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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第2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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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夜,在没有风的时候就像一剂蒙汗药,叫人昏昏欲睡、周身乏力,闷得透不过气来。

杨帆躺在一张凉席上,不知睡到什么时候,忽然感觉一阵气闷,他睁开双眼,见天还没有亮。他有些口干,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摸到那根自制的木拐,架在右臂下,摸黑走到桌边,抓起水壶狠狠地灌了一气儿,又向床尾的马桶处走去。

拐杖在地板上一顿一顿的,发出“咚咚”的声音,窗口马上出现一个人影,探头向里边看了看。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杨帆是在起夜,又缩回了头去。

杨帆已经在这座小镇上住了三天了,对于契丹人突然留驻于此,他也感到奇怪。这里周边城市密集,都是朝廷的地盘,如果契丹人想要选择一个据点,这里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最好的选择应该是卢龙。

费沫头两天也一直在向他发牢骚,不明白大军为何在这里驻扎,不过昨天早上何阿小来过一趟以后,费沫便没有什么牢骚了,也不知何阿小跟他说过什么。

杨帆方便以后,忽然没了睡意,便拄着拐杖,一步一步挪到窗前,窗外巡戈的武士像午夜的幽魂一般逡巡来去,月光映在他们手中的刀上,反映出一抹寒光,让人看了倒是会油然生起一种清凉的感觉。

天空的月只有半轮,薄雾轻掩,并不明亮。杨帆轻轻吁了口气,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他的妻子和他的孩子。凝视着那薄云轻掩的半轮月亮,杨帆痴痴地想:“如果契丹人一直留在这里倒也不错,等我的腿伤养好一些,就容易脱困。一旦回到深山,我想逃就难了。”

大宅第三进院落靠东墙的一排厢房里,黑漆漆的没有点灯,其中一间房里却有两个人影鬼鬼祟祟地凑在一起。其中一人正是梁爽,另一个人则是他派往涿州报讯的那个密探,他叫张书豪。

梁爽压低声音问道:“公子有何吩咐?”

张书豪道:“公子说,机会难得,务必要让他死在这里。”

梁爽眉头一皱,道:“我竭力巴结,也只是叫那些契丹人没有太过为难我们,可我们终究不是他们的人。杨帆现在在咱们的地盘上不假,可他并不是一个人,我们怎么可能杀得了他?”

张书豪道:“公子已经下了死令,一旦让他逃脱,那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公子说,不管是下毒、行刺、暗杀,反正什么手段都成,如果需要,这所庄园也可以放弃,放一把火引起大乱,乱中下手取他性命,只要能办成这件事,公子不吝重赏!”

梁爽细细盘算一阵,点头道:“嗯,你先歇息去吧,我好好核计核计,看看有没有机会下手!”

张书豪道:“我这两天一直没在这里露过面,突然出现个生面孔,不会引起他们怀疑么?”

梁爽嗤然道:“放心吧,我们所有的人都被关在这个跨院里,那些契丹兵根本就不曾正眼看过我们,也没数过我们的人数,谁记得你是谁。”

张书豪这才放心,趁着夜色悄悄遁了出去。

梁爽望了望天空中朦胧的月亮,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个镇上卢氏庄园是最大的,那个叫费沫的契丹将领理所当然地搬进了这里,杨帆也随之住了进来。可是虽然近在咫尺,想要杀他谈何容易,那些防范杨帆逃走的契丹兵,同时也是他最好的保护,公子这个命令,想要施行,难呐……

※※※※※

涿鹿城内,李尽忠所在的那幢大宅。

李尽忠又挣扎了三天,最终还是没有撑过去,三更天的时候,他黯然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他手下的将领们都率领着本族的勇士驻守在外围,他们已经占领涿鹿多日了,对于朝廷兵马不能不妨,所以此时没有守在他的身边,他咽气的时候,身边没有别人,只有一个孙万荣。

房间里还弥漫着药味儿和李尽忠身上腐烂处发出的臭味儿,蚊子在迷蒙的夜色中不知疲倦地飞翔,倏尔会偷袭一下同死人一样呆呆怔坐的榻边的孙万荣,孙万荣神思恍惚,全无察觉。

过了许久,他才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沉声道:“来人!”

门开了,外面迅速走进几名亲兵。

作为游牧民族,他们每一个成年男子都是战士,部族的首领日常并没有专门的侍卫,战时召集部落中的牧人就是他的军团,而最亲信的士兵则出自于部落中与部落首领平素关系最为密切的那些家庭。

驻守在这座府第中的战士,都是李尽忠和孙万荣的绝对心腹。这些战士们的脸色都很沉重,有些人脸上还有泪痕,但他们没有人在孙万荣面前哭泣出声,只是静静地听着他的吩咐。

孙万荣用沙哑的声音吩咐道:“把所有的药材集中起来和可汗的遗体盛敛在一起,不要用棺椁,可汗病逝的消息,绝对不可以声张出去!”

“是!”

孙万荣眸中倏然闪过一抹厉色,又道:“等我们撤出涿鹿城的时候,要把这幢宅子烧了,那些处决的医士尸体全都丢进去,不能叫任何人辨认出他们的身份!”

“是!”

孙万荣的声音依旧沙哑着,但是随着几句话说开,隐隐泛起了金戈之声:“向全军将士传令:明日开始,调集一切骡马、车辆,各部集中搜罗来的全部粮草,米装袋,袋装车,后日一早,大军开拔,回返山中!”

头两道命令,他是说给这些亲兵听的,第三道命令,却是要说给全军将士听的。说到这句话时,他那苍老而憔悴的脸上,隐隐流露出一种锋利如刀的决然和一种奇异的兴奋。

这些契丹部落,要么是因为李尽忠、要么是因为他,要么是因为他们两个,才毅然加入这场战争,如今李尽忠逝去,所有的责任他必须担起,责无旁贷!

从他们举旗造反的第一天起,他就知道要跟庞大如巨兽般的朝廷对抗,前途必定布满荆棘。但那时李尽忠是可汗,他从旁辅佐,压力从来不像今天这般沉甸甸的。

今天,这一切都要由他来承担,这是责任,也是动力,孙万荣的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旺盛斗志!他要打一场胜仗,打一场大胜仗,让李尽忠尚未远去的英灵放心,让所有的族人放心:他孙万荣一样可以带着大家走下去,一直走下去!

※※※※※

翌日近午,费沫突然接到军令,他马上吩咐人把梁爽喊了来。

梁爽对契丹人的各种要求一直尽量满足,费沫见他服服帖帖的,倒也没有过于难为他。对他好一些,就等于给其他士绅们树了一个榜样,那些士绅们才会竭力满足他们的要求。北地民风剽悍,大多数人都习有武功,如果过于刻薄,甚至威胁到他们的性命,这些庄户人家拼死反抗的话,虽然能镇压得下去,毕竟也要有所损伤。

梁爽见了费沫,扮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点头哈腰地道:“将军,您找我?”

费沫撅着屁股趴在炕上,粗声大气地道:“嗯!我们这就要走了,你把你们这儿的骡马、车辆都集中起来,把粮食装袋,再搬到车上,用绳索捆好,外边还要盖上油毡,要不然走到半道儿一下雨,那就全毁了!”

梁爽大吃一惊,失声道:“甚么,你们这就要走了?”

费沫乜着他道:“怎么?老子要走,还得经你允许?”

梁爽赶紧道:“不不不,在下的意思是说……那么多的粮食,怕是一时来不及全部装车!”

费沫道:“哦!那你们就挑灯夜战,我们明儿一早才走呢,你现在马上去办,油盐酱醋什么的也都装上,捆扎结实点。只要你好好听话,本将军也不难为你,要不然,不但抄你的家,连你的命也一起捎走!”

梁爽听说他们明日才走,心中稍安,连忙答应下来。

费沫又道:“还有,你单独准备一辆轻车,上面多铺两层褥子,本将军要用。”

梁爽的嘴角抽搐了两下,连忙答应下来,便去后面把那些拘在跨院里的伙计都招呼出来,在契丹兵的监视下,搜罗各种米袋子和大小车辆,把粮米装车。

粮窖里,梁爽和张书豪站在如山的米堆上,一面用木铲装着粮食,一面小声嘀咕。

张书豪撑着米口袋,小声道:“明儿一早他们就走了,公子交待的事可怎么办才好?能想个法子给他下毒么?”

梁爽狠狠地铲了一锹粮食,飞快地看了一眼粮仓门口持刀站立的契丹兵,压低嗓门道:“饭菜他们都是自己烧的,咱们插上不手,再说,想下毒……毒从何来?这镇上就一家药店,他们一来就把药店所有的药都抄走了,连砒霜都抄走了,说是要用来往箭簇上淬毒。”

张书豪焦灼地道:“那怎么办,公子的脾气你是晓得的,公子恨杨帆入骨,如果咱们眼睁睁地看着杨帆离开……”

梁爽一锹下去,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赶紧奋力几锹,把米袋装满,然后拥下木锹,凑上前去帮着张书豪捆扎袋口,趁机对他小声说了几句什么,张书豪脸上倏然闪过一抹喜色,他沉着地点点头,便扛起一袋刚装好的粮食出了粮窖。

第二十一卷 契丹之乱 第七百三十章 混水摸鱼

“喂!你在干什么?”

张书豪正在粮车上忙活着,一个持刀监视的契丹兵突然察觉有些异状,立即快步走上来,恶狠狠地问道。

张书豪站在车上,拭一把额头的汗水,点头哈腰地道:“小的正按将官们的吩咐装车呢。”

那契丹兵用刀指了指米袋子中间的一只黑色坛子,问道:“这是什么?”

张书豪陪笑道:“这是一坛子芝麻油。”

那契丹兵皱了皱眉头,疑惑地道:“你把油坛子塞在米袋子中间干什么?”

张书豪陪笑道:“将爷们此去路途太远,道路又颠簸,要是把油坛子单独装上一车,这一路上一不小心就全撞破了,小的核计着,要是把油坛子塞在米袋子中间,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哦……”

契丹兵转怒为喜,用刀拍了拍他的肩膀,夸奖道:“嗯,你这样很好,就这么干吧。”

“是是是!”

张书豪陪着笑看那契丹兵大模大样地走开,马上向其他庄户光明正大地吩咐了一声,所以人当着契丹人的面,便堂而皇之地将油坛和米面、布匹放到了一起。

那些荤油、芝麻油、荏子油、麻子油乃至做灯油用的桐籽油,不只一坛坛地塞在米车中间,便连装着布匹、被褥等物件的车上也都塞了几坛子进去。

契丹人当然知道油类易燃,不过他们只以为这是庄园里的伙计有意讨好,根本没有想到他们是打着纵火的主意。

这个镇子早就被契丹人占领了,这些人从始至终都没有过反抗的举动,如今契丹人马上就要离开了,这些人又怎会在他们即将离开的时候自找麻烦呢?

不知不觉,日落西山。

苍茫的暮色中,整个庄园里横七竖八地到处都是装满了粮食布匹的车子,从佃户和其他大户人家搜刮来的骡马也都牵进了庄园,以备明天一早就套上辔头,拉起粮车离开。

粮窖口,契丹兵一手按刀,一手举着火把,依旧冷眼监视着,庄户们则满头大汗地扛着粮袋子,不断地从粮窖里出来。

夜色下的卢家庄园,俨然是一副秋收般热火朝天的场面……

月上中天,夜到三更,粮窖里所有的粮食都装车了,抽调到庄园里来干活的佃户们拖着疲惫的步伐离开了,而府上的庄丁、伙计们也都是一副筋疲力尽的模样,一回到跨院房间,便倒床就睡,片刻功夫就跟死猪似的,呼噜声大做。

庄园里的契丹兵虽然没有动手干活,可是折腾了这么久,又是监视佃户和庄丁干活,又是安排装好米粮的车子、拴系掳来的骡马,他们也是周身疲惫,想到明日一早还要长途跋涉,他们也匆匆歇下了。

庄上的这些庄丁伙计们这些天一直就很乖巧,如今契丹人离开在即,他们根本不认为这些庄户伙计会在这个时候闹事,对他们的看管难免就松懈下来。

佯睡的梁爽一边打着呼噜,一边睁开了眼睛。因为天气炎热,门和窗户都开着,很容易就能看到外面的情形,见契丹兵确已离开,梁爽一跃而起,身边同样和衣而睡的张书豪也马上跟着跳了起来。

梁爽闪身到了门口,贴着门廊阴影迅速游走了一圈,确信院中没有契丹兵,马上又返了回来。这时,跨院几间厢房里的庄丁都被唤醒,集中到了那间最大的房间。

这些人中只有张书豪和梁爽知道今晚的行动计划,那些庄户和伙计都是被张书豪悄悄叫醒的,此时正睁着一双朦胧而迷茫的睡眼,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梁爽低声道:“庄园里现在到处都是车马,这是我们逃命的最好机会,咱们一会儿制造一场大混乱,然后趁乱逃出去!”

庄上的伙计二蛋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讷讷地道:“梁管事,他们……他们明儿一早就走啦,咱们何必招惹他们呢,这些契丹人一个个如狼似虎的,怒起来,咱们都要被杀光了。”

梁爽还没说话,张书豪就冷笑一声道:“二蛋,你也知道他们是强盗,你真以为他们劫掠了粮草之后就会安生离开?”

那些庄户听出了弦外之音,不禁脸上变色,王大急急问道:“张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书豪道:“今儿上午,他们的大首领找梁管事去安排车马的时候,梁管事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他们打算明天一早离开镇子时,把镇上所有人全部杀光。”

众人大骇,梁爽确认道:“没错!他们的大首领让我准备车马要运粮食,我答应了,走出来才想到庄子上的骡马车辆不足,想着问问那位大首领,可否把镇上百姓人家的车子和骡马集中起来,我回身走到门口时,恰好听见他在吩咐心腹,明天要把咱们全都杀了。”

这些普通的庄丁哪有什么见识,梁管事这么一说,他们登时信之无疑,不禁又惊又怒。

梁爽道:“我从那时起就开始琢磨,怎么给大家找一条活路。大家伙儿要是不敢拼,明儿一早,个个都得去见阎王。趁着今儿晚上庄园里乱七八糟的,大家放起火来,制造一场大混乱,然后分头突围,或许还能闯出一条活路,你们明白吗?”

那些庄丁唬得连连点头,张书豪厉声道:“梁管事是为了大家的安危着想,若不然以梁管事的武功,自己逃命机会总是大一些,不拼是死,拼还有万一的希望,咱们爷们还有什么好怕的?没长卵子的孬种滚到一边等死去吧,是条汉子的就听梁管事吩咐!”

众庄丁群情激愤,大柱沉声道:“梁管事,你就吩咐吧,大家伙儿都听你的!”

梁爽道:“好!书豪,一会儿你和几个身手好的兄弟先出去,解决外面的契丹游哨,王大、狗剩,大柱,二蛋,你们几个人跟在后面伺机放火,咱们在各辆车上都塞了油坛子,一点就着。火一起来,满院子的牲畜都得发疯,到时候一片混乱,咱们就好往外冲了!”

梁爽早已想定计划,匆匆安排一阵,便道:“你们先散回各屋候着,仍旧装睡,千万不要让契丹人有所察觉,守业,你去把咱们藏起来的刀剑取来,分发给大家,大家再听我号令动手!”

众庄丁依着梁爽的吩咐连忙散去,可是张书豪却故意动作迟缓地留在了后面。等那些准备用来当炮灰的庄丁散去后,梁爽便对张书豪压低嗓音道:“这件事办成了,只凭公子的赏赐,你我二人就可以荣华富贵、一生无忧了!

一会儿,你我按计划行事,分别制造混乱,点起大火,利用牲畜冲乱整个庄园,等那些庄丁们向府外逃跑,吸引了契丹人注意时,你我就潜向杨帆住处,他受了伤,我们乱刀齐下,一定可以宰了他!”

张书豪道:“好!到时候庄园大乱,那些契丹人只会认为咱们是想逃跑,而且杨帆不是他们的人,他们更不会想到咱们要打他们俘虏的主意,所以杨帆那里的防范必然不严,咱们一定能够得手,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梁爽道:“这庄园里有一间秘室可以藏人,杨帆死后,他们只会以为是混乱之中被人所杀,契丹人明天一早就走,不会因为一个俘虏被杀就在庄园里停留的。事成之后,你我先避入秘室,等他们一走……嘿嘿!”

张书豪本以为得手之后只能趁乱外逃,本只是因为对公子的忠心和丰厚的赏赐,才想搏他一回,一听府中还有秘室可以藏身,登时更为振奋:“大管事计划当真周详,咱们就这么办!”

不一会儿,周守业抱来了一堆长短兵器,这都是契丹人占领镇子时,梁爽见势不妙叫人藏起来的,房中众人先各自挑选了趁手的兵器,又把其他的刀剑分发给各处房间里仍在装睡的那些庄丁,大家便依照梁爽的安排,悄悄向外探去。

两个巡夜的契丹兵转悠了半天,身子酸乏,便找了一辆装满绫罗布匹的车子,往那软绵绵的绫罗上一躺,面朝满天星光,怀中抱着长刀,打起了瞌睡。

张书豪和另一个身手不错的卢家打手悄悄观察了一阵,借着院子里横七竖八的粮车为掩护,向他们两个悄悄靠拢过去。后面月亮门处,几个普通的庄丁怀里揣着火折子,鬼头鬼脸地窥视着。

两个契丹兵分别倚着大车两侧,身子睡在绫罗布匹上,头枕在车边的横板上,呼噜声震天价响,张书豪悄然绕到车子另一侧,拔出短刀,向同伙打个手势,两人同时下手,一把捂住那契丹兵的嘴巴,锋利的刀刃便毫不犹豫地划破了他们的喉咙。

两个契丹兵的身子急剧地抽搐了几下,迅速软了下来,张书豪向月亮门处招招手,几个庄丁便猫着腰,从车隙间鬼鬼祟祟地跑过来。

张书豪悄声吩咐道:“先不忙着点火,我们两个先去解决那边院口的两个契丹人,等把他们杀掉,你们马上把车子一辆辆点起来,再把四处拴着的骡马都解开,找机会往外冲!”

几个庄丁感激地点点头,虽说梁管事和这位张爷都是从老宅那边过来的人,平日里目高于顶,看都不多看他们一眼,可关键时刻,人家没有自行逃命,还能惦记着他们,如此举动,足以让这些憨厚朴实的庄户人由衷感激了。

与此同时,梁爽带着另一路庄丁,仗着熟悉庄园里的情形,翻过矮墙,跃进另一处院落,也开始了同样的行动……

卢家庄园,大乱将起!

第二十一卷 契丹之乱 第七百三十一章 刺杨

夜色深沉,一灯如豆。

杨帆在灯下小心地把金疮药洒在伤口上,又换了一条全新的白叠布。这匹白叠布用沸水煮过,质地已经不再那么硬,将伤处不紧不松地层层缠好,包扎结实,他才吹熄了灯,枕着双臂往席上一躺。

镇上那家药店所有的药材不管有用没用的,都已被费沫抄了来,所以杨帆得以用上了上好的金疮药,而不必嚼一堆草药泥敷上去。

白天的时候,契丹人一直在忙着准备转移的事,他们住在山里,除了用作燃料的木材不愁,就没有一样东西不缺乏的,所以所有能搬走的东西,他们都努力搬上了车,包括一口口铁锅。

整个白天,院子里都乱糟糟的,杨帆懒得再到院子里去晒太阳,只管在房中歇息,断断续续地打了几个盹儿,晚上便不太困了。

杨帆枕着双臂,静静地琢磨:“伤还没有养好,现在逃跑的话,顺利逃脱的可能太小,既然如此,不如暂且虚与委蛇。

自从救了费沫性命,费沫越来越不把他当敌人看待了,这是个好兆头,等身体养好了,纵然需要从深山里逃脱,也比现在更有把握。

只是,失踪这么久,‘继嗣堂’那边固然是一团糟,更糟的只怕是家里了。朝廷不缺一个杨汤监,太平有家国大业的重担在肩,纵然伤心,也会很快振作起来,可是小蛮和阿奴一定经受不起这沉重的打击。”

杨帆吁了口气,摸了摸他的腰带,他在腰带里,已经用炭条在一条白叠布上写下了自己的消息,只等明天离开的时候,再找机会丢给镇上的百姓。

布条上面许下了厚利,捡到它的人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肯把它送到官府里去,家里人就有希望知道他还活着的消息。

“就怕是个不识字的人捡到了,拿回去洗一洗……,嗯!那个医士,他肯定是识字的,明天临走的时候随便找个借口到他家里去转转……”

杨帆刚刚想到这里,忽地听到一阵隐约的叫喊声。

“走水啦!走水啦!”

“车子着了!”

“有人逃跑!”

旋即又有无数的牛哞马嘶和骡子驴的叫声响起。

杨帆连忙坐起身来,摸到拐杖站起来。

他刚刚站起,就听院中一声轻微的闷哼,以杨帆超卓的耳力,还隐约听到了利器入肉的“噗嗤”声,杨帆暗自一惊,急忙向门前走去,拐杖落地时也特地使了柔劲,避免发出“笃笃”的声音。

杨帆刚刚走到门口,便察觉门前光线一闪,似有人来,杨帆急忙一侧身,避到了墙边。

几乎与此同时,一条人影单刀藏于肘后,飞快地闪身进来。

冲进来的人是张书豪,后院的大火已经点燃,喊叫声四起,只要稍迟片刻,杨帆就会醒来,虽说他的腿受了伤,还是尽快下手为宜,是以张书豪一步跨进房门,拔腿就奔床榻。

“砰!”

杨帆抡起拐杖,狠狠一击敲在了张书豪的脑袋上,然后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前倾的身子倒拽回来,扯进自己的怀里。同时拐棍利落地向前一挑,搭住了钢刀,避免钢刀落地的声音。

这人既然对契丹人发起攻击,他不认为会是自己的敌人,但是他更不认为自己三言两语就能向来人解释清楚他是什么人、他为什么和契丹人在一起等等啰哩叭嗦的问题,先把人敲晕再说。

杨帆刚刚扶住张书豪,就叫外面又是一声闷哼,随即有人低喝:“快些,记着把杨帆的人头割下来!”

杨帆心中登时一凛,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伙本以是突袭契丹人的刺客,目标居然是他!这怎么可能?他已然落进契丹人手中做了俘虏,究竟是什么人不惜以对契丹人发动偷袭的手段,必欲致其于死地?

这时,后院的喊杀声越来越响亮了,整个庄园到处一片人喊马嘶的声音。

“快!迟则……”

梁爽结果了另一角的一个暗哨,便拔步赶来接应,他刚向房中急促地喊了一声,便有一条人影从房中张牙舞爪地扑了出来。梁爽大骇,挥刀一劈,“噗”地一声,钢刀便自那道黑影胸前划过,鲜血喷溅。

杨帆脱手把昏迷的张书豪当成暗器扔了出去,随即一手抄起钢刀,一手架起拐杖,便向门外冲去。梁爽刚刚一刀把张书豪劈到一边,眼前寒光一闪,又是一道刀光当面劈来,杨帆出手了。

杨帆二话不说,当头就是一刀,只是他没有奔着梁爽的要害,而是劈向了他的肩头,他还想留个活口。梁爽大吃一惊,急忙侧身一闪,杨帆右腿有伤,行动不够利索,伤处牵动,动作一缓,被他逃过了一刀。

梁爽大惊道:“你还活着?”

杨帆冷笑道:“杨某的命不是那么好收的!”

说话间,二人手中刀“当当当”一连碰了三记,火花一闪,杨帆看清了梁爽的模样。

当日费沫把本地士绅集中起来时,杨帆并未认真看过他们的模样,后来在费沫所居的这所院落里梁爽也很少被允许过来,杨帆也没有见过他,因此即使看到了他的样子,还是不知道他是谁。

杨帆正想逼问对方来历,从院外陡然闯进六七个契丹大汉,个个手持兵刃和火把,头前有人高喊:“大头领,大头领,后院……咦?”

一见廊下正有人交手,那些契丹兵大吃一惊,立即围了上来。

杨帆一见,心中电闪,陡然大喝一声道:“快!这些人想行刺费大头领!”说罢,左脚一踢,正踹在张书豪的臀部上,将那尸体贴地踹了出去,“嗤溜”一声,滑到费沫居处门前两尺远处才力尽停下。

随即,杨帆强忍痛楚,站定身子,右手拐杖毒龙般探出,疾撞梁爽的下阴,而左手的钢刀更快一步,斩向梁爽的脖劲。事已至此,活口是不能留了,只能让他发挥点别的作用。

梁爽挥刀斜劈,“铿”地一刀将杨帆的手中刀架开,胯下随即一阵巨痛,痛得他连呼吸都停止了。

杨帆的左手不如右手利索,他刻意以左手刀为诱饵,那拐杖化作一条棍影,结结实实地抽在了梁爽的下面上。

梁爽只觉一阵蛋疼,他真的很蛋疼,因为他的蛋碎了!

最毒的蛇也有七寸,练了铁布衫的人也有罩门,再坚强的男人这个地方挨上重重一击,也会暂时丧失所有的力气。

梁爽佝偻着身子,两颗眼珠都凸了出来,他丝丝地吸气,却连气都吸不进去,随即他就解脱了,杨帆紧跟着又是一刀劈下,把他的头和那痛楚的源头分割了开来,梁爽重重地跌在地上,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身体,他终于不疼了!

杨帆对冲到面前的契丹兵道:“快去看看费大头领!”

那些契丹兵一见刺客已经被杨帆杀了,赶紧一窝蜂向费沫的住处赶去,乱吼乱叫地道:“大头领!大头领!”

“我在这儿!”

费沫听见自己人的呼喊,这才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

外面喊声扬起,继而院中发出刀剑碰撞的声音时,正酣声大作的费沫也被惊醒了。

他屁股中箭,一直是趴着睡的,杨帆现在是行动不便,他现在是行动不得,一听动静急急一个翻身栽到了榻下,屁股一碰,痛得要命。

费沫不敢声张,急忙从枕下抽出刀来,就往那儿一趴,一旦有人冲进来,那也只好忍痛拼了。苦等半天,终于等来了救兵,费沫不想让手下人看见自己的糗状,忍着痛又爬回榻上趴好,这才扬声呼喊。

几个契丹兵打着火把冲进房间一看,就见费大头领一手持刀,乌龟似的趴在榻上,威风凛凛地喝问:“歹人可都杀了?”

几个契丹兵异口同声地道:“大头领,咱们出去再说!火快烧过来了!”

……

天亮了,契丹人收拾行装,开始离开镇子。与此同时,驻扎在涿鹿和周边村镇的契丹兵也都开始整队出发,一边行进,一边汇合。

昨夜发生在镇上的暴动,很快就被平息了,试图冲出庄园的人一个也没跑掉,逃得最远的一个只是逃出了庄园,被乱箭射杀,而庄园中那些庄丁则被暴怒的契丹人斫为了肉泥。

不过他们造成的损失可不小,庄园整个儿不见了,已经被烧成了一片白地,还连累了附近的几户人家。

从全镇搜刮来集中到庄园里的粮食和布匹、衣物、被褥大部分都被烧毁了,只有前院的十几车财物抢救及时,没有受到太大的损毁,不过那些车子被拉着上路时,偶尔还能看见有的车上冒着阵阵青烟。

费沫趴在一辆大车上,车上支了个简陋的棚子,他旁边坐着杨帆,杨帆腿上的箭伤也在昨夜的激战中迸裂了。

杨帆问道:“这个庄园是范阳卢氏的别庄?”

费沫道:“不错!他奶奶的,范阳卢氏,果然不愧是北地霸主,家里几个庄丁,居然就有这么大的胆子!”

杨帆暗暗吸了口气,他终于明白了。

费沫愤愤地骂了一阵,忽又看向杨帆,问道:“你为什么救我?”

杨帆沉吟片刻,道:“我希望你们的声势能闹得更大一些,你们闹得越凶,对匡复李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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