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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教大明-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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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功笑道:“劳烦公公派个小火者,弄一对水桶来,下官装成挑水人便是。”

张诚点头一笑,道:“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

当时的北京城中聚集着大量的人口,勋贵权势和豪富之家当然不必提,一般人家,或是三五户合用一眼井,或是整个胡同就一眼井,或是干脆每天由挑水人送水到家里,反正家家户户都有大水缸,倒也方便。

这两天这个乱劲,挑水人肯定不得进来,惟功这真是一个好主意。

在人找水桶的时候,张诚赞道:“小张同知果然是在皇上身边得力的人,随便一个主意,就叫人觉得稳当,也有用。”

“公公夸我了,下官不过人小,脑子动的快,公公这样在司礼监负责国事,那才是大智慧呢。”

张诚瞥了惟功一眼,见这少年一脸挚诚,不像是取笑,当下叹了口气,答说道:“一切国政大事都在双林公公手中,我等不过随堂画诺,伴食而已。”

以前似乎有过伴食宰相的笑谈,张诚言谈之中,也是将自己比成了唐宋之时的宰相。

不过这倒也不算突兀,毕竟司礼监太监是标准的内相,外廷的题本和奏折,先到内阁,再由内阁拟出票拟,然后转入司礼,只有在司礼批红之后,才是正式的诏旨。

所以司礼监自称为内相,并不算逾越。

“久闻公公老于政事。”惟功仍然很诚恳地道:“历来代有才人出,公公未来出息亦未可限量也。”

“心感,十分心感。”

在惟功这样近乎妖孽的少年面前,张诚不知不觉间,竟是以完全平等的态度与他对答起来。

在自己并不得意,事事被冯保压制的时候,这个少年有这样的一番表示,难能可贵,张诚心中竟是有点感动起来。

“下官进去了,和公公一向少会,今日欠了人情,容下官有空了置酒感谢。”

顷刻之后,两个小火者担着水桶过来,惟功很轻松的接过挑子,大步往王家宅门而去。

见他敲门进去之后,张诚身边才有一个伴当轻声道:“这惟功小官人,待人接物,真是没说的啊。”

“是不错。”张诚亦是轻轻点头,同意道:“是个可交结的人,以前一直当他小,今日看来,果真是个角色。”

有锦衣卫和太监们一路放行,惟功也是轻轻松松的进了王家的宅门。

此时王宅里头一片混乱的感觉,不过人并不多,毕竟已经选为皇后的人选,闲杂人等是怎么也进不来了。

惟功一路行,也是一路探看,这王家虽不是贫门锥户,但也只是寻常人家,一进半的院子,十几间房,算是平民百姓之中的殷实之家吧。

见他进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迎了上来,倒也没有什么羞怯之色,大大方方的将他领到水缸之处,由他将清水注入缸中。

待惟功辞行时,那女孩子却是给了两倍的钱。

“这小人不敢当,钱给的多了。”

“这两日家里乱哄哄的,水都不曾叫人送来,你进来必定也是担惊受怕的。”那小姑娘和颜悦色,对着惟功嫣然一笑,答说道:“多给你一些,也是该当的。”

惟功看她一眼,深深一躬身,笑道:“多谢。”

第086章 用诚

“这两日宣武门店这边明显有不少江湖汉子在晃悠,我们的人出去送货,总是有不三不四的人跟着,从头到尾都是。”

现在顺字行的门店是有八家,不过最要紧的还是临近宣武门的这家,也就是都城隍庙市中间地带的这一家。

以前是典下来时就是很大的地方,后来发展的顺了,又将隔壁两边的铺子都典了下来,并做一处,房舍过百间,当然,是存货的房舍多,住人的少。

距此不到二里地的城西冷铺也是被重新修缮过,那里是顺字行伙计们的老家,大本营,日常居住,训练,起居,仍然在那里。

居住在冷铺,主要原因当然是可以避人耳目,内里装修一新,十分舒服,外面仍然污水横流,流民遍地,兵马司和锦衣卫都不会选择深入其中,这样顺字行的小小机密,也就能继续保持下去。

至于日常经常,中心就是城隍庙店,而张用诚日常也是坐镇在这里。

这家店因为是有总店的感觉,门首很大,虽只是五个开间,但门首间距极宽,与普通的九开间也差不多,店面之内,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商人与伙计,存货的取货的,领凭证票据的,熙熙攘攘,十分的热闹。

门口则是过百辆的骡车和马车,现在顺字行接手的小宗货物还较少,毕竟张惟功的思路是后世快递业的一些启发,针对的是北京城三万多家大大小小的商铺,过于贵重的物品收费少了不合算,收费多了客人亦不合算,顺字行毕竟是商行,不是镖行。

大宗货物,需要的骡马车辆当然也是极多,过去送货是脚行的生意,脚行中人多是卖力气,用扁担挑着的多,纵是有一些骡马也是稀罕物,顺字行送货用大车,一次送的多,反省了不少人力,利益自然也随之而来。

张用诚坐在店里西南角的柜台高处,又背静,还能观察来客,见到有发展潜力的大商家前来,他便亲自接待,这里名义上的掌柜也是他,不论是风度还是待人接物的经验,他已经足够当的起这个重任了。

而王国峰手里拿着一串冰糖葫芦,一边和张用诚说话,一边摇晃着自己的双腿。坐在这么高的柜台上,饶是他身量不低,到底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怎么也不能叫双腿及地的。

“有没有消息,是哪个会首或团头的人?”

京城喇虎虽多,但能在顺字行好几个店这边搞人盯人,这么有组织有秩序,而且多半是膀大腰圆的壮汉,个个筋肉盘结,一看就非善类,能动员这么多人,非得是团头会首才成。

王国峰呵呵一笑,对张用诚道:“你断然想不到的人!”

张用诚眼神一变,道:“是不是朱老大?”

“可不是就他喽。”

“这是谁啊,手面很大啊。”

“左右不过是哪家侯爷伯爷,在京城,知道咱们背景的还想来硬吃这一套的,准定势力小不了啊。”

在大明,黑吃黑不算什么,公侯伯之家和那些有势力有背景的家族吃人才是真不吐骨头的。普通的中小地主,特别是商人,钱财露白被人上眼了,被活生生吞掉根本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顺字行办的这么火,京师原本的几十家脚行要么倒闭了,要么也只是在苦苦支撑,这么多门店,这么多伙计,每天接大量的单子,这些事情有心人一看就知道利润不小。

这些大人物,自己一年收入可能是十几二十万,最少也有三万五万,但哪怕只有几千万把的利润,他们就敢逼的人倾家荡产!

京城的铺行,也就是轮流给官府当差执役的商户,一旦轮上,家主立刻就上吊的也真不在少数……这玩意,真是能折腾的全家都去要饭。

至于惦记上顺字行的大人物,此前在张居正府前的胡同口已经派人试探过,那些大汉,并不是真要当众与张惟功动手,只是一种试探,看看惟功的态度如何,会不会被吓住。

再又请一个都督同知给张元芳递话,就是从官面上也施加压力。

能随便请动一个二品武官的人,其地位和势力岂是等闲?

等两边都没有成功,这个大人物又立刻派出城南朱国器……张用诚脸色变的很差,这几年,朱国器的势力也越来越大,好在他一直在城南发展,顺字行的业务在城南不算多,小有几次冲突,无非是勒索商家那一套,亮出国公府的背景也就消停了。

“这一次,风雨欲来,不简单啊。”

“我看我们东主似乎不怎么放在心上呢。”

“这几年一直很顺,东主怕是有些大意啊。”

张用诚用手紧紧脸庞,对王国峰沉声道:“我们是东主一手拉拔出来的,东主想不到的,我们要想,从今日开始,东主的安全是第一位的,这件事,我们自己先做起来。”

“要不要先禀报东主一声?”

“先暗中安排人手,这事情在我身上。”

“好,反正东主说过,他不在你当家。”

“还有,你得赶紧打听出来,看看究竟是哪个大人物打咱们的主意!”

“嗯。”

王国峰十分伶俐,跳下柜台,点了点头,便道:“我继续到小时雍等各坊的宅门口去打听。”

“切莫露了形迹。”

“放心。”王国峰笑笑:“这几年打听的事还少?人家看我们小,反不提防的。”

等他一出门,自有一群打扮各异的少年跟着,王国峰一边走一边说,没过一会儿,这些少年便都是各自消失在商行门前,融入大街上的滚滚人流之中去了。

“但愿能顺顺当当的过了这一关。”

张用诚年纪越大,越感觉到商海风波之恶,一点不轻松,顺字行的发展是和张惟功在宫中的成功分不开的,东主的安全就是大家能安身立业的基石,哪怕是自己擅自做主,这个黑祸,他也是十分乐意的背起来!

……

从未来皇后的家中出来,再又谢过张诚和迟子凌等人,惟功不敢耽搁,骑上马便是直奔皇城方向而去。

在他身边,只有一个来兴儿跟着,过了两年,这小厮已经是十六七的年纪,内宅都要进不去了,好在跟着惟功时间久了,也变的机灵不少,平时跟着,还算是得力,加上此前是被打发来的,没有什么背景,惟功也就留用了下来。

等进了皇城大门,一路从御街直奔兵部衙门,从大门口一溜烟也似的进去,守门的兵丁见是他,连吭声都不吭一声,还忙不迭地打拱问好。

这兵部这里的兵丁也是向来狗眼看人低,而且看人下菜碟,一般的武官到此,没有门包银子,那个脸色必然十分的难看,什么样刁难的理由都寻摸的出来,只有惟功这样的天子近臣,说是武臣,但没有人敢拿他当寻常的武臣来看,从小兵到吏员,还有低品的文官,都是如此。

进正门,过照壁,便是仪门,有一群顶盔带甲的丘八正聚集在一起等着传见,最少也有五六十人之多,惟功略看一眼,最低大约也就是个千户之类的青年,最高则是副将参将那样的实职营伍官。

大明的军制现在分成好几块,地方上分为军户卫所,边境卫所是六分种田,四分训练和打仗,内地卫所,是七分种田,三分训练和打仗。

其实现在内地卫所已经是十成种地了,根本无人训练和备战,普通的卫所逃亡的厉害,南方卫所十不存一,北方稍好一些,但亦是无用了。

边境卫所,沿九边的卫所还好一些,设卫之地是战略要地,军户最好的出路还是应募当边军,所以军队素质和卫所制度保持的稍好一些,但不论是边境还是内镇,千户以上的军官要承担世袭职务的话,还是得到兵部来办理相关的手续,尽管军官世代相袭是祖制,但不到兵部办手续却也是不行的。

很多普通的卫所军官,备办至京的费用都很为难,后来朝廷也就睁眼闭眼,出台了不少折衷的办法。

能站在这里多半是北方的实土卫所的袭职官员,所谓实土,就是兵民合一,卫所也有地方官府的职能,他们当然是一定要前来兵部办理袭职不可。

除了卫所武官之外,更多的就是营伍军官,五品千总以上,到游击,参将和副将都有,营伍官游击以上才需要到京师办理接任的手续和领文碟旗牌,所以能站在这里的,都是可称为将军了。

大明此时的武职官职份还是很值钱的,很多武官终其一世,也就巴结上一个千总到游击,想从游击差遣到真正的参将,副将级别,那是千难万难,不像明末时,总兵多如狗,副将满地走,参将游击,更不值钱。

众人说的正热闹,见是一个面孔十分年轻,也有几分英俊,眉目疏朗,举手投足间有一种说不出魅力的少年挤了过来,瞧面孔最多十一二岁,身段却是和二十岁的青年没有区别,甚至比普通的青年还高一些,而这个少年身上穿的却是麒麟补服,腰间长刀的制式,也是与普通的大明武官,截然不同。

第087章 马帅

看到这样的人出现在自己眼前,在场所有人俱是一呆。

按说现在武官袍服不像国初管束的严格,不少五六品官一样穿狮子补,不过那是在自己地盘上,见上官时还是老老实实的穿自己的本色衣服。

这麒麟服是一般大臣到顶了的服饰,和锦衣卫的飞鱼服一样,都是十分难得的饰物,再往上就是斗牛服,最高层级,当然就是与龙袍十分相似的坐蟒服饰。

眼前这个少年,除非已经袭爵成为侯伯,不然的话,实在难以想象这个年轻就穿麒麟服在身上了。

“列位将军好,下官府军前卫都指挥同知张惟功,少礼了。”

看到众多将领探询的眼神,惟功也不拿大,笑吟吟拱手致礼,礼多人不怪,他拱手之时,不少将军也是抬手还礼,整个兵部大堂前,一阵哗啦啦的甲衣响声。

“原来是他!”

很多人互相交换着眼神,彼此感觉心照不宣。

近三年来,朝野间已经传遍了万历宠信一个少年武官的事情,有时候,很多人故意忽略了张惟功英国公府出身的事实,而是强调万历与这个少年武官之间君臣相得的情形。

在仁宣年间文官冒头,英宗成化年间文官渐强,嘉靖年过后,文官已经视武官为奴仆的情形下,皇帝身边有一个武臣,无形之中,成为很多武官议论的焦点。

看来张居正的警告和文臣的忌惮也不是没有道理,在当今文官独大的情形下,张惟功的出现,确实是两个阵营之间十分微妙的人物。

“下官前来,是想求见马帅,听闻他今日前来兵部述职,未知马帅现在何处?”

众人一时回礼毕,惟功便又是再次开口,语气仍然十分谦和,客气。

“家父已经在大堂等候召见了。”

一个二十余岁的青年将领,穿着千户武官服饰,一边拱手,一边朗声而答。

在他身边有人忙道:“这位是马帅次子,马林马千总。”

惟功闻言,十分高兴,笑道:“久闻马二哥勇名,今日能见,真是幸何如之。”

马芳是当时以勇名威震北方边陲的大帅,朝堂和民间都有俗语曰:“勇不过马芳!”,后人多有不知,但当时的人却知之甚广。

这样一个以骑射闻名的老将,其子当然也有不一般的名声,马芳长子马栋,次子马林,都是有着不小的名声,马栋已经是参将,都指挥佥事,马林只是千户衔营官千总,但将来前途肯定不可限量。

“好说,好说。”

张惟功如此客气,马林也十分高兴,拱手再次还礼。

只是在他移步行动之时,惟功看出他脚步虚浮,没有桩功根基,两眼也茫然无神,不象是一个善射的武将,两手虎口亦不见茧,手指骨节不见磨练的迹象,从哪一方面,都不象是一个武将世家的佳弟子。

惟功又问道:“马帅既然在堂上,诸位却只在这里等候?”

马林苦笑道:“兵部司官下令,吾等如何敢不从?”

至此张惟功已经明白过来,这里的将领和卫所武官多半是宣府和大同一带的,此时是随马芳一起进京,想必是这位老帅替子侄故旧寻一个前程,只是现在看来,兵部司官并不算太给这个老帅面子啊。

“马帅入内多久了?”

惟功仰脸看天,已经是近午时了,按说这些武官到兵部办事是不敢耽搁的,此时尚未召见这些人,说明马芳在大堂内已经等候多时了。

“我等辰时至,现在已经等了近两个时辰了。”

“这有点怪了。”惟功道:“下官进去瞧瞧。”

“有劳张大人了。”

马林等人,用十分羡慕的眼神看向惟功。

他们这一群人已经在这站了一个上午,大家都是一大清早就起身,为的就是图一份虔敬……就算这样,人家还是爱理不理,现在把他们摞在一边晾着不理。

尽管在地方上都是一方诸侯,对营伍兵生杀予夺大权在握,但在这兵部大堂这里,他们却是灰孙子般灰溜溜的,漫说那尚书和侍郎是够不着的大人物,就是寻常司官,也是拿鼻孔瞧他们,便是守门的兵丁,办事的小吏,一个个也是眼高于顶的模样,这口鸟气,却也只能是强忍下去……没办法,自从武官任守大权从都督府剥离到兵部之后,兵部的这些文官就成了全天下武官的顶头上司,而在国初早年,兵部只是管理图册档案等后勤诸事,只是都督府的辅助部门!

惟功过来时,是怀着愉快的心情,但现在这种愉快的心情已经一扫而空了。

他现在已经深深融入大明之中,情感上也是和普通的大明人差不多了。

马芳老将军武勇过人,难得的是以一个奴隶的身份,从小兵做起,一直到左都督和总兵官,这样的本事和际遇,能叫人生出不小的认同感出来。

比起有指挥佥事世职的戚继光,同样也有祖宗世职的李成梁和俞大猷,马芳更象是一个平民战神,一步一步,踩着敌人的尸体坐到了如今的位置。

这样的一个老将,惟功对他当然是敬服有加,而想到老将军受到的冷遇和薄待,心中自是愤懑。怀着这种心情,他急匆匆的走进了兵部大堂之中。

按国朝的规矩,地方的武将来京,先到兵部,述职完毕了,或有新命,或等候皇帝和内阁下令,总之是先交卸了再说。在兵部交卸之后,再到礼部,由礼部安排觐见皇帝的时间和教授礼仪,一切完事之后,或是回原任,或是有新任命,再到兵部领关防文碟旗牌,接着就能到任了。

这一套流程惟功都是十分熟悉,其实都是按例办的事情。马芳已经镇守北部边陲数十年,眼看望七十的老将,最多再干一任就交卸退职养老的人了,不知道为什么会耽搁这么久的时间。

“你是何人,敢胆擅闯兵部正堂……”

惟功正往里行,有人发现了他,便是立刻愤怒的指责起来。

但一看清楚是张惟功进来,那个穿着六品补服的文官就哑了火,虽然还呐呐而言,但已经没有人听的清他在说什么了。

如果是清流官,倒也未必惧怕张惟功的权势,但六部司官是循例升转,被人惦记上阴一把,就算没有要命的京察,该转迁时被轻轻一拉,耽搁的就是几年时光,所以部堂司官,比起詹翰科道还是要收敛很多的。

惟功没有理会他,只是一笑拱手,算是致意,他的身份谁都清楚,此来也有皇帝交代的意思在里头,实在不行冒称钦使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那样就太招摇了一些。

他四处打量,兵部正堂地方很大,地上铺设方砖,在这样的天气里已经显的有些阴冷,在大堂的右手处,他看到两个穿着大红官袍,胸前是狮子补的老人隔着一张小几并排而坐,两个老人,都是用若有所思的眼神打量着他。

其中一个老人豹眼环腮,虽然须发皆白,但一看过去,就是那种武勇过人,叫人觉着能敌万人的勇将模样。

另外一个老人则是相貌清癯,但也是眼神锐利,虽端会不动,但惟功从这老人的肩膀与腰身来看,便知道是十分难敌的高手。

“未知哪位是马帅?”

惟功大步向前,毫无遮掩地展现着自己过人的风采。

以他的年纪,有现在的身手和模样,足可自豪,也是足以打动人心的地方。

现在的他,在官道和商道上已经有不小的成就,但比起真正的隐藏在心中的大抱负来,还真的是差的远。

还有武学一道,他需要人指点,再进一步,成为真正的百人敌,甚至更上一层的千人敌。

还有军中的人脉,也需要真正的高层将领,带他进入军中的圈子。

真正的边军圈子是和京中的勋贵圈不同的,两者相差太远了。

“老夫是宣府总兵官马芳,”豹眼老者在椅中欠身拱手,笑道:“这位小哥儿身着麒麟服,怕是府军前卫的小张同知吧?”

“正是下官呢!”惟功欣然道:“一听闻马帅至京,小可就心向往之,今日等不急了,索性就赶到兵部来了,也是十分无礼啊。”

一般人听闻这样的话,总是会感觉高兴,马芳也是呵呵一笑,捋着灰白的长须,饶有兴味地问道:“那么,你要见我,就是想见一面?”

“不是。”惟功肃然道:“小可痴迷武道,于箭术也颇有研习,如今想见马帅,就是想在箭术上更进一层。”

“你听听,你听听。”马芳向着身边的老者高兴道:“现在的京师勋旧世家中,居然还有痴迷于武道的,敢说箭术有根底了,总不是虚言,你看如何哪?”

“颇为不凡。”老者稍许有点保留的样子,笑道:“就是怕少年人心性不定,会好勇斗狠。”

马芳是在大同边境长大,从小就是十分凶悍,后来被掠到蒙古草原上如果不好勇斗狠的话早就在草原上喂了狼了!所以对那个老者的话他并不赞同,反而更激动道:“好勇斗狠才好,年轻人没点血性,还成?”

此时惟功也看向另外的老者,能在气势和气质上一点不输给马芳,并排而坐,谈笑欢然,地位显然也是和马芳相当,京师武臣,挂左右都督的满街都是,但在这个年轻,还眼神锐利如刀,腰板挺直,筋骨强韧的年老武臣,却是真的挑不出来一个。

眼前这位老者的身份,也当然是呼之欲出。

第088章 愤怒

他倒是没有认出这个老者已经与自己打过两次照面,而是毕恭毕敬的向着那个老者躬下身去,施礼道:“小子见过俞帅。”

“何以见得我就是俞大猷呢?”那个老者呵呵一笑,身子也是向后一仰。

惟功老老实实的将自己的判断说出,在这些领兵超过三十年,杀敌斩首无数,带的兵马也无数,威加海内的老帅面前,他感觉自己还是不要耍弄什么心机的好。

这种诚挚的态度也是使得俞大猷轻轻点头,笑道:“果然是难得的机灵孩子,难得了。”

这个话显然不能使惟功满足,他继续道:“除了想向马帅讨教箭术之道,小子还想向俞帅讨教剑术与枪术。”

“哈哈,这孩子,野心还真不小。”

俞大猷还是有点保留,马芳却是不以为然,站起身来,宽大如蒲扇的巴掌重重拍在惟功肩膀上,笑道:“老夫在京不知道要留多久,反正随兵部的大爷们说了算,你要讨教,就赶紧吧,我就住在西华门外的江米胡同,你得空过来便是。”

“是,小子多谢马帅了!”

惟功大喜过望,马芳的豪气和大方叫他十分心折,这种神态和气度才是沙场四十年立功无算的老帅模样。

只是俞大猷的态度叫他有些郁闷,这位大帅,好生不爽利。

但他脸上只是露出感激马芳的神情,不敢对俞大猷有丝毫不满。毕竟相比较而言,俞大猷在武学上的成就是远在天赋异秉的马芳之上的。

“各位大人。”那个兵部司官至此终是忍耐不得,阴阳怪气地道:“可是将这里当成自家的客厅了?这里可是兵部正堂!”

“兵部正堂怎么了?”

不等马芳和俞大猷两人答话,惟功便反唇相讥道:“便是皇上朝会,也是有固定的时辰,没有叫朝官们等候的道理。你们兵部再牛,叫两个都督老帅从辰时等到午时,是不是太过了一些?”

这司官被质问的无语,一时瞠目结舌,竟是无话可答。

倒不是他词穷至此,可能是兵部这百年以来,没有哪一个武臣敢在兵部大堂发声质问的缘故,所以惟功这一炮打来,竟是叫这司官晕头转向。

“小张同知倒是好口彩,虽常见面,倒是头一回领教了。”

在张惟功出声之后,便是又有人接话,话音犹未落,便是有一个乌纱朝靴的身影,从堂后侧门慢慢踱进来。

一看这人的身影,马芳和俞大猷也是一起站起身来,远远躬下身去。

“下官见过赵大人。”

惟功虽是三品武官,还是御前亲从及导驾官,但在眼前这人面前,也是不得不低下头去。

此人穿着的是三品文官的袍服,年四十余,方面大耳,十分威严。看向惟功时,虽然嘴里说着夸赞的话,眼神却是十分凌厉。

这人便是兵部右侍郎赵孔昭,万历初年上任,曾经以侍郎身份巡抚山西,是有过方面之任的重臣,回任侍郎之后,在兵部也很有威望,当然,也是张居正的亲信人物。

在这样的人面前,俞大猷和马芳两个老帅早早躬身,也自不足为怪。

但赵孔昭并不满足,看向两个老帅,沉声道:“什么时候总兵官见兵部堂官是用揖礼了?”

两个老帅身形一震,都是缓慢抬头,眼神之中,十分黯然。

“嗯?还要本官再说一次?”赵孔昭森然道:“自嘉靖以来,本朝规矩就是总兵官见兵部堂官行跪礼,难道到了两位大帅面前,就要改制了么?”

他又道:“大约两位也自忖是元辅大人的亲信,当然,两位确实是……不过元辅大人在万历早年时曾经写信给蓟镇戚帅,劝其以大礼拜我,莫生骄矜之心,两位曾经听闻此事否?”

这一段话,将两个镇边大帅最后的心防击跨,俞马二人,都是感觉十分无奈,眼前这赵孔昭,官不过侍郎,品级远在自己这个正一品的武臣之下,而且两人不仅是都督和总兵官,还有太子少保的加官,眼前这位,最少再得十年之后才有加太子保、傅的可能。可国朝规矩就是如此,文贵武贱,若是自己今日坚持不跪,纵使朝廷没有明的贬斥,也不会降职,但风声一传开,全天下的文官都会视自己为敌,纵使张居正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来庇护他们,除了解职归田之外,没有别的出路了。

但触犯到文官们的底线时,就算是自己解职归田,将来也会留祸给子孙的。

两人一见如此,便是没有什么犹豫,当下便是跪拜下来。

各捧手本,唱着自己职名,报名跪见。

眼见两人如此,赵孔昭眼神中显露出得意的神情。

俞大猷原本是打算过两天再到兵部来,是他派人催促过来,就是要和马芳一起,重重给这两个海内著名的镇边大帅们一个十分厉害的下马威。

叫他们唱名跪见,就是为了叫他们明白,不管武将有多么高的职名,多大的功劳,多强大的军力,这一切在他一个弱不禁风的文官面前,都是虚的!

品级,军功,世职,全是虚的!

只有以文驭武的祖制,才是天大地大!

至于他这么做的目的,当然还是从实力考虑。京营现在空虚,缺乏大将重将镇守,俞大猷是一个已经挑好的人选,但在用此人之前,还是要好好敲打一番才成。

现在已经有风声,朝廷将任兵部尚书方逢时为总理京师戎政并提督京营,而他这个兵部侍郎将会是协理京师戎政和协理京营。

这两个职务原本是成国公朱希忠老国公的,现在朱希忠逝世,勋臣之中,暂且没有象样的人选,所以朝廷将此职交给兵部,而方逢时是本兵大司马,事务繁多,京营事务,多半就是由赵孔昭多用心打理了。

在自己正式接手前,赵孔昭希望能梳理好京营复杂的关系,京中勋臣在京营中甚多,彼此声气相连,最多能保持彼此相安无事,俞大猷这样的才是能做事的……但越是能做事的,反是要小心提防,先得提前压服住了,收为己用才好,否则,不妨彻底压住,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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