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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妃-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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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冒犯宫规,做这等大不韪的事,皇上明鉴。”言罢,深深伏拜在冰冷的青石地砖上。

李柚一直静静的看着她,见她虽然委屈落泪,却始终神色镇定。言语自若,不似撒谎,心中的恼怒不由稍稍平复少许,淡淡道:“你且起来回话。”

南宫雪谢恩起身。青石砖上跪得久了,膝盖已经麻了,不由一个踉跄,才勉强站了起来,遂又蹲了个万福道:“臣妾失仪,请皇上恕罪。”

李柚起身走到她的面前,直视着她的眼睛,只觉她举止得体,眼中泪迹未泯,却是清澈如水,没有丝毫杂质,仿佛能直抵内心,忆起她平日纯真可人,不由心底疑惑渐起,点一点头,淡然道:“你且说说个中缘由!”

李欣玉听李柚口气有些松动柔和,再也坐不住了,快步走到皇帝身边,急道:“皇上,切莫听她狡辩!她必是要扯谎脱罪的!”

李柚微微一笑,依旧看着南宫雪,头也不回的道:“朕自有决断,你且好生坐着,今儿这番劳累,莫要动了胎气。”玉妃还待再说话,李柚突然回头望着她,面露讶色,“怎么?爱妃莫不是比当事人更清楚事情的缘由?”

玉妃顿时语塞,讪讪的回软椅坐了。

南宫雪自得知慕容云随赐婚一事,一直心中酸楚,此番又蒙受冤屈,而冤枉自己的,还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小宫女,更是觉得心灰意懒,面色虽然竭力平静,眼泪却是忍不住一滴一滴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宫女水月甚知冷暖,臣妾怜她身世可怜,收在身边,待她甚厚。这方锦帕,必是她乘臣妾未留意时偷去……臣妾实不知她为何要冤枉臣妾,更不知为何会偏巧被玉妃娘娘捉个正着……”南宫雪瞟见李欣玉已气得一拍扶手站了起来,也不理会她,只抬头凝望着李柚,“事已至此,臣妾愿意与宫女水月当面对质,实情如何,请皇上明察!”

李欣玉听得南宫雪竟然要与水月对质,顿时来了精神,厉声道:“皇上便准了她!水月慌张出宫被臣妾撞破,吓破了胆什么都招了,如今说得仿佛臣妾冤枉了她一般!正巧臣妾也想听听,到底是哪个大胆的外臣,胆敢这般不稳重!”

皇帝没有答话,心中思潮起伏,李欣玉是藏不住事的性子,若真是冤枉了南宫雪,神色间必定瞒不过他。只如今她仿佛真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而瞧南宫雪的样子,明净的玻璃心儿,却也不似在撒谎。李柚只觉得心中疑团愈加多了起来。半晌,冷声道:“水月现在何处?”

李欣玉身边的嬷嬷连忙跪答:“回禀圣上,在司刑房关着,只怕女官们正在问话呢。”

皇帝眉头一蹙,旋即道:“带过来,朕亲自问。”

……

水月还没带来,倒是曼珠先慌慌张张的闯了进来,见皇帝竟然坐于暴室门前,顿时吓得傻了,直到南宫雪跪了替她求情,才慌忙跟着跪了,口中连呼“皇上明鉴,小姐冤枉!”

李欣玉见了曼珠这般模样,心中又是厌恶又是憎恨,直骂道:“贱婢,这皇宫大内,哪里有什么小姐少爷的?来人,这贱婢冲撞皇上,拖下去打!”皇帝还在跟前,众人听了玉妃的吩咐却是不敢擅自行动,目光都看向皇帝。

李柚见曼珠浑身泥泞,泪流满面,眼神却是极坚定的,不由感叹南宫家的家仆忠心,却听得李欣玉一番发落,顿时哑然失笑,“玉妃是有身子的人,还这般暴躁脾气么?”玉妃在后宫发号施令惯了,一时间也忘了皇上都没旨意自己怎么能胡乱发落,顿时愣住了,见皇帝眼中的笑意,更是揣摩不出皇帝的意思,只好尴尬的应了声“是”不敢再言。

南宫雪又磕了三个头,“曼珠莽撞,请皇上恕罪,臣妾御下不严,愿一力承担!”

曼珠连忙膝行到南宫雪身前,哭道:“小姐何曾受过这样的苦!”遂又朝李柚砰砰磕头,“皇上,奴婢该死。奴婢自知冲撞圣驾,奴婢万死不辞,但奴婢便是一死也要说,小姐没有无私相传递!皇上您想,小姐即便要传东西出去,这般私密的事,是不是应该让奴婢来办?怎么会让一个新调来的宫女去办?且偏偏是被玉妃娘娘撞见!皇上英明!定会还小姐一个公道!奴婢死而无憾!”

南宫雪一把扯住她的衣袖,悲泣道:“住口!皇上面前,也不怕忌讳!我的事皇上自有定夺,你不许再提!”

李柚长叹一声,皱眉道:“都起来吧。雪雪,你关节向来不好,变天就痛,何必还在这雨天行跪。”李欣玉见李柚竟然如此关心南宫雪,心中大恨,但几番被李柚驳话,却也不敢再轻易接话,心中暗道:待那宫女来了,看你还如何狡辩!

南宫雪万万没想到李柚竟然还记得自己的痼疾,心下莫名慌乱,身子情不自禁微微一瑟,刹那间转了千百个念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李柚却是伸过手来,“起吧!”

南宫雪心中一片模糊,情不自禁的将手递了过去,怔怔的被皇帝拉了起来。曼珠见皇帝亲自拉起自家小姐,喜极而泣,忙磕头道:“谢皇上,谢皇上!”皇帝淡淡道:“难得你的忠心,你也起吧。”曼珠连忙谢了起身站在南宫雪身后。

李柚突然弯腰,从地上拾起那块锦帕,场中顿时一片安静,静的似乎能听见李柚的呼吸在耳边响起,他突兀的开口,声音缓缓在南宫雪耳边响起,“这诗,何解?”

南宫雪如石人一样僵在那里,她仿佛能看见李欣玉得意的笑,能看见曼珠脸色的泪珠与担忧,能看见李柚眼中的质疑,却又仿佛看到的,听到的都是假象,恍惚的,不清晰的。

墙角有隐约的风声,李柚的声音再度再耳边响起:“无论有没有私相传递,如今朕只问你,芙蓉花和这诗作何解释?你别妄想能瞒得过朕。”

一字一句,仿若春雷在耳边炸开,南宫雪的心一路沉了下去。芙蓉花,芙蓉城最有名的白芙蓉,那是云随爱的花,云随说过,纯白的芙蓉花最是洁净不过。那首诗,难道竟要告诉皇上,那首诗的字字相思,是写给他最宠幸的臣子?南宫雪张着嘴,半晌没有说出一个字。他如此英明,自己如何能欺骗他?正如他所言,自己必定瞒不过他!或许,他自始自终都相信自己绝不会私相传递,只是,他从看到那首诗的时候,便在猜测,这样的相思,是写给谁的……

静,静得每个人的心仿佛没有着落一般慌乱着。奴才们被李柚身上透出的压迫感逼的直欲跪倒。

李柚静静看着南宫雪空洞的眼神,一字一句的念道:“天涯旧恨,独自凄凉人不问,欲见回肠,断尽金炉小篆香,黛娥长敛,任是春风吹不展,困倚危楼,过尽飞鸿字字愁。你,给朕说说?”

第一二四章 有心解语意 无意入困局

……

李柚冷冷逼视着南宫雪,只等着她的回答,却突然闻到一阵幽幽香气,借着薄雨的清新透来,无比熟悉。

李柚心神一阵恍惚,还未及转过脸去看个究竟,便听耳边响起一个清泠而平淡的声音,“‘天涯旧恨,独自凄凉人不问’说的是南宫妹妹独自一人身处后宫,许久未得圣上宠幸,也未能见家人一面,心中无限凄凉,才有感而发。‘欲见回肠’自然是南宫妹妹期盼皇上再次眷顾,‘断尽金炉小篆香’可见妹妹对皇上的等待和企盼。然而,即使断尽金炉,圣上忙于国务,又有诸多红粉佳人,依然不曾临幸。妹妹自然会自‘黛蛾长敛,任是春风吹不展’,既是伤春,又是伤神。南宫妹妹盼能得圣上眷顾而不可得,又为自己没能为圣上繁衍子嗣而无比自责,自然有了‘困倚危楼,过尽飞鸿字字愁’的哀思。”

李柚蓦然回首,见莫非穿着碧色缎织绣白芙蓉暗花夹衣,头上珠翠俱无,只簪着一枝精巧的碧玉扁方,将乌沉沉一头秀发绾起。如此素雅装束,笑意盈盈,款款而入,夜色细雨中更衬得一张脸庞直如白玉一般,并无半分血色,却是楚楚动人。李柚似乎震了一下,脚步迎了半步上去,却又瞬时顿住,恢复了寻常神色,静静道:“你怎么来了?”

莫非敛眉行礼,恭恭敬敬道:“皇上吉祥!臣妾莽撞,请皇上恕罪!”

李柚点一点头,唤了“平身”,才平静道:“身子可大好了?”

莫非目光静静凝视着李柚,微微一笑道:“谢皇上,臣妾无碍。”

李欣玉见是莫非。早惊得呆了,直到身旁的宫女拉了拉她的衣袖,才回过神来。又见李柚对她异常关心,顿时怒道:“诗是雅充媛写的,你怎么知道什么意思?分明是曲解!皇上您别听她的!”

莫非淡淡瞥了李欣玉一眼。款步走到她面上,李欣玉不自觉的退了两步。但见莫非竟是周全的行了礼,道:“见过玉妃娘娘!”

李欣玉微微讶异,见李柚和众人都瞧着自己,忙道:“免礼。”

莫非这才转身,向李柚道:“皇上有所不知,雅充媛写这首诗时,便是在臣妾的画室。那日臣妾无端念起家来。在画一幅白芙蓉图,正好雅充媛来访,见花色纯净秀美,便缠着臣妾给她也画一幅。臣妾问起用途,只说是绣在锦帕上的。臣妾也未曾多想,便给画了花样子,遂又随口说了一句‘这白芙蓉太过单调,只怕要配上一首诗才显得饱满。’妹妹也是极有才的,随手便写下了这首诗,臣妾只说太过哀婉。绣在锦帕上不喜庆,妹妹便向臣妾诉了这番心思。”

莫非说完,盈盈叩拜,以极为平静的语调低声道:“皇上明鉴。这番心思,叫南宫妹妹如何启齿。即便是臣妾此番斗胆说了,只怕叫有心人听了去,也要参妹妹一个‘妒忌心重’的大不是。臣妾却想为妹妹分辨一二,妹妹一片真心,一片相思,确确实实没有心生妒忌愤恨,还望皇上体恤!”

李柚久久没有说话,唇角却是扬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良久才道:“原来如此……”

莫非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却是不动声色的望着南宫雪道:“南宫妹妹受苦了!”

自莫非入门起,南宫雪的心思便百转千回,纷纷乱乱,一时未能回过神来,直到莫非这声轻唤入耳,才蓦然惊过神来,只觉背上起了一层冷汗,木然跪下叩头:“臣妾枉顾圣恩,请皇上降罪!”

这几个字说得甚为哀婉,李柚不由心生不忍,将她扶了起来,望着她目光中深沉的痛楚,只道是为了自己伤心,柔声安慰道:“是朕冷落了你,才叫你受了这份委屈。”

莫非望见南宫雪目光中的哀伤,自己心底也泛起一阵钝痛,心中一惊,连忙压下思绪,提醒道:“南宫妹妹对皇上一片痴心,实在难得……”南宫雪闻言一抖,连忙垂下双眸,任由泪珠滑落在青石地砖上,一滴一滴。

李欣玉本就心中不豫,此时见莫非三言两语间竟然解了南宫雪的围,更是气恼,碍于皇帝在跟前,却寻不着机会发火,正自憋得难受,身旁的宫女突然付在她耳边说了几句,李欣玉顿时眯起眼睛笑了起来,缓缓起身,高声道:“敢问皇上,若有人违抗圣旨,该当何罪?”眼光却是森寒的望向莫非,心中更是得意:逮不住小鱼却被本宫抓住你这只大鱼,看你还如何狡辩。

李柚哪里不知道李欣玉的意思,望了一眼李欣玉,又望了一眼莫非,面色顿时沉了下去。

南宫雪心下惊惧,生怕因自己的事连累了莫非,待要求情,却实不知该如何启齿,莫非私出宫门,确实是抗旨的大罪。不由得心下踌躇不堪。

莫非心中一震,目光却是无波无浪的沉静,根本不理会李欣玉的话,盈盈朝李柚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轻声道:“敢问皇上,曾在明仙宫对臣妾说过的话,可还作数?”

李柚愣了一愣,恍然醒悟,嘴角浮起一抹浅笑,淡淡道:“朕金口玉言,何时说过的话还能不算数的?”

莫非抬起头,没有去看李欣玉脸上的惊疑,只规规矩矩又叩首道:“臣妾多谢圣上隆恩。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着众人脸上的惊疑不解,李柚忍不住要笑出声来,挥一挥手,万金连忙上前听旨,李柚道:“传朕旨意,即日起解除慕容昭容禁足令,可在六宫自由行走。”万金连忙领命,回禀道:“皇上,此刻天色已晚,奴才明儿个一早便去传旨。”

李柚点了点头,遂亲自扶起莫非,握着她的手,笑道:“朕答应过你,你康复之日,便是禁足令解除之时,朕必是一言九鼎的!”

莫非苍白的面上燃起一抹红晕,羞怯道:“谢皇上!”

李柚将她的手又握得紧了几分,看了南宫雪一眼,笑道:“如此晚了,难为你们姐妹情深,如今真相大白,都早些回去歇息吧!”

李欣玉简直不敢相信,这么大的两宗罪,便被莫非这样好运的盖了过去。面色一阵红一阵白的,轻轻的咬一咬牙,过了半晌,终于没有说话。

此时听得永巷传来女子呜咽声,一位内监快步跑进,伏在万金耳边低语几句,万金神色变了数变,见皇帝的眼光已望了过来,连忙回道:“启禀皇上,那宫女水月已经带到……”言语间怯怯的看了一眼南宫雪,“皇上,还审么?”

李柚眉一扬,冷冷道:“狗奴才,越加糊涂了么?此事疑点甚多,必是那宫女栽赃陷害。还审什么?”

李欣玉却仿佛抓住了最后一丝希望,忙道:“皇上,正是因为疑点甚多,才更应该审清楚,也好还南宫妹妹一个清白!”

莫非笑道:“玉妃娘娘此言差矣,此刻正相大白,若是皇上还要提审那宫女,岂不显得皇上信不过南宫妹妹,这话传了出去,南宫妹妹以后还有何颜面在六宫立足?”

李柚眉头微微一蹙,冷冷转身,看了眼李欣玉,道:“玉妃有孕在身,还是回去歇着的好,仔细动了胎气。”朝万金道:“用朕的御撵送玉妃回存香殿。”顿了顿,又补充道:“玉妃如今身子沉重,无事就不要出存香殿了。”莫非忍不住一凛,这是变相的禁足。这御撵加禁足,算得上是恩威并施了。

李欣玉顿时脸色煞白,“噌噌”退了两步,尖声道:“皇上,您不能这样对臣妾!臣妾是一片忠心……”

李柚面上显出了不耐烦的神色,万金连忙躬身道:“恭请娘娘!”

李欣玉知道再争无用,眼泪再忍不住滚了下来,冷哼一声,转身便往门外走去。

万金正待要走,突然想起一事,躬身道:“那宫女水月如何处置,还请皇上示下!”

李柚目光一亮,眼神绕有兴致的从莫非脸色扫过,微微一笑,道:“仗毙!”莫非心知李柚是在戏谑她私闯冷宫杖杀鲜伶俐的事。只好转过眼不看他。面上却微微红了。

眼见着万金下去传旨。李柚一左一右牵了莫非和南宫雪便朝外走去,口中道:“御撵倒是让给朕的皇子了,咱们三儿就挤挤明仙宫的车撵吧。”话音未落,忽听永巷中传来一阵尖利的惨呼:“皇上,奴婢冤枉!奴婢是受充媛娘娘之命,送锦帕给令公大人的!奴婢全招了,皇上,皇上饶命啊……”

莫非脑中嗡的一响,险些晕倒。却听“啊!”的一声,南宫雪竟已经晕在李柚怀中……

……

(晚上有接待,所以,没时间修改,先更了,回家再修改!!!各位先看着,先投着票~~~谢谢哟~~唔。。。。这一章。。。不对,这几章应该会精彩吧。接下来的故事,慕容都觉得挺有意思的,所以要其票来也不手软,各种票票啊,谢~~~)

第一二五章 玉妃引

……

“奴婢是受充媛娘娘之命,送锦帕给令公大人的!……”这几个字生生钻进莫非耳中,敲在莫非心坎,莫非悚然一惊,勉力站稳,见皇帝一手抱着晕厥的南宫雪,却是目光如电,冷冷向她望来,便如要看透自己的身体一样。

在场的人谁不知道,水月口中的“令公大人”便是皇帝亲自任命的正二品中书令,闻名遐迩的慕容世家的少主慕容云随。莫非脑子里嗡嗡乱想,身体却是情不自禁的打了个激灵,本能的跪倒在地,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中而不自知。

南宫雪只晕了片刻便醒转来,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往脑子里面涌,让她不能思考,不能言语,只屈膝跪了下去,泪如雨下,却是咬着牙不发出一丝声音。

李欣玉前脚刚刚踏上御撵,便听见水月吼的这么一嗓子,顿时精神百倍,扶了贴身宫女绿薇的手赶紧下车,一面走已经一面高声道:“好哇,本宫怎么说那首诗的意思慕容昭容如此清楚,敢情压根儿就是写给你哥哥的!”

莫非纵然心中一片混乱,也有一个声音不断在耳边提醒自己,镇定镇定,强自吸了一口气,静静道:“皇上明鉴!南宫雪既然是皇上册封的充媛,断然不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臣妾敢以性命担保三哥和雅充媛的清白!”声音虽然有些颤抖,但语调却是极其坚决的。

莫非距离皇帝极近,清晰的听着皇帝的呼吸之声,夹杂一丝紊乱,李柚极力自持,调均了呼吸。面上并无半分喜怒显现出来,过了良久,才淡淡道:“将那宫女拖下去。好好拷问,若是不说实话,尽管用刑。朕等着她的供词。”万金连忙应了,使人将水月拖走。只听一路都是水月的哀呼惨叫,只听得莫非起了一身冷汗。

李柚仿若未闻,忽然一笑,淡然道:“都跪着干什么?起来说话!”见李欣玉走来,眉头不易察觉的一蹙,冷声道“玉妃还不走?是想抗旨么?”

李欣玉听他语气淡然,嘴角还含着一丝笑。眼中却是冰冷异常,心中一紧,不敢再说话,只得恭敬应是,讪讪退回御撵。

李柚亲手将莫非和南宫雪拉起,直觉触手冰凉,南宫雪的身子甚至瑟瑟清颤,眼角不易觉察的跳了一跳,口中却道:“更深夜重,昭容身子才好。充媛受了委屈惊吓,朕,亲自送你们回去。”

……

夜很静,唯车轮碾在青石砖上的声音格外清晰。此时雨已经住了。夜风却分外寒凉。车帘随着夜风一下一下的飘起又落下,带进些许新雨混合着泥土的清香,再混着李柚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扑入鼻息,直欲透入骨髓。

莫非只觉得有些微微眩晕,李柚近在咫尺竟不敢相视。偷偷觑一眼南宫雪,竟是神色怔忪,面如死灰。莫非越发心惊肉跳起来,碍于李柚在身前,却是劝也不能劝一句。

莫非深深吸了一口气,偷偷向李柚看去,见李柚面上一丝表情也无,只是纹丝不动的坐着,若有所思。仿佛感觉到莫非的目光,抬眼间朝她笑了笑,莫非面色越发不自在起来,勉力笑道,“夜已经这般深沉了,南宫妹妹又受了委屈,皇上今儿不如便歇在染菊殿吧。”

李柚并不答话,莫非只觉李柚眉宇间一片深沉寥落,心下微微害怕,颤着声音低低道:“皇上英明,必不会相信那宫女的混账话吧?”

李柚眉头微微一蹙,忽而微微一笑,道:“年少风流,又是朕的近臣,难免惹些是非……”说到此,李柚竟闭口不再言。沉默许久,才淡淡道:“何况,云随和雪雪曾有同窗之谊,自然容易被有心人拣去做了文章。”说着握起南宫雪冰凉的手,淡然道,“雪雪素来纯真温雅,怎会有此苟且之事?是么?雪雪!”

南宫雪一直恍若梦中,这时被李柚握住手,骤然回过神来,心中如油煎火烤,终究只哽咽道:“臣妾不敢”见李柚的目光冷冷的停在她身上,南宫雪的心一沉再沉,勉力定了定神,低声道:“雪雪,与慕容少主绝无情弊!”说出这句话,南宫雪心中宛若刀割,确实没有情弊,至始至终,她都不曾得到他一丝一毫的回应,此时,自己又怎能连累于他呢?她的眼泪断了线的往下落,“谢皇上相信臣妾!臣妾定不会罔负圣恩。臣妾必以此生让皇上知晓,让后宫众人知晓,臣妾心中,唯皇上一人!”从此以后,要将云随从心中割裂了!再如何锥心刺骨的疼痛,也要忘记,她南宫雪的心中,只能存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全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李柚!

李柚淡然笑了一笑,拍了拍她的手,突然沉声唤道:“停!”

车撵稳定的停了下来,李柚举步跳下车辕,朝詹明吩咐:“送两位娘娘回去”言罢也不回头,顺着城墙往东走去,詹明大惊,连忙着一半人送车撵,自己领着一半人正欲跟着,李柚却说:“朕要一个人静一静。”

詹明吓得魂飞魄散,也不管地上湿滑,连忙跪了,道:“皇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虽然是在宫城内,可这更深夜重的,太后若是知道了,非要奴才的脑袋不可。况且,这路上又才落了雨……”

李柚侧步绕开他继续前行,只冷声道:“再跟着,朕现在就要了你的脑袋。”

詹明跪着哭喊了一声:“皇上……”却也着实不敢再跟上去。只能眼睁睁看着皇帝步履稳健的越走越远,风愈起愈大,吹起他身上明黄的大氅飘飞,只留下一丝隐约浮动的龙涎香香气。

车撵又动了起来,莫非知道李柚已经走远,她缓缓松开手,此时才发现手心早已被指甲刺破,血浸出来,钝钝的痛。背心浸出的一层冷汗直把小衣湿透。直到李柚转身离去,莫非依然猜不透李柚的想法,心底一直强压着深切的寒冷和惊惧。此时松下神来,眼底的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南宫雪却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呜呜”的哭出声来,声音悲切凄婉。莫非心中咯噔一响,连忙将南宫雪抱入怀中,口中淡淡道:“闭嘴!闯的祸害不够大么?再难受,也要忍着!”南宫雪紧紧的咬着唇,咬得死死的,直在莫非怀中默默抽泣颤抖,嘴角浸出血丝来:师姐,从今天起,南宫雪已经死了。因为,雪雪的心,已经死了。

……

一直沿着城墙,走了许久,李柚骤然止步,胸口剧烈的起伏。李柚万万想不到,竟是慕容云随,心下恼怒却不能发作。慕容云菲对那首诗的解释本就牵强,李柚却宁愿选择相信。然而,那宫女喊出“令公大人”四个字时,南宫雪和慕容云菲两人的神态已经足以说明一切。若那人是慕容云随,那么慕容云菲的解释便是对哥哥的维护和包庇,那么,她必然是早已知晓的!

“都当朕是傻子么?”李柚心中怒极,猛的一拳打在墙上,他甚至有些害怕,自己若再坚持送二人回宫,会把持不住,质问两人。然而这话此时是绝不能问出口的。慕容霸秋上月才平定了君洲兵变,杀了一大批和李贤又牵扯的贪腐官员,让自己有机会对君洲上上下下的官员进行一番大换血,又将一直由天策府控制的君洲军高级将领全部换成自己的亲信,将君洲彻底纳入皇权的控制之下。

如此境况,李贤及其党羽不知道此时有多盼望自己与慕容氏决裂,自己又岂能为了儿女私情做出此等伤害国本的事呢?

李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难怪慕容云随会对赐婚之事反映淡漠,甚至有些许不快,原来……众人皆传慕容云随风姿英发,年少多才,仰慕者众。果然名不虚传,竟然连朕的后宫妃嫔也……只是,年少风流,在所难免,你若与她两情相悦在先,只需告知朕一声,朕必定是能成人之美的,却何必……

李柚只觉得自己被妃嫔,被臣子,被朋友背叛,心中又说不出的憋屈无处发泄……

怔怔良久,忽然听见一阵琴声悠扬而来,李柚似是震动了一下,再细细听去,眼睛渐渐亮了,循着琴声寻去。

越近越听得清晰,李柚只觉琴音美而不艳、哀而不伤,曲折动人。静夜里听来,清冷入骨,萦绕不绝,如回风流月,清丽难言。弹奏的,竟是一曲《玉妃引》。只是不知是何人漏夜奏琴。

直循着琴声曲径蜿蜒,竟是到了闻书香的芙秀宫。李柚才记起,自己有许久没有来过芙秀宫了。

值夜的宫人见是皇上,又惊又喜,哗啦啦跪了礼,便要去回报,李柚抬手止住,眉梢微挑,也不犹豫,举步而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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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六章 幕后

……

窗外有早春的布谷鸟儿“布谷布谷”叫个不停,莫非终于睡不下去,翻身坐了起来。一连抄了几日太后遣人送来的佛经,又为太后画了几幅罗汉图,实在累得够呛,加上又有些春困,这几日都睡到快午时了才起来。

榆钱早在门前等候,听得响动,领着宫女快步走了进来,一面伺候莫非着衣,一面低声道:“娘娘让查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

莫非正打着哈欠,展开双臂任由宫女将一套三重衣最外一层的蜀锦绣桃花外衫套上,听了榆钱的话,睡眼惺忪间陡然一凝,口中“唔”了一声,挥手示意宫女都退了下去,淡淡道:“继续说。”

榆钱愁眉不展,一面替莫非系着衣带,一面焦心道:“皇上那晚去了芙秀宫,第二日连早朝也未去,都是第三日上头才去的早朝。闻婕妤则是在春龙节后第七日才去给太后请安的,太后罚娘娘抄佛经,便是在闻婕妤离开晗宁殿后。”

莫非微微颔首,望向窗外的春日盛景,桃花如醉,漫天盈地,莫非心底却渐渐漫起一丝寒凉:果然是她?口中却道:“什么罚不罚的,太后一向喜欢礼佛,让本宫抄佛经是看重本宫。”

榆钱点头应了声“是”,嘴角漫起一缕冷笑,续道:“奴婢真的未曾想竟是闻婕妤,只看她平日里温婉怯懦,仿佛连一只蚂蚁也害怕踩死似的小心,哪里晓得竟然有这样的心机。詹公公偷偷派去远远跟着皇上的羽林卫说,那日皇帝就是听着她的琴声去的,听说是一张叫什么伏羲的古琴!”

“伏羲?”莫非默默良久,伏羲古琴,是可以与琴秀宗主高绮婷手中“长歌”琴媲美的七弦古琴。长三尺六寸余,型依凤形而制。此琴:“美而不艳、哀而不伤、质而能文、辨而不诈、温润调畅、清迥幽奇、忝韵曲折、立声孤秀”原本为秘秀宗主王七七所有,想不到竟然传给了闻书香。

莫非只觉窗外枝头的桃花纷乱似锦。晃得她有些眼花,“一把伏羲琴,一曲《玉妃引》。果真心思缜密,寓意深远……”莫非长长嘘出一口气。这一切不过是猜测,没有真凭实据,任谁也没有办法说闻书香半点不是。否则,只能落个嫉妒诬陷的罪名,心下便暗自思量着接下来自己的道路,沉吟了盏茶的功夫,抬首问道:“慕容蓝回来了么?”

榆钱摇头道:“还没呢。”

莫非缓缓道:“我先去画室抄佛经。慕容蓝回来了,便让她直接过来。”一想到那梨花木高案上还码着厚厚一摞佛经,莫非就忍不住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痛了起来。

……

自春龙节后,皇帝便再没有来明仙宫。除了偶尔临幸洛昭容、吕修仪等资历较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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