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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宠入骨[快穿]-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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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子雷霆之怒,这下子,不仅宫人们跑了个干净,连传进来站在门口不敢进来的太医也避之不及,慌忙退了出去。
  他竟然还这样凶,他就改不了这凶人的毛病!纪千尘委屈极了,她双眼哭得发红,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像雨后的梨花微微地颤着,清丽而柔弱。
  “皇上可是叫臣妾也一块儿滚么?也好……活着不让我见,死了总可以见了吧!我要见我爹,我这就去给他披麻戴孝,我这就去陪陪他……”
  凤决扯住她的手腕,长臂用力,蓦地将她按进了怀里。与此同时,方才那个凌厉的凤决消失了,他把人都轰走,只是因为他再撑不住这份强硬。
  他任凭她在怀里挣扎,她推他打他,甚至还咬了他。他纹丝不动,哑着嗓子说:“叫我。”
  纪千尘瞪着他,冷冰冰地叫:“皇上。”
  “重叫。”
  她咬着下唇,偏要抗旨不遵。
  花瓣一般娇嫩的粉唇咬得让凤决心疼,他埋下头去强行用唇舌分开她的唇齿,他的吻,如他的怀抱一样蛮横。
  舌间染了甜腥的味道,狂风暴雨的掠夺不知从何时化作和风细雨的缠绵,放开时,俩人都在微喘。
  “重叫。”他那么固执。
  纪千尘撇开脸不看他,应付似的恢复了平日帝后间,如寻常小夫妻的称呼:“子衡。”
  凤决一弯腰,把自己的小娇妻打横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在凤榻上。他自己坐在榻边,也像是疲惫极了,如画的眉眼浸没在苍白的脸色下,眼尾浅浅的一勾,带着落寞。
  他背靠着床架,手臂搁在大腿上,宽袖滑上来一截,小臂冷白的皮肤上,还留着纪千尘的牙印。她瞥了一眼,心头发酸,却仍别扭着不理他。
  “近日,朝中有些大事,我怕是要冷落你一些日子了。栖栖,你再怎么恼我,也需保重自己的身子。要杀要剐,我都由着你。”
  他的声音轻柔,慢悠悠的,不知道是从朝中回来又遇上这场面,累得很了,还是心中实在难受。
  他是君王,所有人都怕他,他看起来依然很凶,可他把生命中仅有的温柔全给了她。
  今日之事,若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仍然不会让安澄和凌修之接近她半步。他本待寻个合适的机会,将残酷的现实一点点委婉地说与她听,没想到,老天偏不给他这个工夫。
  俩人一个坐着,一个躺着,都再没说话。纪千尘又吐又闹了那阵子,哭也哭得乏了,不知不觉间便闭了眼睡去。
  凤决重新宣了太医进来,轻手轻脚地给纪千尘诊过脉,确认她这番伤心不曾伤着自己和孩子,凤决这才放下些心来。
  他又独自在榻前坐了半晌,从前的时光不自觉地一幕幕从脑中闪过。是这个宛如春风的姑娘,当初从承西殿的围墙上跳下来,跳进了池里,跳进了他的心里。她一度把他的生活搅得鸡飞狗跳,可后来,她让他的世界有了色彩,饭菜有了味道。
  若是没有她,也许他早就死了,又或者,活得沉闷寡淡、了无生趣。
  凤决方才没忍心告诉她,他明日,便要御驾亲征了。他说的朝中的大事,是件关乎汉月存亡的事,星蜀国趁着汉月内乱未定,再次挑起了战火。军情紧急,他不能不去。
  他坐在她的榻边,舍不得走。这一生陪她的日子太短,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做。
  他还没有看着他们的孩子降生,他还想等到四海升平,皇帝可以忙中偷闲的时候,和她一起插一插花,再养上一只逍遥,或者,带她回到姚家小院去吃一吃农家菜、瞧一瞧田园风光。
  他重新看向纪千尘,她孕中贪睡,一睡着就特别沉。可他还是生怕扰了她的好梦,如若不然,他真想好好地,再吻一吻她的粉唇。
  指尖在她的脸颊上隔着空气虚虚地描摹,最终,他只敢抚着枕上,散开如墨的青丝。将一缕青丝缠绕在他修长的指上,温柔缱绻,他又想起儿时父皇念的那句诗:“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他在发丝上轻嗅,郑重地落了一吻。别离的吻,分外苦涩。
  “栖栖,答应过不再涉险,会一生护你周全。可如今,我要食言了。我会把平安富贵留给你,而我,要再次面对塞外风沙,烽火狼烟。你,会不会怪我?”
  男儿泪落在她的青丝上,凤决终于起身离开,他怕,自己会舍不得走。他不敢回头,却再也做不到洒脱。
  拉开门,他恍惚从深夜薄雾中看见清风明月,万里山河。他知道,这一战,他的背后守护的,是万千子民,和他爱入骨髓的皇后。
  那么多想做的事,到头来,他最想要的,不过是她的笑容。她要好好地活下去,活得富贵无忧,哪怕他这一去,或许便回不了头……
  纪千尘在沉沉的梦中,听见系统在说话:“本世界攻略任务完成,男主爱慕值满格,宿主可以选择留下还是离开?”
  系统连续播报了三遍,吵得纪千尘艰难地睁了眼。天还黑着,男主不在,她想:系统坏了。她心安理得地重新闭上眼,开启免打扰模式。
  系统:……你才坏了!
  天亮时,纪千尘是饿醒的。昨晚没好好吃东西,这会儿就算她熬得住,腹中孩子也该受不住了。
  贴身小宫女金豆伶俐地服侍她起身洗漱,又赶着传话下去,为皇后备好早膳。
  “金豆,昨夜,皇上让人关了你们?”纪千尘想起,凤决发怒时,金豆也在殿内伺候的,此刻既然她没事,其他人是不是也都放了?
  “回娘娘,奴婢也不知何故,皇上一转眼便叫放了奴婢们,”她顿了顿,“只不过,采玉姐姐没放,而且,将她下了大狱了。”
  纪千尘怔住,这着实让她意外。凤决虽性子阴郁些,却绝不是个暴君。纵使宫女有错,或打或罚都是有的,若说下狱,未免小题大做?
  她这么一想,又连带着发觉许多事情解释不通。采玉既早知道安澄来过,为何早些不说?凤决若真的将安澄和凌修之当作凤清一伙的乱臣贼子,便当早早处置,为何安澄依然当着太医,只是不许他来正安宫?还有,凌修之和安澄都是何等的医术,既然说凌修之是病重,并非病危,何以这么快便撒手人寰?
  纪千尘耐着性子,逼着自己吃了顿饱饭,为母则刚,她断不能委屈了孩子。
  早膳后,她带着金豆去了趟太医院。她原本担心自己要见安澄,会有人以皇命阻拦,谁知道,安澄并不在太医院。据说,安太医被人看管着奔丧回来,便被直接关进了地牢。
  纪千尘今日真是惊讶连连,一个接一个地被抓,她不用想,这背后一定有什么事瞒着她。
  **
  阴暗潮湿的地牢里,安澄戴着副沉重的铁链子,其实,像他这样没有武功的人,即便没有铁链,也是逃不出去的。或许,他根本没想过要逃。
  纪千尘一进来,便被周遭扑鼻的霉味熏得想吐,她笔直地站在牢房前,安澄看见她斗蓬下发白的脸。
  “这样的地方,皇后娘娘不该来。” 他依旧是那般温润斯文的语气。
  纪千尘忍着不答话,故意绷着脸,她在和安澄比耐性。
  俩人沉默了好半天,只听见高高低低的哭叫声不知从哪个牢房中凄厉地传来,一点点消磨着人的冷静。
  安澄到底是先开了口:“你都知道了?”
  如若不然,她怎么会到地牢来,来了又绷着脸不说话,不像从前,乖巧地叫他“安哥哥”。他以为,她是来与他清算的。
  纪千尘不动声色,淡淡地“嗯”了一声。安澄低下头,茫然地看着地面,露出五分唐颓和五分无可奈何。
  “宝儿,我是身不由己的。我敢对天发誓,打小我一直都拿你当亲妹妹待。可是,我这一身医术,都是师父教的,师父对我,恩重如山。”
  “师父说,你是个孤儿,当初若非他收养了你,你也早就死了。故而,他养大你,再把你的心挖出来救他……这很公平。”
  纪千尘的身子晃了晃,又气又悲,幸亏她早想到,凤决这般行事定然事出有因,否则,只怕当场气死。
  原来,凌修之在数十年前便知道自己患有心疾,此事,他一直瞒着凌宝儿。凌修之被称为神医,是因为他苦心钻研出一种可移花接木的技艺,只为了等到他的心即将衰竭之时,可以顺利地给自己换一颗健康的心。
  他并非不爱高官厚禄,只是,流离于民间,更方便他悄悄地,拿将死之人来研究他的移花接木。
  人的心,与别的东西不同,不是谁的都可以用。凌修之好心收养了凌宝儿,且如珍似宝,恰是因为,她的心脏刚好合用。
  纪千尘这时才猛然想起,在原主的记忆里,并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她被剜去了眼睛,送出了宫,然后,死得无声无息,没有知觉。如今想来,凌宝儿很可能是被人麻醉,然后活活地取走了心。
  凌修之是真的不希望她入宫的,并非出于父亲对女儿的爱护,而是,他生怕凌宝儿万一得了宠,便再难任他摆布。
  这便是人心隔肚皮,凌宝儿从小信奉的慈父之心,当真让人不寒而栗。
  金豆极力地搀住纪千尘摇摇欲坠的身子,满怀忧虑地劝道:“娘娘保重。”
  安澄亦带着歉疚说道:“虽然说是师命难违,可我自知对不住你。既被皇上识破,将我下了狱,也未必不是天意。师父逃不过这一劫,是他的命数,我也再不必寝食难安。”
  纪千尘怒极反笑,他倒是在这里坐牢坐得心安,却让她错怪了凤决。
  凤决自己尝过被父亲伤害的苦,都说父爱如山,那山若是倒了,会压得人宛如凌迟,痛不欲生。他又怎舍得,让他的皇后怀着身孕,受这番打击?
  凌修之和安澄确系凤清党羽,这一点,凤决一直笃定,绝不会弄错。他不动他们,并不表示不会盯住他们。
  凌修之病重,安澄不出手救治,却是先奔太医院,盗取珍稀的雪灵花,后往正安宫,求见皇后。凤决听了回报,眼皮子便跳得厉害,他几乎过目不忘,他想起,当日纪千尘给他看过安澄的部分手稿,上面记载着,移花接木之术最要紧的一味,便是雪灵花。
  若是安澄见到了纪千尘,纪千尘定会随他出宫探望,那便是,有去无回。
  是凤决救了她的命,可是,她冤枉他,她哭的样子,别提让他的心有多疼。凌修之和安澄的确算不上乱臣贼子,可是威胁到她的人,比乱臣贼子更该死!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冷冷地盯向安澄:“移花接木,可以换心,也可以换眼,对不对?”
  安澄愣了愣,默然点头。他不知她何以有此一问,他是凌修之移花接木唯一的传人,他自己并不知道,在原主的那一世,他不仅迫于师命,取过她的心,他还为虎作伥,屈于权贵,帮秦晴续过眼。
  所以,凤清及时得到了换眼的法子,也一定不是巧合。凌修之盼着凌宝儿变成残废,那时她成了废物,便只对他一人有用。
  纪千尘这会儿真想好好感谢一下系统,若非系统要她攻略凤决,她当如何逃离这前有凤清秦晴,后有凌修之安澄的悲惨命运?今生之福,皆因她嫁了个心细如尘,对她宠如珍宝的夫君。
  纪千尘:系统,你还在抽吗?
  系统:……我好着呢,从来就没有抽过!
  纪千尘:你半夜不睡觉,是不是跟我说了啥?
  系统:我从来就没有半夜睡过觉!
  系统把夜里的播报又重复了一次,纪千尘呆了。这就完成了?这么快的吗?可是,为什么会是在夜里提示,那个时候,凤决在做什么想什么?
  她走了几步,又驻足。她回头指着安澄对地牢看守吩咐:“叫他做一百个俯卧撑,做不完不许起来。做完再等着本宫发落。”
  安澄:“……”
  他是个书生,是个太医,除了看病,可算是手无缚鸡之力。
  纪千尘回宫,当然没有找到凤决。天还没亮时,他已经点兵出发了。
  富贵低着头,跪在她的面前,一五一十叙述着星蜀军队大举犯境,陛下御驾亲征的事,朝政由丞相主理,新太尉协理,重大决策需送边境御批。
  说完,他还交给纪千尘一枚钥匙,说是皇上留下的东西,让他交给皇后保管。
  那钥匙,可以打开一间小屋。纪千尘轻轻地推开门,随着“吱呀”的声音,浅浅的阳光涌进来,仿佛能看见迎风飞舞的粒粒尘埃。
  下一刻,温凉的泪水浸湿了眼底。
  小屋里金闪闪的,有她认识的金鼎、金盆、夜明珠……也有些是她没见过的,精致的凤钗是还没来得及送她的,崭新的长命富贵锁必是为皇儿准备的……
  唯有一样东西,摆在旁边,显得格格不入。——是纪千尘亲手给凤决做的那件花青色衣服。
  那些金银珠宝全是给她和孩子的,够她花一辈子,看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他只有一件看得如同珍宝的东西,便是这件衣服。农家小院里,微弱的烛火下,她一针一线为他制的新衣。
  她关上门出来,眼泪被风吹得发凉。她在某一个瞬间,明白了为什么爱慕值达到满格,因为那时,凤决面对的,是一场生离死别。
  他没有信心活着回来,他曾说过,他是星蜀人生的孩子,可是他的手上染满了星蜀人的血。面对着残酷的敌人,他打不开心结,挥不开长剑,那岂非是去送死?
  就算他能侥幸活着回来,若是像上回那样,一战三年,他只能与她天涯相望,那又是何等的心情?
  系统再次尽职尽责地询问:“宿主任务已完成,是选择留下还是离开?”
  “我要留下。”纪千尘大步地往外走,“他说过的,不再让我涉险,他自己也不会,他要护我一辈子的。他敢背誓,我……我送碗鱼汤去卡死他!”
  系统冷汗:“……”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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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阴郁皇子第(完)
  “丽藻争春发; 优昙香影分。苍山屏石画; 洱海墨池云。”
  凤崌的云香小筑来了一位他期待已久的客人,遗憾的是,凤决远征,并未与纪千尘同行。
  纪千尘一路轻车简行,只带了金豆、安澄和小七,当然; 她看到的只有小七,看不见的随行人员,一定还有小七带领的小八、小九、小十……新兴力量,后生可畏。
  她大老远地来; 是为了替凤决向凤崌求一副心药,一副能让他在战场上放下心结、斗志满怀的心药。所谓; 解铃还须系铃人; 虽然,她并不知道是否真能解得开。
  凤崌似乎猜到了纪千尘会来,可纪千尘却没想到; 她见到的; 除了凤崌,竟还有另两个人。
  大理的百花开得妖娆; 却及不上眼前人的美艳,她虽然已经上了年纪,然而眼底眉梢的气韵依然算得上绝世惊艳。
  虞美人,竟然还活着。
  看见虞美人的那一刻; 纪千尘豁然开朗,活着的虞美人,才是解开凤决心结的良药。
  还有一个人也在,没想到是怀碧。她心念旧主,承西殿大火之后她跑出了宫,被凤崌的人送到大理,给虞美人做伴。
  纪千尘愣了半晌,盈盈下拜,算是补上成亲后一直欠着公婆的大礼。虞美人待她全了礼后,俯身将她搀住,禁不住泪目:“得有今天,已是此生无憾了。”
  虞美人是星蜀人,因此,当年被国中人骂作妖女,为后宫所不容。她心思简单,受不了嫔妃间的争斗,又一直不被太后接受。
  时值汉月、星蜀两国关系势如水火,汉月人对星蜀人分外仇视,凤崌护得了她初一,护不住她十五。
  万般无奈之下,他当着众目睽睽,一杯“毒酒”赐死了她,从此,世间再无虞美人。
  凤崌当初登基时,朝政便是副烂摊子,他整个后宫都不过是政治婚姻。他在秦家的帮助下,解了一时的内忧外患,却不料坐大了秦家的势力,使得外戚干政。
  朝中几股势力虎视眈眈,后宫里秦皇后和陆昭仪仗着母家势力各自打着小盘算,凤崌保不住凤决,连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他只能刻意冷淡这个失了生母的皇子,让人以为他宠幸陆昭仪。
  他早早地在萱城埋下一支队伍以备不时之需,将信物墨玉手串赐给了凤决。更重要的是,他悄悄请了自己当年的太傅皇甫乾与凤决偶遇,收凤决为徒。
  凤崌没有杀过虞美人,也没有放弃过凤决。这个睿智的男人、狼狈的皇帝,已经拼尽所能,在保护他深爱的妻儿。
  纪千尘向虞美人求道:“有劳婆母,给子衡写封亲笔信吧。”
  “好,”虞美人拉着纪千尘的手,笑道,“我定当宽慰吾儿,奋勇杀敌,护一国平安,切不可令亲者痛仇者快。夺人家园者,天理难容,不分星蜀人还是汉月人。”
  纪千尘叫小七带着虞美人的亲笔信先行一步,马不停蹄赶往边境。她想想还不放心,又叮嘱道:“还有本宫的口信,你一并带给他。你就说,若他不赶在本宫临盆前回来,当心皇儿不认他!”
  小七红着脸,“嘿嘿”两声,将皇后的安全交待了小八、小九、小十……这才飞一般地策马而去。
  纪千尘留下来和公婆大人共进了一顿粗茶淡饭,席间,凤崌时不时地忍着咳,显然是羸弱已极,虞美人始终淡淡地噙着笑容,并不揭穿他苦心营造的岁月静好。
  虞美人见纪千尘食欲不佳,细细将孕中饮食叮嘱一番,还说了些当年她怀着凤决时的趣事。
  一晃十多年了,当她日日夜夜独自守候在这洱海边,见不得夫君与皇儿的面,她又曾是如何形单影只地苦熬过来?
  纪千尘向二人问道:“子衡这字,可是有何来历?”
  那二人相视一笑,凤崌开口念道:“衡门之下,可以栖迟。泌之洋洋,可以乐饥……”
  纪千尘终于想起,她曾经读过这首《衡门》的。子衡、栖迟,她怎么会一直就没明白。
  饭后,纪千尘告辞,二人惜别,一直将她送至门外。凤崌和虞美人手牵着手,脸上保持着浅笑从容,纪千尘却总感到莫名的哀伤。
  上了马车,纪千尘传了安澄过来,安澄跪在摇晃的马车里,至今手腿发软,那是一百个俯卧撑留下的后遗症。
  “车马劳顿,皇后娘娘需当心凤体龙胎。”
  “本宫不是带了你吗?神医的弟子,总不至于保个胎也成问题吧。”她睨了安澄一眼,叹了口气,“依你看,太上皇那个气色,是不是已经……时日无多了?”
  安澄将头埋得更低,言辞艰难:“娘娘……恕罪。其实,太上皇他从来都没有病,他是,中了毒。”
  纪千尘惊疑不定:“你早就知道?”
  见安澄默认,她又追问:“该不会是凤清主使,叫你去弑君吧?”
  安澄慌得几乎整个趴在车厢底板上:“娘娘莫要吓唬臣,此事开不得玩笑的。臣昔日不过是发现些蛛丝马迹,便禀报了三殿下。”
  纪千尘思忖片刻,那么还有一种解释——是秦皇后对凤崌动的手脚,没想到被安澄察觉,告诉了凤清。所以,凤清握着秦皇后的把柄,逼着她交出羽林军。
  她眼中沁出水光,一闭眼,泪珠簌簌地落下。以凤崌的聪明,他定然早知自己中了毒,已经时日无多。所以,他当日迫不及待地禅位于凤决,直奔大理,连面都来不及与凤决见一见。
  他想把时日无多的残生,留给他爱了一辈子,却相思半世的那个女子。
  凤崌这一生,算不上一个有作为的皇帝。他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可他只拿三分心思来做皇帝,剩下的,他全用做了儿女情长。他是拿自己的命,在与身边的虎豹豺狼周旋,只为了,妻儿能平安。
  “你很好。”纪千尘睁眼看着安澄,咬牙切齿,“你学了一身医术,却到底没学会如何做人。枉你身为太医,却眼看着皇帝中毒,任由凤清玩弄权术,有恃无恐。你可还有半点医者的慈悲心肠?”
  “臣……有罪。”他伏在地上,言语中带着悔意。
  其实,安澄不是个坏人,凌宝儿小的时候很佩服她的安哥哥,因为他天资聪颖,什么医术都是一学就会。他说话,总是轻言细语,温润斯文。
  安澄或许算是个青年才俊,就是骨头软了些,没什么主见。他一边迂腐地盲从于师命,一边又在权贵面前折腰,路走得远了,反而失了学医的初心。
  她突然想念着凤决,很想很想。她曾经气他学不会低眉顺眼、蜜语温柔,可她发现,其实自己就喜欢他这份傲物轻狂。他把待人的好,都藏在心里,然后,可以把心、把命都捧到你面前。
  “本宫不杀你,而且,会放了你。”纪千尘对着他惊讶的面孔轻笑,“从你决定骗我出宫,取我的心去救凌修之的那刻起,咱们幼时的兄妹情分,就算是完了。”
  “停车。”她起身挑开马车厚厚的布帘,伸手指了指右边的小路,“此去百里,是常发水患、瘟疫之地,你那一身医术,若在牢里待一辈子,可惜了,去做些你该做的事吧。”
  安澄明白了,他下了马车,躬身行礼:“只要还有一个病人,臣、誓不返京。”
  “本宫会叫地方官盯着你的,但愿,你珍惜重新做人的机会。这一别,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不必再相见。”
  安澄不禁泫然,从此恩断义绝,他再没了叫她一声宝儿,听她唤一声“安哥哥”的资格。
  “娘娘……保重。”
  纪千尘准备放下车帘,又最后对他说了一句:“再做一百个俯卧撑再走。”
  “……”
  马车走了很远,纪千尘回头,还能看见趴在地上的安澄。马车一路往皇城进发,别了,曾经那弥漫着草药味儿的童年,和一去不回如烟的过往。
  云香小筑里,凤崌画着画,虞美人弹着琴,琴音缓缓流淌,宛如林间清泉,温柔了岁月沧桑。这一幕,就像年轻时,他们曾向往的地老天荒。
  凤崌又咳了几声,画作上溅了血,落下点点的腥红,他却浑不在意,眉眼温柔地指着画上的一男一女问道:“你说,我该在周围画些什么?咱们待在哪儿才好?”
  虞美人侧目看了一眼,柔婉的琴声稍顿又起:“咱们一起,待在哪儿都好。”
  “那就,画一片彼岸花海吧,就像,初次见你的地方。”
  “好。”
  虞美人安心地奏琴,凤崌专注地作画,他俩都没再说话。
  直到,蘸着朱丹红的画笔滚落地下,虞美人的指尖凝滞,眸中瞬间水光弥漫。她依然没有停了琴音,反而带着喑哑随旋律低吟:“忆君迢迢隔青天,昔日横波目,今作流泪泉。不信妾断肠,归来看取明镜前……”
  十多年的相思,她才等来了凤崌,并非她贪生怕死,是她知道,他一定会来。她曾一夜又一夜,与他遥望同一轮明月,分担着思念。可如今,他再也不会来了。
  她来到画案旁,轻轻抱住这个,她爱了一世的人,笑了笑,笑容依然美艳妖娆。
  “别走得太快,黄泉路上,奈何桥边,你站在彼岸花海里,等一等我……”
  她一手抱着凤崌的腰,另一只手搁在案上,汩汩的鲜血从她腕上划开的口子往外流,和画卷上点点的腥红汇成了一片。
  那是世间,最艳丽的一片彼岸花。
  **
  皇宫,冬月。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皇……”富贵刚追到宝庆门,没留意脚下一个趔趄,险些遭遇嘴啃泥。
  他稳住身形,大喘了几口粗气,又再接再厉跑了起来,然而,后劲不济,强弩之末的奔跑速度也和散步差不多。
  真不怪他体力差,怪只怪皇后娘娘太狡猾,指使着身边的几个小宫女一会儿出现在这个门,一会儿又出现在那条路,富贵好容易才撵上正主。
  他又哀嚎了一嗓子:“娘娘可怜可怜奴才吧,您别跑了。若是让您跑出了宫,皇上得摘了奴才脑袋!”
  纪千尘挺着七个月的肚子,坐在凤辇上生气:“烦不烦啊?想了那么多办法,他还是发现咱们了。”
  金豆跟在凤辇旁边回话:“皇上把咱们盯得那么紧,娘娘都有法子跑出来,已经很厉害了!不过,富贵追得实在可怜,要不,咱们回去吧?”
  “不回去!你去跟他说,叫他不必追,也不必拦,本宫不回去……”
  凤辇猝不及防地停了,金豆用极小的声音对纪千尘说话:“娘娘、看那边……左前左前……”
  不用说,在这宫里,能把伶牙俐齿的金豆吓得说话不利索的,只有一个人。纪千尘慢悠悠地搭着她的手下了凤辇,果然看见左前方凭空出现个玄色锦袍、衣袂翩翩的人。
  嗯……虽然很帅,但是让她很不开心。每次快跑出宫的时候,他施展轻功,总能赶在她前头,把她堵在宫门里。他像是在享受猫捉耗子的游戏。
  金豆和随行人等全都跪在地上,齐呼万岁。凤决也不理他们,全副精力应对他们这位身怀六甲却依然古灵精怪的皇后主子。
  玉冠下束着漆黑的发,两排浓密的睫毛掩着深邃的阴郁寒意,他没好气地问道:“你方才说什么?你再跑一步试试!”
  别人都怕他,纪千尘可不怕,如今她怀着皇子,越发恃宠生骄。“我说,我不回……”
  凤决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把飞刀来,那动作娴熟极了,纪千尘都没看清。
  完了完了,他要使杀手锏了。纪千尘是不信他敢把她和孩子怎样的,只是,他凯旋回朝的时候右手受了伤,前些时候拿东西都不太稳。飞刀这东西,飞出去差一点,结果会差很多,绝对开不得玩笑的!
  “我是说,我不回宫那……那怎么可能!”她使劲儿摆手,“别动啊,千万别乱来,有话好说。内个我……往回跑一步行不行?”
  凤决绷着脸不吭声,做了个动作,旁边便有个小太监,捧上来一个包裹。凤决拿刀一划,外面的布开了,露出个描金雕花的墨色木盒。
  他收了刀,抬眼对纪千尘说了声:“过来。”
  金豆慌忙爬起来,小心翼翼地搀着自家皇后走过去,皇后的肚子虽然不小,可是依然身手敏捷。那盒子里放着个精美绝仑的纯金小龙,一片片龙鳞清晰可见,龙须龙眼活灵活现。
  磁性的声音变得柔和,他低沉地说道:“是皇儿的生肖,才命人打造出来的,可喜欢?”
  “嗯嗯。”绝对的喜欢。
  太医诊脉时早就说了,怀的是个皇子,大约会在元月降生,正是辞旧迎新的时候。故而,凤决早早地为孩子起名,凤辞。
  凤决看着她喜上眉梢,柔声哄道:“能回宫了么?再折腾下去,皇儿累了。”
  纪千尘认命地叹气,第九次逃跑被捉,收获是一条小金龙。
  凤决也默默地叹气,要到什么时候,他在皇后心目中的魅力才能超过黄金?还有,当初他作死敢把她扔在这宝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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