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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客红尘-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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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有军士来报,落雁关高挂免战牌,城门紧闭,图泰竟然做了缩头乌龟。
温如玉暗自奇怪,难道图泰还在等待援军?
同一时刻,紫熵王宫中正发生着一场腥风血雨的夺位风波。
先是紫辰殿上的那口“九天风云钟”被敲响了。此钟只有在国难当头或朝廷发生巨变时才会被敲响。
钟声响彻整个落霞城,一声声犹如铁锤敲在人心上。百官个个惊得魂飞魄散,第一反应是康朝的军队打到落霞来了。急匆匆穿好朝服奔向金殿,远远地便闻到一股兵变的气息。
满身戎装的士兵将王宫团团围住,戒备森严,空气中飘浮着浓浓的血腥味,不断有惨叫声从高高的宫墙内飘出来,令人闻之丧胆。
宫门口有一群士兵押着几名宫装女子出来,竟是子墨的王后伊粤与其他几位妃子、宫娥。伊粤搂着她弱智的儿子,披头散发,脸色苍白,嘴角还带着血迹。那些妃子、宫娥也不比她好看,个个泪流满面、衣冠不整,一路被押着跌跌撞撞往前走。昔日荣华,一朝落魄,这次第,怎一个惨字了得。
再后面有士兵拖着一些影卫、侍卫的尸体出来,血沿着宫外的甬道洒了一地。
看到龙椅上端坐的应莫言,以及他拿在手中随意把玩的玉玺,众大臣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应莫言的话非常简单:“康军打进来了,而大王已落入康乐帝手中。紫熵若灭,玉石俱焚,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要想保住身家性命及荣华富贵,你们只有拜我为王。”
应莫言是武将,他的手段很简单、也很有效。他懂得强权之下弱者只有屈从,所以他并不打算采用怀柔策略。
百官面面相觑,试图在人群中找到臣相付璃的面孔,结果他们失望了。
而此刻应莫言大手一挥,两名侍卫便抬着付璃的尸体出现在大殿上。
于是大殿上乱成一片,哭声、喊声、斥骂声不绝于耳。
应莫言从龙椅上缓缓站起来,黑塔般的身影巍然屹立在众臣面前。杀人的目光掠过一张张或惊恐、或愤怒、或悲哀、或懦弱的面孔,声音犹如兵器磨砺般响彻大殿:“服从孤者,跪到左边来;不服者留在右边。”
终于有人跪到了应莫言左手的阶下,而且人越来越多。
剩下七位大臣还直挺挺地站在右面。
“将他们关入天牢,待我们的军队驱逐康军时,拿他们祭旗!”
应莫言手下战将,与他有兄弟之称的左思翼急匆匆奔进来跪倒:“大王,臣有事禀报。”
“说。”
左思翼向两旁大臣看了一眼,应莫言挥手下令退朝。
“少将军已知大王夺位之举,非常愤怒,他带着自己的五万兵马闯出落霞城,到边关救子襄去了!”
应莫言脸上立刻阴云密布:“飞扬不是还在府里养伤么?他如何得知……”
“是司徒俊、司徒杰两兄弟闯进府去见到少将军,少将军才决定叛出落霞的!”
“这个逆子!老子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他!不知好歹的畜牲!连见孤一面都不愿意,孤让他蒙羞了么!”应莫言一掌击在龙椅上,盛怒之下几乎将把手击碎,“思翼,应飞扬擅自发兵,以叛逆罪论处!你马上带兵追上他,将他拿下!”
“臣遵旨。只是,大王……少将军年轻不懂事。请别与他计较。”
“孤自有主张,不必多言!”
“是。”左思翼领命欲走。
“慢着。”
“大王还有何吩咐?”
“你抓到他后另外派人押解回京。你直接兵发落雁关,取代图泰,保卫国土。”
“臣领旨。”
温如玉如期等到了兰陵密报,得知紫熵王宫发生巨变,江山易主,朝廷动荡。
那一刻,他脸上灿烂的笑容照亮了整个中军帐。
接下去,他在帐中陪景琰、沐天麒品茶对弈,完全放松自己。
他知道,图泰很快就会得到这个消息,那时他便别无选择了。
第三天的中午,图泰果然出关投降。
欧阳雁留下五万人马驻扎在落雁关外,其余人马全部进驻落雁关。
康军经过温如玉的严格教育,依然对百姓秋毫不犯。
晏修奉命将落雁关内的紫熵兵清点一遍,分散收编入康军。
第三百十章 智珠在握
康朝军队进驻落雁关时,家家户户原先紧闭的门窗都开启了一条条偷窥的缝隙。他们看到康军军容整肃、步伐一致;看到传闻中的康朝元帅竟是那样年轻英俊;看到他身后的将领个个盔甲鲜明、意气风发;看到那位美得不似人间所有的男子,坐在马上的身姿令人目眩神迷。
然后,他们看到队伍中有两辆马车,前面露出的是一位白皙俊美的男子,脸上微露慵懒、洒脱的笑容,满意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而后面的车帘只是掀起小小一角,一只苍白的手死死攥紧那一块无辜的布,手背上青筋毕露。
落雁关的百姓哪里会想到,这手的主人便是他们刚刚上任便被篡位的大王子襄。而此刻子襄尚不知道王宫发生的事。他只是在痛恨这种毫无战争的战争,痛恨图泰的背叛,痛恨温如玉的算无遗漏,更痛恨他能如此轻易地得到落雁关。
想象中的灭顶之灾并没有发生,整座落雁关安静到极点,完全没有战争后的血腥、伤亡与洗劫。
安民告示发出后,百姓们便纷纷打开家门走了出来。一切照旧。
投降的图泰与关内其他战将受到了良好的对待,行动*、原位待命。
一弯冷月照在高高的城墙上,洒下清冷的光辉。树影斑驳地印上窗台,北地的秋夜,应比长安更多了几分寒意吧?
琴声在月夜中随风飘散,细长的手指下有兵戈四起、铁骑铮铮,豪迈、肃杀、刚毅,冷的铁与热的血交织成一曲战歌。却为何千回百转之后,又趋于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的淡泊?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灸,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点秋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嬴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一阙《破阵子》和着琴声低吟,白衣如雪的人坐在中庭,任月光洒满全身,仿佛那么不经意地拨动琴弦,满目空灵。
沐天麒侧卧在榻上,欧阳雁与景琰则靠在椅子上,面向温如玉坐着。三人神情专注,都被温如玉的琴声深深吸引着。
一曲终了,百里飘蓬带着子襄走进来。
子襄看到眼前诸人闲散的表情,眼里飘过阴霾。
“温如玉,你算得很准,图泰果然投降了。不战而屈人之兵,为兵法最高境界。你该得意了?”子襄扯一下嘴角,露出一丝冷漠的笑容。
“我只是运气比较好罢了。”温如玉微微一笑,随手拿起桌上的酒壶,倒了一杯酒,递给子襄,“想不想喝杯酒?”
“为什么要我喝酒?”
“因为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子襄的背明显一僵,象受伤的野兽面对自己的强敌一般,狭长的眼睛里露出恐惧而又凶狠的目光:“你想说什么?”
“被我不幸言中。应莫言……他夺了你的王位,彻底放弃你了。”温如玉看着他的眼睛,看到眼底。
“啪”的一声,酒杯掉到地上,摔得粉碎。
景琰漫不经心地盯着他,看着子襄苍白的脸上慢慢泛起一层愤怒、屈辱的红晕,看着他的身躯开始颤抖,抖得就象秋风中即将坠落的枯叶。景琰的表情有些怜悯,但更多的是鄙视。自从子襄用毒针刺伤温如玉以来,景琰就没给过他好脸色。甚至每次看到温如玉好言相待,他就从心里往外冒火。
他总觉得温如玉好心过了头,若换作是他,早就将这个*的男人一刀砍了。
冷汗沿着子襄的脊背蜿蜒流下来,很快沾湿了衣服,寒意侵入骨髓。他下意识地向温如玉伸出手:“给我一杯酒。”
百里飘蓬连忙过去倒了杯酒递给他:“你的手在发抖,小心拿好,不要再摔了。”
子襄咬咬唇,有些难堪,举杯一饮而尽:“还要。”
百里飘蓬再次给他斟满。他举杯又饮。
连饮三杯,子襄脸上的红晕更深,眼里冒起水气,愣愣地看着温如玉。
“你特意让我来,告诉我这个,是想羞辱我,看我出丑?”子襄笑道,笑容却比哭更难看。死死咬住下唇,咬得嘴里尝到血腥味。
“不是。”温如玉静静地看着他,“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件事,因为你有权知道。”
子襄的头低下去,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
“江山易主,必定有一番腥风血雨。现在臣相付璃已死,先王后、王妃及王子被抓,幸好你恋着子墨,还未娶妻生子……”
子襄脸上已经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他忽然恨自己刚才为什么不多要几杯酒,他想醉,想永远不醒。
“你子系王族三百零五人,有多少人位居高位?我不知应莫言会怎样对待他们,希望他不是一位嗜血之人。但是……。他连素来交情不错的付璃都能加害,又怎会对别人下不去手?”温如玉依然在用他清洌如泉水的声音慢慢分析。
“不!不要说了!”子襄猛地抬起头,双目赤红,瞪着温如玉,犹如看着魔鬼一般,“你……真残忍!”
温如玉还未回答,景琰在一旁嗤声笑道:“我哥只是说了一些事实而已。残忍的不是他,是你们那位应大将军!”
沐天麒用一种充满悲哀的感慨的语声缓缓接口道:“你的臣子们迫于强权,不得不向应莫言投诚。你此刻可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有家归不得,有国投不得,这世上谁还在乎你的生死呢?”
子襄好象被石化了,甚至连呼吸都仿佛停止了,只是呆呆地坐在那儿,面如死灰,目光呆滞,完全没有了他平时那种嚣张跋扈的样子。
血液冻结了,心里有一个地方在尖锐地疼痛,五脏六腑一寸寸在被绞碎。绝望象一只巨大的魔爪,紧紧抓住他整个胸腔。
温如玉不动,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良久,子襄好象如梦方醒,腾地站起来,站得太猛,身子轻轻晃动了一下。温如玉及时扶了他一把。
子襄顺势抓住温如玉的袖子,抓得很紧,好象溺水之人抓住一根浮木一般。双目死死盯着他,瞳孔里燃烧着幽幽的火焰,那种地狱之火般的火焰,仿佛要将自己焚毁。苍白的脸在灯光中狰狞地扭曲。
“你保证,若我愿意投降,你们皇帝绝不伤我子家任何一个人?”
“是的,我保证。”温如玉拿起尚方宝剑,“此番皇上全权授命,我可以代他决定一切。”
子襄缓缓松开温如玉的袖子,倒退一步,惨然笑起来,声音压在喉咙里,呜呜咽咽,就象受伤的野兽发出的嘶鸣:“温如玉,你知道吗?时至今日,我突然发现……我竟只有你一个可信之人了。哈哈,真可笑……我的敌人……你是我的敌人,我那样恨你……可是我却信任你……只有你值得我去信任。反而我的臣民……趁人之危,落井下石……”
他茫然地看着前方,喃喃道,“康乐帝,你赢了,我承认……你有足够的力量一统天下。因为你有最好的臣子……你害死我王兄,可现在……我却必须向你俯首称臣。老天爷真会捉弄人……”
众人听他语声悲凉,脸上纷纷露出不忍之色。连景琰都似乎有些动容了。
有什么比外敌入侵时被自己人抛弃更痛苦的事?
“子襄……”温如玉涩声道,“所有的罪…。。请算在我身上。皇上……他只是恨令兄当初囚*我,所以才下了杀手。”
旁边三人不约而同地在心里叹息:这个人,到底是什么做的?他一人怎能承担那么多?
子襄神情复杂地看温如玉一眼,艰难地张了张嘴,吐出一句话:“好吧,我降。但我有个条件”
温如玉道:“你是不是希望我为你杀了应莫言?”
“是。我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好,我答应你。”
“什么?”景琰跳起来,瞪着温如玉,象看怪物一般,“哥你傻了?这个人早就不是紫熵王了,你接受他的投降干什么?留着他无用,干脆杀了吧。若是你不忍动手,押回长安让皇上处决他便是。”
温如玉沉声斥道:“八弟休得胡说!我只认子襄为紫熵王,应莫言算什么?谋权篡位,乱臣贼子而已!”
子襄听得一呆,避开众人的目光,在低头的瞬间有灼热的东西撞击他的眼球。
待子襄离去,欧阳雁笑吟吟地对景琰和沐天麒道:“王爷和沐叔叔推波助澜的本事真是厉害呢。”
景琰耸耸肩:“我本来就不喜欢这个人,当然由我来扮恶人了。至于天麒哥嘛,酸溜溜地说话是他的特长。”
这句话马上换来沐天麒一个暴栗。
景琰摸着头苦笑,又看向温如玉,笑得象只狐狸:“还是哥狡猾,三言两语就把子襄的心理防线击垮了。典型的骗死人不偿命,下次我可得避着你点。”
“八弟你又找打。”温如玉恐吓地瞪他,脸上却满是温和的笑意。
欧阳雁道:“接下来我们便要对付应莫言了。不知道紫熵二十八郡的守将中有几人能象图泰一样主动投降的。”
“放心,应莫言毕竟根基不稳,相信大部分文臣武将还是向着子襄的。只要他愿降,我们便可长驱直入,直捣黄龙。皇上给我一个月时间……”
“什么?一个月?”景琰几乎控制不住再次跳起来,脸却一下垮了下去,“皇上真想逼死你啊。”
“没事。我想,我们用不了这么长时间。”温如玉依然淡淡而笑,其他人却分明从他眼里看到了智珠在握的样子。
第三百十一章 智械机巧
乾清宫,早朝后。
景渊安静地坐在景剀身旁,每天的例行公事,要陪父亲批阅奉章,借此熟悉治国之道。可这两天他神思恍惚,根本集中不起精神来。明明是跟父亲在一起,他的脑子里却满满地装着温如玉的影子。姑父现在怎样了?身中剧毒又被迫上战场,他是否每天都在被痛苦折磨着?
卫国侯沐天麒也抗旨出京了,一向守礼仪、知进退的小侯爷,这次居然会为姑父拍案而起,直犯龙颜。连他都对父皇的所作所为不满了么?
父皇啊父皇,为何我总是摸不透你的心思?为何你总在我们升起一点希望时,又狠狠地将我们打入深渊?
满朝文武都听说了温如玉死而复生的消息,背地里议论纷纷。大家将事情经过前后一捋,自然也能猜出几分端倪来。既是皇帝亲自设的局,谁还有胆质疑?更何况满城百姓欢天喜地,将温如玉的深入人心表现得淋漓尽致。
翰林院的那一班修撰、编修都是温如玉昔日文友,听到这个消息高兴得近乎癫狂。到王府向景浣烟求证后,便有无数新诗出笼。死气沉沉的翰林院因为这个天大的喜讯而拨云见日,晴空万里。
景渊心里思绪如潮,时喜时忧,脸上的表情不时在变幻,全然没有注意到景剀在唤他。
景剀连唤了两声没有唤醒那个梦中人,顿时火起,几乎一巴掌拍上去。猛然想起温如玉的话,生生忍住,怒声喝道:“混账东西,大白天你做什么梦呢?!”
景渊吓得跳了起来,迎上父亲恨铁不成钢的目光,连忙低头道歉:“父皇息怒,儿臣知错。”
“怎么,不愿意呆在朕身边?朕委屈你了?!”景剀啪的一声将手中的奏折丢在桌上,乾清宫中顿时充满了浓浓的火药味。
景渊扑通跪下去,惶然道:“儿臣没有。儿臣……”偷眼看着父亲严厉的表情,心中酸楚,讷讷难言。
“跟如玉在一起时有说有笑,机灵得很,为什么一到朕这儿,你就象一根木头似的?”九五之尊说起话来带着浓浓的酸味,满脸懊恼之意。
景渊心中暗道,你整天板着张脸,谁见了不怕?嘴里却乖巧地道:“儿臣慑于父皇天威,自是不敢放肆。”
一句话把景剀说得又好气又好笑,绷紧的脸不觉放下来,挥挥手道:“好了,别光捡好听的说。这点倒比如玉强,他只知道顶撞朕……”
景渊听他一再提到温如玉,心中一动,仰首看着他,道:“父皇可是在为姑父担心么?”
景剀愣住,看了儿子半晌,道:“臭小子,自作聪明。起来吧!”
“谢父皇。”
“刚才是你自己在想你姑父,所以那样出神吧?”景剀问道,语气竟是十分温和。
景渊黯然低头:“是。”
“没出息!你以为你姑父那么无能?告诉你,朕对他有绝对的信心……”
一语未了,听到门口张夕照的声音:“启禀皇上,欧阳元帅有战报过来。”
景剀大喜:“快呈上来。”
景渊注意到父亲一边看战报,一边脸色越来越亮,到最后几乎可以说是眉飞色舞,分明是得了好消息,心中宽慰,用期待的眼神看着父亲。
“如玉解毒了。”景剀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景渊心花怒放,差一点控制不了自己去拥抱父亲。
“落雁关守将图泰投降了,果然不出如玉所料。”
“应莫言谋权篡位,夺了紫熵王位,也在如玉意料之中。”
景剀每说一句便顿一顿,好象在回味着什么,冷峻的眉眼舒展开来,豪气勃发的样子极富感染力。
景渊也不*露出笑容。
“只是应莫言这个人,真是愚蠢……”景剀用手指轻扣着桌案,幽深的眼里有亮光跳动。
“父皇何出此言?”
“他以为此刻子襄被俘,朝中无人,而他手握兵权,是夺位的最佳时期。其实他笨得不可救药。此刻外敌入侵,国主被擒,他不思救主、不思保卫江山,反而为一己之私谋夺王位,虽有强权,但必定失尽人心。百姓对子襄了解不多,就凭他几句话否定子襄、抬高自己,很难让百姓信服。所以,他这样的举措是根本站不住脚的。”
顿一顿,景剀又道:“而如玉却可以利用这一点,劝得子襄投降。一旦子襄投降,如玉便可以反过来助子襄铲除奸佞,直捣黄龙。”
景渊困惑道:“我们是子襄的外敌,应莫言是子襄的内敌,内忧外患同时出现,他却为何宁肯选择引狼入室?”
景剀笑道:“子襄本是心高气傲之人,应莫言原是臣子,如今倒过来噬主,就好象自己养的狗咬了自己,那种感觉比被别人家的狗咬更加不能忍受。何况子襄现在是心理最脆弱的时候,能够支撑下去是希望家里还有人来救他。可应莫言夺了他的王位,等于他的臣民彻底抛弃了他,他如何能忍受这样的打击?若任由应莫言这样嚣张下去,对子襄来说简直生不如死。”
“儿臣明白了。”
“若朕是应莫言的话,现在应该先得民心,再夺天下。他若能驱逐外敌,保卫家园,在百姓心目中自是救世英雄,功不可没。到最后他只需让子襄死于乱军之中,归不得国,再制造一个临危受命的假象,他便可以顺理成章地登上王位。”
景渊只觉得背上冒起丝丝寒意,心里说不出是敬佩还是害怕。父亲心计之深非常人能及,难怪姑父一直逃不出他的掌心。
“你在腹诽朕?”景剀一眼看出他的心思,难得地没有生气,只是淡淡一笑道,“你觉得朕很可怕?”
“儿臣不敢。儿臣只恐学不会父皇覆雨翻云的手段,会令父皇失望。”景渊低眉敛目,神情恭顺。
景剀看着儿子,眼里有难以辨识的深意,慢慢饮一口茶,缓缓道:“智械机巧,不知者为高,知之而不用者尤高。象你姑父,他岂是不懂心机之人?他懂得并不比朕少,所以他总能明白朕的心思。只是,他自己不屑于用心机去算计别人罢了。若不是朕一再逼他,他只会做个望天上云卷云舒、观庭前花开花落之人。但朕不同,朕自从坐上龙椅,便已注定了此生要覆雨翻云。”
景渊难得听父亲跟自己讲这样的肺腑之言,心中百感交集,轻轻叹道:“是啊,姑父宅心仁厚,宁可天下人负我,不可我负天下人。这次他肯算计子襄,奉父皇旨意去紫熵,不知道下了多大的决心……”
景剀斜了儿子一眼,唇边浮起了然的笑意:“你以为他改了脾性么?以他那样倔强的性格,若不是有了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把握,他是绝不会让步的。朕很明白他的心思,他得知子襄刚刚继位便赶赴赤燕之约,怕两国勾结,令我朝腹背受敌,所以才狠下心来,意图永绝后患。另一方面么……了却君王天下事,他才能无牵无挂,安心退隐江湖。”
景渊吃惊地看着父亲,原来他竟如此了解姑父。
“是啊,姑父对父皇如此忠心,恐怕天下都找不出第二人来呢。”他感慨地低语道。
景剀露出一个含意不明的笑容,沉默不语。
过了半晌,听到景渊带着一丝探寻的语气道:“若是姑父解不了毒,死在战场上,父皇……你会后悔么?”
景剀苦笑道:“朕不会后悔,但会心痛一辈子。”
景渊震惊地看着父亲,是他的幻觉么?父亲说他会心痛?他从来都是不苟言笑,冷硬得近乎无情的人,可他居然会说心痛?
景剀没有注意到儿子异常的表情,径自低语道:“朕曾经猜忌过他、妒嫉过他、恼恨过他,可朕无法否认,他的才华、心地、性情无处不深深吸引着朕,令朕感动。在心底里,朕将他当成自己的亲弟弟一般。
可他不知自爱,总是拿自己的命去换别人的命,朕恨极了他这种样子,好象他是神,永远可以牺牲自己,成全别人。这次朕被他气昏了,他明知道自己中毒那么深,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却还一个劲地顾着那个子襄。朕想逼他一下,看看他能否摆脱他的底线,做一些自私自利的事。”
说到这儿景剀温和地笑起来:“朕知道,以他的聪明,他迟早会理解朕的苦心。虽然朕给他下旨时,他那样隐忍地痛苦着,但朕看得出来,他并未放弃希望。朕相信他的能力,只要他不放弃希望,他总能创造出别人意想不到的奇迹。你看,他不是又轻易解毒了么?”
父亲和蔼可亲的笑容蛊惑了景渊,他竟然一下子忘了一贯的拘谨与谦卑,脱口说了句:“父皇,你真狡猾。”
一言出口才意识到冒犯了尊贵的父皇,立刻窘迫地低下头去。
景剀哈哈大笑,拍拍儿子的头道:“渊儿是在夸奖父皇么?”
景渊的脸顿时红了起来,心中却涌起一股暖意。父爱,对他来说如此难得。
梅如雪得到小太监的禀告,而景浣烟则接到温如玉的家书。
得到温如玉无羔,宫内宫外两个人都不*喜极而泣。
康朝军队自南向北长驱直入,风卷残云一般,短短十天内便拿下了紫熵的九川、河洛、北阳、齐郡、鄣郡、莫稽、颍川、砀郡、泗郡、薛郡、上谷、代郡等十二个郡。这些郡的守将正彷徨无计,不知何去何从,一见康朝军队如天兵天将般蜂拥而至,并且得知子襄已降,十之*都没了斗志。
而在这之前,应莫言的兄弟兼副手左思翼带十五万兵马,追上应飞扬,双方展开一场混战。最终应飞扬寡不敌众,被擒住遣送回京。
左思翼还未到落雁关,便在河洛郡碰到康军,温如玉策马到阵前,云淡风清地说了一番话:“应莫言不顾百姓安危,不顾江山沦陷,不顾主上被擒而丧失国家颜面,却以一己私心谋夺王位,实非仁人义士。诸位想一想,这样的人,是否值得大家舍命追随?如今你们真正的大王已投降我朝。落雁关、九川郡都已落入我军手中。我军入城后秋毫无犯,百姓依然安居乐业。若大家愿为应莫言抛家弃子、血染沙场,那我们不妨放手一搏,大战一场。若大家愿意投降我军,不管是留在军中亦或卸甲归田,我们都会作好安排,解除大家的后顾之忧。”
左思翼被温如玉的话气得浑身发抖,因为他分明感觉到,这番话说出来,军队中一阵暗潮涌动,大多数人脸上都露出了犹疑之色。
他怒吼一声冲向温如玉,而温如玉依然淡淡含笑,温雅如昨。仿佛手中拿的不是杀人武器,而是一枝文人的笔。
但转瞬之间,所有的紫熵将士便亲眼目睹了那支剑的威力。那种排山倒海的气势,那道惊天动地的绚烂剑光,震撼了所有人的心。
他只用了十招,便将左思翼斩于马下。
接下去是一场混战,早就动摇了的军心如绝堤之水,根本无法控制。在八名主将五死三伤之后,紫熵兵溃不成军。
第三百十二章 直捣黄龙
触目满地残骸,血流遍野。空气中充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温如玉闭上眼睛,觉得一股寒意自指尖一直蔓延到心脏,冷得发抖。耳边一遍遍响起子墨的话“你手上沾满血腥,现在还来跟我讲什么‘视人命如草芥’?”
刚才在左思翼面前笑得那样从容淡定,可此刻他却连哭都哭不出来。温如玉,难道这真的是你的命么?难道你一定要充当这个侩子手么?为什么?为什么?君心?*?天下安定?你是谁?你凭什么决定别人的生死?凭你的剑,凭你的功力,凭你的筹谋?
以杀止杀,这不是他想要的。可是,此时此刻,他却别无选择。
无可奈何,原来便是最大的痛苦。
千军万马犹在追逐着仓惶逃蹿的紫熵兵。
“元帅,穷寇莫追,放过他们吧。”温如玉回头,低沉的声音掠过欧阳雁耳畔,深邃的痛苦,依然吞没在他那双湖泊般的眼眸中。
欧阳雁点头,命令收兵。
景琰凑近来,脸色苍白:“哥,这是我第一次杀人,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尸体,我……好想吐。”
温如玉看他一眼,顾左右而言他:“我看到了,你明明会武功,却总在我面前装作需要保护的样子。耍我么?”
“小弟岂敢?”景琰苦着脸,“我这点三角猫的功夫,只能对付一些小喽罗罢了。若遇强敌,还不得靠哥保护?哥可是嫌我累赘?”
温如玉忍俊不*:“不要装得可怜兮兮的好么,我的英王千岁。”
景琰挑眉:“现在不难过了?心情好点了?”
温如玉叹息,轻拍他的肩膀:“能遇到你们这些兄弟,真是我三生有幸。”
景琰不满:“将我和别人一视同仁?难道我不是对你最好的?”
温如玉失笑:“是,是,你是最好的。只可惜……我们相聚太短。”
“这死小子,光会讨大哥欢心!”某人从马车内探出头来,皱紧眉头,狠狠地瞪着景琰。
追风、逐电与温如玉的侍卫们笑得浑身抽搐,却兀自忍着,不敢出声。
“师父,前面是河洛郡。我们趁热打铁,一举攻下它好么?”欧阳雁向温如玉投来询问的目光。
温如玉微笑:“你是元帅,自然由你决定。”
“师父……”欧阳雁微窘,却见温如玉看着他的目光充满鼓励,心头一暖。
大军继续前进,温如玉驱马到子襄车前。
马车中的人脸色惨白,双目紧闭,喘息声如濒死之人,颓废、痛苦、悲愤、屈辱,眼睁睁看着紫熵的军队被应莫言利用,一片片倒下,倒在自己的土地上,却死于外敌手中。
“子襄,你在为你的士兵难过么?”掀起车帘,温如玉看着这个蜷缩成一团的人,声音低沉。
子襄嘶声低吼,眼泪随着声音滚滚而落,“你以为我是冷血动物?你以为我真的那么自私无情?”
温如玉无语,手指握紧车帘,握得指节发白:“如果从头来过,你还想侵吞我朝么?”
子襄瞪着他,脸上仍然带着泪,却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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