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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之工匠大师-第1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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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之巅!我曾经爬过雪山,就是这种感觉,就是这种感觉啊!”有青年兴奋不已,失声惊叫。
这声音来得突兀又刺耳,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对其斥责。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这瓷瓶,根本舍不得挪一下视线。
“我看着,怎么感觉这釉面,好像还有纹路?”有老师傅忍不住掏出了放大镜,恨不能直接挨到瓶身上去瞧。
白色的釉面垂垂流下的过程中,有所倾斜,多路汇合,形成了“屈曲蟠折”的状态。
而底下的红色釉面颜色偏深,二者相冲,便留下了一些不甚明显,却又颇为灵动的纹路。
“好像是哎,陆大师,这是什么啊?”
嘴里问着,心里头却犯着嘀咕:可别又双叒是裂啊?他们这小心脏可真承受不来了。
陆子安将瓷瓶拎起来,对着光细细看了看,唇角微勾:“细线隐纹,呈流动型……”
不等他说出答案,已经有人惊喜交加地大声喊了出来:“难道是!蚯蚓走泥纹?”
的确,仔细欣赏时,便能看到这些纹路仿佛如雨后走泥的蚯蚓。
古董商一般称之为蛐蟮纹,而在瓷器行,专业的名称是“蚯蚓走泥纹”。
所有的纹路都不容易,但这其中,又属“蚯蚓走泥纹”最为难得。
《匋雅》中有句扑朔迷离的话,曾给人简略地勾勒过蚯蚓走泥纹的创作。
【缩釉之虫画者。
又如蛇者灰。
海南人以蛇骨研未,和入绿香中焚之,则香灰不落。
且屈曲蟠绕,若蛇形。】
意思就是宋人在钧窑烧制中,曾加入了一种类似“蛇骨”的物质,使泪痕变得比较粘稠(也更莹润)。
烧制出的瓷器,这种蛇骨物质在流下的过程中,多有倾斜,多路汇合,最终才形成了这种奇特的纹路。
只是因为并无工匠手札参考,加上史书上也没有详细记载,所有一直以来,这种纹路的创作过程仅限于人们的想象。
也正因此,他们才无法在第一时间将眼前的纹路,与蚯蚓走泥纹联想起来。
陆子安沉吟片刻,点点头:“只是值得一说的是,蚯蚓走泥纹,其实并不是钧窑独有的,汝窑也有。”
“呃……”
众人面面相觑,倒是颇为统一:“没听说过啊。”
陆子安接过毛巾,一边擦手一边道:“《匋雅》曾记载:【汝窑小杯。垩泽虽不甚莹润。而下有瓷座。纹如蚯蚓走泥。亦堪宝重。】这件瓷器虽然没有留下真品,但光凭想象也知道难得……”
这说法倒是挺稀罕,他们凝神思索。
没等他们想出个结果,陆子安又道:“此外还有【釉质甚平。而内现麤【cū】纹。屈曲蟠折。若蚯蚓之走沙泥中。均窑汝窑皆有之。】这便是坐实了汝窑也有蚯蚓走泥纹的事实,只是汝窑器本就罕见,有蚯蚓走泥纹者更稀罕,至今不曾有真品现世。”
其实很多收藏家都对蚯蚓走泥纹有误解,最大的误会就是这种纹路仅限于钧瓷。
虽然他也没有见过成品,但是既然曾有记载,那么他就不能给人这种纹路属钧瓷独有的错误概念。
“我倒是见过一件钧瓷珍品,当时拍出了天价,上边就有蚯蚓走泥纹……”一位老师傅沉思着:“但是那是红与青色相接处才显现的,我真没见过这种白……”
莫非,陆大师这是在研究钧瓷的过程中发现的新型工艺?
白得如此纯粹,在光下又有着淡淡月白的莹润光泽……
如果不是亲眼得见,他们真的不敢相信,世间竟有如此精妙工艺。
第631章 静卧冰河玉凝透,嫣莹浅底网无鱼
也有不曾见过蚯蚓走泥纹的,当场就想拿出手机来拍照,却被阻止了。
之前一直打酱油,偶尔充当一下观众角色的领导终于拿出了一分气势,请陆子安稍作歇息,他则召集所有人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
“大家静一静,啊,静一静。”他拍拍手,站在略高一级的地方俯视着众人:“关于钧瓷工艺,我想大家近来都有所熟悉,这一次呢,上头派我下来,也是专程为了钧瓷而来,关于这个保密……”
陆子安听了个开头,就知道最后又是奔着保密协议去的。
他坐下来喝了口茶水,歇了口气就起身,准备把后边的一气看完。
早点看完,也就能早点回去休息,连着熬了几晚,他也困得不行了。
于是,工作间里的声音分外和谐。
领导非常严肃:“关于工艺,我有几点要说……”
“哐!当!”瓷片碎裂。
“另外,还有……”
“哗!啦!”再碎。
“……”
接连数次,领导终于结束了这枯燥无味的讲话,最后还重复了一遍让众人务必保密的话。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是啊,都是行内人,谁会拿出去说!”
“我们都知道的,知道的,纯粹只是拍下来想自己研究研究……”
只是可惜的是,最终这照片还是没能拍得成。
等他们说完,陆子安这边也到了收尾阶段。
看完了所有的匣钵,陆子安疲惫地撑着腰慢慢站直了身体:“没了。”
一整窑,那么多件泥胚,只出了三件钧瓷。
这成功率真是低得令人发指,偏偏在现有的阶段,这还算是已经很不错了的结果。
说出来也真是令人感到心酸。
领导喝了口水,竟然一点也不觉得累,意气风发地道:“那,陆大师,这几件钧瓷,我可能得带走……您给取个名?”
一般来说,像钧瓷的话,都是习惯性的以它的釉变彩或器型为名。
比如北宋钧瓷《紫斑盏》,就是以它色浓釉亮的紫色釉变彩斑为名。
也有一些索性以器物的型体为名,更直观,也更容易被人记住。
这三件钧瓷,各有各的优势。
第一件细口瓷瓶是湛蓝乳光釉为底,紫红渐变的釉变彩作为点缀,各有各的长处,倒是以紫以蓝都可以。
“细口瓶?”
“紫云瓶吧?”
“紫釉彩!”
说了好些个,都不怎么满意,领导皱着眉头不说话。
众人期待地看向陆子安:不知道陆大师会给它取什么名字呢?
陆子安目光在这瓷瓶上顿了顿,眉眼温柔:“就叫它……钧梦吧。”
“嗯?”
这个名字,和颜色、和器型可都不相关啊。
陆子安手指轻轻抚过釉面,声音轻悠而温存:“古拙大器若云海,蓝入钧梦一抹红。可算相当?”
蓝色的釉面,晕染成紫色的大片釉彩,恍惚如仙子降临的云海一般。
而这釉变彩的形状,又让人忍不住想起陆子安曾经的《轮回》作品。
虚实相间,这釉变彩的出现,果然美得不似真实,倒如梦境一般。
众人连连称赞果然名符其实,甚至再想起先前自己说的那些名称,只觉粗俗不堪,难以入耳了。
“好啊,真是妙!”
“果然有才华!”
“那这个碗呢?这个碗可是有开片的啊!”
指向这已经有很多瓷花,并仍未停止,不急不缓地时刻发出裂声的瓷碗,所有人看它的目光都仿佛是看亲生闺女一般温柔。
开片为钧瓷之奇:这是真正的玉振金声,迸片行纹。
对于钧瓷,包括其他艺术陶瓷,“开片”其实最初是一个工艺缺陷。
但是当人们懂得欣赏以后,这种缺陷却又成为了一种新的美感。
钧瓷的开片,仿若断臂维纳斯,因极富美学情调,能给人以美感,最终成为了审美的一个组成部分。
一件钧瓷,开片的生命是六十年。
六十年的绽放,六十年的漫长等待,瓷花一片片细化、玲珑,通透,它的艺术价值、增值价值也随之攀升。
钧瓷釉面产生开片,其实是胎与釉不相匹配而造成的。
通俗点来说,就是钧瓷釉的膨胀系数大于钧瓷胎的膨胀系数所致。
但是开片,使钧瓷在静态中富含了一种动态的音乐美,犹如古筝的叮铃,如琴之婆娑,如铃之清脆,如钵之惊觉,似乎可以洞穿心腑,有豁然开朗之感。
它开而未裂,观之有瓷花,但抚之却仍细腻柔滑,因为开片是基本都是在内部的,这就是开片的艺术。
这样的一件作品,用平时的称呼,仿佛都是对它的亵渎。
就连陆子安,都忍不住沉吟了片刻,才缓缓地道:“暮江。”
暮江……
有人疑惑地道:“莫不是白居易的《暮江吟》?”
“是。”陆子安平静地点点头,把玩着瓷碗:“半江瑟瑟半江红。很符合了。”
一旁的青年有些不解,他探头道:“半江红我明白,但是半江瑟瑟是什么?”
他师傅一巴掌糊他脑袋上,恨铁不成钢:“瑟瑟不知道?瑟瑟就是绿色!”
“哎呀!”青年摸摸后脑勺,憨憨地笑了:“我就是奇怪嘛,你说绿色就绿色,非得叫瑟瑟做什么。”
他眼珠子一转,自作聪明地道:“不过这绿色的江水看着是怪冷的。”
众人忍不住露出了善意的笑容,被他这么一搅和,气氛倒是轻快不少。
陆子安含笑点点头:“古人在给颜色取名的时候,的确颇为雅致。”
月色的莹莹蓝影,叫做月白。
不少人以为月白是白色,但是其实是蓝色系的,偏蓝。
又比如雪青,从字义上看感觉像是青白色,其实是紫色的一种,是一种紫中带蓝的蓝紫色。
而藕荷,听上去藕该是白色的,但其实藕荷也是紫色。
这种颜色看上去有些奇怪,但是如果将藕片搁置在空气中自然氧化,最终会得到一堆紫红色的藕片,这便是藕荷的由来。
而半江瑟瑟半江红,描绘的则是傍晚的江面。
残阳照射下,暮江细波粼粼、光色瞬息变化的景象,被这寥寥几字轻易地勾勒出来。
光色流转,瑟瑟二字风情楚楚,只在口中含着就让人觉得唇齿生香。
细细体会一番那般意境,众人纷纷觉得这名字取得当真是妙极。
也唯有暮江二字,方能匹配如此精妙绝伦的瓷花碗。
接连两件都没能难倒陆子安,他们不禁来了兴致:“那这个瓷瓶呢?”
无论是火山上的霜雪,还是雪山之巅,都通俗易懂。
陆大师能否再出奇不意,创造一种新的意境?
看着他们眼里的好奇,陆子安倒也没卖关子:“这个我之前就想好了,就叫它玉凝。”
玉凝?
看这盈盈白釉,欲滴未滴,倒真有玉般质感。
只是众人没来得及猜透,陆子安已经公布了答案:“静卧冰河玉凝透,嫣莹浅底网无鱼。”
其他人都没说话,倒是领导一抚掌:“好一个嫣!这字当真用得极好!”
嫣字在古义中,正是鲜艳的红色,而与莹字相融合,倒仿佛整个意境都提升到了闲散悠然的境界。
这般取名,当真是又雅又妙,极富诗意。
鲁迅先生曾经说过:“诗是韵文,从劳动时发生的”。
钧人,文人;
匠人,匠心。
“我觉得陆大师取的这三个名字都极好,就用这个吧。”领导当场拍板:“我也祝福大家,希望你们在未来的岁月里,用你们的劳动创造出更多的美,一诗一意,增辉钧瓷的荣光!”
众人心怀激荡,纷纷鼓掌。
亲眼看着这几件瓷器被妥善包装,陆子安摆摆手:“都回去休息吧,明天我就不来了。”
“应该的应该的,陆大师您好好休息。”
陆子安也确实累得不行了,没心情再过多周旋,径直回了房间。
进屋的第一件事,当然是洗澡。
洗去一身疲倦,他最痛苦的是直不起腰。
弯得太久了,腰感觉断了似的,稍微动作大一点就酸疼难堪。
陆子安扶着腰,慢慢从浴室出来。
沙发上传来窸窣声响,像是有老鼠在偷吃东西。
察觉到房间里有人,他擦头发的手顿住了,下意识想退回去,理智却又让他停住脚步,朝那边望了一眼。
沈曼歌坐在沙发上,抱着薯片瞪大了眼睛:“子安,我都还没把你怎么着呢,你扶什么腰?”
第632章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陆子安都傻了,看着沈曼歌,他连头发都忘了擦:“曼曼?”
莫不是他幻听了?
还是这阵子太累了产生了幻觉?
他怎么感觉看到了曼曼呢?
看着他这傻乎乎的样子,沈曼歌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咔嚓咔嚓把薯片嚼嚼吃掉,她伸出手指头朝他勾了勾:“过来。”
哪怕腰疼得慌,陆子安也努力维持着风度,慢慢踱了过去。
沈曼歌把薯片往茶几上一扔,拍拍手:“睡这。”
“啊?”
“傻愣着干什么,过来呀。”沈曼歌拍拍沙发这一侧宽大的贵妃躺椅位:“睡上来,自己动。”
陆子安脸都绿了:“你说什么?”
“嗯?不是你腰疼?”沈曼歌一脸无辜地望着他,一边洗干净手,一边往边上一指:“阿姨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带来的呢,我这几个月学了好久,可算是出师了,来,我帮你按按,不成的话回头出去了再找人给你好好瞧瞧。”
顺着她的手指一望,竟然是一整套的拔罐器具。
陆子安从善如流地趴在沙发上,沈曼歌手指轻柔地给他按了按。
冰凉的指腹,触及腰侧滚烫的肌肤,陆子安浑身都抖了一下。
数月戒荤,工作间有人甚至戏言自己看到头母猪都眉清目秀。
陆子安也是个正常的男人,更何况是当前境况,最心爱的女人就在身边?
当下气血翻涌,本想侧身说句话,结果扯到了腰,闷哼一声。
“这么疼的吗?”沈曼歌皱着眉头,很忧心地道:“那我研究研究。”
手下却毫不怜惜地将他摁了回去:“趴好!别乱动!”
“……”陆子安生无可恋地哀叹一声。
有心无力啊。
沈曼歌将东西整理好,一边沉吟着:中医认为拔罐可以疏通经络,调整气血。
子安这种明显属于疲累过度,加上如今天气也不是很热,夏天还没完全到来,拔罐的时间不宜过长,力度也需要轻一些。
“这种拔罐有用么?”陆子安趴在枕头上,声音有些闷。
“当然有用的。”沈曼歌动作利索又漂亮,将他的腰背贴了好几个:“经络有“行气血,营阴阳,儒筋骨,利关节”的生理功能,如果经络不通,就会经气不畅,经血滞行,所以拔罐会有用,你这种我也不确定,但是你整个冬天都泡在工作间里,我看过你们的场地,你绝对寒气湿气都很重,拔一下对你有好处。”
陆子安其实困得狠了,但还是努力地应和了一声。
看出他的疲惫,沈曼歌声音柔和了很多:“你困就睡吧,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说。”
其实眼皮都快抬不起来了,但陆子安还是强撑着问道:“你明天,也在?”
“在的,我会陪着你。”沈曼歌弯下腰,轻轻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你安心睡。”
陆子安轻声笑了一下,手摸索着,直到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握了一下,才终于闭上了眼睛。
看着他的眉眼,沈曼歌措不及防地眼圈一红。
子安真的瘦了好多。
虽然营养有跟上,他自己平时也强撑着,眉宇间气势不堕,但是身体是骗不了人的。
她安静地侧坐在他身旁,听着他平缓的呼吸渐渐绵长。
夜,很安静。
等到时间到了,她给他撤了火罐,又给他热敷了一遍,然后搓热掌心,慢慢按揉。
掌下是滚烫的肌肉,纹理分明,长年劳作,让陆子安的肌肤不仅细腻光滑,而且手感极佳。
沈曼歌按得面红心跳,但还是按捺住情绪,一个个步骤做完了,才安心净手。
忙完一整套,她也累得慌,就这么依着陆子安睡在了沙发上。
天色破晓,窗外已大亮,但是太阳还没出来。
陆子安睁开眼睛,习惯性地摸到手机看了一眼。
嗯,六点了,该起床了。
下一秒,他感觉怀里一团柔软的小东西蹭了蹭他,还发出了不满的声音。
理智回笼,昨晚的一切又重现脑海。
陆子安微微退开一些,把笼在他胸前的头发尽数拨开。
这才终于把那张海棠春睡的娇颜给捧了起来,睫毛纤长,可爱的小嘴微嘟,仔细听还能听到她不满的哼呼声。
掌下的小脸蛋眼看着扭了扭,又想埋进去,陆子安直接捏住,想也没想的亲了上去。
沈曼歌完全是被亲醒的,起床气让她愤怒:“干什么!?”
“你。”陆子安在她清醒的下一秒,直接驱车直入。
什么车?
长安大道连狭斜,青牛白马七香车。
来得措不及防,沈曼歌死死抓住陆子安的肩。
玉辇纵横过主第,金鞭络绎向侯家。
沈曼歌做梦都没有想到,她千里迢迢来帮人拔罐,居然还要自己亲自验收治疗的效果。
龙衔宝盖承朝日,凤吐流苏带晚霞。
百尺游丝争绕树,一群娇鸟共啼花。
游蜂戏蝶千门侧,碧树银台万种色。
复道交窗作合欢,双阙连甍垂凤翼。
梁家画阁中天起,汉帝金茎云外直。
一场欢喜过后,陆子安最后将完全瘫软的沈曼歌揽在怀里,精神抖擞地道:“还早,你再睡会。”
虽然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但是沈曼歌绝不服输。
她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呸!”
陆子安笑笑:“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嗯?
沈曼歌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弄得有些晕,迷蒙地看着他:这是……小别胜新婚,子安哥突然开窍了?
在她额头轻轻一吻,陆子安哑然低笑:“知道前一句是什么吗?”
这首《长安古意》有点长,但是写得极美,沈曼歌还真记得:“好像是……借问……”
借问吹箫向紫烟,曾经学舞度芳年。
……妈哒,子安哥果然学坏了!
看着她小红晕红的娇俏模样,陆子安知道她懂了意思,搂紧她:“下回我们试试?”
沈曼歌直接扭过头不理他了。
陆子安畅快一笑,翻身起来穿衣服:“你睡会,我去拿早餐。”
原本沈曼歌没想睡的,但是倦意袭卷,不知不觉她就睡着了。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有了浓烈的香气。
坐在她对面正奋笔疾书的陆子安听到动静,抬头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勾:“醒了?起来洗漱吧,早餐温着呢。”
“好。”
沈曼歌索性洗了个澡,饿得不行了,随便擦了擦头发,拖着湿发过去吃东西。
原本在写字的陆子安只得暂时搁了笔,起身给她擦干头发:“不擦干晚些又头痛。”
“……谢谢子安。”沈曼歌吃着东西,含糊不清地道:“对了,你腰好些没?”
陆子安笑容温软:“好了,曼曼果然妙手回春,疗效极佳。”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这笑,她就觉得没好事。
沈曼歌冷静了一瞬,理智地放弃了这个话题:“你这边的事忙完了吗?”
“还没有,不过快了。”陆子安这才想起最关键的问题:“你怎么来的?”
“有人请我来的。”沈曼歌耸耸肩:“他们估计是被你这不要命的姿态给吓到了。”
也不敢直接跟陆爸陆妈说,私底下找了她去谈。
关于陆子安在做的事情,得绝对保密,但是又事关陆子安身体,他们也不敢太过隐瞒。
最终权衡的结果,就是沈曼歌提出她过来照顾他。
上头思虑再三,到底还是决定以陆子安身体为重,无比艰难地做了这个决定。
“只不过他们希望我不要出去晃悠,免得动摇军心,哈哈。”沈曼歌摇头晃脑:“他们说你遇到了天大的麻烦,我看也没什么嘛!”
天大的麻烦吗?
陆子安笑了笑,倒也不算夸张:“你就是我的药,何以解我忧,睡你解千愁。”
“……”沈曼歌差点被呛到,扭头诡异地盯着他:“我发现,你真的变化好大,你说!你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第633章 一池清泉涤宿墨
变化?
陆子安有些奇怪,茫然地看着她:“什么变化?”
沈曼歌凑过来,在他身上闻了闻,一脸邪气:“有点……骚。”
不知道为什么,一跟曼曼在一起,他根本止不住笑意。
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陆子安忍不住笑了,伸手轻轻揉了她脑袋瓜子一把:“皮。”
男人嘛,拉拢关系最方便快捷的是什么?
是烟酒茶。
而能够让人最快融入男人话题的,对,没错,就是荤段子。
陆子安虽然很少说,但是也从不会去打断他们的聊天,有时他们说得有趣,也会跟着笑笑。
听多了,自然而然就会了,只是外边要端着,拿回来撩撩曼曼还是不错的。
“噫,别揉别揉,还没干呢,等会别打结了。”沈曼歌微微偏了偏脑袋,继续埋头苦吃。
头发擦得差不多了,反正天渐渐暖和了,陆子安就没给她吹了。
他坐回原位,继续写着瓷工艺的详细过程。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沈曼歌嗦粉的声音格外清晰。
正吃着呢,忽然有人敲门。
“嗯?”陆子安有些奇怪地放下笔:“你吃,我去看看。”
沈曼歌头也不抬:“好你去吧,我马上就吃完了。”
“好,你慢点吃,又不急。”陆子安宠溺地嘱咐了一句,就去开门了。
结果门一开,迎面就是一个大箱子。
后头探出一个脑袋,是上级给他安排的警卫员:“陆大师,这是您的快递吗?”
快递?
他没买东西啊……
陆子安摇摇头:“不……”
“啊,我的我的!”沈曼歌撂了筷子,蹦跶着跑了过来:“是我的!”
女人啊,果然买买买的毛病,到哪都改不了。
陆子安瞅着这么大的木箱子就头疼,也不知道她买了什么,只能跟着警卫员一起把它给搬了进来。
沈曼歌赶紧把桌上东西给收拾干净了,拿了块垫子放在地上兴奋地道:“放这放这,啊,小心,轻一点!”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陆子安只能听她的把箱子放在垫子上:“这是什么?”
“我的宝宝!”
宝宝?
曾经出过一次笑话了,这一次陆子安没有被唬住,老神在在地道:“暖宝宝?马上夏天了,你还买这么多?”
“不是啊,不是暖宝宝呢!”沈曼歌笑得一本满足:“这是……我的蚕宝宝。”
“……”陆子安开箱子的手就是一抖。
他他他小时候抓过毛毛虫,结果抓了条和辣子,烧得手火辣辣,那痛感记忆犹深,简直是他童年噩梦,他最怕的就是这种软乎乎的玩意了!
沈曼歌毫无所觉,仍在开心地说着:“我以前看到别人养过,可惜我根本没有机会养……”
是了,她亲生父母是那种情况,根本不可能给她养。
后来沈父沈母虽然宠她,但她年纪小,惯会察颜观色小心翼翼呵护着难得的幸福,哪里会提意见。
这么一想,对曼曼的宠溺心理勉强盖住了对软趴趴虫子的恐惧,陆子安定了定神,手下速度加快了些。
只是当他打开层层保护,最后将最后一层遮盖拿开以后,亲眼看着这些蠕动的小虫子,他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你……你怎么买这么多!”他听到自己声音都有些发飘了。
沈曼歌一脸甜蜜的苦恼:“我当时也不清楚嘛,就在网上买的,纯粹是想弥补一下小时候的遗憾,所以担心养不好,就干脆买了五十条,想着就算养死一些,最后也能剩个三十一条就差不多了,结果!”
她压低声音,颇为无奈地道:“店家买一送二,送了我一百条!”
于是,一百五十条……
陆子安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头皮发麻。
“哎,蚕宝宝果然好难养,你都不知道,它需要定期喂桑叶,而且它们非常脆弱!”沈曼歌悲痛地道:“桑叶不能沾水,有水它们就会死!我只能拿纸巾一片一片地擦,一点水都不能有!”
“……这,它们,感觉很能吃的样子。”
沈曼歌用力地点头:“对啊对啊,吃得特别快,我每天晚上都定闹钟的,十二点多喂一次,然后三点半起来喂一次,不然它们很快就饿死了……”
她也没办法,这可是上头答应让她带来的,不然她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陆子安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哦……”
“你看!当当当!”沈曼歌轻轻拿起一条白乎乎,软胖胖的蚕宝宝,献宝一样捧到他面前:“但是养久了,我还是觉得它们超可爱的呐,你看,是不是超级Q!超级萌!”
陆子安下意识退了小半步:“……是很……你很有想象力。”
“摸起来滑滑的呢,感觉跟你的瓷器有点像哦,你看,它们像不像白瓷?白里还带着点点绿意,像不像青釉?”沈曼歌越看越像,努力伸到他面前:“摸一下嘛,你摸一下!”
“啊,这个。”陆子安头一回感觉人生如此艰难,但是要他在曼曼面前承认自己怕这玩意……他做不到。
他只能尽量维持着平静的神色,摇了摇头:“我手上有水,还是算了,别等下把它给摸死了。”
“哦,那算了。”沈曼歌表示很遗憾,小心翼翼地把蚕宝宝放了回去,把下面的桑叶翻上来喂给它们吃:“等我把它们养到结茧了,我就把第一个茧送给你!怎么样,你是不是好感动?”
不敢动,完全不敢动。
陆子安忘了自己怎么找的借口,又是怎么出来的。
反正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到了工作间门口了。
“哎呀,陆大师!”
众工匠欢喜地把他迎了进去,各种嘘寒问暖。
“怎么没多睡一会呢?”
“陆大师,今天做什么?”
“先挑瓷泥吗?陆大师等会我想和你讨论一下关于这个转心瓶……”
“……”
这其中,又以唐老师傅的声音最为响亮。
他痛心疾首,悔不当初,悲痛欲绝地道:“陆大师,我不该那么早走啊!哎呀!”
唐老拍着大腿,悔得肠子都青了:“我怎么就没留下来多等一等,转心瓶和交泰瓶!哎呀!那个《玉凝》到底是什么样的?我真是悔啊!我怎么就回去那么早呢,我今天一来,得,瓷瓶都被运走了,我根本没看着!”
专注于艺术的,都是这种想法。
以前心心念念的事物,好不容易有缘得见,却因为各种巧合错过,简直能成天大的遗憾。
也怪不得唐老这么郁闷了。
陆子安哭笑不得,安慰了他几句,好不容易才走到了台前。
早就在台前候着的众人一脸期待地看着他:“陆大师,今天做什么?瓶?碗?盆?盘?”
微微沉吟片刻,陆子安缓缓道:“我这阵子写字较多,差个顺手的瓷洗,就做洗吧,笔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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