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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的原配-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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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他的名字上就可见一斑,父姓檀,母姓景。此名结合父母之姓,若不是真心相爱的两人,不可能会取这样的名字。
  林夫子简单考校过,有些满意,「夫人,请问几时送表少爷过来?」
  此时,学堂里的学子们不时地望向他们。从那些望过来的眼神中,郁云慈能分辩出好奇和鄙视。一个班中,有大有小,难免会有欺凌的事情发生。
  其中有一个约六七岁的男孩子,是所有学生中穿戴最好的。他的眼神最为不善,眼露挑衅,看向锦儿。
  她眉色一冷,抬着下巴,「林夫子,敢问那穿缥色衣服的是哪家的少爷?」
  林夫子不用回头,也知道她指的是谁,恭敬地答着,「回夫人的话,那是二老太爷的长孙,景齐少爷。」
  「哦…」她把尾音拖得很长,原来是二房的长孙,怪不得架子最大。
  二房最近倒是没出来蹦跶,她都差点忘记那位好二婶了。
  「夫子,我们侯爷极疼爱自己的外甥。虽然这是族学,收录的都是景氏族人的子弟。但你应知道,我们侯府这一脉,现在唯有锦儿一个孩子。我与侯爷是百般不舍,也最是放心不下,所以我今日才会亲自来查看。若是我们锦儿在学堂里受人欺负,或是受了什么委屈,不光是我,便是侯爷,都会一究到底。」
  郁云慈这样说,林夫子哪能不明白她的言之下意。说白了,景氏族学,本意是造福族中子弟,但真正出资和付束修的却是侯府。
  林夫子原本还不经心着,他是听过侯府的这位表少爷,好像并不受重视。如今听侯夫人这么一说,立马对这个寄居在侯府的表少爷上心起来。
  侯夫人不仅亲自送人来,还与他交待这么一番话,明显就是护表少爷护得紧。他立刻就有了底,心知以后对于这位表少爷,要特别的照顾。
  檀锦眼巴巴地望向屋内,有些害怕又有些向往。
  她弯身替他理了理衣襟,「锦儿莫怕,你先在这里上几天,若是不喜欢,舅母另给你请夫子。」
  林夫子眼神闪了一下,侯夫人这话的意思是若是表少爷不满意学堂,她就要把表少爷带走另请夫子。
  那可不行!
  要真是那样,他的名声就没了!所以他必须得十分上心,不允许表少爷在学堂里受半点委屈!
  「夫人您放心,晚生一定用心教导表少爷,不负夫人的厚望。」
  「如此甚好!」郁云慈满意地点头,这夫子听懂了自己的话,那就好办了。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可不想听到锦儿受人欺负的消息。
  「我与侯爷对锦儿的学业都很重视,以后少不得来打扰夫子,还请夫子莫怪。」
  林夫子心里的态度在这一会儿的功夫,是从不在意到重视,再到上心。现在听到侯爷都会亲自来过问,已经是上升到视檀锦为自己的第一弟子,一定要用心再用心,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说定送来进学的日子,郁云慈便带着檀锦回去。
  一路上,檀锦很兴奋,还在她的要求下背了一篇三字经。咬字清楚,并无停顿,看来记得十分牢固。她看着明显活泼一些的小人儿,很是欣慰。
  回到院子,传画拿出一张帖子。
  帖子是成国公府送来的,说是她的小姨归家,请她过府一叙。
  她的小姨,那不是宫里的安妃娘娘吗?
  宫妃省亲,应该早有风声的,怎么如此突然?她把帖子翻来覆去地看着,猛然看到行七二字,瞳孔一缩。
  上次她去国公府,可是把国公府的情况摸得清清楚楚,安妃在娘家行六,是成国公夫妇二人的幼女。
  那么,这位行七的小姨是谁?


第41章 栽赃
  国公府突然冒出一个嫡幼女,莫说是郁云慈吃惊,其他的人同样跟着诧异。随着国公府传出来的话,大家都明白这位七姑娘是怎么回事。
  原来成国公夫人范氏在生下安妃娘娘两年后,还产下过一位幼女。一般的世家,孩子出生后都会测一下八字。
  这位七姑娘的八字一测,吓得成国公夫妇不敢声张。连孩子出生的喜讯都不敢放出去,原来她竟是克父克母之相。
  范氏抱着幼女痛哭一场,请了几位得道僧人寻求化解之法,都不得其果。最后还是玉贞观的女道元清仙姑,想出一个法子,便是修道改命。
  于是成七姑娘自小便随元清仙姑生活在道观中,直到今年满了二十五,道成归家。
  三日后,郁云慈终于见到了帖子里的小姨。
  柳氏把她引进厅堂时,她就看到厅中一位脸生的女子。
  成七姑娘闺名成冰兰,长得与范氏有五分像,与自己也有三分相似。或许是常年呆在道观的缘故,她的脸色白晰中泛着一丝青色。
  她坐着离范氏有些远,脸板着,拉得老长,半点笑容都没有。眼神却是凌利,甚至有些戾气。
  「云慈见过小姨。」
  成冰兰看着她,很认真,从头发丝到脚底上的花头鞋,没有放过任何一处细节。看得她心里有些起毛,只觉得毛骨悚然。
  「你就是云慈,到小姨这里来。」
  她依言,朝成冰兰走近。
  成冰兰拉着她的手,脸上的笑容像是挤出来的,说不出的怪异,「果然好相貌,长得和你母亲真像。」
  不是说这位小姨出生不久就送到道观了吗?怎么会见过原主的生母?
  她心里疑惑着,就听到范氏的啜泣声,「你大姐心疼你,常偷偷去道观看你,难为你还记得她的样子。她若是在天有灵,知道你已归家,不知该有多欣慰…」
  「大姐的样子,女儿怎么会忘记?她要是真的在天…有灵,怎么不保佑自己的女儿。女儿虽然刚回京,却是听到许多关于方氏苛待云慈的事情。可怜云慈这个没娘的孩子,长在妾室之手,大姐可真狠心…」
  成冰兰虽然是替她抱不平,她听着怎么这话如此不对味儿。
  她转头看去,见范氏脸色有些阴沉,越发的觉得奇怪。
  「大妹命薄,慈姐儿却是时刻没有忘记亲娘,你大姐在天之灵,当然会感到安慰。至于慈姐儿,这么多年是真受苦了,也是方氏可恨,一直拦着我们,不许我们把慈姐儿接到国公府。要不然…岂能让她受这些年的苦…」
  柳氏说着,抹起了眼泪。范氏眼眶跟着湿润起来,似是想起爱女,神色悲苦。
  郁云慈心中叹息,她是来做客,不是来忆苦的。而且今天的主角是这位七姨,她们一直说原主的亲娘做什么?
  「外祖母,云慈早年不懂事,伤了你们的心,要怪你们就怪我吧!」
  成冰兰看了她一眼,垂下眼眸。
  「好孩子,外祖母心疼都来不及,怎么会怪你?」成氏说着,止住了泪水。
  柳氏忙挤出笑意,招呼下人们进来换茶。换完茶后,她亲自替范氏倒满一杯,「娘,大喜的日子,七妹才刚归家,咱们就不要说那些不高兴的。」
  「还是你懂事。」范氏很满意大儿媳妇,用帕子按了按眼角。
  「是娘先提的,再者云慈这长相,女儿一见就不由得想起大姐。女儿该死,一说话就惹得娘伤心。」成冰兰说着,脸上的青气重了一些。
  范氏哪会责怪她,忙叹口气,「不怪你,为娘一看到慈姐儿,也会不由得想到你大姐。你们说得没错,慈姐儿懂事,还嫁了好人家。你大姐要是知道,定是高兴的。」
  「云慈,小姨在山里没什么好东西,这串手串送给你当见面礼。」
  她自然地从腕上捋下一串檀香珠串,硬往郁云慈的手上套去。
  郁云慈没有拒绝,道了声谢,便坐在一边。在此期间,成冰兰的眼睛一直看着她,脸色说不出是伤心还是痛苦。
  她面上不显,心里却是越发觉得古怪。因为成冰兰嘴里说着想念原主的生母,可眼底却是没有半点温度,甚至不经意间,还流露中恨意。
  不大一会儿,成玉缨进来了。向长辈们行过礼后,就要拉着郁云慈离开。
  范氏很高兴看到她们表姐妹感情好,朝成冰兰示意,「冰兰多年不在京中,恐怕不知道京中如今时兴的玩意儿。不如就和她们两个小辈一起,去缨姐儿的屋子里说说话。」
  成冰兰板着脸,起身跟上。
  成玉缨前两天就和这位小姑姑见过,对于小姑姑的命运,有一些同情。闻言,哪有不应的道理,当下亲亲热热的就要上前去挽成冰兰的手。
  郁云慈看一旁瞧得分明,成冰兰躲开了成玉缨的手,昂着头先一步出门。
  成玉缨不以为意一笑,「小姑姑一直养在山中,性子难免孤僻了些。」
  「确实。」
  表姐妹俩跟上成冰兰,不知不觉又走到了园子中。那丛凤仙还开得艳丽,郁云慈不由得就看向了自己的指甲。
  「表姐,若不然,我们还来染指甲吧。」成玉缨提议着,便亲自去采花朵。
  郁云慈正想着如何打发时间,因为成冰兰一直青着脸,怪让人难受的。听完成玉缨的话,她也跟着伸手去采。
  两人各采了一大捧,放进下人提来的小筐中,看着应该是够的。
  「小姑姑,您和我们一起吧。」
  成冰兰眼神闪过厉色,好像极不屑地哼了一声,「不了,俗颜又媚色,仙尊会不喜的。我要回去抄写道经,就不与你们一起了。」
  她说完,抬脚就走。
  成玉缨僵着面,好半天才缓过神,朝郁云慈抱歉一笑,「小姑姑自小养在道观中,怕是看不惯我们的行径。如此,我们就不勉强了。我方才看表姐指甲上的色都已褪去,可见是上次染得太浅。今日看着时辰还早,不如就多染几次,咱们也能说说话。」
  「自是可以的,表妹盛情难却,我唯有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朝成玉缨的院子走去,走到一半,成玉缨觉得今日采的花朵或许有些不够,命下人们再去采一些。
  采回来的那些花洗净后放进玛瑙研钵中,用同样的玛瑙研杵细细地捣着。
  少女身姿已初现玲珑,一身粉色的衣裙,面容姣好。正认真地捣着花儿,十指纤纤,肌白如雪,且姿态优雅,动作间令人赏心悦目。
  郁云慈就坐在一旁,看着她忙活。心道不愧是古代大世家的嫡长孙女,这番仪态,真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约一刻半钟后,那位派去采花的丫头回来,脸色很不好看。
  「小姐,表小姐,奴婢没有采回花来…因为那些花儿,不知被什么东西给糟蹋了…」
  成玉缨停下动作,秀眉微颦,像是好半天才明白丫头话里的意思,「怎么会?府里没人爱养猫狗…」
  「我们去看看吧。」
  郁云慈提议着,成玉缨点点头,两人急急朝园子走去。
  那丛凤仙,她们走时还开得艳艳的。现在全被人踩烂了,茎叶折断,花儿零碎,几乎看不到一株没被祸害的。
  「这是?」成玉缨倒吸一口气,一丛花儿都被踩烂,一看就不是猫狗做的。
  不用想,也知道是人故意踩的。
  到底是谁呢?谁有这个胆子在园子里撒野,还不怕被人责骂?
  几乎是同一时间,俩人都想到一个人。
  郁云慈琢磨着,莫不是那位七姨自小养在道观中,性格被扭曲了?所以才会变得怪怪的,干出这种辣手摧花的事情。
  「走,我们去找她。」
  成玉缨说着,拉着她前去成冰兰的院子。
  成冰兰回府才三天,就住在离范氏最的的一个院子。院子精致,成玉缨本以为自己会搬进去的,没想到突然冒出一个小姑姑。
  还未走到院子,就看到成冰兰站在路上。
  她的裙裾间还染着花儿的颜色和叶子的青汁,看到她们,竟然半点不回避。就那么直愣愣地看过来,眼神带着一丝快意。
  郁云慈已经能肯定这位七姨心里或许有些问题。
  「小姑姑,您怎么还没有歇着?」
  成冰兰笑了,笑容诡异,「你们是来兴师问罪的吗?为何不大大方方的问,非要耍什么心眼,拐变抹角的,累不累啊?实话告诉你们,那些凤仙就是我踩的。」
  成玉缨按住心头的火气,尽量心平气和地问道:「小姑姑,你为何要把它们踩烂?你明知道我和云慈表姐正要用它们染指甲。」
  「说到这个,我也是很抱歉。刚才我突然想起有什么事情没做,于是折身回去。不想经过花丛时,一只蜜蜂围着我,惊得我慌不择路,在花丛中打着转,不想竟把花都给踩烂了。」
  成玉缨像相信她的话,紧张地打量着她,「那小姑姑,你有没有被蜜蜂给蛰伤?」
  「当然没有,后来那只蜜蜂被我给捏死了。」
  郁云慈一直没有说话,这位七姨不光是说话的语气令人难受,眼神也让人极不舒服。尤其是说捏死二字时,那种戾气不知不觉就散了出来。
  莫非真是道观呆久了,性情扭曲?
  「小姑姑没事就好,如此玉缨就放心了。」
  成冰兰眼睛斜一眼郁云慈,「你长得真像你娘,我一看到你就想起你娘。要不你在我这里呆一会儿,咱们说说话。」
  这倒真不好让人拒绝,郁云慈笑了一下,跟着她进了院子。
  「慈表姐,那我先回去。」
  成玉缨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神色如常地离开。
  郁云慈跟着成冰兰进了屋子,屋子里很是雅致,一看就是精心装饰过的女子闺房。多宝阁上,除了玉器古玩,还摆着一支晶莹剔透的玻璃。
  虽然这东西在现代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但她知道,在古代这却是宝物。如此透亮没有瑕疵的琉璃,一看就知价值不菲。子里还插着一支花儿,却不是真花,而是玉雕而成的水仙。
  成冰兰见她盯着子瞧,伸手就把它拿下来。
  「这屋子曾是安妃娘娘进宫前住过的,你可知道安妃闺名什么?凌波,这名字好听吗?」
  她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又冒出头来,成冰兰在说到安妃的时候,语气略带嘲讽,似是压抑着什么。
  「哦,果然是好名字。」
  「当然,这名字再好不过。真是可惜啊!白糟蹋了那样一个好名字,这凌波做得再真,都是假的。」成冰兰的手像是有些不稳,那琉璃应声而落。子碎得粉碎,里面的玉水仙亦摔得四分五裂。
  玻璃碎裂的声音很大,郁云慈心惊了一下,手死死地按住,才没让自己惊得站起来。
  「外甥女,我好心好意邀你进来说话,你怎么如此毛手毛脚的,居然把安妃娘娘的心爱之物都摔碎了,这可如何是好?」
  成冰兰说着,极惋惜地摇头叹气,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郁云慈心里骂声脏话,这成冰兰就是个神经病!
  「东西是你摔的,不是我。」
  成冰兰笑了起来,笑声刺耳,「我?谁看见了?云慈外甥女,撒谎可不是一个侯夫人会做的事情。你现在好歹也是一府主母,总不至于犯了错也不敢认吧?」
  郁云慈站起来,直视着她眼里明晃晃的挑衅。
  「我不知道你受过什么刺激才变成这样,对于你的命运,我深表同情。但不代表我就会纵容你肆意陷害。你的遭遇是很可怜,却不应该成为你仇视他人的借口。」
  成冰兰眼一眯,眼里的厉色显现。
  「倒真是小瞧了你,到底是成夕颜的女儿,一样令人讨厌!」
  郁云慈心沉着,成冰兰的意思是她不喜欢原主的生母。按理说,原主的生母时常偷偷去道观看她,她应该感激才对,怎么会是仇恨?
  她正疑惑着,成冰兰突然亲热地上前来拉着她的手,「刚才我是玩笑的话,你没有放在心里吧?小姨是与你开个玩笑,想瞧清你的性子。果然小姨没有看错人,你能不屈于他人之威,是个有主见的。」
  「小姨的玩笑开得太真,云慈差点就信了。」
  成冰兰捋了一下发丝,眨了一下眼睛,「你是知道的,山中太过无聊。我若是不自己找些乐子,恐怕真要闷死了。不光是你,便是道观中的那些仙姑们,我都捉弄过。看你,小脸都吓白了,快些去找玉缨吧。你们表姐妹俩,年纪相差不了几岁,肯定能说到一块去。」
  说完,她还一直把人送到门口。
  郁云慈一路回去,再次经过那片花丛,看到那些七零八落的凤仙。暗忖着成冰兰决不是爱捉弄人,她是真的心理有问题。
  「云慈表姐!」
  成玉缨的声音传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花匠。
  花匠行了一个礼,就开始铲着残花,种上新的凤仙花苗。花苗应是从别处移来的,上面挂满了花朵。
  不到半个时辰,就收拾妥当。
  若不是泥土新着,恐怕谁也看不出来,这块花丛是被换过的。
  「玉缨表妹真能干。」
  郁云慈是真心夸她,能在第一时间就想到补救之法,而不是宣扬开来。这样的处事方式,在后宅之中是最明智的。
  莫怪乎许多世家娶媳都偏爱娶嫡长女,一个府中的嫡长女,教养确实是出类拔萃。
  「云慈表姐过奖了,小姑姑不知有没有被蜜蜂给蛰到,我这心里还不踏实。」
  「应该没有吧,刚才小姨唤我进去,还与我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看精神,不像是被蜜蜂蛰过。」
  成玉缨闻言,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展颜一笑,「如此,我就放心了。」


第42章 玩笑
  两人再次回到成玉缨的住处,被这么一耽搁,指甲是染不成了。成玉缨很是抱歉,连声说着下次一定要替她染上漂亮的指甲。
  简单整理一下衣裙发髻,她们便一同前去范氏的住处。
  范氏已经醒来,正与柳氏和成冰兰说着话。
  柳氏一脸的感慨,「七妹回来就好,若是娘娘知道了,还不知道要高兴成什么样子?」
  「是吗?她会高兴?」成冰兰说着,面露嘲讽,「大嫂说错了吧,她应该是最巴不得我永远不要回来,永远不要出现的人。」
  「冰兰!」
  范氏脸色一冷,眉头深锁,「你说什么胡话?她是你姐姐,哪里会不想看到你?你在道观清修多年,这性子怎么还是如此执拗。若是你性子仍未磨好,为娘倒要考虑是不是再送你上山,再修行几年。」
  「娘,我不过是随口说说。姐姐疼我,我岂能不知。你放心,女儿一定谨记您说过的话,必不会给姐姐添麻烦。」
  她拖着范氏的手撒起娇来,语气娇软,就像父母娇宠长大的姑娘。
  表姐妹俩进去时,就见她一副小女儿的模样。偏生她年已二十五,在这个时代算是老姑娘。寻常的女子,早已嫁人生子,再过几年,都要当婆母抱孙子了。
  对于她的种种怪异,郁云慈已见怪不怪。
  「慈姐儿和缨姐儿来了,快些过来。」
  范氏朝她们招手,让她们坐在身边。
  「娘,方才慈姐儿被女儿给吓着了…」成冰兰说着,脸上露出愧疚之色,「也是女儿以前在山中呆得太过无聊,所以爱开些玩笑。慈姐儿许是没有见过,吓得小脸都白了。」
  范氏好气又好笑,嗔道:「你呀,没个长辈的样…」
  「不怪小姨,是云慈胆儿小,不经吓。」
  「你是个懂事的,你小姨一直养在山上,性子单纯,你莫与她一般计较。」
  听到单纯二字,郁云慈心里呵呵着。成冰兰跟单纯半点不搭边,她的性格反倒是极为复杂,就像一个精神病患者。
  当然这话,她不可能说,只能腼腆一笑。
  离开国公府后,坐在马车上她还在想着成冰兰那诡异的性子和举动,以及对原主生母的怨恨。成冰兰今日对她的态度,像是因为什么事情而迁怒。
  她不知道原主的生母,以前上山都做过什么,但是可以肯定成冰兰的对自己是敌视的。
  或许应该找侯爷问问,她们到底有什么过节?
  她想起书中原主的死,现在想想,觉得似乎是大家乐见其成的。至少想要她死的人不止一个,如此想着,不禁叹了一口气。
  街市上,行人如织,各种吆喝声不绝于耳。听到车厢外面的喧闹声,她按捺不住心中的向往,轻轻地掀起窗帘一角。
  与以前看过的那些古代画卷有些像,只不过是鲜活的。在这样的闹市,她居然看到一间关着门的铺子。心中不由得一动,估摸着位置,似乎在那些地契上见过。
  方氏还给她的铺子,都是空的。这些铺子可不能任由它们空着,可她自己实在不是做生意的料,还是得向侯爷讨个主意。
  回到侯府,先洗漱一番,换上一身清爽的衣服。命高氏把檀锦带来,问了几句话。不外乎今天吃了什么,做了什么之类的。
  檀锦一一答着,小人儿吐字清晰,表情严肃,令人心生怜爱。
  问过檀锦后,她便带着采青前往景修玄的住处。
  出乎她的意料,侯爷不在府中。她才刚要折返回去,就看到传画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
  「夫…人,将军…夫人…在…门口…」
  郁云慈一听,脸色一沉。敢情方氏一直守在侯府暗处盯着的,她才刚回府,对方就弄这么一出,究竟又要耍什么花样?
  方氏虽是妾室扶正的,可在古代森严的规矩下,到底占着她继母的名头。她若是任由对方在府外面跪着,只怕万般有理也被一顶不孝的大帽子,给生生压得没理。
  门外站着的可不止方氏一人,还有郁霜清。
  母女俩都是素色的衣裙,哀哀戚戚的,妥妥的两朵白莲花。不明就里的人见了,必会心生怜意,觉得侯夫人真是一个不孝女。
  郁云慈原是要直接出门的,看了自己身上桃色的长裙。凝眉思量一会,转身回到院子里,换上一身月牙色的旧衣裙。
  未近门口,就听到外面的嘈杂声,还有方氏母女的啜泣声。
  她朝门房使个眼色,门房便把门打开。她提着裙子,奔出去,一脸的焦急。待看到方氏母女的模样,不加细想,「扑咚」一声就跪在方氏的面前。
  「母亲,大姐…你们这是做什么…」
  方氏以袖掩面,靠在郁霜清的身上泣不成声,「我带你大姐…来向你赔罪…是娘不好,一心想着你性子软,怕你守不住那些东西,有心替你先保管着。哪成想…招来如此多的揣测…你耳根软,必是听了别人的怂恿,才会与娘离心…娘心痛如刀割,恨不得把心挖出来给你…」
  她倒是会找时机,最近自己与国公府走得近些,她就能想到利用这点,把锅全甩给国公府。
  「母亲,你的心思我全都知道。只是我亲娘托梦,声声指责言犹在耳,云慈不敢不从。她不知母亲的用心良苦,若不然,下次她再托梦给我,我让她去找你?」
  方氏心里一突,这死丫头,心毒嘴利。居然还想让姓成的死鬼来寻自己,当真是姓成的亲生的。
  她拉下掩面的袖子,仰头望天,泪水横流,凄楚动人。
  「姐姐,您真是冤枉死妹妹了!妹妹无时不刻都记得您的照顾,对慈姐儿不敢有半点的轻怠。妹妹生怕您在地下不安心,恨不得替慈姐儿事事亲为,哪成想着,您误会妹妹…」
  「母亲,您为何过门不入,只怕别人不光是要指责云慈不孝,对母亲您的声誉亦不好。」
  郁云慈说着,上前去拉方氏,方氏沉着劲。看着柔弱,却纹丝不动。
  什么老白莲,劲还真大!
  「慈姐儿…你怎么瘦了?」老白莲反手一拉,将她上下打量,一副慈母的做派。「若是有人为难你,你就告诉娘,娘替你做主。你可千万不能委屈自己,由着别人摆布。」
  老白莲上次与她已经算是撕破了脸,此次上门居然还端着慈母的架式,究竟意欲何为?若不是有人在周围看着,她哪里愿意与方氏周旋。
  「没有人让我做什么,那些嫁妆一直放在母亲那里。母亲你保管得受累,云慈想着不如取回来,也让您轻省轻省。那日我遵着亲娘的托梦,去将军府要嫁妆,本来心里就难受。谁知没过两天胜弟送东西到侯府,还指责我不顾大姐。说大姐要嫁进钟山伯府,将军府连嫁妆都拿不出来,说我不管你们的死活…让你们没有我娘的嫁妆吃糠咽菜…」
  「他也是一时之气,觉得你是要和我们生分。你大姐的嫁妆,我都备着呢,哪里能让你操心。只是你这孩子自嫁人后也不知是怎么的,有事情你与娘商量,娘还能让你为难不成?你说你二话不说,就跪到将军府的门口,把你爹气得…」
  郁云慈环顾一下四周,见围着人竖起耳朵,想听清她们说的话。装作伤心地用帕子按下眼角,「母亲,你既然来了,不如就进去坐坐吧。若是你一直站在门外不进去,别人会觉得云慈不孝。」
  「慈妹妹,你上次让母亲那么难堪,母亲哪里还愿意登侯府的门?」郁霜清忿忿道,眼神恨不得将她凌迟。
  方氏闻言,责怪地看一眼自己的女儿,「我受些难堪不碍事,就怕你慈妹妹受了别人有心的挑拨,与我们生分。」
  最近几日,方氏的日子不好过。那次郁云慈上门讨要过嫁妆后,郁亮一直就没有踏足过她的屋子。甚至她几次凑前去示好,都被他冷着脸拒绝。
  自打她进入将军府,郁亮还从未对她如此绝情过。
  这样的郁亮,让她看到了当初那个对成氏怨气满腹的男子。
  京中的流言全是不利于她的,她是继室,又是妾室扶正,本就容易引来诸多诟病。加上郁云慈撕破脸的一闹,更是招来许多诽议。
  偏生为了填补成氏的嫁妆,郁亮拿出了四万两弥补那些铺子田产的出息。这四万两放在底蕴深厚的世家,当然算不得什么。
  可郁亮本就是赤手空拳起的家,四万两银子对他来说,几乎是掏空所有的积蓄。如此一来,他哪还有心思和方氏柔情蜜意。
  且所有的一切,他认为都是方氏的错。
  方氏成宿夜不成眠,心里是悔恨万分。早知如此,她当初就应该听绍陵的,让死丫头嫁不成景侯爷。
  也是她一念之差,绍陵心机深沉,她是防着的。
  若是死丫头嫁给他,只怕成氏留下的那些东西,都要被他给谋去。那么她岂不是白忙活一场,替别人做嫁衣。
  就是因为这样,她没有采纳绍陵的话,弄到现在鸡飞蛋打。
  还累得清姐儿名声受损,要嫁进那样一个糟心的人家。
  对于她的话,郁云慈是半个字都不信。
  「母亲,我知道你为了我好,那请你为了我的名声着想,就跟我进去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若是方氏还执意不进侯府,那就是个妥妥的恶毒继母。郁云慈看着她,眼神里的深意只有彼此能懂。
  方氏眸色一冷,这死丫头真是装得好像。那么多年,自己都被她给骗了。
  「也罢,娘就依你。只是你绍陵表哥,为你伤透了心…你不嫁他,还硬把陆小姐塞给他。他为了你,生生忍下。下个月就要成亲,娘知道你为难,若是不想去就推了吧。」
  老白莲花还是想把她和沈绍陵扯到一起,简直是咬死她不放过。她暗恨这该死的时代,子女不能脱离父母,否则她真想和将军府断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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