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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教大明-第2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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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李江山这样断然处置也算是一种办法,别的屯堡和中心堡有没有这样果决的巡官,能否轻松解决堡民不服的难题,那就是难说的很了。
李江山便是山娃子,他以鸳鸯战兵的身份退役,加入公安司先参加了一个短期培训,因为有初级课程和战功勋章,所以上来就被任命为屯堡巡官,带领三十多个公安司巡兵,负责屯堡的日常治安和罪案辑查,当然,与女真人的冲突和纠纷,只要不上升到战争层面,同样也是公安司的职掌了。
解决了堡内的事,山娃子还是感觉一阵头疼,女真人在此时虽然多半是没开化的蛮夷,上层头人却也是一样的勾心斗角,诡计多端,十七堡最近接连和女真人有冲突,谁知道所谓的破堡报仇究竟是一时的愤言,还是会被对方的上层拿出来真的做一篇文章出来?
更高层面的事,山娃子接触不上,但对女真的大政方针,因为李从哲的关系他还是隐约知道了一些。兄弟几人现在虽然都是天各一方,但彼此向来通信不绝,李从哲在辽阳城中当军医,地位不低,加上其父李达也是一个军方高层,消息当然比普通人要灵通的多,正因心里有主见,他在处理堡内事务上还算是得心应手,但对女真人方面,他就拿不准了。
正在他沉吟的时候,站在堡墙上的一个青壮弓手叫道:“鞑子,是鞑子来了。”
“北虏还是东虏?”
“是东虏,大约有千余人之多。”
“狗日的东虏还真是胆大包天啊,真来打我们,放警信吧,等军堡和各台驻守派战兵过来,里应外合剿了这些龟孙就是。”
堡墙上的人,多数还是害怕的,倒是公安司的巡兵们开始兴奋起来。
他们要么受过军事训练,要么就是退役的战兵,辽阳镇兵这些年训练和做战不停,军队的心气很高,去年大破北虏后更是坐实了大明第一军镇的地位,连带着这些退役的战兵和没上过战场的公安司巡兵都是一脸精锐的样子,听说大股东虏来犯,不仅无人害怕,反而议论纷纷,要立刻剿了这些不开眼的鞑子。
唐瑞年撑着把伞,脸上也是露出苦笑出来。
惟功看看他,笑道:“你这厮怕我去跟着郭黑子打黄龙府,不曾想到却又卷到这一场事情里来,是不是感觉很不好?”
“属下只是觉得今年犯太岁,回头回了辽阳,得请个护身符挂在身上,万事小心才是。”
这样的时候,唐瑞年也并不害怕,反而是和惟功开起玩笑来。
第796章 冲阵
两人低声说笑,都是不将那来犯的千余东虏放在眼里。
这么一座堡墙护着,加上已经召集上墙守御的民兵,还有瞬息可至的附近的军堡台墩里的辽阳镇的战兵,不要说不一定会打,就算打起来,又有何惧?
倒是额亦都脸上露出郑重之色,惟功和唐瑞年的安全都在他一个人身上,万一出了什么差错,不要说对上没法交代,就以他这些年跟随惟功的情感来说也是接受不了自己犯这种错误,至于别的事,以他护卫的身份是不必考虑的。
“大人,进堡里地窖躲避一下吧?”
额亦都操着冷硬的汉语,提着建议。
“不必了。”惟功笑道:“给我一匹马一柄铁枪,千余东虏大约还伤不得我一人,况且还有你,还有这些守兵。”
额亦都是可以率百人冲破万人敌阵的超级强者,翻山越障不在话下,持十石强弓可左右拉弓,每箭必中,惟功武力犹在其上,老实说如果一心破阵逃命,千多人还真为难不了他二人。
虽是如此,额亦都还不愿冒险,咽了一口唾沫,还要再劝。
惟功只不理他,找了一个登墙的地方,攀爬而上,额亦都无法,只得也赶紧跟了上去,唐瑞年呵呵一笑,当然也是紧跟而上。
这阵子乱的不成,毕竟是一个新堡,堡长等人算是有经验的,但民兵队官和屯堡警长一起外出,顿时就是群羊无首,民兵都是新军,只有这些主事的是后调来的精锐,但堡中除了堡长和民政官军训官司法官屯田官等人在外,民兵队官和警长外出,其实就算是山娃子,如果不是赶巧在半个时辰前进了堡,现在也必定是被挡在外头了,若非如此,这堡墙岂能叫这三个外人说上就上了。
顷刻之间,千余骑的女真人飞速而至,众人这时才看出女真人中还有几十个汉民模样的被一起裹挟带了来,个个面色难看,灰头土脸,里头还颇有一些女眷的样子。
“坏了。”堡长面色变的铁青,怒道:“十六堡今天说是有一些移民到本堡来居住,看来是走在半道上遇到这些东虏了。”
山娃子攀着堡墙外沿,待对方又近一些之后,方对着身边的人冷然令道:“叫个懂女真话的过来,问问他们要干什么。”
堡中与女真相隔很近,几乎日日都有女真人过来交换物品,懂得女真话的还真是不少,当下便有懂得女真话的开始往下喊起话来。
下头也是用女真话回答,一轮对答过后,喊话的人对山娃子道:“他们说要我们交出王麻子,不管我们怎么处置,他们要将这人带回去重重处罚,抢来这些人,只要我们交了人,就立刻放了。”
“打开堡门,公安司有马巡兵集结,我等迎出去。”山娃子脸上露出一丝狞笑,配上他脸上斜长的刀疤,顿时显的份外狰狞。
“这不妥吧。”堡长也是有经验的民政官,对军务不大了解,不过还是觉得山娃子要出堡太过冒险,当下劝阻道:“他们多半不敢伤人,我等还是待军队赶来再说。”
“不成。”山娃子摇头道:“看他们的脸色多有惶恐之色,显是激愤之下赶来,纵有少数人居中挑唆,多半人还是不敢与我大兵相抗,若一会有我镇骑兵赶来的动静,他们多半四散而逃,但被掠之人,也多半被他们带走,这一带去,或是被杀或是被关,总归要受不小的罪过,既然他们人心不稳,我们现在冲出去,我这边人少,他们不会奔逃,这样总归会有谈判的机会。”
“说的好。”惟功不曾想到这一次遇着一个颇为不凡的巡官,他用赞赏的眼光盯视着山娃子好一阵子,接着才道:“我有马,亦能骑射,给巡官你充一个人手吧。”
“我们公安司有职责在身,你这个商人来捣什么乱。”山娃子瞟了惟功一眼,好悬没动粗口,但也是很粗暴的拒绝了惟功。
“商人心慕辽阳,愿意效力有何不可?民兵是干吗的?我若是辽阳人岂不也是民兵一员?再者说我蓟镇男儿自小入山射猎,还是团练一员,北虏入侵时真刀实枪的干过,你这巡官莫要小瞧了人。”
惟功生怕山娃子不要他出阵,顿时便是大吹大擂起来。
要说起来他也不是胡说,他原本就是蓟镇出身,蓟镇男儿倒也确实有不少身在团练之中的,壬辰倭乱时蓟镇和宣大派出的兵马颇有一些是团练兵,就算是团练兵,其实也颇不差,所以惟功的话,不算吹牛。
“好吧,兵凶战危,你莫当是好玩,既然打过仗,就来吧。”
事态紧急,山娃子也没空和一个商人扯嘴皮子,既然惟功说上过战阵,倒也确实是个能用的人,当下点了点头,自己转身先下了堡墙。
堡门处已经站了五六十人,人人牵马持枪,公安司的制服和镇军的军常服差不多,只是镇军是灰色,镇抚宪兵是纯黑色,骑兵有红色有深灰色,公安司是宝蓝色,笔挺的上装配上马裤,中间勒上皮带,铜纽扣一排下来,看起来就是很具威严,此时人人手持火铳,腰间佩着尖头略弯刀身的马刀,肃立之时,便是自发分成了三排冲击阵形,一眼看过去,便是一支威武雄壮的精锐之师的样子出来。
“好,打开门,兄弟们,随我出去!”
山娃子虽不是最高指挥,此时却隐隐有几分威严气息,守堡门的民兵不敢怠慢,赶紧开了堡门。
另外两个巡官和几个民兵旗队长并没有跟出去,他们带着剩下的人上了堡墙。
若是山娃子失败,他们可以在堡墙上继续指挥抵抗,一直到镇军主力赶来援救为止。
马蹄声得得响起,六十余骑分成三列纵队鱼贯而出,接着慢慢展开,山娃子十分沉静,一边观察对面的情形,一边接连下令,待队形展开后,着各人持枪戒备,不要脱离堡墙弓箭掩护范围,对面女真人先见了堡内出来骑兵已经吓了一跳,待又见明军阵列严整,人各有枪,又在堡墙下不远,上有不少丁壮持弓箭戒备,一时便迟疑住了,并没有过来冲阵厮杀。
这倒证实了山娃子的猜想,不过对面阵中显然也不是铁板一块,有二十来个光着脑袋的女真人哇哇怪叫着冲出来,为首的指着这边叫骂,虽然是女真话,料想也不会是什么好话。
这情形倒是出乎意料,如果那边一直这样叫骂着,很可能把那些不想打仗的女真人心气给叫起来,到时候局面一旦失控,山娃子出来以势压人与敌谈判的打算就算落空了。
“李世发,周得财,王二虎你们几个随我来!”
事态紧急,山娃子摸下自己的弓箭,大声喝道:“我不点名了,带着弓又能马上连射的随我来,冲乱这些狗日的,把他们撵跑!”
那些女真人也是脱了本阵邀战,公安司这边当然不能坐视不理,火枪只得一发,若大部齐上齐发,这些女真人肯定不够看的,但山娃子这边人少,全部压上可能为敌所乘,又欲展露武勇,自然不能全部押上撵这些女真人,最好就是带几个武艺精强的,于阵前击败敌人,最少将其撵走,用弓箭自然是最好不过。
被点名的当然热血上涌,一起冲了出来,加上两个自己持弓出来的,连山娃子一共六人。
余者脸上都露出担忧神色,这些冲出来的骑射功夫肯定不差,但对面女真人悍勇,见这边动静也持了弓箭等待,若论骑射,北虏也不是东虏的个,怕是山娃子等人冲上去了,未必能讨得了好。
惟功此时亦是热血上涌,一种潜藏在心里多时的感觉涌了上来,他也不说话,从行囊里抽了自己的金雕弓出来,这弓虽是骑弓,射程却在不少步弓之上,十分精良犀利,但这弓他也是多年未用了。
“大人……”
唐瑞年想劝阻,惟功脸一变,喝道:“让开!”
唐胖子吓了一跳,多日未见惟功这般嘴脸,当下赶紧让开。
额亦都抿嘴一笑,也是抽了弓跟上去。
他两人虽是后跟上来,跨下的马却是雄骏非常,原本就是侍从室特别挑出来的上等好马,人家都只道是蓟镇那边马好,却不曾想过这马是千金难得的上好战马。
这两匹马也憋屈久了,跟着两人虽走远程,却从未这般在战场上冲刺厮杀过,有时还得在身上背一些沉重货物,这战马颇有灵性,自然十分不悦,此时感觉身上主人不停策动两足,夹击马腹,战马凶性发了,四蹄几乎凌空翻飞,不停嘶叫,眨眼之间两人就已经奔行在山娃子等人的前头。
看到两个蓟镇商人这般勇猛向前,不论是阵前还是阵后或是堡墙上的各人,一时俱是看的呆怔住了。
“你们小心……”山娃子愣了愣神,还是想起提醒这两个商人务必小心。
但回应他的是惟功的长笑声,笑声之中,距离在百步开外,惟功已经张弓搭箭,略一瞄准,箭若飞蝗一般,已经应声向对面飞射过去。
第797章 连珠
与惟功一起掩射的还有额亦都,比起惟功只慢十步距离不到,亦是一起射了箭过去。
见两人远远射箭,阵前阵后都是一阵叹息。
这两蓟镇商人看来只是蛮勇,隔这么远,箭矢飘不到近前就落地了,更不要说软弱无力,射中人亦不会造成重伤。
女真人中也发出讥笑声,他们已经下马,二十来人排成横阵大步迎前,步弓竖起,箭矢也抓在手中,只等再近一些,就用步弓把这些明国人全射下马来。
北虏擅骑战,东虏擅步战,虽然对面明军全部骑马,这些女真人也并不惧怕,他们用的是长刀,狼牙棒,铁叉,长铁枪等重长兵器,以步战骑也并不惧怕,而远远步射,更能早早打乱敌阵,这是女真各部长久厮杀得出来的战场经验。
除非对面是重盔铁甲的重骑兵,阵而冲前,否则的话,他们是丝毫不惧的。
女真各部也流传着明军辽阳镇骑兵的威力的传说,当年栋鄂部一战,不少女真城寨出兵,被明军骑兵在山涧一阵冲杀的极惨,但那是多年前的故事,眼前又不是明军正规军,这些女真人的胆子自然也大起来。
但惟功和额亦都二人的箭矢很快临空而至,两人都瞄的很准,对准的就是两个冲在最前头的光头壮汉,惟功的箭矢嗡然一声,正落在一个汉子的脖间,切断了大动脉,鲜血狂涌,那汉子只嘀咕了两声,不过两分钟时间就躺倒了,在地上流了一地的黑血之后,人立刻便死了。
额亦都的一箭射中了目标的腹间,直插而入,大半截插入腹中,那里却是最疼痛的地方,被射中的人握着箭杆,想拔又不敢,疼的又不知道如何是好,当下发出骇人的叫喊声,一直不停,待后来打扫战场时犹自在呻吟呼喊,他的同伴无奈之下只是一刀斩下他的头颅,这才帮他解决了痛苦。
两箭射中两人,战场两边都呆住了,但惟功和额亦都并没有停止,后发两箭几乎眨间立至。
这两箭仍然射中了两人,俱中要害,力道俱是比前两箭还要大,又是两人惨嚎起来。
接着再过十步,又是两箭射中。
再过十步,又是两箭。
不到六十步距离,惟功和额亦都用连珠射法,箭箭俱是射中目标,而且力道极大,透体而入,多中要害,十余箭之后,对面的人已经倒了一多半。
这些女真人也是悍勇,看看距离够了,当下便是步射还击。
但这一点微弱的抵抗,立被粉碎!
惟功这边几乎是不停顿的连珠射,弓弦不停的崩崩响起,每一声响起,对面便是应声倒下两人,虽有几枝箭矢稀稀拉拉的射过来,稍做躲避,便根本无法威胁两人。
又射两轮过后,对面女真人的一点信心和蛮劲都被粉碎,剩下的七八人发一声喊,丢了弓箭,四散而逃,连马亦不敢上了。
惟功和额亦都均是觉得神清气爽,感觉一阵无与伦比的爽利!
他们两人也好比久被拘管压抑的战马,今日这一战,算是把一些郁郁之气都给发散掉了。
两人并没有停住战马的意思,拨转马头,居然就在女真大阵前百步前后的地方,疾掠而过!
在他们经过之时,弓箭仍然在手,看他们经行之处,所有的女真人无不面露骇然之色,情不自禁的拨马躲避。
整个千余人的阵列,就被两人两骑,搅的无比混乱,如同波涛一般,前后卷动着。
两人纵马跑了一回,发觉无人再敢出来应战,惟功面露遗憾之色,额亦都满脸的不屑,他虽是女真人,却也瞧不起眼前这些无用的家伙。
前来兴师问罪的是海西女真,在女真与明朝二百多年的对抗史上,最不安份的还是建州部,几次大规模的反叛都与建州有关,海西女真却向来恭谨,象哈达部,从来没有叛乱过。
长久的安稳生活也磨去了这些女真人的锐气,战术战法也十分落后,个人武勇上也不及建州。
若非如此,第一次古勒山之战可是叶赫纠结了各部,加上科尔沁来援,以优势兵力被努尔哈赤杀的惨败,海西女真的战力确实不行,虽然他们人数众多。
真正悍勇的是建州各部,他们处境困难,经常被海西和野人女真打上门来,也经常被明军扫荡,艰苦的环境锻炼了体魄和战法,也使得他们悍不畏死。
眼见无人应战,惟功和额亦都调转马头,回奔后阵,正好与山娃子等人会合。
“好家伙,你们真是商人?”
山娃子劈头就问,惟功笑而不答,好在此时不是问话的时候,挟着刚刚惟功两人的声威,山娃子等人继续奔行向前,一直到女真阵列百步前为止。
“放出你们掠走的汉民,今日之事作罢。我方这边欺凌你们的商人已经被拿获,会得到应有惩罚,我辽阳镇法度森严,我总兵官视汉夷为一体,皆为赤子,法度之下,不论你们贝勒还是汝等,或是我方的百姓商人,俱是一体对待。若不退后,一会镇兵赶至,你们必定全军覆灭,甚至我辽阳镇高层震怒,会出动大兵剿你们的部落,海西四部向来恭顺,你们不要自误误人!”
前来兴师问罪的是哈达部的一个小分支,整个哈达部有过万丁口,整个部落好几万人,这个分支部落在这里有一个小城寨,住着四五千人,今日是全部男丁,包括不少六十以上的都骑马带箭赶过来了。
辽阳镇在这里兴修屯堡,侵吞的就是海西的地盘,今日之事,这个小城寨敢悍然出兵,也是想邀功买好上边,事前并没有得到充准。
料想只要在辽阳镇兵赶到之前解决这事,总好过于被明军步步蚕食。
谁料辽阳镇兵未至,这边只出动了女真人也知道的公安司兵马,还有两个穿平民衣饰的,女真人知道各堡都有民兵,料想这两人就是民兵。
人家正规军还没有出战,展露出来的战力已经远在自己之上,那些愣头青上前时,这边的城主并没有阻止,是想先给明国人一个下马威,不料这下马威结结实实打在了自己头上,这一下可是全完了。
在山娃子喊过话之后,女真本阵中一阵叽叽嘎嘎的说话声,过不多时,一个汉人模样的通事跑上前来,大叫道:“我等服从王化,当然不敢擅自闹事,今日之事纯属误会,请贵官就此揭过好么?”
“好。”山娃子不动声色地答道:“女真人与汉人本官都是一视同仁,今日之后,你们仍然可以来贸易,安全方面本巡官可以保证,女真人不得擅自以武力压迫汉人,汉人也不准欺骗女真,本人以此箭立誓!”
女真人还未开化,对誓言还看的较重,虽知汉人有时候常有背誓的事,但立誓亦有效验,眼看着山娃子取出一箭,当众折了,对面也有一个女真人取了箭出来,也是当众折断了。
这就算立誓成功,汉人通事的脸上露出敬畏之色,当时女真各部也很注重汉文的学习,最少需要精通汉人文字的人来看大明朝廷的邸抄塘报,还有各式文书,以便知道大明朝廷的动向,免得任事不知为人所欺,汉人中也有少量不得志的秀才和童生跑到女真各部,眼前这位可能就是其中之一,不过随着辽阳扩张的脚步,还有蒸蒸日上的辽阳镇下的各地情形渐为女真那边所知,估计这汉人通事,心中定然十分后悔,未必会选择留在女真部落之中了。
誓盟成立,女真人不敢耽搁,唯恐一会大股明军骑兵杀至,就算有了盟约,自己这一方实能当得明国大军的讨伐,众人被惟功两人的连珠射和精良的骑术吓坏了,如果这边屯堡的民兵也是这样的水准,那么明军骑兵又是何等凶悍强大?
有这种想法,盟约顺利,并且日后的安稳也自然可期。
海西四部还是盼着安稳的人多,心有异志或是想着与辽阳对立的无非是少数头人,对这些人,惟功也自有办法。
眼前的事,也是足可叫他感觉欣慰。
各屯堡的情形他看的很多,但以在南十七中心堡这里最为满意。未来如果各堡涌现出这样大批的优秀巡官,以公安司和镇兵配合,武力威慑加上法治调理,困扰明朝几百年的女真问题,可能真的在未来几十年内由自己一手解决。
此事如果能在二十年内获得初步的解决,又是一件足以叫他明垂青史的大事了。
北虏,东虏,套虏,大明各地到处都是这些鞑虏为患,解决了这些外忧,其实就算明朝再差,也能在未来的全球搏杀中获得一席之地了。
当然,惟功所寄望的,绝不会是只获得一席之地!
盟誓过后,女真人阵中开始散开通道,被裹在阵中的汉人百姓原本就自有车马,此时赶紧由通道离开,往着这边赶过来。
在女真阵中,他们尚算掌的住,到了山娃子身后,不少妇人开始哭出声来。
“你们要忍住!”山娃子面色如铁,大声叫道:“莫在掠你的人面前露出这般神态,不然下次他们还敢掠你。我等男子亦是你们妇人养育所出,软弱的妇人如何养的出勇悍的男子?谁再哭,我便将她送回去!”
第798章 书信
山娃子这般凶,却是叫很多人想不到,不过也不是没有效果,一声吆喝过后,原本低低响起的哭泣声顿时就消失了,各妇人脸有戚容,却是不慌不乱,在公安司巡兵的指挥下,开始有秩序的往堡门处而去。
这边的情形,自然也是为女真那边所知,看到这里根本无隙可乘,种种法度条理令得人大起敬服之心,那边的城主叫了几声,不外是敬服的话语,接着马队开始调转马头,一刻功夫后,连尸体都全部带走,现场除了几摊血迹之外,似乎整件事都没有发生过。
“佩服,佩服。”
堡长等人亲自迎上前来,众人都用敬服的眼光看向山娃子,夸赞的话语也是不绝于口。
“要感谢这两位。”
山娃子看向惟功和额亦都,眼中异色一闪,他向着额亦都道:“你好象是女真人?”
“不错。”额亦都道:“你说对了。”
“那你……”山娃子道:“为什么帮我们?”
“我刚看你的眼神,看向女真人时充满愤怒仇视,不过你并没有扩大事态以残杀他们,要知道真的点燃传讯,附近镇军一来,这千把人怕不够杀的。”额亦都的话很冷硬,但也将自己的意思表达的十分清楚明白。
山娃子冷笑一声,答道:“我家人皆死于女真之手,若论愤怒,我恨不得将女真各部全部赤族。不过,汉夷杂处并视为赤子,这是我们总兵的话,我不敢违拗,军人,以服从为天职,凡我辽阳镇军,都聆听过大人的训示,我岂敢不遵?”
“你很不错。”额亦都脸色变都没变,山娃子全家被害的事在他心里连一点涟漪也没有激起,他在意的只是山娃子这个人。
“巡官之中我还算行,初级课程加上多年战兵锤炼,上过战场见过生死搏杀。不过,各中心堡的巡官大家都差不多,我也不算太出挑。今日之事换了别的巡官,也是差不离吧。”
山娃子并没有太自傲的感觉,毕竟他感觉自己的能力也就是巡官,最多干到一堡巡官长也就是警长就差不离了,再往上,就是分局长,再往上就是区警长,分司司长,一层一层的上去,不仅是武力和经验值要往上,连学识也得往上。
毕竟在辽阳已经有一个共识,可能一个人可以用经验弥补学识的不足,但到了一定阶层以上时,必须要以学识配合经验,否则的话,纯粹的经验遇到没有经历的事件时就会吃亏,甚至误人误己。
以学识配经验,加上制度,这才是辽阳无往不胜的利器。
“你们也不是普通商人吧?”山娃子目光锐利,打量了惟功和额亦都两眼,他此时已经感觉惟功眼熟,但也没有想的起来,惟功肯定把各营都跑到了,也经常校阅全军,不过山娃子在此之前只是一个普通战兵,远远地看过惟功在校台或是骑马经过,那时的惟功全副戎装威风凛凛,自有一番大将威严,此时的他穿着商人服饰,山娃子自然怎么也不可能将他和总兵官联系起来。
“你好生做,我们可能还会有再见之期。”
惟功不欲暴露自己身份,对山娃子未来发展并不算好,他并不赞同山娃子对自己的判断,这个巡官有丰富的战场经验和初等学历,这确实是很多巡官都有的,但其身上那种阴狠果决的气质却不是人人都有的,哪怕是战场上都杀过人的,气质也很不相同呢。
他和堡长等人打个招呼,由民兵打开堡门,惟功等三人策马而出,连那些装扮用的口蘑都不要了,此时众人都知道他不可能是普通商人,很可能是军情司的人,众人用敬畏的眼光看着惟功一行离开,今日之事,给很多人留下了一生难忘的深刻回忆。
山娃子的眼神在那些刚到本堡的移民眼中巡睃着,他要在第一时间掌握好各人的秉性性格,那些刁滑之徒的气质一眼看过去就可知一二,可以着重盯着,万一有什么不轨之事,可以第一时间处置。
本堡之中,奸猾之流已经处置的差不多,王麻子严格来说也不算坏人,只是喜欢欺生,加上汉夷之间原本就有巨大鸿沟存在,是以他的行为,自己看来并不算大错。其实中原王朝强盛时,边民汉人也确有欺凌少民一事,西南苗乱,有不少就是当地官府和汉民激出来的,当然亦有如北虏这般不停的“打草谷”,用汉人的血泪来满足自己的所需,两者情形不同,自不可一概而论。
他一眼扫过去,正巧看着一个俏丽身影,两眼正看向自己,两人一对视,山娃子突然想起了对方是谁,情不自禁的道:“咦,是你。”
“谢过巡官当日之恩。”当日被无赖调戏,在肃清门外被山娃子几人救下来的少女,嫣然一笑,盈盈拜倒。
……
……
惟功一行在雨中攒行了数十里,在另外一个屯堡找着了迎上来的何合礼一行,惟功对着众人大呼痛快,心情极是愉快,而换衣洗浴之后,他却是只能在静室之中阅看随着邮路送过来的公文,这对他来说是一桩苦差事,奈何就是高兴的时候少,苦恼的时候多。
静室之中,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开始阅看,而是提起笔来,写信给孙承宗等人。
他的信当然不必讲究文采,不过多年上位生涯历练下来,文章也是质朴有神,虽然不讲文采,但胜在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给中军部几人写完私信,又是给张简修写了一封,今日亲身战斗之事,给孙承宗等人说,估计要招来好一通埋怨,给张简修写,倒是可以写得十分详细,足以叫惟功得意。
他写的眉飞色舞,今日之事也确实是一桩叫他很得意的快意之事,当下笔下若有神,不一会功夫,便是写了满满一摞纸下来。
张简修现在在宽甸当游击,以这几年的经历来说,发展的也算是快了。
其实若以张简修多年前锦衣卫指挥使的荫官资历,直接授给参将也不为过,只是张居正跨台之后,张家诸子中老大投环上吊,以死来抗议万历的薄情寡恩,敬修等人或是流放或是居家看管,只有张简修是惟功亲自求情,以在军前效力赎罪的名义要了过来,这一下当然是白身,从武学院进修,然后旗队长,一路上来,以他的武艺胆略加上中等学历,一路升上来多半是靠的自己,当然他与惟功的交情人尽皆知,叙功时尽可能从优,所谓照顾,也就只是如此而已。
这个多年好友能摆脱旧日阴影,重新站立起来,也是惟功很高兴的一件事。
张简修在宽甸,自然能面对一些常常桀骜不驯的女真部落,小规模的骑兵剿杀战经验进行,张简修也在那里积累了不少的实战经验,两人通信时,他经常将前线的做战情形绘声绘色的说与惟功听,论武艺,惟功不知道比他高了多少,但张简修却是有实战的机会,惟功却只能坐在总兵府里看文书,两人通信之时,也不知道被对方笑了多少。
这一次,算是能报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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