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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刀惊春-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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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展羿眉心一蹙,不接银子。他转回身,一边栓稳马鞍,一边问道:“你骑哪一匹?”

唐绯指了指枣红色的马,又狐疑道:“你怎么不高兴啊?我看你挺节俭的,专门为你省下八两银子。”

江展羿手里动作一顿。

“日后,若不是知根知底,不要随便受人恩惠。”他看着唐绯说道,拍了拍枣红色的马,“行了,银子你自个儿收着,上马吧。”

打马扬鞭,一路御风而行。唐绯与江展羿在黄昏前,赶到青城山下的驿站。将马匹寄在驿站,还有好长一段山路要走。

青城后山,瑞草奇花,楠木成林。两人沿着山道走了没多久,天边黄昏起。日暮熔金,煞是好看。

此一程,依旧是江展羿大步流星走在前面,唐阿绯扛着行囊,气喘吁吁地跟在后头。

江展羿似有心事,走到山脚拐弯处,他忽然停住脚步,回转身来。唐阿绯一时没能反应,险些撞在他胸口。

江展羿犹疑片刻,问道:“那个苏简,你认识?”

唐绯呆了一下,没把实情说出来,只糊弄道:“认识,不太熟。”

江展羿看他一眼,欲言又止,继续往山上走。走了几步,他终是回头道:“无论如何,你以后小心这个人。”

唐绯猛地抬起眼皮子:“啊?”

江展羿道:“凭苏简的武功,要制住那五爷,不过是弹指之间的事。她却故意放五爷下山,让你我去拦截,摆明了是想试探我们。反正我跟他无冤无仇,你跟他有什么过节,我就不知道了。”

唐绯闻言,本是愣住。可细细琢磨,又知江展羿说这些话是为了自己好。她亦是感念,便口不择言道:“小猴子,谢谢你。”

如今的江展羿,已是潇洒挺拔,英姿飒爽的少年公子。听到“小猴子”这一称呼,他不禁微愣。尴尬地摸了下鼻头,“别乱称呼!”

唐绯扛起行囊,跟在他身后小跑,一边讨好道:“那你不喜欢我叫你小猴子,我可以称呼别的。”

江展羿看她一眼,没说话。

唐绯想了想,又说:“不过狐狸仙这称呼,我挺喜欢的。”

江展羿加快脚步,仍没理她。

唐绯跑得更快了些,继续道:“对了,昨天在青衫宫,你是几时躲在草丛里的?我去得晚,没能瞧见五爷跟那姑娘前面干了些什么,你能跟我说说不……”

江展羿被她一噎,猛地停住。

这会儿,唐绯跑得上气不接,依旧满怀期待地看着自己。

“你——”江展羿脸一红,大肆夺过她的行囊扛在肩头,闷声道:“怎么废话这么多……”便头也不回地往山上走了。

夜深沉,山中寂无人烟,耳畔是风动树梢的沙沙声,虫鸣花间,流水淙淙。

得到云过山庄,已是子时时分了。

唐绯放眼望去。云过山庄已不在是草庐结舍,青竹做骨的模样了。山林掩映间,一座庄院矗立,线条利落且干净。

叩门三声,山庄内无人答应。从庄外望去,隐约可见门内灯火。

唐绯不由道:“这么晚了,还有人等我们啊?”

江展羿道:“应该是时辰太晚,泰婶儿等着等着便睡过去了。”

泰婶是谁,唐绯是知道地。方才上山的路上,江展羿与她说了些云过山庄的事。如今的云过山庄,已是蜀西小有名气的门派。山庄里头,除了管家泰婶,其余的全是年轻力壮的铁汉子。

又等了一会儿,庄门“吱嘎”一声被拉开。

门口站着的,是一个书生模样的公子。

“庄主。”那公子笑吟吟地招呼,他眉目生得端秀,长衫如松,“方才胖三招来一群人说要一齐等庄主,我见时辰太晚,便将他们撵去睡觉了。”

江展羿点了点头,四下望去:“怎么不见泰婶儿?”

书生笑道:“泰婶儿怕庄主和唐姑娘饿肚子,准备膳食去了。”

唐阿绯是个自来熟,听到书生提起自己,连忙凑上前,拍拍胸脯,高兴地说:“这位小哥,叫我阿绯就好。”

书生一愣,“哧”一声笑起来。

他点了点头:“阿绯。”又道,“在下姚玄,小字安和。”

正此时,院子后头传来一声叫嚷:“我说前院儿怎么有动静呢?原来是展羿回来了——”应声而出的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妇人。她手里还拿着擀面杖,发髻高高盘着,额头饱满亮堂。看年纪,却有四五十岁。

唐阿绯赶忙唤一声:“泰婶儿。”

泰婶朝唐绯看去,“啧”了两声:“好标致的小女娃!”又拉过唐绯的手,问:“饿了没?赶了一天的路,累不累?”

唐阿绯一一作答。

江展羿看唐绯与泰婶相处得不错,又想起白尤歌的事情,便道:“泰婶儿,我还有些事,你先带她去屋里歇着。”

语罢,便对姚玄说:“你跟我来。”

唐绯正东张西望,回过头来,见江展羿扛了刀要走,连忙道:“猴子,你等等——”

江展羿诧异。

唐绯抿了抿唇,小声问说:“那……你住在哪儿?”

毕竟是年少不经事的姑娘家,来到这种陌生地儿,表面再不惧,心里头也是慌的。

江展羿想到此,便对唐绯笑了一下:“离你不远。”

唐绯放下心来,也笑逐颜开:“那就好。”

泰婶一路领着唐绯去西院儿。路上杂七杂八地说了些山庄里头的人和事。唐阿绯一一在心里记了,又赶忙谢过泰婶儿。

途中路过一个长廊。廊外花圃,桃花杏花争相怒放。

却是不知,这全是男人的山庄,竟也有这般景致。

泰婶陪唐阿绯在屋里头坐了一阵儿,闲扯了一番。顷刻又说膳食没做好,要赶紧去做。

泰婶出门前,唐绯忙不迭从行囊里翻出一个古朴好看的簪子,硬是送给了她。

江展羿说完事儿,回到南院,却见泰婶等在自个儿屋门口。

江展羿一愣:“泰婶儿,你这是……”

泰婶道:“吃的我给你送房里了,另还多一碟糕饼,你给阿绯送去。”

江展羿看了下天,此刻已是子时近末了。

“这么晚了,她该睡了吧。”

“哪儿能睡得着啊——”

江展羿愕然。

泰婶道:“小姑娘人挺好,可她表面放得开,内心里头,却太小心谨慎了些,像是生怕被人嫌弃。”听了一下,又说,“不过她这样,倒也说得通,先前被人逐出门派,后来又自己个儿漂泊了半年,想来是吃过不少苦头。”

此言出,江展羿便怔住。

而事实也真是如此。自从他说了要带唐绯回云过山庄,唐阿绯就十分高兴。一路上,她虽有不满的地方,也从未弗他的意。

泰婶又将手伸到江展羿面前,摊开手心:“这是她给我的,你说我这么一把年纪了,用这收拾干嘛?但我也只能收着,只有这样,她才能安心。”

唐阿绯的一包首饰,江展羿是见过的。眼前这枚簪子,虽然不贵重,但与其它首饰比起来,已是顶好的了。

江展羿想到此,心头百味陈杂,点了点头:“那好,我去看看她。”

第04章(修)

唐绯没能睡着。在床榻上躺了一阵儿,她又爬起来,从行囊里头翻出一个香炉,与杏花令摆在一块儿。再取三炷香,唐绯对着香炉与杏花令就拜起来。

“娘亲,老三叔,我这两天过得挺好的。终于有人肯收留我了。他是小时候扯坏我肚兜的小猴子。小猴子长大了,个头高,手又大。他小时候不怎么样,长大了人却挺好。”

“娘亲你说的对,柳暗花明又一村。苦难到了尽头,就会有好日子过。你放心,等我在这山庄里头熟络开了,就去打听一下小绪的下落。我跟他是一家人,总能找到他的。”

“老三叔,你教我的东西,我都记着呢。凡事要露三分,藏三分。对人要以牙还牙,可也要以好还好,还有就是……哦对了,猴子的武功。他的武功挺奇怪的,跟老三叔你的武功挺像。可三叔你分明说过,这天下间没有第二个人会使你的招式……”

话未说完,便有人叩门。唐绯将香插入香炉中,把门拉开。

江展羿换了一身湖蓝短衫子,裤腿扎入长靴,立在风声夜色中。

月华流泻,勾勒出他的轮廓。江展羿的骨架好,身材修长挺拔,无论什么样的衣裳上了他的身儿,都能穿出飒爽英气。

将手里的糕饼一递,江展羿道:“山庄里头的事儿,不明白的找我。其他要有什么,也可以跟泰婶儿说。这几日你安心住着,庄里弟兄一共百来人,不必着急熟悉。”

唐绯一一应了,又感念道一声:“猴子,谢谢你。”

江展羿又陪她说了几句话,刚要走,目光四下一扫,见到架子上的镂花牌子——杏花令。

他一时心中惊讶,不由看向唐绯:“你……”

唐绯并未觉察到不对劲,只是笑吟吟地问:“怎么啦?”

江展羿眉头微蹙。少时,他摇了下头,抬手指了指天:“太晚了,早些睡。”

唐绯连声应好。

院子里有芳草气息,更隐有风声,携着暗香轻拂而来。

唐绯看着江展羿的背影,心中莫名一顿,忽又喊了一声:“猴子。”

江展羿回过头来。

“昨天,就是昨天夜里,我瞧见你半夜起身,揉了揉左腿和脚踝的穴道。你的腿……是怎么了?”

江展羿闻言,表情明显一僵。

唐绯与他隔得有点儿远,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知道他这会儿不开心了。

等了半日,江展羿垂下眸子,低声道:“……没事。”

唐绯想了一下,又认真地说:“你要真有事,就告诉我。唐门虽然是用毒的,可医毒不分家,说不定我能给你治治呢?”

江展羿愣住,顷刻,他又笑起来:“你别药死我就行了。”说罢这话,背过身,朝她摆了摆手。

山中短岁月。也不过转眼,唐绯就在云过山庄住了十来天。

云过山庄有东西南三个院落。其中,西院最小,唐绯与泰婶住在此。江展羿和姚玄等四个领头的住在南苑。其余的弟子都在东院。

东院后头,还有一个练武场。练武场外山林葱茏,碧树成阴。

云过山庄共有弟子百余名。江展羿是庄主,下面三个分堂。这三个分堂的堂主,其中一个,便是初来那日见到的“书生”姚玄。另外两个分别是“胖头”孙三,和“豹子”齐寿。

逾春入夏,山中依然清凉。后山的石榴花开了,一簇一簇红似火。

这一日,唐绯用过早膳,正帮泰婶收碗筷,便撞见姚玄。

姚玄前几日随江展羿去常西城了,看这模样,是刚赶回来。

唐绯瞧见他,很是高兴,招呼了一声“安和小哥”,又左右张望:“怎么不见猴子?”

姚玄笑道:“庄主一回来,便去练武场看大伙儿比武了。”微微一顿,又问,“怎么,阿绯姑娘有事?”

唐绯本不欲将寻找尹绪的事说出去。可转眼已经入夏,她若再不下山,拖到秋冬两季,天寒地冻,便不好办事了。

思及此,唐阿绯点了点头:“安和小哥,是这么一回事……”

辰时日头渐盛,阳光照得人睁不开眼。

姚玄听唐绯言罢,挑起眉梢:“原来阿绯姑娘也与亲人失散了?”

话一出口,心头又叹一声,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唐阿绯道:“也不算失散,我娘亲去世了,老三叔过一两年就能回来。只这一个堂弟,我得去找他。”

姚玄沉吟一阵:“也并非不能下山。只是阿绯姑娘是庄主带回来的,若要离庄,还得请示过庄主才是。”

练武场,日光炖耀,百十个弟兄围成半圈儿。

场子中心,胖头孙三反手持棍,身子一转,便朝对手的手肘,腰间,膝盖连打三下。对手不敌,败下阵来。

胖三连赢五场,得意非常。他将棍子在手中一转,高高举起,嚷道:“老大,天天练武,哥几个什么时候娶媳妇儿啊?!”

此言出,众人一阵哄笑。江展羿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胖三又嚷道:“我没说错啊!大伙儿年纪也大了,是时候讨媳妇儿了。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啊,昨个儿个泰婶儿收了你们被条去洗,好几条都是湿的——”

众人听了这话,笑得更欢。

顷刻,人群中便有人接话。

“胖三,那被条子该不会是你的吧?”

“是啊胖三,看完春宫,怎么管不住自己的鸟蛋子呢?”

胖三闻言,却不搭理,继续朝江展羿喊道:“老大,你瞧上哪家姑娘没?要没瞧上,我看唐妹子就不错,你就收了她吧!你成了家,兄弟伙儿才敢风骚啊——”

江展羿大笑道:“你先练好本事再说,别到时还没骚起来,就瘫榻上了——”说着,便看了左胖的“豹子”齐寿一眼。

齐寿会意,趁胖三不注意,长枪一出,挑、勾、刺接连三招,便将胖三撂倒。

胖三倒地,愤恨捶拳怒吼:“齐豹子,你敢偷袭?!胖爷后半辈子要没女人,就天天睡你!”

齐寿却不答这话。他将长枪往前一送,直直看向江展羿:“请庄主与齐寿比试!”

江展羿目光一凛。抽刀侧身,刀光如水,横空划过。

他没有迎招,只是以刀锋带起的刃气将齐寿逼退几步。

齐寿眉头一皱,又欲再攻。

这时,横空飞来一把折扇,凌厉如利剑出鞘。“锵”的一声,便将齐寿的长枪格挡开来。

练武场的西面,传来一声清雅的笑。

姚玄高声道:“齐豹子,想跟庄主比试,先赢过我再说吧。”话毕,他布衣翻飞,轮空踩踏,朝齐寿袭来。

江展羿看了一会儿比试,便朝练武场的西口走去。

唐绯正等在西口,见他来了,急忙喊了一声“猴子”。人群中,有人挤眉弄眼,有人唏嘘吹哨子。

江展羿瞧见唐绯,点了下头。他今日一身玄色劲衣。许是因天气炎热,襟口是敞着的,露出明显的锁骨。

走得近了,他问:“找我有事?”

唐绯犹疑片刻:“我……想下山去。”

江展羿一怔:“住不惯?”

唐阿绯连连摇头:“我住得挺好的,泰婶儿和大伙儿都对我挺好。可是……”

唐绯将堂弟尹绪的事说了,又道:“我知道下山不方便,去常西城得赶一天一夜的路。可我答应过娘亲,一定得找到小绪。”她说话的样子,有点急切,像是生怕他不同意。

不远处,又有兵器碰撞声。

江展羿看她一眼,又朝练武场望去。姚玄轻功如飞,从正面挡开齐寿的长枪,折扇一旋,人就不见。而下一刻,他竟出现在齐寿身后。

江展羿不由赞叹一句:“安和刚来山庄时,只是个文弱书生,半点功夫都不会。可四年过去,他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已经能比过从小习武的齐寿了。”

言下之意,也许是无论做何事,只要认定了,就得有一股坚持的狠劲儿。

姚玄与齐寿比完,胖三不服气,又要和齐豹子联手。

江展羿这才回过头来。他将大刀往肩上一提,冲唐阿绯扬了扬下巴。下颌的弧度极好看,沐浴在初夏日晖,恍若惊鸿临世。

“明天用过午膳,我去找你。”

夜里回了房。江少侠躺在榻上,眼神一动不动地看着房梁。

屋外有人叩门。江展羿喊了声“进来”,姚玄便推门而入。他手里端正一盆滚烫的热水,将其放在脚榻上。

“瞧见灯火,知道庄主还没睡。今日初一,庄主应当敷腿了。”

江展羿闻言,一翻身从榻上坐起。一边拖下靴袜,一边揉了揉太阳穴:“我差点忘了。”布巾沾了沸水,敷在左腿腿肚。

才敷了一会儿,他的额头就渗出汗液。

姚玄不由皱眉:“明日还是派人下山,去请葛大夫吧。”

江展羿思索一番:“不必,过两天我亲自去。”

姚玄眉梢一抬:“怎么?”

江展羿道:“狐狸仙说想下山去常西城。我方才算了下日子,也该给药铺送榴花了。这回我亲自去,顺便捎上她。”

姚玄微微讶异,随即笑起来:“庄主对阿绯姑娘,倒是上心得很。”

江展羿一愣。他将布巾在水里重新浸湿。拧干后,低声说道:“她一个姑娘家,怪不容易的。”

姚玄又笑道:“我看阿绯姑娘不简单,但是那行走起来,足不扬尘的功夫,就在庄内大多数弟兄之上了。”

江展羿愣怔半晌,忽地像是想起了什么,“说起这个……”他将布巾一放,从竹柜里取出一物,递给姚玄。

姚玄瞳大惊:“杏花令?!庄主你……”

江展羿沉了口气:“我那天看见……狐狸仙有一个一模一样的。”

“可这天下间,杏花令只有两枚。”姚玄有些不解

“若她那枚不假,天下唯一两枚杏花令,都在云过山庄。”

“可庄主有这杏花令,倒不稀奇。”姚玄想了一想,“便是阿绯姑娘身世再蹊跷,也不过是唐门蜀中人,类属南武林。她怎会跟江南流云庄……”

姚玄后头的话没有说完,可江展羿全然明白。

天下武林,分中原武林和南武林。而江南的流云庄,非但是中原武林的龙首,更执掌天下武林百余年。区区一个蜀地阿绯,怎会跟流云庄扯上关系?

第05章(修)

隔一日,江展羿拎着竹篓子,去西院找唐绯。

午后的太阳极好,唐绯正在晒衣裳。廊檐楼前,绳索牵得到处都是。空气中有皂角香。

江展羿环目望去,唐绯正摇摇晃晃地站在凳子上。喊了一声“狐狸仙”,他大步走去,接过她手里的衣裳。

唐绯从凳子上跳下,开心地道:“猴子,你来了就好啦,这绳索牵得忒高,我够不着。”

江展羿不以为然。他从盆里捞起一件外衫,拧干水,“那边竹篓子里有一个水袋子,你去把它装满,衣裳我来晾。”

竹篓子一共有两个,除了水袋,里头还有小镰刀。唐绯一看,很是惊喜:“猴子,你要带我出去玩呀?”

江大少侠一边抖了抖手里的衣裳,一边答道:“一会儿去后山割石榴花。”

后山榴花开,花色如火如荼。

江展羿将竹篓放在树下,“割榴花,挑花枝满的割,每一枝不要割全了,这样等到来年,榴花还和今年一样灿烂。”

唐绯连连点头:“我在唐门,就听掌门说过,不能涸泽而渔,焚林而猎。”

江展羿一愣。过了会儿,他笑起来,一面割下几条花枝,一面道:“那些四个字的词儿,我是不太懂。山庄里头都是粗汉子,只有安和一人读过不少诗书。”

唐绯跟在江展羿后头,将花枝捡起,放入楼子里,疑惑地问:“猴子,我们割这些石榴花做什么?”

“石榴花入药。”江展羿道,指了指一旁的水袋子,又吩咐:“将花枝分散些,洒点水。”

唐绯照做,“我懂医术的,知道石榴花入药。”

江展羿冲山庄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这么大一个庄子,百来口人,吃什么,用什么?”

唐绯不解:“嗳?”

江展羿朝榴林深处走去:“摘了榴花,卖给常西城的药铺子,换些银两。平日若有人托我们办事,换些银两。有的时候,也做一些暗地的,官府办不到的事,出生入死,再换些银两。”

唐绯不禁愣住。

大门派做大生意,南来北往,黑白两道左右逢源。时而也有江湖风雨苍茫,波云诡谲。

而云过山庄却恍若世外桃源。百来号壮丁偏安一隅,虽也铁血方刚,所求的,也不过是生存,不过是快活。

这样也挺好。

唐绯乐起来。她四下望去,深深吸了口气:“猴子,我还挺喜欢你这儿的。”

石榴林有杂树,江展羿轻跃而上,遥遥望去,“胖三他们来了,你先回去。明天给药铺送榴花,我带你下山。”说罢,摘下几枚果子给唐绯扔去。

唐阿绯接过果子,十分开心,正想说话,山下有人扯着嗓子喊道:“都走啊,赶紧撤啊,老大跟狐狸妹在榴林里头花前花后呢——”

这是胖三的声音。顷刻,他又喊道:“老大,你放心大胆地脱裤子,胖爷我也给你放风嘿——”

江展羿听了这话,忍不住大笑。果子在手里抛两抛,隔空划过一道弧线,砸中胖三的后脑勺。

人多力量大,石榴花当夜就采齐全了。

因去常西城路途遥远,翌日,天色尚还温吞,江唐二人便要出发。

走之前,泰婶将江大少侠拽大一边儿,塞给他几两银子,让他带唐绯去买鞋女儿家的事物。

江展羿一愣,女儿家的事物?

春宫画册,野史外传,他都略有涉猎。可女儿家的呃事物,却没见那本书册子里提过。

山下闲人往来,石榴花装了满满一车。

唐绯从袖囊里捣鼓出两条链子,问江展羿哪条好看。江少侠随便一指,唐阿绯就信以为真,乐哉哉地戴上。

江展羿盯着那项链,从怀里摸出银两,“泰婶儿说,让你去买一些女儿家的事物。”

唐绯一愣,拍一把脑门子就嚷嚷:“呀!差点忘了,我这些天正愁这桩事呢。”见江展羿目色困惑,她又惊奇道,“猴子,你不知道什么是女儿家的事物么?”

江猴子很是不解:“没听说过啊……”

“那待会儿你随我去买,我指给你看!”唐绯自告奋勇。

常西城的三十里外,有一个清冷小镇,名为雨前。因青城山距常西城路途遥远,江唐二人需在此镇留宿一夜。至黄昏,两人到达目的地,将马车寄在客栈,街上还有小铺子做着零星的生意。

长街一头,首饰铺子琳琅满目。

江少侠扛了一把刀,甫一踏进首饰铺,旁的姑娘都瞧了过来。

江展羿不以为然。他四下望去,觉得这铺子跟兵器铺挺像,只不过将兵器做小了,有的戴在头上,有的挂在脖子上。

于是江少侠不解,问唐绯说:“这些女儿家的事物,你香囊里头多的是啊……”

唐绯惊道:“才不是这些。”说着,她又笑意盈盈地队掌柜说:“掌柜的,我们俩要两包姑娘家的事物。”

掌柜是个半老徐娘,听了这话,却饱受惊吓。太阳打西边出来,桃花在冬天盛开,首饰铺子来了稀客,少年公子长得倒俊俏,可不知为何想不开,竟要用一用那姑娘家的事物……

掌柜的不由看了江展羿一眼:“哎,姑娘……咳,这位公子,你们且等等。”

周围有人在窃窃私语,铺子里头焚着熏香。江大少侠觉得香味太浓,抽了抽鼻子,一脸镇定地继续等。

少顷,掌柜的拿出两个包裹。唐阿绯将包裹接过,又与江展羿分货:“这个是你的,这个是我的。”

江展羿很诧异:“我要这个做什么……”

唐绯惊道:“因为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啊,我总不能把自己的给你看吧?”

江少侠被她说懵了,拿起包裹看了看,不解地问:“这里头到底装得是什么?”

唐阿绯一思索,双眼一亮。她将江展羿拖到一边,小声说:“要不,咱们就当验货,你把这包里头的东西拿出来,我一样一样给你解释。等我解释完了,你就装作不喜欢,咱就买一包。”

江展羿一头雾水地点头。

于是唐绯就把包裹解开,开始讲解。

“这个是月事带,这个呢,叫做小衣,这个又是月事带……因为月事带吧,你不能只有一条,你得有好几条换着来……”

江展羿听着听着,脸渐渐绿了。其实姑娘家的事物,他也并非全不懂,只是因和女人少接触,没往这方面想过。

然此时此刻,唐绯这么堂而皇之的一解释,江展羿只想魂归离恨天。

周遭的人也看懵了。江展羿四下一扫,咳了一声:“狐狸仙,那个,你别再说了——”

唐阿绯向来粗神经,到此刻,还不知哪儿出了问题。她只是惊奇:“你这么快就明白啦?”

江展羿头皮一麻,环目再望,所有人的目光都已凝结在自己身上。顷刻一下,江少侠只觉血脉喷张,浑身暴躁。他朝唐绯吼了一句:“明白!!它化成灰我都明白!!”遂扛了长刀,头也不回夺门而去。

唐绯呆了一呆,默默将包裹收好,递给掌柜:“那买一包好了,他不喜欢这个。”

门外,还没走远的江展羿一个趔趄,差点栽地上。

暮色四合,雨前镇清冷人稀。遥遥一条长街,唯有客栈打灯笼。

江展羿埋着头,闷不吭声地吃饭。

回客栈的路上,他将唐阿绯当瘟神,离她两丈远,半句话不说。

唐绯觉得十分委屈,到吃饭这会儿,不由发了脾气。她“哼”了一声,将筷子“啪”地一放,赌气偏过头。

江展羿看她一眼,懒得说话,只夹了菜继续吃。

唐绯见状,全然憋不住了。她冲江展羿嚷嚷:“怎么回事啊你?我好心好意给你介绍点儿东西,你怎么给我脸色看啊?!”

一提这话,江少侠是气不打一处来。然他素来不知如何与姑娘辩驳,听唐绯发怒,只恼火地又夹一筷子菜,将自个儿嘴塞满。

唐绯又将声音放低,却像是更委屈,“你觉得丢人,可我不也丢人了么?可我即便丢人,也挺热心给你讲解的,你怎么就不领情呢?”

江展羿被她呛住,咳了半晌。端了一盏茶饮尽,他终是忍不住道:“你丢人跟我丢人,这能是一回事吗?!”

唐绯惊道:“你怕什么?那些人又不认识你!”

江展羿一噎。

唐阿绯又继续:“再说了,你以后还得娶媳妇儿吧?你媳妇儿也是个母的吧,也得用月事带吧?今儿个我若不跟你讲解一下,日后你成了亲,难不成要拿着月事带去问你媳妇儿说,‘媳妇儿,这长布条是干嘛使的?练神功吗?’你这样丢不丢人啊?!”

江展羿手里动作一滞,默默无言地看向她。

唐绯以为开解有方,连忙问:“被我说中了吧!你说,今天的事儿,我到底有没有错?”

江展羿不欲和唐绯争辩,生生咽下一口闷气。“你没错,全是我的错。”

唐绯一喜,又道:“那你看,我现在被你气得吃不下东西了,你还不给我夹殿开胃菜?”

江展羿将筷子头往桌上一齐,夹了一个大猪肘子放进她碗里。遂埋下头,狠扒起饭来。

过得一会儿,又听那头,唐阿绯高兴地指使:“猴子,那你怎么不谢我呢?你快点感谢我啊!”

于是江少侠终于忍无可忍,将碗筷往桌上一撂,暴躁地吼:“我谢!我这辈子都感谢你!”

第06章(修)

狐狸仙性情好,江少侠不记仇。

到了第二天,两人均把昨日的事放下。江展羿赶马车,唐阿绯赏风景,一路扬尘,往常西城而去。

常西城是大城,热闹非常。道路两旁店铺林立,人来人往。

因在山中久住,唐阿绯很久没见这样的市井热闹。她很是兴奋,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指着城北,又对江展羿说:“猴子,那里,往那儿一直走,出了城,再翻一座山,就是唐门了!”

日头强烈,江展羿在么股搭了个棚,“倒是不远。”他说,又问,“你想回唐门?”

“不回不回。”唐绯连连摇头。她的眸子黯下来,有些生气的模样,“唐门里头,好多人都讨厌我。”

江展羿一怔,本想问缘故,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他伸手在唐绯背上轻轻一拍,随意道:“没事。”

唐阿绯就高兴起来,“对啊,没事,反正都过去了。不过在唐门,我有一个很要好的姐妹,她叫唐珊。我们俩从小就玩在一起。后来我去了江南,她还给我写了几封信,说她喜欢唐隽。唐隽使我们这一辈里头的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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