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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州往事-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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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就不漂亮吗?”

“以前也漂亮,今天更漂亮。”

“我觉得你说的是假话,但是假话我也爱听,以后得经常说,如果偷工减料我会生气。”

聊了一会儿,吴重斌依然在刘沪寝室里没有出现。又等十来分钟,吴重斌出来在客厅,脸上有两朵红晕的刘沪跟在身后。

静州剧场的舞厅门票分为两个等级,男士两元,女士一元。舞厅老板用票价的差异吸引女士入场,只要有足够女宾,舞厅生意就会兴旺。

社会上以营利为目的的舞厅与红旗厂内部舞厅是两种氛围,最明显的地方是灯光,前者暧昧得多,安装了紫光灯晃来射去,加上震天响的乐队声音,给人一种喧嚣和光怪陆离之感。而且社会舞厅基本不跳动作幅度大的华尔兹,而只是抱在一起的慢舞。

自从下定决心“忘记吕琪”,王桥便以全新姿态面对新的生活,他对晏琳的态度积极了许多。当“冬季到台北来看雨……”的舒缓歌声响起,他握着晏琳的手走进舞池。晏琳微微抬起头,凝视着男友棱角分明的消瘦脸庞,随着音乐缓缓移动。

第三曲是快歌,不少时髦青年来到舞池中央,排成一排,随着节奏开始向前、向后、向左、向右移动,越来越多的人来到舞池,加入到舞动的人群中。晏琳解释道:“这是二十四步,静州最流行的舞步,我们也去跳。”王桥道:“我不会。”晏琳拉着王桥朝舞池走,道:“非常简单,前进一步,停顿一下,再后退一步,你跟着我就行。”

两人来到舞池中间,随着音乐节奏向前进——停顿——向后退,很快就融入到舞动群体中。在静州剧场里,上百人甚至更多人一起跳二十四步,舞步节奏明快,人群随着音乐疯狂地舞动,互相影响,陷入到集体狂欢之中。

曲罢,人们身体发热,脑袋开始冒汗,情绪不断上扬。

二十四步舞曲之后,又是一首慢曲。

晏琳微微出汗,淡淡的少女体香随着香水的味道浸入王桥鼻端,将沉睡的雄性荷尔蒙调动起来,他亲吻晏琳的光洁额头,再将其紧紧抱在怀里。晏琳把头靠在男友怀里,幸福的小星星如烟花般绚烂。

在春节前,两人交往时晏琳更加主动一些,王桥大多数时候是被动回应。春节回来以后,王桥努力地融入到六人集体之中,对晏琳的态度明显转变。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情,一个巴掌叫作单相思,单相思者多半要承受失落和痛苦。恋爱双方互相爱着对方时,火一般的恋情才会让双方都如饮甘泉。

晏琳正陶醉于舞曲之中。偶尔感到腹部会被硬物抵到,她最初没有想到硬物是何物,甚至下意识晃了晃身体。两三秒之后,她头脑中闪过少女时代偷看过的色小说《**》,明白硬物为何,顿时满脸臊红。她越想避开此物,全身感觉越是集中在腹部,能够清晰地感受到硬物的大小和强度。她猛然明白为什么很多跳舞男子要采用“上身前倾,屁股朝后”这种奇怪又难看的姿势。

休息时,晏琳羞得不敢直视王桥。

在中场休息之前惯例是柔情十分钟,全场灯光熄得只剩下微弱的点点星光,很多男子寻找舞伴时要借用打火机的火光。所有舞者都站在原地,随着音乐慢慢地摇晃。晏琳享受着亲密的拥抱,心道:“难怪刘沪读高中时就要逃课去跳舞,跳舞的感觉真好,要是天天都能到舞厅来就好了。”

王桥低头看了一眼在灯光下更加漂亮的晏琳,低头吻了下去。

晏琳正在胡思乱想时,热情洋溢的嘴唇吻了上来。她没有想到这一次亲吻如此霸道热烈,笨拙地回应着,香舌努力地与侵入者纠缠不清。

深吻是如此用力,导致氧气吸入严重不足,让她脑子有昏眩感。几分钟后,嘴唇分开,晏琳深吸几口气,脑子清醒过来,在王桥耳边道:“你胆子好大,是不是很有经验?”话音未落,王桥作出了另一件更加胆大妄为之事,他的手在腰间摩挲一会儿,直接探进外衣,在光滑的后背上游走。

晏琳身体骤然僵硬,她从内心渴望男友的抚摸,另一方面又觉得似乎应该矜持一些。内心正在挣扎时,灯光不合时宜地亮了起来,经历了柔情十分钟,舞厅里原先并不明亮的灯光变得刺眼。晏琳赶紧握住那只富有侵略性的大手,如受惊的小鸟一般左顾右盼。舞厅中的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人注意到王桥的侵略行为。她还看到一个男人的手仍然还放在女子衣服里,不停抚摸。女人如鸵鸟一般完全没有反应,把脸伏在男人怀里。

舞厅是纸醉金迷的世界,里面有炫目的灯光、激情的乐队,更有充斥着情欲的男男女女。静州夜生活单调没有趣味,青年男女都有性的需要,舞厅就是一个轻度宣泄情欲的合法场所。

舞会结束时,灯光大亮,光怪陆离的场景迅速消失,人们恢复了平日循规蹈矩的正经模样。

(第六十二章)

第六十三章建哥回来了

晏琳挽着王桥的手臂,亲亲热热地走到场外。

消失许久的吴重斌和刘沪从天而降,四人结伴回红旗厂办事处。

回到寝室后,晏琳做贼心虚地钻进刘沪寝室,道:“今天晚上你们到哪里去了?一直没有见到你。你别一副似笑非笑怪怪的表情。”

刘沪故意夸张地笑了几声,道:“我和重斌在你们身边转了几圈,你们眼里根本就没有其他人,自顾自地亲热。”

晏琳脸颊飞起一阵红晕,道:“骗人,我一直在找你们,人影子都没有见到。”

刘沪手里玩着小木梳子,道:“你和王桥谈恋爱一定要理智。复读班只有一年,一年结束后变数太大,我是你最好的朋友,所以要提醒你,这是最后一次。”

恋爱是人生中很特殊的情感体验,恋爱之火燃烧以后,往往烧毁现实的囚笼,这其实就是爱情的魅力所在。一个人开始精心计算恋爱得失时,让人魂牵梦绕的爱情之火其实已经悄然熄灭。

夜里,晏琳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脑子里全是舞厅里的情节,不知不觉羞红了脸。夜里,晏琳做了一个怪梦,在梦中,她随着音乐与王桥在云中漫步,两人拥抱着,似乎要将对方揉碎一般。她紧紧夹着双腿,醒来时,出了一身汗水。

在静州剧场舞厅里,除了王桥这一群人,还是另一群人在跳舞。

包强和世安技工校的同学们也来跳舞,男男女女聚在一起,互相邀请,不能如跟随刘建厂时代那样肆意妄为地乱来,反而让包强觉得轻松。

剧场舞池大,人亦多,包强意外地看见了抱在一起的王桥和晏琳,他没有去挑衅,也没有打招呼,只是躲在一边和同学们跳舞。

从舞厅出来以后,包强和同学们回到世安技工校。

世安机械厂和世安技工校是有血缘关系的两个单位,机械厂位于城区,技工校则位于城郊。在世安机械厂兴旺发达时,为了培养技术工人,成立了静州世安技工学校。学校主要目的是为了世安机械厂输送人才,同时也为静州市培养技术工人。

世安技工学校最辉煌时,全校车、铣、刨、磨、钳等专业齐全,有近两千学生。世安机械厂破产以后,世安技工校完全转变了办学方针,社会上什么专业热闹就办什么专业,技工校成了大杂烩学校。

包强从看守所出来以后,完全被专政铁拳吓破了胆,不再去混黑社会,因此才接受到世安技工校学厨师的安排。真正接触到厨师行当,包强居然发现自己并不厌恶厨房,甚至还颇有天分。以前手里总是拿着砍刀,如今天天摸菜刀,耍菜刀比拿砍刀顺手得多,也让自己欢喜得多。

在技校学习期间,包强数次得到大师傅肯定。自从进入初中以后,包强得到老师表扬的次数五个指头就数得过来,当惯了差生,突然变成优秀学员,最初让他完全不习惯。

好在受表扬总是让人愉快的事情,包强渐渐习惯了听表扬,并成为厨师班的副班长。

厨师班的同学比复读班来源更杂,年龄差距更大。包强与厨师班的同学关系处得还不错,课余时间打打篮球,还和几个年龄稍大的同学凑在一起打麻将,既无学业压力,又无生活重负,还能和同龄人一起玩乐。包强在厨师班混得如鱼得水,不亦乐乎。

星期六晚上,包强不想回家,跟着同学去跳舞。

厨师班与财会班是友好班集体,男女正好互补,一群青春洋溢的同学在舞厅里玩得很尽兴。

“老包,打麻将。”

回到寝室,包强正想着王桥和晏琳抱在一起跳舞的画面,听到窗外有人叫自己,心道:“我再也不掺和王桥的事情,管他们马打死牛还是牛打死马,都和我无关。这个臭**,我以为多清高,还不是和男人搂搂抱抱。”随即又想道:“她是不是臭**,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就快快乐乐当个厨师。”

打完麻将,已是凌晨两点。

包强赢了六块钱,赢得不多,心情不错。他疲倦得紧,脸都未洗,倒床就睡。

第二天早上八点刚过就被同学们叫起来打篮球,包强醒眼朦胧地到厨房拿了两个包子,啃完之后就和同学们打篮球。

在复读班时,包强一心想混社会,在寝室里称王称霸,和同学们关系恶劣,大家见他都绕道走,没有谁会主动找他玩。从静州看守所出来以后,包强完全换了一个人,不再回世安青工楼。他在技工校时间不长就混出好人缘,除了喝酒以外,同学们经常邀请他打麻将、跳舞和打篮球。

打完篮球,包强光着上身,汗水淋淋坐在篮架下面抽烟。他对现在的生活方式很满意,再也不去想混社会的事情。

一个黑影站在围墙拐角观察许久,这才接近了包强,轻声道:“包皮。”

包强太熟悉这个声音,拿着烟的手停在半空,回过头时脸上表情僵硬得厉害,道:“建哥。”

刘建厂以前是小平头,几个月时间不见,头发变成了偏分,脸颊消瘦,留一圈黑胡须。他阴沉着脸,道:“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话,弄点吃的。”

包强道:“我们到校外小吃店,这个时候应该没有人。”

校外小吃店是底层平房所改,耳朵夹着香烟的老板热情地散烟,笑问道:“包强,今天吃点啥?”以前在操社会时,包强跟着刘建厂等人收过保护费,那些老板总是哭丧着脸,神情中总有压抑不住的怨恨。今天这位老板面对时常光顾的老客人,笑容发自内心。

包强看了一眼刘建厂深陷的眼窝,道:“我们到里面吃饭。老板,来一笼包子、稀饭,再切盘腊肉。”

在里屋坐定,刘建厂特意选了一个从外面无法看到的隐蔽角落,深深吸了一口烟,道:“你怎么出来了?”

包强注意到刘建厂眼中一闪而过的凶光,暗自害怕,道:“刑警队主要追查手机的事情,当时我还在读书,麻哥和光头都证实了这一点,所以我就出来了。”

刘建厂这一段时间东躲西藏,身边带的钱眼见着要用尽,这才铤而走险回到静州,弄点钱再走。另外,这次阴沟里翻了船,让其四个结拜兄弟进了监狱,出师未捷身先死,让其心气难平,一心想要出口恶气。

农家自制的腊肉一半肥一半瘦,散发着诱人香味,老板放下腊肉离开以后,刘建厂要了一碗饭,夹着半肥半瘦的腊肉,大快朵颐。吃完大半盘腊肉,他才停了下来,道:“你说是谁点的水?”

手机盗窃案爆发的关键点是包强丢失了手机,被刘建厂当面追问此事,包强结结巴巴地道:“那部手机被李想拿到,肯定是打架那晚上丢的,追根到底还是怪王桥和吴重斌那一伙人。”

刘建厂摇了摇头,道:“那天我为什么能躲过警察?当时我看到了穿便衣的那个高个警察出现在楼下,知道不是好事,我正在想办法通知麻脸,大批警察就围了过来。”他狠狠地咬了一块肥腊肉,道:“高个警察和王桥关系不一般,我反复推敲,这件事情主要就是王桥搞的鬼,吴重斌等人是帮凶。王桥这个人下手真**狠,把人往死里弄。我刘建厂不是好欺负的人,无毒不丈夫,血仇必血报。”

包强此时只想当一个好厨师,再不愿意和刘建厂这种恶人搅在一起,道:“李想贪心不足蛇吞象,捡到手机想去卖钱。我估计就是一个偶然事件,警察顺着李想的手机摸了过来。”

刘建厂猛地抬起头来,目露凶光,道:“没有那天晚上的事,你就不会丢手机,根子就在王桥、吴重斌几人身上。”他拉长声音道:“包皮,麻脸几人其实是折在你的手上,难道你拍拍屁股就想走人?”

(第六十三章)

第六十四章多嘴

包强见到刘建厂阴沉的眼光,心尖猛地紧了紧,急忙道:“建哥,没有的事,我只是想找出幕后元凶。”他以前还是学生心态,觉得跟着刘建厂很是风光,从看守所出来以后,他的心态猛然发生了变化,觉得风光是假的,是害人的。

刘建厂咬着牙道:“不用找了,高个子警察来捉人是他的应有之职,警察抓贼天经地义,我不恨他。王桥、吴重斌等人就要付出血的代价,特别是王桥,三番五次坏我好事,我要弄死他。你去办两件事情,一是到世安机械厂我的宿舍,我有一包钱在花盆里面,就是那个在阳台上放假花的烂花盆;二是在技校附近租一间农房,租好以后你不要来找我,有事情我自然会来找你。”

包强暗自叫苦不迭,又不敢推托,道:“建哥今天晚上住在哪里?”

刘建厂埋头吃肉,道:“今天晚上别管我,明天一定要把房子租好。到我房间去的时候,尽量选在上班时间,不要让人发现。”吃完饭,他沿着小道朝城里走去,如一条阴暗的毒蛇,消失在丛林和黑暗之中。

包强垂头丧气地回到技工校宿舍,心乱如麻,坐在教室外面的乒乓台子上抽烟。他想起了看守所被逼吃下屎尿饭的情景,再想起麻脸等人必然被判刑的命运,顿时不寒而栗。

每个人认识自己都是一个艰难的过程,少年时总认为自己最优秀,青年时代还有着远大梦想,可是梦想总会在现实的坚壁面前被砸得粉碎,这以后多数人才猛然梦醒,明白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包强的江湖梦刚发芽便受到看守所的摧残,这让他真正理解什么叫作江湖险恶,同时认清自己是多么的胆怯。

在看守所的第一天,同监舍的管板大哥在自己的饭上撒了一泡尿,说是增加营养。在众多光头的胁迫下,包强将这碗尿饭吃了进去。吃了第一口便吐了出来,结果被两人抓住,强行将吐出去的饭又重新塞了回去。

包强出来以后,好几次做梦都梦到这碗尿饭,他从此知道自己不是混社会的材料。

静州高中生普遍认为操社会是一件时髦的事情,他们为了逞能摆酷以及学业不佳等原因成为黑恶势力的后备力量。多数人混过一段社会以后,明白梦想和现实之间的差距以后便会上岸;部分人则深陷其中,再也无力上岸,只能在黑色江湖中沉沦。在现代法制社会里,沉沦的最终结果就是被埋葬。

如果刘建厂不出现,包强或许就能顺利上岸,成为一个工资收入还算不错的厨师。刘建厂再度现身,包强的人生命运出现无法预料的变数。

十点,包强唉声叹气地坐着公共汽车回到市区,又转乘公共汽车回到世安机械厂。

在青工楼刘建厂房间顺利取到厚厚一包钱,放在外套口袋里。刚下楼,迎面看到母亲谢安芬,他下意识就逃跑。

谢安芬见到儿子从青工楼出来,勃然大怒,在地上捡了一块砖头,骂道:“不上课跑青工楼做什么?还想蹲监狱?老娘今天打死你,也算为民除害。”她一边骂一边举着砖头猛追包强,包强被迫朝厂区里逃窜。母子俩上演了猫捉老鼠的游戏。

包强从小到大,三天两头就被母亲追赶,厂区人见怪不怪。此时世安厂破了产,闲人变得越来越多,他们饶有兴致地观看着母子俩追逐,好事者还大声叫好。

包强在厂区里长大,每条小道都印在脑子里,熟得不能再熟,转了几个弯,便将身高体肥的老娘甩开。他正蹲在一幢楼角喘气,听到二楼有人招呼。包强抬头见是许瑞,如见救星,急忙上楼躲进许瑞家中。

进屋后,他从许瑞窗帘后面望出去,恰好看到暴怒的母亲提着板砖从楼前走过。

许瑞道:“怎么又把老娘惹了?”

包强喘着粗气,道:“没有惹她,她最讨厌我到青工楼。我今天刚从青工楼门口经过,被她撞见,不分青红皂白就抓板砖。她狗日的是真要下手狠打,我只能逃跑。”

许瑞捧腹笑了一阵,道:“你读技工校,感觉如何?”

包强看到桌上铺着的数学试卷,上面有鲜红的“67”分,感叹道:“我终于不再做数学卷子,也不用听老师们尖酸刻薄的话,算是彻底解放了。我一直想不通,9分这种成绩还想参加高考,也不撒泡尿来照照自己。”

许瑞的成绩在世安机械厂属于中等,有考上大学的可能,考大学这事就如嘴前吊着一根红萝卜的驴子,想吃红萝卜就得不停向前。他将试卷扔到一边,道:“我现在都开始佩服9分了,期末考试差点及格。开学又考了一次,居然及格了,这要归功于晏琳。哎,我怎么遇不上成绩好、人又长得漂亮的女生。”

包强道:“为什么要归功于晏琳?”

许瑞道:“晏琳和王桥在谈恋爱,这事情大家都知道。现在王桥、晏琳、吴重斌几个人都搬到红旗厂办事处。”他学着童话书的腔调道:“从此王子和公主过上了**的生活。”

“他们这一对狗男女,忙着日×,能考上大学我手掌心煎蛋。”包强见过王桥和晏琳跳舞,知道此事不虚,只是在看守所被彻底吓破了胆,他不愿意再去招惹王桥,只能过过嘴瘾。

聊了些闲话,包强偷偷摸摸地下楼,一溜烟地跑出厂门。

回到半山,包强到附近农家转悠。半山处风景不错,距离城区又近,很多农家都开起农家乐,农家乐人来人往,显然不适合刘建厂隐身。转了一大圈,在“松鹤农家乐”背后一百多米的地方找到一处偏僻小院,小院是一对五十来岁的夫妻所有,他们平时不住小院,在儿子的农家乐里帮忙。夫妻俩看过包强的技工校学员证,痛快地将独立的偏院租给包强。

晚上8点钟,包强随着一群准厨师在看足球比赛,山南足球队进攻软弱无力,防线如筛子一般,赢得了无数“傻儿”“宝器”的骂声。

屋外一声“包皮”的喊声,将包强从无忧无虑的看球时光中生拉硬拽出来。

“建哥,事情办好了。”

刘建厂衣领竖起,给人的感觉总是阴恻恻的,他见装钱的信封没有被动过,随手放进兜里,道:“房子租了没有?”

包强道:“租好了,我们这就过去。”

看罢农家小院,刘建厂感觉还算满意,拍了拍包强肩膀,道:“你平时别到这边来,有什么事情我来找你,过了这个坎,哥让你发大财。”说到这,他愤怒地道:“我们把采砂场都搞定了,没有料到会栽在手机这种屁事上,想起心里就不爽。”

包强脱口道:“晏琳在和王桥谈恋爱,在红旗厂办事处同居。晏琳假装清纯,其实很贱。”

刘建厂脸色阴沉下去,道:“他们住在红旗厂办事处?”

离开松鹤农家乐,包强想起刘建厂阴冷神情,“啪”地扇了自己一记耳光,道:“多嘴,我他妈的真多嘴!”

站在技工校操场上,可以俯视小半个静州城,包强在操场上抽了一支烟,将手中的烟屁股弹向天空,心道:“刘建厂是惊弓之鸟,应该不会乱来,如果我是他,这个时候就应该躲得远远的,他何必跑回来租一套房子。”

包强反复琢磨刘建厂的动机和将来做出来的事,越想越觉得心惊,他望向红旗厂办事处大致的方向,心道:“王桥别太得意,一定要低调一点,惹毛了建哥不好玩。”

(第六十四章)

第六十五章查房

在红旗厂办事处,六位同学正在紧张学习。

王桥拿着英语磁带走到401客厅,感觉耳朵有点发热,顺手摸了摸,心道:“肯定是有人在念我的名字,否则耳朵不会发热,肯定是——我妈。”他决定放弃吕琪,因此有意识地将“吕琪”两个字剔除,耳朵发热时,第一反应是吕琪,他强行在心里将“吕琪”转换成了“我妈”。

晏琳在客厅里做伸展运动,见到王桥在走道上摸耳朵,道:“谁在念你,前女友?”

晏琳和王桥正儿八经谈起了恋爱,恋爱中的女人总是对男友的过去充满好奇,无数次追问其前女友是谁。她坚信像王桥这样优秀的男人,肯定会有前女友。

王桥脸色平静地道:“别搞这些封建迷信,这一盘带子听熟了,你来听写我的单词。”

“你不愿意谈前女友的事情,肯定心中有鬼。”

“别闹,我等会儿还要背地理。”

玩笑两句,晏琳便与王桥一起进里屋,进屋时,她将门半掩着,然后站在门后,道:“吻我。”王桥指了指门外。晏琳坚持道:“我把门挡住了,他们进不来,再说进来也无所谓。”

静州的春天气温回升很快,青年男女皆换上春装甚至是夏装,厚厚冬装掩盖的好身材尽显无疑。王桥和晏琳的关系就和气温一样直线上升。

两人躲在门后亲热一阵,再将房门打开,这才开始听写英语单词。

新学期,王桥各科成绩都开始爆发,数学达到及格水平,英语全班第四,历史能进入前十,地理拿了第一名,语文第一名,成绩进步之快连晏琳都意想不到。

以前,同学们都是暗中称呼王桥为九分,如今王桥成绩如火箭一样升了起来,同学们反而放开了,偶尔开玩笑时直呼他为“九分”。

田峰探头探脑地走到了门前,道:“九分,去不去打台球?”蔡钳工在一旁暧昧地笑道:“别人成双成对,我们别去棒打鸳鸯。”

两人正要离开,王桥拉开虚掩的房门,道:“等会儿,晏琳和我们一起去。”

今天是星期一,由于静州要搞普法考试,临时借用教室,复读班难得休息一天。六个人从早上六点起床,六点半开始学习,中午吃了饭,稍稍休息以后又开始学习,到现在九点钟,算起来连续学习的时间超过十六个小时,扣除中间吃饭及休息时间,也有十三个小时。王桥身体素来强健,此时也感到头昏眼花,有点吃不消了。

田峰吃惊地道:“我是叫着玩的,你当真要去打台球,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王桥揉着太阳穴,道:“今天学习强度太大,比在学校还要累。我得放松,否则弦绷得太紧。现在九点一十四,我们去玩两个小时。”

田峰看了一眼刘沪房间,道:“你们两人要参加活动,吴重斌参不参加?”

刘沪在房间里听到田峰的招呼,她瞪着眼对吴重斌道:“不准和他们去打台球,现在是什么时候了,马上就要高考,每一分钟都很重要。”

从早上到现在不停地看书,吴重斌脑袋昏成了一袋糨糊,他很想随着田峰等人去放松身心,在女友压力下,只得将真实想法放进肚子里,他从刘沪房间走出来,道:“刘沪感冒了,要在家里休息,你们去玩。”

田峰道:“劳逸结合,学习才有效果,一味苦读要把人弄成神经病。”

吴重斌苦笑道:“你们去,我留在这里守屋。”

对于静州青年来说,跳舞、打台球是比看电影、打篮球更社会化更加时髦的活动。复读班类似于高三生活,可是复读班学生们实质上已经完成了高中学业,想法与高三相比有了较大不同,在紧张学习之余,他们小心翼翼地让自己融入成人社会,融入的方法之一就是学习成年人的玩法。

台球室在静州大街小巷星罗棋布,分美式和斯诺克两种,美式五角钱一局,斯诺克一块钱一局。王桥在读书时疯狂地迷上打篮球,只在学校外面打过几盘美式台球,水平不高,属于菜鸟级别。

来到文化馆台球室,四人挑选了位于角落的美式台球桌。

田峰和蔡钳工打第一局,他们两人都是没有女朋友的单身汉,几乎每个星期六晚上都泡在台球室里,是文化馆台球室的常客。熟能生巧,巧能带来自信,田峰拿起球杆就如换了一人,持杆在手,仿佛成为倚天剑在手的剑客。

开球不久,留着小胡子的老板走了过来,对田峰道:“有人想打比赛,在楼上,干不干?”田峰道:“多少钱一局?”

小胡子伸出五根手指。田峰点了点头。小胡子便神神秘秘地耸着肩膀走了。

王桥听说过打台球赌钱,只是没有亲自参加过,问:“多少?”田峰道:“5元一局,10局为一回合,定胜负。”

王桥道:“有把握没有?你们带了多少钱?我身上有50块。”

田峰向来对自己的技术很有自信心,身上带了十几块钱也敢应战,得知王桥带着50块,信心更是大增,道:“赢了钱,请大家吃豌豆炸酱面。”

他们此时在台球时是为了休闲,将复读班五个不准忘在了脑后。

楼上有几个小厅,每个小厅都有两个台球桌,到上面来打球的人都是经常参加**的好手。田峰在一大捆球杆中选了一根细长的球杆,仔细上粉,又用布条细细地擦。

**者可以采用斯诺克,也可用美式。

斯诺克费时长,赌资厚,主要集中在美食街旁边。

市文化馆这边多半采用美式。美式台球共使用1个白色主球和15个目标彩球,目标球画有1-15的号码。比赛开始时,15个目标球被聚拢成三角形,其中1号球位于台桌脚点,作为三角形的顶点,8号球在第三排球的中间位置。**规则是将目标彩球打进网袋的点数相加,谁多谁赢。这种玩法简单直接,偶然性大,最适合静州人脾气。

小胡子拿着硬币让两人猜,由田峰开球。

田峰开球不利,球被打散,一个子都没有进。他的对手是二十五六岁的青年,从穿着打扮和气质来看应该是某个工厂的青工。他拿着球杆在球桌边上来回走动,小心用球杆比角度,摆开架式后,“砰”的一声,将7号球打进网袋。

晏琳站在王桥身旁,道:“你会不会打球?”王桥眼睛盯着台球,随口道:“会一点,打得不好。”晏琳在耳边低低地笑:“我以为你什么都厉害,原来也有不会的。算上羽毛球,有两样了。”王桥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台球上,敷衍着道:“谁都不是全能的。”

晏琳见男友心不在焉,假装生气,可是王桥根本没有注意到她在假装生气,于是便真的生气了。谈恋爱之前,她对人处事爽朗大方,谈恋爱之后,她对其他人仍然爽朗大方,但在王桥面前就不由自主地表露出女孩的特性,比如会悄悄生闷气,还会吃醋。

田峰连败两局,输了10元钱,交了一块钱台费。第三局开打前,王桥鼓劲道:“没有关系,我还有50块,够输10盘,这就是最坏结果,别给我们丢脸。”

晏琳带着怨气悄悄用手指掐了王桥胳膊,看着男友龇牙疼痛,怨气似乎又消失了。

接下来几盘,田峰状态神勇,特别是后面三盘,如秋风席卷落叶般将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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