携两日口粮,日夜兼程,直取冀州,唐人纵有侦骑,我们也要让他们追在我们的后面,看着我们的苍狼战旗插在冀州城头!”
他的手缓缓探到腰间,突然“铿”地一声抽出一柄微带弧度的突厥式长刀,双腿轻轻一磕马腹,战马在整齐如墙的阵列前面横向奔跑起来:“必取冀州,攻无不克!”
“必取冀州,攻无不克!”
“必取冀州,攻无不克!”
数万契丹骑兵异口同声,汇聚的声浪如排山倒海,惊天动地,远远一片白桦林中,无数的鸟雀惊飞起来,在晚霞的天空中盘旋。
孙万荣忽然一拨马,向着南方把长刀用力一劈,奋力喊出一句:“继续前进!”
千军万马便似决堤的怒潮,踏碎了面前那条小河,滚滚向南而去!
向南、向南、继续向南!南方天空下,层染的晚霞殷红如血,铺天盖的骑兵很快就与那殷红的晚霞融为了一体……
※※※※※
傍晚的洛阳城,因为快到了关坊门的时间,长街上已经没有多少行人,偶尔有些晚归的行人也是行色匆匆。
天津桥畔,一队人马缓缓行来。
周围护卫的兵丁是甲胄明亮、看起来十分威武的羽林卫,而中间一行人则是皮裘斜披、卷发尖鼻的突厥人,鸿胪寺典客卿刘若雨脸色木然,全无一丝表情,就那么默默地陪着突厥人前行,一直赶到典客署安置突厥人的驿馆,才回过头来,淡淡地道:“使者请回馆驿歇息吧,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向馆丞提出!”
突厥使者是个四十出头的矮壮大汉,两撇如钩的胡须,神情颇为桀骜,眼神却透着精明与狡黠。面对典客卿刘若雨颇不恭敬的态度,那突厥使节丝毫不以为忤,只是淡淡一笑,用带着异乡口音的汉话答道:“有劳刘典客,我们并没有什么其它的需要,只是希望贵国皇帝能够早点给我们一个答复,我们可汗的耐性可是不太好!”
刘若雨脸色一变,重重地哼了一声,一拨马头,拨长而去。
突厥使者得意地一笑,翻身下马,迈着因为长期骑马有点罗圈的双腿向馆驿中走去。
武成殿上,众宰相及几位朝中重臣依旧在座,还没有出宫。
武则天一脸疲态,但是极度的愤怒,使她苍老的容颜依旧充满了威严:“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缯帛、农具、种子、钢铁、药材、农书、医书……,这还不算,他还要索取河曲六州的降户以及单于都护府之地,这默啜真是好大的胆子,朕还没跟他清算入侵之罪,他还敢如此贪得无厌!”
麟台少监李峤正容道:“陛下!如果答应突厥的这些条件,让默啜得人、得田、得农资,突厥国力必然更加强盛。而且,突厥狼子野心,贪而无信,纵然许给他这许多条件,也不可能换来和平。臣以为,应该加强军备,防其进攻!”
李峤也是保皇嗣党的一员,他是拥戴如今的皇太子李旦的,因此魏元忠和姚崇一拜相,马上就把他拉入了政治核心。
他这番话,自然也是魏元忠和姚崇的意思。眼下局势还不明朗,皇帝虽然怒气冲冲,真实心意如何也还不好确定,由他先出面表态最为合适。文人小说下载
武则天以皇太子李旦为元帅,狄仁杰为副元帅,发兵西域,讨伐突厥,突厥听闻朝廷增兵,而且是德高望重的狄仁杰挂帅,又打起皇太子李旦的旗号,一路万民拥戴,军心士气极盛,担心会吃亏,马上收兵后退了。
狄仁杰追之不及,而且也没有信心打一场追歼仗,于是只是屯兵边境,严防突厥反扑,同时帮助受灾的边民重整家园,双方暂时僵持下来。
此时吐蕃内乱,王相争权,突厥少了一个同声同气的盟友,也不愿单独与朝廷做大伤元气的决战,可是默啜又不愿放弃这个好机会,于是派使节入京,向女皇提出议和。
他的条件是:他认武则天为义母,同时愿以自己的女儿嫁给朝廷诸王,与朝廷结父子之国。不过,他同时还向朝廷索要大批缯帛、农具、种子、铁器乃至医书药材等物。这还不算,他还向朝廷索要河曲六州归降大唐的突厥民户,以及单于都护府的领土。
河曲六州降户有八千余帐,帐是游牧民族的计户单位,相当于汉人的八千余户,一户人口在五六人左右,这八千余帐就是四五万人,每家至少一个壮丁,就是精于骑射的近万勇士。
最重要的是,这些契丹降户是主动投奔朝廷的,如果把他们推给默啜,天下人将怎么看待大周?像这样的依附部落可不只一个两个啊!
而单于都护府则是大唐时期建立的六个最重要的都护府之一,属关内道,辖境北距大漠,南抵黄河。真要是答应他们,突厥人就可以在武则天的眼皮子底下驻牧放羊了。
武则天看了杨再思一眼,问道:“杨卿,你以为如何?”
杨再思慌忙道:“呃……,臣以为,默啜愿以子奉母,又以女儿嫁我朝诸王,对陛下还是大有恭驯之心的。不过,他们索要六州降户,索要单于都护,想让我大周割地弃民,如此要求简直是……”
“丧权辱国”四字到了嘴边,又被他咽了下去,迅速改成了“简直是贪得无厌之极,臣以为,如果答允,未免助长了突厥的野心,应予严辞拒绝才是!”
姚崇听他模棱两可,忍不住怒道:“何止割地弃民不能允,便是赐缯帛、谷种、农具、铁器和农书、医书等物也应该坚决不允!这是资敌!突厥人趁我朝廷北地不靖,出兵侵我边疆,杀我边民,如今只说一句议和,不予任何惩罚,朝廷反要予他这许多物资,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纳言吕傑忧心忡忡地道:“姚相所言固然是道理,可是狄公所领兵马虽然看似强盛,然多为未经训练过的募兵,狄公本人又不曾领兵打仗,缺少战阵经验,如果默啜横下心来再度东侵,如今契丹匪患猖獗,西北再起狼烟的话,恐怕……”
武则天听了,眉心不禁深深地蹙了起来。她有些后悔当初不该听信周兴所言,把黑齿常之处死了。黑齿常之对敌突厥,未逢一败,突厥人最畏惧的就是他,如果他还活着,默啜岂敢狮子大开口,十六万大军也不会在黄獐口一朝尽丧吧。
可恨那武攸宜,到了北地却只是据城坚守,始终不敢寻敌一战,坐视契丹纵横河北,到处滋扰,否则大可抽调北方兵马加入河陇兵团,那时候默啜岂敢趁火打劫,朝廷又何至于顾此失彼,不得不任由突厥敲诈。
思虑良久,武则天怒容渐敛,沉沉一叹道:“且先稳着突厥使节,拖延时间吧。速速传旨给武攸宜,让他务必出兵,主动寻敌决战,尽快剿灭契丹反贼!”
第二十一卷 契丹之乱 第七百三十三章 恰相逢
负责押运粮秣辎重回返深山据点的将领名叫齐丁,是契丹无上可汗李尽忠的心腹。
既然对外声称是可汗染病,需要回山静养,留下一名他的心腹大将护从才属正常。
一万多人,再加上众多的骡马辎重,也是一列浩浩荡荡的队伍,齐丁需要统帅全军,尤其是看管藏匿李尽忠尸体的那辆车,几乎寸步不离,所以杨帆一直没有见过他。
其实,以一万多兵马护送这么多的辎重,武攸宜只要派出一路轻骑,就算歼灭不了他们,也可以把这些辎重抢下来。就算抢不下来,也能逼着契丹人把这些辎重烧掉,这对契丹人将是一个很沉重的打击。
别看费沫说的轻松,东西没了可以再夺。其实攻城掠寨对他们这支以游骑机动为特长的骑兵队伍来说,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如果能让他们缺衣少粮,只待捱到冬季,不用官兵去打,仅靠朔风呼啸,也能让契丹人大量减员,元气大失。
要不是孙万荣知道可汗病逝的消息不可能瞒得太久,他需要在军心还稳定的时候打上几场大胜仗来树立自己的权威,他根本不会甘冒奇险,让齐丁率领这么薄弱的兵力护送辎重回山。
可是,这一路下来,足足走了七八天,他们居然没有遇到一支周军,费沫得意洋洋,杨帆却是颜面无光。黄獐一战,着实打出了契丹人的威风,他们这一战巧妙地利用了周军的狂妄自大,有利的地形也发挥了重大作用。
但是在周人眼中,只看到了契丹人这一仗打得比突厥和吐蕃那两个强国还要威风,原本对契丹的极度蔑视一下子变成了极度的恐慌,对于契丹人的战斗力估计过高,以致武攸宜空有十余万大军在手,居然连这么一支轻易就可战胜的运粮队伍也不敢挑战。
古竹婷和阿奴依旧作主仆打扮,带着一支车队从马城回来,正赶往千金冶城的路上。
有名溃兵在山里迷了路,转悠了大半个月,好不容易才转出来,逃到了马城。这些日子在山里,他只能以山果和小兽裹腹,他不是猎人出身,想抓只小兽也不容易,饥一顿饱一顿的,饿得瘦骨嶙峋,一到马城就昏倒了。
不过他在晕厥之前被人问起名姓时,倒是说出了他的名字,他叫杨凡!古竹婷和阿奴派在马城搜寻杨帆下落的人如获至宝,马上把他看护起来,因为他身体过于虚弱,急需救治,也不敢对他多做移动,只使人快马去千金冶城报信。
阿奴和古竹婷闻讯,马上飞马从千金冶城赶来,结果一看大失所望,虽然这人疲饿交加,已经瘦脱了形,可是以阿奴对杨帆的熟悉,五官眉眼、身高体态总不致于差得太多,一看就知道这只是个同名的人。
这些天,阿奴已经碰到不只一个与杨帆同名同姓的人,有的活着,有的死了,不管是活着的还是死了的,都不是她要找的杨帆,于是每一次她收获的都只有悲伤。
古竹婷如是说:“你应该高兴才是,没有宗主的消息,不正说明他还活着么?”
阿奴则反问:“如果他还活着,为什么一直没有他的消息?没道理那些只懂些普通技击之术的小卒,只要还活着的也都返回了,他却一直下落不明。”
阿奴其实比任何人都更盼着杨帆安然无恙,可是因为关心,徘徊在她脑海里的,永远是最可怕的结果。在千金冶城的时候,每日看着一具具尸体送进炼尸炉,脑海中总是徘徊着一副副惨不忍睹的场面,已经把她折磨的形销骨立、心力憔悴。
车队正行进间,古竹婷临时雇佣的一个大管事扬起了马鞭,向远处指点道:“看!有一路兵马过来了!”
阿奴她们去了马城一趟,并没有找到杨帆,于是回程时便从马城购买了一批煤炭和坛子。这些东西消耗的太快了,十余万人的火化,需要的煤炭和骨灰坛子实是巨量,即便她们订购的店铺全力生产,一时也供应不及。买了这些东西以后,又从当地雇了十来辆大车,这个大管事就是这些车夫头儿。
古竹婷抬头望去,地平线上正有一群骑兵快速奔来,古竹婷没有在意,只是淡淡地道:“大概又是收容乱兵的官兵吧!”
近些天,常有朝廷的将官奔走于各处城镇收容逃散的乱兵,她们已经见怪不怪了。这里距千金冶城已经很近了,她们也根本没有想到官兵之外的可能。
但是,那路人马越来越近了,他们没打旗号,可是随着彼此越来越近的距离,他们身上的衣服也能看得清楚了,运炭的伙计们不禁惊叫起来:“是契丹人!他们是契丹人!”
契丹人运送辎重一路向东,一开始还尽量挑选远避城池的道路,避免官兵袭扰,可是一路下来,他们发现周军已经吓破了胆,在武攸宜的严令之下,各个城池只是按兵不出,他们的胆子便渐渐大了起来。
如今距离他们的目的地越来越近,周围越来越荒芜,只有马城、千金冶城两个根本驻扎不了大量军队的小城,他们就更加肆无忌惮了,就这么大摇大摆地闯了过来。
当古竹婷一行人发现来骑是契丹人时,他们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了,有几个运炭的伙计吓得本能地想跑,可他们驾着炭车想逃跑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一番忙乱之后,车马横七竖八地封死了道路,反而困在那里动不了了。
“大家都不要乱动,我们只是些生意人,只要不反抗,他们不会把我们怎么样!”
古竹婷提起嗓门,大声吩咐着,阿奴悄悄按住了腰间的剑。看到这些契丹人,她就想到了生死不知、下落不明的杨帆,每一个契丹人在她眼中都是死敌,她恨不得把这些人剁成肉酱。
“阿奴!”
古竹婷看到阿奴异样的眼神,立即厉声提醒。
阿奴慢慢吁了口气,松开了握剑的手。
契丹兵看到了这支商队,一队哨骑立即奔过来,把他们团团包围起来,纵马撒欢儿,看着伙计们惊慌失措的样子,嘻嘻哈哈嘲笑不止。
过了一会儿,大队人马过来,护着一辆重兵把守的车子,从这支明显是商队的人马面前横穿过去,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后续的兵马中有一个将官模样的人策马过来,扬声喝道:“他们是干什么的?”
一个契丹兵答道:“是一群商贾!”
那将官颜色一喜,挥手道:“搜搜他们的车,看看拉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是!”
立即就有两个士兵翻身下马,提着刀走过来,大声吆喝道:“统统下车、下马,你们是干什么的?”
古竹婷安抚地拍拍阿奴的手臂,率先下了马,堆起一脸生意人的恭维笑容:“将爷,小的们只是做小生意的,车上是往千金冶城运的一些煤炭、木炭,不是啥值钱玩意儿,各位将爷大人大量,还请高抬贵手。”
“运炭的?”
那契丹人一听就没了兴趣,他们在山里最不缺的就是柴禾,根本没必要费那气力往山里运炭,他绕着几辆车子看了看,见上面用草绳捆着一口口的坛子,不禁问道:“这里面装的什么?”
正好站在车边的大管事战战兢兢答道:“回将爷的话,这……这就是一口口的空坛子,里边啥也没有。”
那契丹人不信,把刀一翻,用刀背“砰砰”地打碎了两口坛子,果然都是空的,不禁大失所望,恼火道:“他娘的,你们运这么多空坛子干什么?”
这大管事多了个心眼儿,生怕说是给阵亡的周军将士用的,惹这契丹人不满,自己的死活可全在对方的心情好坏,忙苦着脸答道:“小老儿就是个做生意的,客人要买咱就卖,客人买去做什么,咱也问不着啊。”
“你他娘的,这是说老子多嘴了?”
那契丹兵狠狠推了他一把,大管事踉跄几步,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那契丹兵见他狼狈,不禁哈哈大笑。
这时候,众兵士护卫下,又有一辆车驶过来。
这辆车比起方才那辆华美的大车可逊色不少,车上面的遮阳棚儿是临时搭起的,也不知已经赶了多久的路,那棚子都快倒了,车子一走就摇摇晃晃的,全凭四根长杆上的绳索勉强系着,车子简陋,就是普通庄户人家运粮运柴的车子。
车子上面堆满了布匹衣物,里面一坐一倒,有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费沫,费沫现在已经能侧卧了,他侧卧在车上,一手托着毛茸茸的腮帮子,做睡罗汉状,双眼带睁不睁的,杨帆坐在旁边,用衣物布匹拱出个窝,懒洋洋地靠在上面,正看着这些被困的路人。
杨帆见那队人马是一队过路的商贾,被这些契丹兵围在中间,其状甚是可怜,便扬声唤道:“余富,你跟一群混饭吃的较什么劲,都是苦哈哈,活的不容易,放他们一马吧!”
这些日子,费沫真不把杨帆当外人,吃宿都在一起,嘴里不说,实则已把他当了自己兄弟,余富就是困住阿奴等人的这一路骑兵首领,他是费沫的外甥。因为费沫对杨帆的态度,他手下这些人对杨帆也恭敬起来,所以杨帆才出言劝阻。
扮书僮的阿奴站在古竹婷旁边,木然直立,两眼只是盯着地面,头都不曾抬过,她怕自己眼神中露出克制不住的仇恨,会引起这些契丹人的注意。
杨帆的声音一入耳,阿奴的心头就是急剧地一跳,跳得她的心都有些痛。
她霍然抬头,死死地盯住车中说话的那个人,这一眼望去,她整个人都欢喜的要炸了!
第二十一卷 契丹之乱 第七百三十四章 三征河北
“哈哈,你们今儿算是遇到贵人了!行了,老子不跟你们啰嗦,快滚吧!”
余富见这些人确实没什么油水,又有杨帆替他们说好话,便很慷慨地答应下来。
那些伙计们如蒙大赦,连忙鞠躬道谢不止,只不过契丹人的大军正横过道路,他们一时还走不了。
这时候,费沫懒洋洋地张开了眼睛,方才众人的对话他都听见了,只是半睡半醒的还有些困倦,懒得搭理。
这时,他瞧了瞧这支运炭的车队,懒洋洋地吩咐道:“人可以走,就不难为他们了,车马要留下!把车上的那些破烂都推下去,余富啊,你把那几辆快散了架的车上的东西都挪过来!”
“是嘞,大舅!”
余富答应一声,把手中长刀一挥,瞪起牛眼道:“都听见了没有,快把车上的炭和坛子都搬下去,快点快点!”
这车上的财物都是属于古竹婷这位大商人的,那些伙计但求活命,哪有什么不舍得的,连忙卖力地把东西从车上往下搬,不过他们好歹念着自己收了人家的钱,不好真的把坛子都推下去摔碎了,因此搬得还算小心。
那些车把式却苦起了脸,这车和牲口都是他们谋生的工具,被人夺走,他们以后如何过活?可是在契丹人的刀剑面前,他们哪有勇气多置一辞。
阿奴站在那儿,痴痴地凝望着杨帆,眼睛一眨都不眨,泪水迅速模糊了她的双眸,然后大颗的泪珠便顺着腮边流淌下来,凝聚在她尖尖的下巴上。
她没有想到杨帆还活着,他真的还活着,眼看着杨帆坐在车上的样子,阿奴欢喜的心都要炸了,晕陶陶的一时不知身在何处,只是让那泪水尽情地流淌着,渲泄她久久的思念和无限的欢喜。
好在阿奴现在是书僮打扮,女人一扮成男人,年岁马上便似小了许多,所以这时的她看起来就像一个半大的男孩子,因此她流泪的表情看在别人眼里,只以为她是因为又惊又怕,并没有多生疑虑。
杨帆乘坐的那辆车子一直就没有停下,他向余富喊话的时候车子正横过大道,等费沫吩咐完了,车子已经沿着旷野走了下去。杨帆虽想救下这些可怜的路人,可是费沫这么吩咐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乔装打扮之后的阿奴此时就算站在他的面前,若不主动说出自己身份,他也顶多会觉得对方有一种奇异的熟悉感,却绝不会认出对方就是阿奴,更不要说他由始至终根本就没有认真打量过阿奴了。
可是阿奴的眼神却像有一双无形的丝线牵引着似的,始终一瞬不瞬地追着他的身影移动,当杨帆所坐的车子离开大道的时候,阿奴下意识地就要追过去,可她的手臂随即就被古竹婷死死抓住了。
阿奴抬起迷离的泪眼,古竹婷一脸肃然地向她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道:“宗主健在,这是大喜事!知道他的去处咱们就好办了,此时万万不可妄动!”
阿奴也知道此时不是上前相认的时候,如今看来,杨帆没有性命危险,而且同契丹人的关系还挺不错,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和生死之敌结下的交情。不过如果自己想要有所蠢动,只怕就会害了他了,至少令契丹人提高了警惕,再想救他出来就不再容易,只得强捺着焦急的心情站住。
车马辘辘,坐在车上的杨帆在心底里暗暗叹了口气,估摸着再有大半个月的时间,他的腿伤就能痊愈了,不过那时候他一定已在深山里了。
杨帆暗自思索:“进山的路一共走了三天,等我养好了伤,只要带足食物,也未必就走不出来。山里虽然容易迷路,可是他们想追剿我也不容易。”
大路上,车上的炭和坛子都被搬了下来,在契丹人的命令下,那些伙计又拿出吃奶的劲儿,把长途奔走,以致快要散架的几辆车上的粮食布匹都搬上这些车子,眼睁睁地看着契丹人驾驭着它们,飞快地追赶大队人马去了。
大管事跟那几个车把式核计了一下,一起走到古竹婷身边,大管事搓着手,一脸难为情地道:“东家,你看这事儿闹的,人家千军万马的,手里有刀有剑,咱们也不敢反抗啊,结果这……”
古竹婷冷眼看着契丹队伍远远离去,随口对那大管事道:“放心吧,这事儿怨不得你们,我不会在意的。”
大管事脸色一僵,讪讪得不知该继续说些什么才好。
一个车把式性子急,见他讪然,忍不住开口道:“东家,您这东西都在地上呢,小的们搬的时候都挺仔细的,没损坏多少,回头再找些车子来运走就是。倒是我们的车,还有我们的骡马……,东家你看?”
另一个车把式也哭丧着脸道:“是啊东家,那可是我们吃饭的家伙,我们是给东家运货才被契丹人给劫了的。我们这些苦哈哈,都有父母妻儿一家老小要养活啊,这下子我们可怎么办才好……”
他也知道没理由要人家负责他的损失,只是觉得这个东家出手大方的很,而且在千金冶城还在做大善事,既然这么有钱,自己说得可怜一些,说不定能够得到一点赔偿。
古竹婷这才明白他们的意思,连忙往怀中一掏,摸出一个钱袋,数也不数,便把钱袋塞到了大管事的手里,道:“你们几个分一分吧,地上这些坛子和炭也都归你们了。阿奴,咱们追上去!”
古竹婷说罢,手在马背上一按,整个人轻如一片飞羽,一个飘身就落到了马背上,那马低头吃草,浑然不觉,这等身手当真高明之极。
阿奴被她一唤,也惊醒过来,立即纵身跃上战马,一提马缰,便当先冲下了大道。
古竹婷急道:“阿奴,慢着些,远远辍着,别叫他们发现!”说完双腿一踹马镫,也跟着她追了下去,旷野中千军万马行过,车辙蹄印清晰了然,不怕追丢了人。
大管事大惊失色,捧着钱袋高声叫道:“东家、东家!要我说就算了吧,东家,你别追啦,东家……”
古竹婷和阿奴充耳不闻,片刻功夫已然远远离去。
大管事跺了跺脚,叹息道:“东家是好人呐!可怎么就舍命不舍财呢……”
※※※※※
李尽忠病逝以后,孙万荣自知在族人中自己的威望和凝聚力远不及李尽忠,唯恐消息泄露,军心涣散将不可收拾。而一旦大军回山,想保持这个秘密是根本不可能的。
此时的契丹人远没有汉人那样森严的阶级和制度,无法把一个统治者长期和他的子民隔离开来,还让大家坚信他还活着。
因此孙万荣决心先瞒下李尽忠的死讯,再以李尽忠的名义下令轻骑出战,一战立威,树立他的威信。是以他把掳粮归山的消息放出去之后,便只率轻骑快马日夜兼程快速南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取了冀州。
打下冀州之后,为了扩大影响,他又下令大开杀戒,斩杀冀州刺史陆宝积及从吏官兵数千人,粮秣辎重无法运走,也都一把火烧了,随即马不停蹄,又去攻打河间。整个河北为之震动,消息快马递报进京,武则天闻讯也是大惊失色。
这时,朝廷与突厥人的议和,正在不断地讨价还价,突厥人其实也不看好契丹人,如今朝廷在北疆战事如何,他们无法及时了解到最新的战报,所以对朝廷也不敢逼迫过甚,急于议和完成。
双方各有顾虑之下,议和的基本条件已经统一了。武则天同意以武周王爷迎娶默啜之女为王妃,封默啜为左卫大将军、迁善可汗,另赐金珠玉宝、缯帛布匹、谷种农具,但割地弃民的要求绝不答应,现在双方只是在馈赠的财物数量上还有分岐。
孙万荣又破冀州的消息传来,武则天慌了,连忙授意鸿胪寺与突厥使节再度合议,同时严密封锁朝廷再吃败仗的消息。
鸿胪寺卿知道如果突然改变态度,迫不及待地答应突厥人的条件,反而会引起突厥人的疑心,这些胡蛮心思狡诈,不是那么好哄骗的。因此耐着性子又跟突厥人谈判了两天,拖拖延延的陆续让步,答应了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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