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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的原配-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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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氏是她的小姑,做出这样的丑事,她跟着面上无光。心里骂着方氏太蠢,以前还得意地说成氏的女儿被自己捏得死死的。现在看来,全是笑话。
「太后娘娘,也不一定就是将军夫人做的。各府中常有偷梁换柱的奴才,许是哪个贪财的下人见财起心,偷偷用赝品换过真品,将军夫人岂不是冤枉。」
德妃抿嘴一笑,「良妃妹妹可能是不知道世家的规矩,但凡是存放嫁妆及贵物的库房,皆由三人掌管。一人记册,一人保管对牌,还有一人则拿着钥匙。每次开库,必须三人到场,三件东西对齐,才能进去。将军夫人再不会理家,总不会同时养了三个奴大欺主的奴才吧?」
这番话,不仅在嘲笑方家原本的出身,亦同时骂了方氏。
程皇后一直含着笑,听着她们言语间你来我往。在她的眼中,这些妃子无论得宠与否,都不过是妾室。
她是大司马府的嫡长女,育有太子和韩王。
许是太子早年就已册立,她心态平和,对于这些妃妾们还算宽容。
良妃被德妃嘲讽,脸色不虞,她是生了二皇子不假。但德妃所出的公主可是大公主,再者德妃妃位比她高,她不敢与之顶撞。
德妃眼波流转,不知又想到什么,眼露惊讶。
「方才太后娘娘说的赤金镂花镶翡翠头面,臣妾觉着好像在哪里见过…」她凝眉细思,不大一会儿,露出恍然的脸色,看向良妃。
良妃心里升起不好的感觉,下意识地摸了摸头上的珠翠。
成太后凌厉的眼神扫过来,问德妃,「你是不是见以前的威武将军夫人戴过?」
德妃摇摇头,「臣妾记着,最近才见过的。」
她的眼睛瞄向良妃,良妃心里一突,猛然想起这名字有些耳熟。那可不是方氏某次进宫孝敬自己的一套头面吗?
「臣妾记得,良妃妹妹似乎戴过一套头面,好像就是什么赤金镂花镶翡翠头面,不知是不是物有相似,还是?」
德妃犹犹豫豫地说出来,成太后的脸就冷了,看向良妃。
良妃心里明白,方氏送自己的那套头面,必定就是成氏那死鬼的东西。
她心里惊怒着,脸色尽力平和,「物有类似而已,那些赤金镂花镶翡翠的头面,大多样式差不多…」
「什么差不多?」
随着一道威严的男人响起,殿中众人除了成太后,全部起身跪迎。
正康帝明黄的靴子踏进殿中,一撩紫金龙袍,坐在成太后的身边。他相貌英俊,身高腿长,帝王的气势十足。
因自幼就抱养在成太后的膝下,与成太后母子关系不错。
比起方太后,他其实更亲近成太后。
成太后笑意吟吟,与方才严厉的模样判若两人。
「陛下刚下朝,不先歇一会,哪里就急着来看哀家。」
「朕不觉乏累,想着母后前几日有些不耐暑气,放心不下。」
成太后越发笑得慈祥,目光欣慰,「陛下孝顺,哀家便是不吃什么药,病都好了。」
正康帝眉眼缓和,看了一眼还跪着的妃嫔们,道:「都平身吧,你们刚才在说什么那么热闹,朕好像听到什么赤金镂花镶翡翠头面?」
众妃谢过,重新落坐。
德妃起身,不徐不疾地回着,「回陛下的话,臣妾刚才在说昨日锦安侯夫人上威武将军府门门口大闹,讨要原威武将军夫人嫁妆的事情。也不知是哪个胆子大的,用赝品换了原威武将军夫人的嫁妆不说,连太后赏赐的那套赤金镂花镶翡翠头面都给换了…」
「原威武将军夫人?」正康呢喃着,眼神若有似无地飘到安妃的身上。
安妃长得像其长姐,与其姐感情甚笃,众人皆知。
「可不是嘛,方才臣妾正想起来,好像良妃妹妹戴过一套那样的头面…」
「陛下,物有类似…」良妃急急地解释着,脸色苍白。
正康帝眯着眼,又看了一眼安妃。安妃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爱妃可见过令姐的那套头面?」
安妃起身,柔声答着,「回陛下的话,臣妾自是见过的。」
「那好,既然物有类似,就把良妃娘娘的那套头面拿出来看看,也让安妃借物思人。」
正康帝声音一出,良妃身子都瘫软了。不用她吩咐,就有宫人去到她的宫殿,把那套头面呈上来。
成太后坐在他的身边,看得真切,眼眸沉着,没有说话。
她的表情已经告诉所有人,这套头面就是原威武将军夫人的那一套。
「拿给安妃看看。」
宫人领命,托着锦盒,跪在安妃的面前。
安妃伸出玉白的手指,指甲上的蔻丹是艳桃色的,衬得越发肌肤凝雪。她捏起那只花钗,钗头是朵盛开的芍药,花瓣是点翠的,中间镶着一颗红宝石。
花托是镂金的,一处叶片褶皱处,镂雕着一朵极小的夕颜花。
她垂着眸,红唇轻启,「回陛下,此物确实是臣妾大姐的。」
良妃脸色大变,「安妃妹妹,物有类似,怎么就能轻言论定此物是原威武将军夫人所有?」
安妃抬起头,举起那枚花钗,「良妃姐姐,家姐闺名夕颜,这支花钗上有夕颜印记。」
成太后沉着眸,「没错,当年哀家命内务府的人打造这套头面,特意叮嘱过,得表印记。以示哀家对夕颜的恩宠。」
正康帝的表情变得极为冷漠,冰冷的眼神看向良妃。
良妃吓得立马跪下,伏在地上,「陛下,臣妾完全不知情。这套头面,是臣妾的小姑进宫时带进来的。臣妾以为就是一套普通头面,没想到竟然是别人的东西…」
安妃已经坐下,看着跪着的良妃,目光不喜不悲。
德妃暗自赞着,安妃性子沉稳,为人处事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不愧是成家百年世家出来的姑娘。
就是这长相,自己初初见到时候,着实吓了一跳。
若不是穿衣打扮不同,安妃和已故的威武将军夫人长得简直是一模一样。想到她们原本一母同胞,早就听说长得极像,也就释然。
方家亦是正康帝的亲外祖家,他眸光深沉,俯视着良妃。
良妃是悔青了肠子,早就该想到小姑自己能有什么好东西。若不是拿着成氏的东西借花献佛,就凭她一个光身进府的妾室,能有什么银钱置办好对象。
「陛下,臣妾是真的不知情啊…」
「私留宫外进来的来历不明之物,本就是大忌。念你初犯,禁足一月。」
正康帝说完,拂袖离开。
余下殿中众人,在程皇后扶着成太后进内殿休息后,也开始三两地出来。
按例,出了成太后这里,她们还要去给方太后请安。成太后原是嫡皇后,身份自是比方太后要高。
德妃与安妃一起,见安妃脸色不太好,安慰道:「人常说睹物思人,妹妹这是想起原威武将军夫人了?」
「不错,长姐待我极好,想不到会那么年轻就香消玉殒…」
「世事无常,好在她生了一个好女儿,知道替亲娘讨回公道。」
德妃感叹着,想到自己的大公主,觉得还是生女儿好。她没有皇子,在这宫里倒落个清静。无论是皇后也好,众位姐妹也好,她都能说得上话。
正是因为她没有皇子,两位太后和皇后反而更愿意向她示好。
安妃长长地叹一口气,看着御花园花圃中那丛夕颜。被风一吹,花朵开始摇曳。
那个孩子,早几年听说被方氏教歪了,令人心生不喜。难道真是十年间都在假装?若真是如此,倒是可以召进宫来看看。
她想着,与德妃一起进了方太后的宫殿。
第37章 心跳
方太后比成太后年轻许多,加上方家女独有的娇弱气质,越显面嫩。
宫里向来是你监视我,我监视你。尤其是两宫太后之间,可以说是针锋相对。成太后宫殿发生的事情,早有人提前一步跑着禀报了她。
她坐着,心里有气,面上全带了出来。
德妃和安妃一进殿,就觉得气氛有异。
方太后本是小户出身,城府心机什么的还是进宫之后才长了一些。若不是生子有功,只怕不知死了多少回。
要是聪明的人,越是此时就越要显得无所谓。便是心里恨着,脸上也不能露出半分。她可倒好,就差没把安妃盯出一个窟窿。
安妃泰若地站着,像个没事人似的。
方太后搜刮肚肠半天,也没找出可以责罚她的地方,还把自己气得不行,火气直冲脑穴,隐隐作痛。
最后憋了半天,冒出一句话,「你身上今日用的是什么脂粉,怎么如此冲鼻?」
「是臣妾的错,臣妾这就回去,清洗换衣。」
说完,安妃行了一个礼,仪态万千地告退。
这番做派,又把方太后气得倒仰,可偏生话是自己说的,也不好把人叫回来。只能瞪着她的背影,暗自生气。
良妃没有来,丢了那么一个大脸,早就躲回自己的宫里称病了。
好在德妃眼睛活,说了几句好听的话,把方太后哄得脸色缓和,与她们说了一会话,便让她们都退下了。
安妃回到自己的宫殿,心腹成嬷嬷侍候她换过松快些的常服,再扶她坐在锦榻上,摆上点心瓜果,然后沏上新茶。
「娘娘,您脸色不太好,可要躺着眯一会儿?」
「不用了,贤王最近都做了什么?」
成嬷嬷双手交迭在腹间,腰躬着,把贤王近几日做过事情一一说了一遍。末了,提一句,「前儿个殿下去了成国公府,听小喜子说殿下似乎碰到了锦安侯夫人,还背着人说了一会儿话。他们离得远,不知殿下与景夫人说了什么,只知随后殿下便离开国公府,满大街的闲逛起来。」
安妃柳眉轻颦,显儿不是随意与人亲近的性子,怎么就偏与她走得近?
「他们前几日去庄子上,是不是也处得不错?」
「这个倒没有,小喜子说因为锦安侯也在,男女分席。殿下与景夫人只是见了一个礼,不过匡少爷好像很喜欢景夫人。奴婢想着,殿下是不是因为匡少爷,才会对景夫人另眼相看?」
安妃思索了一会儿,垂下眼眸,没有再说话。她捏起一块点心,纤细的手优雅地送到口中,轻轻沾在唇边,咬下一小口,慢慢地嚼了三下。
成嬷嬷侍候她多年,便是日日见着,也还是被她的美态所吸引。
一样的动作,别人做起来就没有娘娘这么美。娘娘的举手投足间都是浑然天成的气度,别人想仿都仿不来。
无怪乎陛下多年来,对娘娘恩宠不衰。
正想着,便听到外面的宫人大声报唱,「陛下驾到!」
安妃一听,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点心,轻用帕子擦一下嘴角。理理鬓发和衣裙,便款款地迎出门外。
正康帝亲自扶她起身,一起入了内殿。
「爱妃方才在做什么?」
安妃红唇嘟向桌上的点心,「正用着点心。」
正康帝坐在桌子边,随意地捏起那半块点心,放进口中吃了。
「陛下…那是臣妾用过的…」安妃面色嫣红,似羞还恼。
「爱妃用过的,朕才觉得格外香甜。」正康帝说着,眼里划过一道幽光,「今日听你们提起锦安侯的夫人,朕记得,锦安侯大婚应该不到三个月吧?」
「好像是的。」
安妃答着,语气轻慢。
正康帝笑起来,拉她坐在身边,「爱妃何必如此紧张,今日之事,朕心知肚明。不是爱妃愿意挑事,而是方家确实做得过了些。」
「陛下爱护臣妾,臣妾惭愧。因着那些钱财之物,让天下人看足了笑话。就算锦安侯夫人再占着理,此等行为实在是欠妥。要不臣妾改日召她进宫,好好教导一番,陛下以为如何?」
安妃说着,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他。
正康帝的眼神更加幽深,「爱妃言之有理,朕偶尔听人提及,说她长得似你,正好瞧瞧到底有多像。」
安妃垂着眉眼,轻喃着,「若是像臣妾,倒还瞧得过眼。」
言之下意,若是长得像郁亮,那就是碍眼了。
而那套赤金镂花镶翡翠头面,按照正康帝的吩咐。由宫人送到宫外,一路送到锦安侯府,再交到郁云慈的手中。
郁云慈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置信地看着转交到她手中的锦盒。不是应该被方氏给瞒下,怎么扯上了宫里?
「这套头面真是从宫里送出来的,怎么就去宫里了呢?」
景修玄靠在太师椅上,淡睨着她,「是这样没错,此物在良妃娘娘的宫中。」
良妃娘娘?
她心下暗忖,这位良妃娘娘应该就是出身方家的姑娘。方氏可真够胆肥的,居然敢把原配的东西献给宫里的娘娘。也难怪,方氏之前可不就是料死原主一定会客死异乡,才敢如此张扬。
「好生准备着,若是所料不差,近日就会召你进宫。」
他随意地说着,只把她惊得心头狂跳。
进宫?
她可从来没有想过。
转念一想,以她现在的身份,一个侯府的夫人,若是宫中有大事情,必会有召的。不过是提前去看一下,再者要见她的一定是成太后及贤王的母妃,应该不会为难她。
「好。」
她应着,轻轻打开手中的锦盒,锦盒中的头面很是精美。得亏她昨天好东西见了太多,现在已有些平静了。
这套头面听说还是宫造的,做工和镂花都十分的精致。
「听说此物有你生母的名讳印记,所以才被认了出来。」
「她叫什么名字?」
「夕颜。」
她心里呢喃着这两个字,名字真美,想必人也很美。只是这花寓意不好,夕颜夕颜,开得晚凋零得早。
正吻合原主亲娘的一生。
合上锦盒,想到自己现在是有钱人。记起那日在成国公府时贤王殿下提起匡庭生要过生辰,思忖着自己是不是应该送礼?
「侯爷,我听贤王殿下提起,说过两日庭生要过生辰。您说,我是不是应该备份礼送到匡家?」
景修玄看了她一眼,淡然道:「随你。」
「那我就看着办了。」
她琢磨着,记得昨天那些东西时有一方上好的砚台,不如就送给匡庭生吧。那个美少年总是莫名地让她觉得心疼,瘦弱的肩膀竟要扛起那么重的责任。
「匡家忠烈之后,如今只剩一屋子的女眷和庭生一个男丁。不知匡家那些英勇战死的男人们有没有想过,他们倒是死得壮烈,只把悲痛全留给了亲人。」
她有感而发,没有注意到景修玄脸色的变化。那是一瞬间从闲适转换成极为可怕的严肃,深邃的眼略眯起,复杂地看着她。
「将门女眷当知以国为重,若是连这样的觉悟都没有,不配进匡家的门!」
他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感情,令人生寒。
她下意识望过去,被他脸上的表情吓了一跳。她自认为自己没说什么出格的话,怎么这男人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是不是自己批判了匡家的男人,在这个男权社会中,才会引起他不满。
「侯爷,我不过是感慨一下…为国捐躯是大义,但也得顾着小义,想着家里的妇孺。战场无情,那些男人已经黄沙埋忠骨的时候,可曾想过家中的妻子还在思念着他,还在想着他是否吃得饱穿得暖。她不会知道,其实她的丈夫早已魂飘他乡,再也不会归家。您说,这样难道不残忍吗?」
她话音一落,只觉得眼前一花,他已欺身到了跟前。她吓得后退两步,被他抵在书架之间。
他脸色如覆寒霜,阴寒得吓人。
「妇人之仁!照你这么说,天下就不应该有人参军?就不应该有人上阵杀敌?难不成由着他人入侵,杀伤掳掠,那样就是对起家人了?」
她哪里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匡家的男人们太死心眼了。怎么能差不多死绝,只剩下匡庭生一个男孩子。
纤细的身子靠在书架上,鼻息间全是他的清冽气息。他梭角分明的脸离她不到一寸,近到她可以看清他下巴上淡青的胡茬。
她能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如雷鼓轰鸣。
「侯爷…我不是那个意思…」
景修玄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她,她微垂着头,露出细白的脖子。他能看见肌肤底下浅青色的筋脉,还有那后颈发际边细软的绒毛。
「你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突然低沉,带着暗哑。
她知道怎么说都是不对,他说的也没错,可她自己的观点也是对的。犹豫半天,低声嘟哝,「真要是想轰轰烈烈地一腔热血报效朝廷,大可以不娶妻生子。一人死了也就死了,何必连累他人跟着受苦?
他冷哼一声,放开她。
她只觉压力一松,再抬头时,他已退开几步之远。
「我看你是好的不学,就嘴皮子利索。按你这样说,上阵杀敌的男人都得是无牵无挂的,那他一旦战死,就是绝后,这才是真的不孝!」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何况是重子嗣的古代。可是男人若是上了战场,那便是随时会送命的。
做为他们的妻子孩子,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在他们死后,又要承受漫长的痛苦悲伤,何等的不幸?
「若照侯爷说的,匡家男人都是英雄,可是他们当英雄了,他们家的女人可没有得到好处。匡家女人们极少在京中露面,匡家日渐没落,谁还记得匡家男人曾为朝廷做出的贡献?您知不知道,上次我去匡家时,匡家给我的感觉是什么吗?是压抑,是死气沉沉,是毫无生机!这就是英雄的家眷,她们为何要承受这样的命运?」
虽然她与匡家交情不深,但一想到那种压抑,她就浑身不舒服。
她仰着脸,不惧地看着他。
他眸色暗下来,手紧紧地合成拳。乌沉沉的眼眸中聚起黑压压的暗涌,翻滚着,奔腾着,却又深不见底。
有什么东西想要冲出心里,被他死死地压着。
「出去!」
她立马抱着锦盒跑出书房,走到外面被风一吹,脑子清明起来。暗骂自己刚才都说了什么?怎么能为匡家女人鸣不平而与他争辩呢?
他应该不会因此而迁怒于她吧?
而书房中的景修玄则慢慢地坐下,他的视线定在兵书上。脑海中不停回想她说过的话,生平第一次听到有人指责他们不顾家人,枉为男人。
男人志在千里,若不能报效国家,如何立于天地间?
他从不曾后悔过,匡家的那些男儿也没有后悔过。
他清楚地记得临死前的那一刻,他挥剑斩下南羌太子的首级。然后数十支箭射中他的身体,连痛都感觉不到。
在冲过去之前,他已料到自己的生死。
但他义无反顾!
没有匡家男儿洒在边城的热血,何来今日天下的国泰民安。天下大义,为民者最重。他们匡家祖训有记,宁可战死沙场,不能龟缩人后。
是的,他没有错,匡家所有男儿都没有错!
可是她有些话说对了,匡家真的如她所说。在这几十年中,没落到几乎无人提及。他不是不知道是因为家中没有顶梁的男人,所以才会有如此局面。
古往今来,将门世家哪个不是如此。
从辉煌到沉寂,再由沉寂到爆发。周而复始,靠的是先祖们的遗训和鞭策,靠的是心中那不屈的武学之魂。
为何到了她的嘴里,就成了让女人受苦的人?
他眸底森冷,按她所说,自己倒还算是不错的。毕竟他并未娶妻生子,孑然一人。便是战死,亦没有什么牵挂。
功过后世评,他真没想到会有人这么评价他们。
桌子上的兵书翻开着,里面的内容于他而言差不多是滚瓜烂熟。可是那些字此时却模糊起来,他竟是一个都看不真切。
修长的手慢慢伸过去,「叭」地一声合上。
最后,他的大手按在上面,沉默良久。
第38章 训斥
次日清晨,郁云慈无精打采地坐在镜子前,望着镜子里愁眉耷眼的自己,半闭着眼掩嘴打了一个哈欠。
夜里胡思乱想着,没有睡踏实,做了一夜古怪荒诞的梦。
「夫人…舅…少爷来了。」传画进来,尽量简要地说明情况。
她一听,半天才反应过来,传画口中的舅少爷是自己的便宜弟弟,郁全胜。
「他可是送我娘的嫁妆来了?」
「是。」
她微微一笑,眉眼开始有了神采。
梳妆打扮好,带着采青与传画一起去到前院。
郁全胜被安排在厅堂,院子里摆着十来口箱子,应该就是补齐的嫁妆。其实说是一半,当然是不准确的,像什么布料家具的,她不可能让将军府吐出来。
若是那样,她的名声也会受损,别人会说她太过刻薄。
郁全胜的脸色也不好,很是没精神。
不光是他,整个将军府里都没有一个脸色好的。方氏丢了这么大的脸,都闹到陛下跟前。虽然陛下没说什么,暗地底方太后和良妃都派人连夜出宫训斥她。
她不敢再贪那些东西,纵使心在滴血,肉疼得要死,也还是把东西整理出来。
郁全胜望向郁云慈的眼神充满遣责和不满,这个二姐,嫁人后真像变了个人,和他们将军离心离德,就跟仇人似的。
「你们去点点,看东西齐了没?」
郁云慈懒得看他,一边派人去成国公府请那老嬷嬷。然后把单子递给府中的一个管事,让他照着单子清点东西。
「二姐,东西都在这里,一件都不会少你的。」
郁全胜本就有书生意气,见她半点情分都不顾,只让人清点东西,心里逾发不满。言语中便带着怨气,还有赌气的成分。
她笑了一笑,「少与不少,清点过后才知道。」
说完,她闲闲地坐在凳子上,看着院子里的人忙活。
「二姐,你姓郁,何必做得如此绝情?」
「我是姓郁没错,但这些东西可不姓郁。我不过是拿回我娘的嫁妆,怎么就绝情了?」
郁全胜深吸一口气,觉得一股气堵在胸口。他自小读圣贤书,明知女子嫁妆归自己支配,死后留给亲生儿女的律法。
可他还是很不舒服,因为凑齐这些东西,娘连夜带人整理,熬得双眼通红。而且爹还说,那些铺子田产过去十年的利润全部都要还给二姐。
若真是那样,将军府就真的掏空了。
「二姐,大姐不日就要出嫁。如此一来,她怎么嫁进钟山伯府?没有象样的嫁妆,她以后如何在吴家抬得起头?」
郁云慈被他这歪理气得快笑了,不愧是方氏养出来的儿子。纵使装出文人的清高,骨子里还是一样的自私自利。
「我娘的嫁妆,理应留给我一人。至于你们,有父有母,无论是嫁人还是娶妻,皆由你们的父母操心,与我娘何干?与我这个外嫁女何干?」
「你是姓郁的,你总不能看着郁家为了你一个人,我们全家都跟着受苦吧。」郁全胜很是恼怒,几乎都是吼出来的。
她冷冷一笑,站起来,看着他。
「父亲的俸禄既然养不起闲人,为何还要纳妾?他纳的妾,当然是他养,以前我娘活着的时候替他养,后来我娘死了,他又用我娘的嫁妆养着你们母子仨人。当男人当到他那个份上,真够窝囊的。莫说是别人,我都瞧不起他!还有你们,你们有亲娘,你们婚嫁当然是由自己的亲娘操持。你一个男子,心心念念我娘的嫁妆,还好意思如此大言不惭!」
他被她的言语一激,顿时觉得无地自容。
她眼神淡淡地睨着,虽然她不是原主。但一想到郁亮和方氏做过的事情,她就替原主和成氏不值。
一个大男人,靠着女人的嫁妆养着小妾庶出子女,半点不脸红。没那个本事,装什么风流将军,还想享齐人之福?还有方氏,占着别人的财产,居然一心想着谋害原主,好独吞那些东西。
一对狗男女,都不是好东西。
「这样的道理三岁孩子都明白,枉你读了多年书,竟然全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居然还敢来指责我不顾你们的死活!说白了,要怪就怪你的好爹,他一个没本事的男人,自己都是靠发妻养着,竟然有脸纳妾。再说你娘,只管生不管养,有本事生孩子,那就有本事自己养。占着我娘的嫁妆,还千方百计想弄死原配的女儿,图财害命,堪比蛇蝎!」
郁全胜被她突然发难,弄得发懵,好半天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在他的印象中,二姐永远都是跟在大姐后面的,不爱说话,极听母亲的话。
他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她,就像不认识她一般。印象中又蠢又懦弱的二姐怎么像是变了一个人,难道真如母亲和大姐说的,二姐以前全都是装的。
「你…居然出言不逊,肆意诋毁父亲和母亲…简直是大不孝!」
「父不慈,怎么孝顺?至于方氏,那是你们的娘,在我的眼里,她不过是一个妾室,哪里配称为母亲。今日我话说到这里,就不怕你回去告状!」
「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郁全胜说着,愤极就想离开。
「慢着,东西还没有清点完,你若是现在走了。再少些什么就说不清楚,恐怕你娘还会抵赖说东西全齐了…再者还未验过,这些东西是真是假还不好说…这样的事情她不是做不出来。」
郁全胜到底自诩读书人,好面子,听她这样说,就停住了脚步。也不再进屋子,就那样站在院子里,瞪着清点东西的管事。
她倒是随他,慢慢地坐下,品着茶水。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那老嬷嬷到了。朝她行过礼后,便开始检验那些东西。
其实她心里有数,经过这两天的事情,方氏应该不敢再用赝品来糊弄人。否则再传出去,只怕宫里的方太后和良妃都要丢尽脸面。
事实正如她所想,此次送来的都是真品。
她再三向老嬷嬷道着辛苦,让传画带着对方下去吃茶。
「现在,我可以走了吗?」郁全胜昂着头,青着脸相问。
她接过管事递过来的单子,微微一笑,挑了一下眉,「东西没齐,布料家具什么的我就不提,权当是我娘可怜你们的。只照单子上来看,应该还有一块羊脂白玉双蝙纹玉佩以及两方上好的端砚。烦请你回去后,让人尽快送来。另外你爹曾夸下海口,要补齐过去十年间我娘铺子田产的出息,希望你回去转告,莫让我久等。」
郁全胜听完,冷哼了一声,怒气冲冲地走了。
那玉佩和砚台都在他那里,原本他还想着送东西来时顺便提一句,二姐必不会抹自己的面子,自己也不用把东西交出来。
哪里想到,她冷嘲热讽的一顿训,连父母都不放在眼里,自己哪还有脸提这茬。心想着做人要有骨气,等下回去就让人把东西送过来。
他一回到将军府,就把郁云慈的话原原本本地倒出来,只把方氏气得直呼胸口痛,脸色苍白,一副要晕倒的模样。而郁亮则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地就要离开。
方氏见状,忙挣扎着起身,「将军,您可不能把府里的钱财全部填上去…」
「不填进去,难不成让天下人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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