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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纯真年代-第2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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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都会是这样,一直到开席入场,才会进入西式程序。
“那个,新娘子,你父亲准备好了吗?”
负责西式部分的工作人员抽空问了曲沫。按程序,她到时候得由曲光山带着入场,交到郑忻峰手里。
“这个,你等等,我再去问一下。”
一身盛装的曲沫上楼,敲了房门。
第一眼看见女儿一身嫁衣的模样,这两天其实都挺“自闭”的曲光山神情明显呆滞了一下,心头触动,眼眶有些酸涩,但是及时忍住了,沉着脸问:“什么事?”
“就上次我跟你说的,带我一起入场那个事……爸,你同意的话,要不现在换身衣服准备一下?对了,衣服送来了吗?”曲沫笑着,说完探头看了一眼。
房间里,一套精致的礼服就放在桌上。
曲光山嘴角抽了抽,“想都不要想,我才不会上去丢人现眼,让人私下议论,笑话……说我败了家靠卖女儿爬起来……”
话很难听,曲沫听着,眼眶一下就红了。
曲光山眼神有少许慌张,“总之,我就不习惯搞这些虚头八脑的东西,你也知道的啊。”他的语气不自觉弱了几分。“嗯。”曲沫点了点头,没有勉强。
背过身,抬手臂擦了一把,努力淡定说:“那我先下去准备了,爸。”
曲光山在后面怔怔看着。
唉呀,别哭啊,哭花了妆,可就不漂亮了。
他在心里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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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第669章 以后就是夫妻了
“曲总。”
曲光山站在走廊上的时候听到侧后面的声音,转头,看见是江澈微笑站在走廊一头,且正向他走过来。
对于江澈,曲光山心里肯定是有怨愤的。
但也清楚,江澈和曲沫、郑忻峰可不一样,他没得逻辑被他拿捏,更未必要给他曲光山面子,惯着他的矫情。
“江总有事找我?”曲光山尽量平常问。
“对的,想找曲总聊聊。”
江澈说着,伸手朝走廊中间的一处沙发示意了一下。在家电这个行业里,他要找人聊天,还没人敢不聊大概董小姐除外。
江澈这边聊天的时候,另一边,哗啦啦。
又是麻将,林同学现在被当作高手,邀请切磋,下家坐的是江老头,对面是茶寮村长老谷爷,旁边还一个杏花婶。
哎哟,杏花婶是她的上家……不过婶子心宽,就想赢而已。
伴娘服外面套了件牛仔服外套,林俞静右手捋牌,左手单手剥花生,干脆利落,一边看牌思索,一边把花生仁往嘴里塞。
“唔……”林俞静突然眉头一皱,“呸呸呸……坏的,好苦。”
“太苦了,好难受,这局算我点了三家的炮……今天就不打了。”她“大方”说。
首先呢,她这局的牌很差,其次,今天牌运似乎离家出走了,一直打什么抓什么。这就已经输了二十多块了,再这样下去,怕不就得把昨晚从江澈手里赢的都输出去。
老谷爷低头偷笑。想起来自己在茶寮跟姑娘的爷爷下棋,几乎次次都急眼,感情却是越来越好。
杏花婶不依,她攒着清一色呢,连忙开口说:“那可不成。今天又不是你结婚,多打几圈。”
说着从旁端了一杯水给林俞静。
“看来杏花做的一手大牌啊。”老谷爷立即反应过来,捋牌,换位置,得意地贼笑一下。看意思反正自己的牌也不好,准备就盯着杏花婶做的大牌打,少输当赢了。
杏花婶也不沮丧,心说怕你哦,我自摸。
“话说静静今天不会是故意让着我吧?”江老头笑呵呵道:“这跟昨天,完全不是一个水平啊,难道是因为坐了我的上家?”
林俞静犹豫一下,说:“开始的时候,是想过等赢多了让一下的……好感谢爷爷帮江澈对付了我们家最难缠的一个。结果,唉……”
这一声叹息,从踌躇满志到江湖落魄。
江老头和老村长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最后这局牌,是江老头抢了一个平胡。话说他以前在疗养院,每天的牌搭子都是那些离退休老干部,手底下还是有些功夫的。
老头胡牌开心,觉得孙媳妇儿那个每次掏钱手抖的样子,就很有将来当家的风范。
“塔塔塔……”
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细碎脚步声传来。
“静静,哎呀你怎么跑着来了啊,到处找你。”另一个伴娘站门口招手,说:“走了,该准备了。”
“啊,好。”简直就是救星啊,林俞静开心坏了,起身拖着裙子噔噔噔一路逃走了。
下楼迎面等她的是新娘子曲沫。
没等她说抱歉呢,曲沫先开口说:“哎,你的口红怎么糊了?……吃吃吃,快过来,我给你补一下。”
曲沫是喜欢这个姑娘的,并且喜欢她是江澈的妻子。
对于曲沫而言,如果江澈的妻子是一个不复杂,好相处的人,那就是最好的事。若不然,她就需要在亲近和保持距离之间反复调整,时时注意,小心翼翼也耗尽心力。
关于这一点,在明白自己将会成为郑忻峰的女人之后,曲沫就一直很明确。
无论谁作为郑忻峰的妻子,这都是至关重要的一环。也是目前看来唯一可能造成郑忻峰和江澈之间问题和麻烦的因素。
所以,她很庆幸。
女孩们叽叽喳喳像麻雀闹了一阵,负责婚礼流程的工作人员走过来。
“曲小姐,那个由你父亲带你入场的流程……”工作人员说得小心。
曲沫笑了一下,说:“那就我自己一个人走好了……”
这一句,身边的伴娘们听着都有些酸楚,不自觉用同情的目光望向曲沫。
曲沫自己似乎还好,她伸手指了一遍从路口到舞台中心,那条铺红毯的路,那个郑忻峰一会儿会站那等她的位置,接着说:“反正只要走到那里,就有人会牵住我的手。”
“……哇。”伴娘们嘴型夸张,笑容也大,倒是把声音压住了。
这一刻站在门后的曲光山,有点儿难受了,醋意上涌,想闹情绪……顿了顿,又无奈地站了下来。
“咳。”门后,曲光山咳了一声。
等到曲沫回头。
他走出来,一身礼服走到女儿面前,表情不耐烦说:“这个,要怎么走啊?!搞得这花里胡哨的,快点,要挽着是吧……”
老头把胳膊架了起来,腾出臂弯。
“…谢谢爸。”曲沫开心地挽住了。
只有稀稀拉拉十几个人的场地里,父女俩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缓缓走了一遍。
如果说刚开始走时,曲光山心底藏的是恼怒加无奈,恨江澈连劝带威胁,逼他下来,那么走着走着,他的情绪渐渐就有了变化。
到一趟流程走完,老头已是两眼通红,几乎就要不能自已。
“爸?”曲沫轻声喊了一声。
“没事。”曲光山摆手,看了看女儿,说:“还不错,比你妈年轻的时候,大概还好看些,不过那时候她也没这么些打扮……”
老头有很久没提曲沫的妈妈了,很久,没有这样絮絮叨叨。
曲沫安静听着。
“以后就要给人当老婆了,再然后,还要给人当妈……这两样可都不容易,以后,就靠你自己了。”曲光山最后交代说。
曲沫用力地点头,“嗯。”
简单地彩排结束,曲沫偷溜到郑忻峰的房间,不顾在场好些人,跳跃着一把把他抱住了。
“谢谢你,小峰,谢谢。”人在肩后把喜悦稍稍平复,小声问:“可是,你是怎么说服我爸的啊?”
郑忻峰支吾一下,心想我总不能说是江澈连劝带威胁做到的吧?
有些人啊,亲人朋友都治不了,就得外面人来治。
另一边,独自回到房间的曲光山也开始觉得,之前江澈说的那句话:你去走一遍,就知道自己愿不愿意了,就会知道今天没有任何事情比你的女儿更重要,包括你的面子。
那似乎是对的。
…………
也许因为彩排走的这一遍,情绪也有所宣泄的关系,到正式流程,曲光山一直都表现得还算平静。
一直到他把曲沫交到郑忻峰手里的时候,老头的手开始有些颤抖。
郑忻峰也有点抖,他也会紧张,这是包括他自己在内,很多人都没有想到的事。
面对面牵手的时候,新郎官郑忻峰突然兴起,顽皮地突然把手掌滑向曲沫的手腕……这是两人私密游戏里,金蛇缠丝手的起势。
曲沫急眼了,这大庭广众的……
新郎胡闹。
新娘子的高跟鞋在地上跺了一下,曲沫仰头狠狠瞪了郑忻峰一眼,鼻尖皱了皱。
“……”郑忻峰一边讪笑,一边悻悻地收了回来。
台下不明所以的宾客们看见了,议论纷纷:
“想不到啊,郑总也是个怕老婆的。”
“是啊,看起来以后在家要被欺负。”
“……”
议论声中,台上的新郎和新娘似乎也悄悄说了点什么,但是没人听见。
郑忻峰说:“从今开始,我宠的,欺负的,就都是你了。你是愿意啊,还是很愿意啊?”
曲沫说:“想得美。咱们跟别人都反着来的不知道么,咱们结婚后,就该我嚣张霸道了。”
“是么?巧了,我就喜欢你每次不服想反抗的样子。”
“哼,我可不是跟你闹着玩的,我这人从小就强势。”
从此就是夫妻了,这会是一场一辈子的斗争。对手两个人,乐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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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第670章 酒杯和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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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交换完戒指的一刹那,郑书记扭头朝里,突然一下就哭了。
只有曲沫看见了,宠溺地上前,帮他藏在自己肩后。
台下口哨声起哄声一时都响亮。两个人旁若无人地抱了许久。
哭,是因为郑忻峰今天特别高兴,人生孤零零不是一种状态,而是一种心境,他过往有兄弟,但实际没有一个家,从今有了。
他的婚礼现场也很热闹。
因为人杂。素来三教九流,郑书记都能交,今天来的人也是各型各色,既有江湖草莽如老彪,也有富不刻板如王光兴,零零种种。
而他本人又恰好一直是一个不羁随性的形象,爱玩、爱闹,因而大伙也都相对放得比较开。
当场,内蒙来的牧场汉子,喝酒如喝水。
登峰的人有主家心态,都想着要替自家老板撑场面,自然不肯多让。
另外茶寮和临州来的,也都没拿自己当外人。
林俞静在伴娘桌上很认真地吃着东西,她还没吃过这么丰盛的酒席呢。林姑娘吃着吃着,突然生出来一个警觉:可不要又把口红弄糊了。
这年代的女大学生多数都还不化妆,没那环境氛围,不懂,不会,且多数也没那条件。
一般大学宿舍里,姑娘们抹个面油,再偶尔敷几片黄瓜,就算是注重保养了。
林俞静迄今为止两次化妆都是给人当伴娘蹭的,自己一样不会。倒是有个人曾经说过要教她,只是她忙,还没实现呢,就离开了。
她今天后面补的口红颜色相对艳红,自己去照了镜子,觉得虽然不算合适,但是有些特别,嗯,好像,有点性感的。
性感这个词一直离她太远了。想到这里,林俞静放下筷子起身。
“这边……”
江澈被她拖着,小跑到后门一处灯光下。
“江澈你看我。”
“怎么了?”
林俞静把嘴唇撅了撅,指着说:“好不好看?”
“挺好看的,好像有点特别,以前没有的感觉……”江澈难得认真一次,看见林小姐脸上笑意越来越浓,就知道自己踩对点了。
“是不是,有点,有点性感啊?”姑娘有些害羞问。
“我正想这么说呢。”江澈说。
林小姐好开心啊,加上这两天因为怕被江家人发现,一直都没有过亲昵的举动,有点想念了,就缓缓上前,把人抱住。
“书记和沫沫都哭了你发现了吗?”
“是吗?”
“嗯,好幸福啊,我都有点羡慕。”
“……”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林俞静抬头,趁着江澈不注意,在他脖子上亲了一口,还特意用力抿了下唇。
退开后看着江澈脖子上的口红印,得意坏了。
江澈要擦。
她说不许,“你拿衣领遮一下嘛,要是一会儿看到它没了,我就生气,就……不去找你了。”
什么意思?
江澈还没弄懂呢,林俞静说完就先跑了。
等江澈扯好衣领回来,唐连招和孔德成在走廊里等他。
“那些人都到了么?”江澈问。
“嗯,到了,按江总你的要求,安排在那个有二十人大桌的二楼大包厢了。”孔德成办事向来不该问的一句不多问。
所以是唐连招开口,“这样咱们是不是有点太抬举他们了啊?澈哥。我们几个瞎商量,觉得既然要谈,是不是应该压一压才对?”
“是要压,但不是靠看低和挤兑。”江澈笑一下说:“那个包厢有两个好处,第一是桌子够大,哪怕坐了二十人,依然能腾出位子来给人加入;二,是窗子够大,能看到楼下各处的人……”
稍微顿了顿,江澈说:“有些东西得他们自己拿眼看见了,才会去打听。打听完了,他们自己就会帮着把自己往下压,明白吗?”
唐连招想了想,点头,“那现在……”
“我和老郑都不会直接出面去谈,最多就看看。”江澈说:“差不多等老郑两口子敬酒过半,就可以让河源和有竖去敬那杯酒了。”
“好的。”孔德成和唐连招先后应声。
江澈走了几步,又回头,“对了,他们包红包了吗?”
孔德成:“……包了。”
“有没有拆开看一眼,多少?”
孔德成点头,“600,拆了两个都是,估计都是这个数。”
那就是12000,江澈说:“赚了。”
…………
一人600,老实说还是挺肉疼的。
1996年的煤老板还不是后来的煤老板,来的这拨人算里面混得好的,虽然也有钱有势,但还没像后来,对钱几乎失去概念。
原以为撑场面两三百就够,到地儿看见外面停的车,进出的人,他们才怼了这个数,不说多心疼,就是感觉有点儿亏。
但是他们必须要撑住这个面子。
暂时还不是超级土豪,还没出来看世界买地球的矿区大佬们,只有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江湖。
江湖不就一个面子,一个里子?
里子得手底下见真章。目前的情况,虽然还没直接动过手,但是对方的战绩已经摆在那了。
稀里糊涂,已经三个矿区大佬没了;
外加昨天一车四人,就那么当着他们几百号人的面,接走了陈有竖和秦河源。
而当时下车挡路的其中一个人,现在正在楼下陪小丫头喝汽水。
“他谁啊?”桌上有人问。
就刚刚,他们已经向上菜的服务员打听过楼下许多人了,这大老板,那大老板的,有听说,没见过。
倒是有几个内蒙人,他们自己认出来了。
“他?他你们都不认识,宜家江澈啊。”女服务员有点太兴奋,说话语气有点过头。
没人察觉,因为当场满桌子人其实都愣一下,宜家,他们还是知道的,甚至他们中不少人的高档家电,就是在宜家买的。
“这特码,这也敢往咱们那跑?他就不怕咱心一横,给他绑了?”有人小声嘀咕。
服务员没听见,以为他们弄清楚呢,就又补了一句:“就是韩立大师…引雷那个。”
韩立大师这个名声对于矿区大佬们来说比宜家江澈大,印象也更深。刚说要绑人那位,不吱声了……都听说是假的,可就是忍不住慌一下。
“对了,外面互相敬酒呢,你们都是咱当地的老板,隔壁包厢要不要去敬一下啊?”
自知刚刚有点失态了,而面前这群人,她完全惹不起,服务员为了表达善意,又提醒了一句。
“都谁啊?”有人问。
“一些市里的领导。”服务员说。
一群人当场都沉默了一下,这有钱老板到底怎么个玩法啊?他们当然不知道,那些领导今天其实也就是过来凑个热闹,并不知道这里隐藏的情况。
“笃笃笃。”敲门声。
然后门被推开。
两名服务员走进来,其中一个手上端了一个特大号的托盘,上面拿碗盛了满满22碗酒。
另一个手上,是一把椅子。
酒放在了桌上。
椅子摆在门后。
陈有竖和秦河源随后进来。
“各位叔伯。”秦河源笑着说:“我们兄弟俩过来敬杯酒。”
没人接茬,更没人动。
因为这碗酒喝了,这张椅子让摆进来,就等于他们接受了,矿区的桌子上多一副碗筷。
这意味着原先秦家的那部分地盘,要白白给出去,甚至有可能,意味着更多。
“咱家用的,不是新碗。”秦河源示意了一下桌上那些酒碗,继续说:“当年我大(发第二声),也跟各位叔伯一张桌上吃饭。”
“你大是自己一步一脚印爬起来了的,你凭什么?”终于,有人开口,说:“凭外面这些老板?那你让他们上边压下来,我们再看。如果不行,那不好意思,咱矿区里边的事,不吃这一套。”
老江湖之所以老,是因为他们总能找到对自己有利的战场和立场,也惯于试探。
“那我们兄弟俩先凭自己迈一迈。”秦河源说。
“行啊。”顾老大站起来,到另一边窗口指着说:“看到后面那条巷子了吗?恰好今天我们每人都带了一个兄弟开车,一会儿就那里,你们兄弟俩能从这头走到那头,咱们再谈。”
“好,不过今天郑总大喜。”秦河源说。
对方另一个大佬开口,说:“不见血。”
陈有竖:“那行。”
…………
孔德成急匆匆跑来找到江澈。
“秦经理不该这么傻的啊?”难得一次,孔德成开口直接表达意见,“江总你已经给垫到这份上了,他们兄弟俩怎么还会答应这种蠢事?!”
孔德成不懂的东西,江澈懂,因为秦河源决定留下来,同时他也很清楚,江澈不想趟在这滩浑水里,他不能让他做更多。
江澈和郑书记苦心借他一次大势。大势之下,他将来倚靠,其实是一个虚影,很多东西都还要自己慢慢经营,他所要站住的,依然是一个动辄下手的草莽江湖。
江澈没说话,孔德成变得有些犹豫。
“他们……”
“也许他们的江湖,有他们自己的规矩吧。”江澈笑了一下,说:“对了老孔,你以前在单位的江湖,是什么规矩啊?”
“我的科室……”孔德成苦笑一下,“酒桌上不能倒。”
“巧了,陈有竖的人生也有个规矩,他爹定的……他这个人,不能倒。”
作品相关 第671章 沉默的哥哥
人多,要都顾及上,下场敬酒就要赶早。郑忻峰和曲沫在催促声中上台,说完话帅气地丢了话筒。
节奏强烈的音乐卡在话筒的电流声后响起。一身西装礼服,新郎郑忻峰给新娘曲沫跳了一段霹雳舞。
这是以前她有听说,没看着的。那时候她还是假期回国无聊来登峰玩一把的顽皮女秘书,堂堂登峰郑总说,你想看啊,你想得美。
就是最基础的擦玻璃的动作变种,台上的新郎官跳到台下惊叹连连,跳到孩子扭头问大人,台上那里是不是真的有面墙,有扇门。
曲沫之前并不知道有这一环,惊喜,也不嫌他闹,就站在旁边看着拍手,笑得不行。
直到郑忻峰“摸到了门”,“又开了锁”,来拉她的手,“推门”,作势要带她跳出来。
曲沫摆手说等等,然后俯身提裙脚,一二三,牵手跟着跳。
夫妻俩像两个孩子认真在做游戏,逼真有趣。
满场掌声和口哨声雷动。
就连在酒席上一直沉默的曲光山都侧身看着拍手,噙着眼泪笑坏了,因为已经有很多很多年,他这个父亲再没有看过女儿这副小女孩的模样。
有人来敬酒,说:“恭喜啊,老曲。”
曲光山端酒杯站起来,高兴说:“谢谢,同喜,同喜。”
六十多张桌的场子,郑忻峰带着曲沫敬酒,走得很慢。
就好像每个人都会想跟他闹一下,熟的不熟的,年轻的或老成的都没例外。这大众人缘呵,一如当年那个踏遍周边八校的霹雳小王子。
于是,由一张张桌,到一个个人,敬酒如过关。似蜀道难。
郑忻峰折过几张桌直接来找坐在最角落的江澈的时候已经是满脸涨红,脚步踉跄,整个人全凭曲沫和一旁的唐连招扶着。
坐下了,他像个孩子一样不依不饶,一定要跟江澈连干三杯。有人劝他说你俩兄弟什么时候不难喝啊。他不听。大概是真醉了,谁劝都不听。
“一世人,两兄弟……”
“我知道,我知道。”
酒喝完,郑忻峰没趴下,92、93两年全国跑全国喝的锻炼成果就是,他看起来总是下一秒就要倒的样子,可就是一直不倒。
缓了缓,新郎官开始扭着头找人,一个个兄弟点名,点一个,叨咕一段往事,“欸,有竖呢?还有,河源呢?”
江澈把他揽住了,小声说了两人去做什么。
“他们,干嘛啊?为什么啊?”大着舌头,郑忻峰不理解问。
江澈说:“大概因为秦河源会留下来,而陈有竖,要走了。”
从矿区到外面,到临州,到再回矿区,到现在眼看就要一切落定的时候,兄弟俩所选择的生活道路,终于还是不一样了。郑忻峰想了想,点头,表示懂了。所以这一架,不光是别人要他们打,大概他们自己兄弟俩,也愿意打。
“走,去看看。”郑忻峰摇摇晃晃要站起来。
江澈无奈按住他说:“这可不行,你今天是新郎官,不能离场。”
“哦,那怎么办?”
“一定要看的话,也行,我带你去楼上看。”
晋西北矿区的大佬们陡然听见包厢外一连串凌乱的脚步声,人声,刚在想是不是有人杀进来了,门已经被推开。
进门是新郎、新娘,大概是来敬酒的,却直奔了窗口。
郑忻峰晃着脑袋,“哪呢?”
唐连招说:“那。”
郑忻峰、曲沫、唐连招、孔德成……江澈,还有正扒着窗栏使劲踮脚,说自己不怕一定要跟来的曲冬儿。
一群人在矿区大佬们的包厢窗口站了一排。看两个人,走一条二十人挡路的巷子。
“咱有没有下去人啊?”脸色也有点儿红,曲沫担心问了一句。
孔德成说:“刚林团长说,他爱看这个,去看个热闹。”
屋里的大佬们:“……”
来人敬酒了,是斧斧和老三。大佬们有些茫然,但毕竟他们中不少人是跟着斧神买股票赚过钱的,过去也算有交情,所以一个两个,就都把杯子举了起来。
同时耳朵仔细听着巷子里的响动。
…………
高楼,酒店,喜宴,灯火通明,热闹欢腾。
后面是一个停车场。
再停车场后面,有一段路灯昏黄的小巷。巷子与酒店停车场的一边围墙等长,大概百多米。
二十人当然不可能都一起上,不然今天玩的就不是前辈规矩了。大佬们也有自信,他们今天能带来的人,不提什么功夫,好勇斗狠总归是有一手的。
林大援喝的也已经不少了,儿子的那帮弟兄,基本都过来敬了一遍。擦火点了根烟,林大援悠闲站在巷口外看着,对一旁的儿子林胜利说:“你当年要是去当兵……”
林胜利说:“能练到闯过去?”
林大援偏头,看了看儿子的胖脸,圆溜溜的身材,说:“你现在就能掏把枪出来。”
父子前方几步,就是秦河源和陈有竖。
阻巷口的是四个人。
“还是以前那样吧?”秦河源脱了外套,解袖子问。
以前什么样呢?
以前还小,打架总是要到秦河源被人揍得顶不住了,陈有竖才会冒出来。这事是秦河源父亲跟陈有竖交代的,用他的话说,是为了让秦河源学会打架,这孩子体格不够,要学会阴着打。
怎么学?疼怕了,自然慢慢就会。就像狼学会把尾巴夹起来去撕咬。
然后兄弟俩再沉着脸并肩上,一个扛着打,一个阴着打。渐渐地,就从孩子堆里打出来,可以参与一些矿与矿,村与庄之间的争斗了,80几年那会儿啊,矿区三不管。
秦河源这话的意思,是他先上去试试手。
陈有竖对他憨厚一笑,扭头,直接就扑了上去。抬手架住一拳后,侧身就一个高鞭腿。
高鞭腿这玩意一般不是抽冷子或者大优势吊打不好乱用,陈有竖这样出手想的是直接轰倒一个威慑后面的人,不然,这一百多米不好过去。
但是对方打头阵的人明显也选过,对面人反应很快,小臂一架挡住了头,虽然被轰倒了,但是很快又爬了起来。
人起身爬一半。
“啪”。
照面一脚,秦河源踹完立即退回来。
地上倒了一个。
三对二,局面混乱。
“好像也不轻松啊……”林胜利说完抬头看远,意思这头阵就没见多利落,后面怎么走?
“能撂倒就行。”林大援说:“你真以为动手打架是电视里拍的那样啊?尤其群架这玩意,打到最后,看的其实反而是谁最能扛,知道吗?”
他这话音落下时,陈有竖正好横身,替秦河源挡下了朝心窝的一脚。
顺势把腿抱住了,往后一拉。
秦河源错身向前,恰好到膝盖高度的一记低扫,直奔对方支撑腿。
再倒一个。
同时,抱腿的陈有竖背上也连挨两下。
林大援数着呢,当阻巷口的四个人全都倒下,陈有竖身上已经挨了七下,而秦河源,一下没挨着。
秦河源没数,但也知道。
虽然一直都是一个扛着打,一个阴着打,但是今天的陈有竖还是不同过往,他比过往更护着秦河源。到了有时不合理的地步。
“哥?”秦河源喊了一声。
“没事。”陈有竖笑一下说:“你这几年都在忙生意,我没事都在练。”
他这一笑,是说不清味道,然后陈有竖也没再说话。但是秦河源大概能懂,他哥的意思:“今天过后,哥就没法每次替你挡在身前了。”
这家伙总是不说话。
就像遇见江澈之前他们在火车站讨生活,没有暂住证也不敢去办,怕人举报,被人当狗的时候。总是陈有竖买回来一袋馒头,丢他怀里。
秦河源从来都不知道,他自己吃了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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