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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洗剑-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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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忧见他安然无恙,长长地松了口气,叹道:“一言难尽!我是被阿兰的师父抓住带来的。”
他无心多说,童自珍也没心情多问,“你见到兰心了吗?”
童忧神色黯淡下来,“她被她师父截住,暗示我你改了女装,让我到玉门关找你。”
童自珍见他神色不对,心不由得抽紧了,“兰心呢?被她师父捉住了?”
童忧摇摇头,“她逃走的时候落入少林派手里。”童自珍刚松了口气,又听童忧迟疑地说,“我放心不下,暗蹑了一段路,亲眼看见她趁人不备,跳下万丈深渊。”童自珍胸口剧痛,一口鲜血喷出来,昏了过去。
童自珍醒来时已是黄昏,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床上,一个青衣老人正为自己把脉。霍朱立在一旁,一脸紧张之色,“庄伯伯,他的病情怎么样?”
老人道:“他先天有奇疾,只因多服良药才能活到现在,但近日却劳累过度,又和人动武,造成内息紊乱,兼之情绪激烈,大悲大怒,犯了这个病的大忌,只怕……”
童自珍忽然开口:“只怕已经活不过一年半载是不是?”
老人一愣,“你也通医理?”
童自珍淡淡一笑,“如果不通医理,又怎么会活到现在?”
他笑得平淡而又从容,就象要死的人和他没半点关系,老人深深地凝视着他,“老朽认识一个人,也和公子一样幼患奇疾,但他医理精深,隐居山中恬淡度日,活得虽不容易,却也安乐。”
童自珍道:“前辈说的是三大名医中的天忌先生吧?”
老人道:“你也听说过他?”
童自珍道:“他正是先师。”
老人大吃一惊,“先、师?令师是什么时候过世的?”
“去年。”
老人道:“以令师的才慧与医术怎么会盛年而殒?”
童自珍悠悠叹道:“他虽然精通医术,但一直忧郁难解,七情所感,郁结于心,非人力和灵药所能挽救。”
老人默然良久,“令师曾得到一张古方,据说可以治这种病,你知不知道?”
童自珍道:“知道。”
老人问:“你找到了几味药?”
童自珍道:“菩提果、九死菌和冰魄精英。”
老人叹息道:“你比令师幸运!”他从怀里取出一个细长的小布包,“我与令师虽然交往不多,但相知甚深,我知道药方之后,在穷山中搜寻了十几年才找到这一味无根草。我给令师送药去时天忌谷已经人去屋空,我没想到天忌兄已经过世,还以为他只是搬家了,你既然是他的弟子,又是朱衣的朋友,这药就算长辈给晚辈的见面礼吧。”
童自珍接过无根草,感激不尽,“多谢前辈。前辈姓庄,莫非是三大名医中的青羊先生?”
老人拈须一笑,“老朽正是庄青羊。”
童自珍忙要下床行礼,被青羊先生拦住,“我听说‘女阎罗’辛夷养过‘忘我花’,令师曾去找过她,却无功而返。”童自珍有点奇怪:他怎么从没听师父提起过?青羊先生继续道:“你不妨再去找找她,辛夷住在苗岭东麓、红水河上游,你打算去找她时别忘了叫上我。此举虽逆天而行,但老朽年已六旬,无亲无故,没什么可在意的。”
童自珍又一愣,“什么逆天而行?”
庄青羊道:“当初我要帮你师父找药时,他说:生此奇疾之人注定夭折,非要活下来不可就是有违天命,也许会有祸患,因此他不愿我帮他的忙,连去找辛夷都没有找我同行。但我觉得上天不会绝人之路,也许真诚所感能改变命运也未可知。”
童自珍内心如波涛汹涌,九死菌、菩提果和冰魄精英都是吴兰心帮他找到的,难道就因为她逆天而行才绮年玉殒?庄青羊见他脸色剧变,立刻伸手按在他前心上,沉声道:“贤侄,如果你清心寡欲,也许还能支撑个一年半载,但要是还这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也许连两个月都活不过去!这点你应该清楚!”童自珍默默点头。
庄青羊道:“你好自为之,我住的地方朱衣知道,你想找我时叫她来一趟就行。”他的笑容里别有深意,童自珍知道他误会了自己和霍朱衣的关系,但如果当着霍朱衣的面向他解释会伤了霍朱衣的自尊心,只好默默不语。
霍朱衣急忙把青羊先生送出去,回屋来对童自珍道:“等你身体好些咱们就去苗岭找‘女阎罗’。”
童自珍摩挲着手中的“无根草”,目光里露出痛苦之色,“你不能跟着我。”
霍朱衣道:“为什么?”
“我已经害死了兰心,不能再害死你了。”
霍朱衣脱口道:“只要能待在你身边,就算是死我也愿意!”
童自珍一震,抬眼望着她,“霍姑娘,令舅纪端远自尽时我二哥就在场,你既然见到了他,难道还没猜出我是谁?你我之间即使不成为敌人,也绝对成不了朋友。”
霍朱衣无语,她心里虽然清楚明白,但人如果能自由控制自己的感情,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爱恨情仇了。
房门开了,童忧走了进来,“七弟,我已经通知了咱们在玉门关的联络人,让他传书兰州分舵,你在这儿好好歇几天,等分舵的人来接你。”
童自珍道:“你要走?”
“是啊,我还有点儿别的事。”
“去找兰心的尸首?”他的语气十分尖锐,童忧被他说中,不由一愣,童自珍道,“你怕提起这件事又惹我伤心,更怕我坚持要亲自去找,所以想抢先把她找回来是不是?”
童忧叹了口气,“对。”
童自珍道:“但兰心是为我而死,我如果不亲自找回她的遗体,又怎么对得起她?”
童忧再叹了口气,他就知道这个小弟弟会有这种反应,“现在咱们更值多事之秋,大家需要你的地方很多,你可不能自暴自弃,为了儿女私情把身体给毁了。”他深知童自珍的性格,只有为了兄弟之情和复仇大事才会咬牙撑下去。童自珍默默垂下头,沉吟半晌才道:“大哥他们在哪儿?”
“他们追着纪、田两家的行踪,现在正在东方世家。”
“二哥,你能不能替我办件事?”
童忧道:“你说。”
童自珍道:“你找回兰心的遗体后带回洛阳,在我的天心斋药室西壁有一排药橱,上面的抽屉都有编号,你把从十一到三十号的药都拿出来。那些药粉和药液撒入食水中都无色无味,祁连十九寨刚好一寨一种。”
童忧吃了一惊,“你想把祁连十九寨里上万口人都毒死吗?”
童自珍冷冷一笑,“这十九种药虽然都是剧毒,但分配给上万人不会致命,顶多让他们永远失去武功,再也不能踏足江湖!”他一向不喜欢杀人,但此时此刻他眼里的杀气连童忧看了都觉得心寒,“这次事件中少林寺和他们请来的六大门派也就罢了,祁连十九寨却横插一脚,招来这么多人搜捕我们!兰心从来不肯吃别人的亏,这回吃了这么大的亏,一定死不瞑目,她不能再报复,我就替她报复!”

海外洗沉冤

倚天岛离南海海岸有五百里之遥,东面是一大片平缓的沙滩,西边高崖耸立,崖下激流湍急,其中最高的一个悬崖如一片云般斜伸到海面上,顶上是一大块平坦的开阔地。现在,正当朝阳从海面升起时,平台边上人头涌涌,众多目光都投在平台中心坐着的人身上。
平台中心伞幢纷纷,排着两列长桌,而那斜伸到海面上的悬崖尽头摆着棺椁、供案,香烛果品堆满桌案,一旁的纸人纸马和金山银山多得象小山。两列长桌的上位上首坐的是九鼎候赵相岩和至宝楼主苏云淡,对面是李玉庭,他的下首桌上坐着童冷和童烈。
赵相岩看着童冷童烈,面沉似水,“你们身负弑父之罪,偷潜入岛,本该严加讯问,但今天是你们父亲出丧之日,不能耽搁,你们虽然不孝,但好歹是他的儿子,也应该哭灵送行,希望你们安安份份地把令尊送走,别再节外生枝。”
童冷童烈是得到李玉庭邀请赵相岩和苏云淡到倚天岛的消息后追踪而来的,他们怕李玉庭又耍什么阴谋诡计,联合九鼎城和至宝楼与德立财团为难,没想到这天是父亲出殡之日,更没想到一上岛就被发现了,他们大概是又中了李玉庭的圈套,而赵相岩摆明了站在李玉庭那边。
童冷抿紧双唇一言不发,童烈却按捺不住,冷笑着道:“不知城主是以什么身份教训我们?如果说是长辈,先父和你没那个交情,如果以武林排行高低论,四大奇门平起平坐,你九鼎城也管不了我们倚天岛的事。”
赵相岩大怒,他成名三十余载,只有他横行的份儿,几曾被人这样讽落过?
有人比他发作得更快,他的大儿子赵世杰拔刀而起,指着童烈喝道:“你好大的狗胆!本少城主今天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童烈一跃拔剑,跃在场中,“看倒底谁教训谁!”
赵世杰在九鼎城里受奉承惯了,怎么受得了童烈这么桀傲不驯的口气?连招呼也不打就一刀劈过去。
悠远的刀光,轻得象风,快得象闪电。
但童烈的剑却更快,赵世杰才出了五刀他就还了七剑,倚天剑法之凌厉霸烈为天下剑法之最,再加上这么快的出手,不出二十招赵世杰就已经手忙脚乱。赵相岩见儿子左支右绽,连连后退,不禁皱起眉头。眼看赵世杰就要伤在童烈剑下,只好上前一拂袍袖,卷住童烈的宝剑。
他原本是想把童烈的剑夺下来,但童烈用力一挣,宝剑虽然被荡开却没有脱手,反而把赵相岩的衣袖划开一道四寸来长的口子。
这一刹那,赵相岩脸上的表情任谁也描述不出。
童冷怕赵相岩恼羞成怒对弟弟痛下杀手,急忙来到童烈身边警戒着,但赵相岩却没有发作,只是抬手看着衣袖上的裂口一言不发。
苏云淡笑着解围,“二哥,你一时大意失手,算得了什么?李四哥竟能调教出如此佳儿也出乎我意料之外,李贤侄,这是你倚天岛的家务事,由你们自个儿解决吧,我们只是来送李四哥的,只要不误了时辰就行。”
李玉庭站着不动,如果只有童烈一个人他当然会毫不犹豫地上去,但加上童冷他可不敢去送死,如果召集部属以众欺寡,当着这么多客人未免让人瞧不起,可是此时此地,身份地位与他和童冷童烈相当之人又有谁是童冷童烈其中之一的对手?他思来想去竟没有一个妥善之策。
苏云淡见他站着不动正觉得奇怪,忽然有人在他身旁笑道:“玉尘你也真是,李贤侄武功虽高,但也不能以一敌二呀。”
苏云淡一愣,“香妹,你怎么上来了?这里风大,当心着凉生病。”再一看不仅妻子来了,后头还跟着女儿苏轻君。
薛衣香微笑道,“我们坐在车里怪闷的,看见这儿有人动手,轻君就想来见识一下名满天下的扬眉剑法。轻君,你还不上去向三少岛主请教请教?”
苏云淡又一愣,旋即明白了妻子的意图:赵世杰连童烈的二十招都接不下来,妻子不愿意把女儿嫁给他,但赵相岩亲自来提亲,当面拒绝的话不好说出口,所以她想让赵相岩自己知难而退。
苏轻君一拂衣袖,袅袅娜娜地走过去对童烈敛衽一礼,“小妹得罪了。”
她是个极为美丽的女子,就象古筝弹奏出来的天籁音乐一般气质清新幽雅、惹人怜惜,几乎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在她身上,暗暗为她担心。童烈也不相信这个柔柔弱弱的少女能练出多高强的武功来,竟然问了一句:“你真要和我动手?”
苏轻君温温柔柔地一笑,“小妹从未与人动过武,失手之时请李兄手下留情。”
明明是她要与他为敌却还要他手下留情,童烈又好气又好笑,“对不住,宝剑本是凶器,我的剑一旦出鞘就见血方归,不可能手下留情。看剑!”宝剑化为一道寒光刺向苏轻君,如霆如电,霸气森然,就算有一块岩石在前面只怕也要被这一剑分为两半!
众人脱口惊呼,想不到他竟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居然用如此凶狠的剑法对付那般美丽纤弱的苏轻君。
苏轻君在众多的惊呼声中飘然后退,仿佛一望无际的水面飘过一片孤帆、辽阔无边的天空掠过一只飞雁,那杀气严霜的一剑竟被她躲了开去。
童烈心知这一战关系重大,如果自己输了,哥哥和李玉庭就连比也不用比了。大喝一声,全力运剑追袭而去,苏轻君一路退他一路追,宝剑扫过之处桌翻、椅倒、石崩、树折。众人恐被剑气波及都躲得远远的,十招下来这片开阔地上只剩下赵相岩、苏云淡夫妇与对峙着童冷和李玉庭。
那边是动如脱兔,这两个人却是静如磐石。
苏云淡看着童烈跃动的矫健身影叹道:“纵然李敬宏复生也不过如此!”
赵相岩道:“他年纪还轻,功力不及他父亲深厚,就算使得出这样的剑法也不能持久,只要令爱再支撑二十招,等他力气用尽就能轻松反攻取胜。令爱一开始就后退,想必从他和小儿交手的情形看出了这个缺点,真是个聪明姑娘!”他的口气充满感慨,眼看别人的儿女都出类拔萃,自己儿子虽多,却没半个争气的,心里的懊恼就不用提了。
谈话间二十招已过,但童烈的剑势丝毫不缓,苏云淡变色道:“这是怎么回事?”
赵相岩也耸然动容,“这是‘千旋斩’的心法啊!生生不息、循环无已!”
苏云淡和童陛没什么往来,对“千旋斩”所知有限,但知道它走的也是凌厉刚烈的路子,极耗力气,不过这套武功能借力生力,内息循环,永无匮乏。他正想不顾面子地去替下女儿,薛衣香已经比他先一步地扑了出去,解下腰间丝带,抖得笔直如剑,直刺童烈的手腕!
这一“剑”又快、又准、又急,破开了童烈的剑势,童烈不得不回招自救。薛衣香厉声道:“‘千旋斩’心法是谁教你的?”
她本来风姿婉约、美丽温柔,但此刻却面容狰狞、形如恶鬼,把童烈吓了一跳,“不!不!我用的不是‘千旋斩’。”
薛衣香怒道:“你用虽然是扬眉剑法,但运劲的心法却是‘千旋斩’的,如果你不老实交待我就要你的命!”
童烈硬着头皮道:“我确实没用‘千旋斩’心法。”
薛衣香横眉怒目,展开“剑”法攻向他。苏云淡看得皱眉,薛衣香的招式不仅诡异恶毒,攻取的又是偏锋要害,用这种招数对付一个后生晚辈实在有失风度。
童烈的武功在同辈人中可说是数一数二,但比起薛衣香却犹有不及,二人交手了三十余招,被薛衣香一掌击中左肩,身子被打得直飞出去,撞在一棵古松上。
薛衣香追击过去,忽听女儿尖叫一声:“娘!别杀他!”
她一愣回首,见女儿一脸乞求之色,心中不由一动,再回头去看童烈,见他已经挣扎着站了起来。她知道自己出手有多重,不禁暗赞一声:好硬的骨头!
谁都不能否认童烈是个极为英俊的少年,纵然此刻疼得满脸冷汗、五官扭曲,但脸上仍布满倔强傲岸之气,那种英华、那种神采,当世没几个人能比得上。
薛衣香轻咳一声,放缓了声调:“你只要把得到‘千旋斩’心法的经过告诉我,我就放过你们兄弟两个,而且如果你们真有冤屈,我一定帮你们查明。”
这个条件优厚至极,别人都奇怪她的态度怎么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童烈虽然也觉得奇怪,但没心情思索其中缘故,他刚才中掌受伤,童冷心神波动,李玉庭乘虚攻击,抢得先机,短短时间内已过了四十余招,剑剑快如闪电,有时剑到中途发现对方已经摆出化解之势就立刻变招。
这种近乎肉搏、以快打快的打法凶险无比,剑光虽然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却没有一下兵刃相撞的交击声。
童烈心中大急,想赶过去帮忙,身子一挺,左肩断骨处绝痛,冷汗如雨般落下。但他如果不过去,童冷即使赢了李玉庭也是惨胜,而且童冷面冷心热,不象李玉庭那样心黑手狠,关键时刻倘若犹豫一下就会万劫不复!他只有咬紧牙关,忍着钻心的疼痛冲了过去。
他的宝剑一到,童冷的剑法立刻随之改变,双剑合璧,宛如游龙般绞住李玉庭的剑,任李玉庭怎么左冲右突都无法摆脱。
这回换李玉庭出冷汗了,如果他收剑回防,雪镝霜镡双剑必然随着跟进,直取他的空门!他现在进不能进、退不能退,虽然尚能支持,但时间再长一点儿他非惨败不可。
薛衣香喝了声:“住手!”
李玉庭立刻停手,如果童冷童烈不听薛衣香的话,他身上一定会多上两个窟窿,但这是他唯一能摆脱童冷童烈双剑的机会,他只有赌一把了!
童冷童烈也随声住手,薛衣香走过来瞪着童烈,“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童烈不知该如何回答,童冷插言:“我们的心法是先父所授。”
薛衣香不相信,“令尊怎么会‘千旋斩’的心法?”
童冷道:“四大奇门之间往来不多,但先父与帝君童陛却颇有交情,多次切磋武功,甚是相知,他们把武学心得彼此交换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千旋斩”心法明明是童天赐传给他们兄弟的,童烈想不到哥哥撒起谎来比吃白菜还容易,面不改色心不跳,绝不在吴兰心之下。
李敬宏和童陛有交情大家都知道,对童冷的谎言不由信了七八分,薛衣香又问:“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她问的还是童烈,回答的还是童冷:“因为先父没有告诉他这套心法的名称,因为他心直口快,先父怕我大哥知道。”
李玉庭怒道:“胡说!一样是儿子,他为何不传我武功,反而怕我知道?”
童冷讥讽地瞟他一眼,“他连剑令都不肯传你,更何况这绝世的武功心法?”
李玉庭又羞又恼、又妒又恨,但对童冷的谎言也信了。
薛衣香转而问童冷,“你说剑令是令尊给你的而不是你们兄弟偷取的?”
“正是!”童冷从怀里取出一个白绫布包双手奉上,薛衣香打开布包,里面是一块绿玉做成的令牌,玉质晶莹碧透,上面刻着两行字:倚天谁争锋,扬眉剑出鞘。字迹龙飞凤舞,透出一股昂扬之气。
苏云淡和赵相岩走过来一看,确实是扬眉剑令。
李玉庭惶然道:“他们诬陷小侄,两位前辈千万不能上当!”
童烈怒道:“我是以‘调戏姨娘’的罪名被赶出岛的,但姨娘后来却做了你的妾!是谁诬陷谁?”
李玉庭冷哼,“我和宜姨之间清清白白,此去中原也是因为她想见识见识北地风光才带她同行,却不幸被你的同伙杀害!”他与姨娘暗中来往只有几个心腹知道,他带去中原的人又都被衡山派和欧阳世家杀了,所以他讲话气势很壮。
童烈气得脸色铁青,断骨处更是阵阵剧痛,苏轻君轻轻扯了扯母亲的衣袖,“能不能让他包好伤口再说话?”她的声音虽轻,但足以让任何人听得清清楚楚。
薛衣香见童烈的肩膀已经肿起老高,点点头道:“你去把伤处处理一下。”
童烈有些讶异地看了苏轻君一眼,这个和他素未平生、刚才还与他为敌的千金小姐为何替他说好话?童冷拉着弟弟走到一边为他矫正断骨和包扎,不管苏轻君有什么意图,给弟弟疗伤最要紧。
苏云淡向赵相岩征询意见:“这两方各执一词,你认为孰是孰非?”
赵相岩道:“两方都没有真正有力的证据,无法决断。”
忽然一个清冷的声音接口:“我有证据。”
众人都一愣,举目望去,见崖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白衣少女,凭崖临风,衣袂飞舞。她一手揽着蒙面的轻纱,一手执着飘飞的衣带,几乎不是人间所能有的美丽和妖娆!
在场的人都不禁被她的绝世风姿所惊,更惊讶于她竟能令赵相岩、苏云淡等当世顶尖高手都毫无察觉就登上了崖头。
少女姗姗而来,盈盈施礼,“晚辈萧慧,拜见赵城主、苏楼主。”
她敛衽时双手放下,于是海风就吹起了她覆面的纱巾,露出一张清艳至极的脸庞。
清得好似冬夜里的冷月。
艳得仿佛蕴育千年才盛开的桃花。
赵相岩是最会欣赏美女的,但见了这般的绝代容光却象被雷劈中,“你……你……是哪个萧家?”
萧慧轻轻淡淡地回答:“雾灵萧氏。”
苏云淡动容,“原来是雾灵宫主萧独飞的后人,失敬失敬。”把眼一瞟赵相岩,见他脸色惨白,好象失了魂儿一样。雾灵山萧氏一族因“北邪”萧独飞而闻名天下,其子萧寒梦也是一代名侠,但后人却湮灭无闻,苏云淡还是听赵相岩说才知道萧氏上一代只有一女萧飞花,而萧飞花嫁给赵相岩也只生了赵轻梦一个女儿,这个萧慧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萧慧道:“两位前辈为倚天岛主的死因烦心,晚辈有愚者一得,也许有用。”
苏云淡道:“你说来听听。”
萧慧道:“李老岛主既然让两个儿子保命待时,在岛上自然也会安排接应他们的人,只要两位前辈对岛上众属许诺会公平处理,说不定那人会站出来。”
苏云淡道:“李岛主之死既然有疑点,我和赵兄当然要查个水落石出,决不枉袒!”
他话音刚落,平台上的仆人中就走出一个人,跪到赵相岩和苏云淡面前,“小人名叫张大用,是老岛主交托遗书的人。”
李玉庭大喝一声,“张大用!你一个小小杂役,也敢在这种场合捣乱!”
张大用道:“小人不是捣乱,小人身份卑下,脑袋又笨,手脚也不麻利,不知道老岛主怎么会看中小人,但老岛主既然相信小人,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小人,小人就算粉身碎骨也要为他老人家办到!”
萧慧笑道:“正因为谁也不会想到如此重大的秘密竟掌握在象你这样的人手里,老岛主才偏要交给你。”
张大用从头发里取出一小卷黑帛双手呈上,“这是老岛主的血书,遗命让二少岛主继承家业,大少岛主乱伦弑父,应该以死赎罪!”
李玉庭脸色惨变,猛然挥剑直刺张大用!
童冷在一边为童烈包扎断臂,薛衣香、苏轻君在他们不远处,现在场中央只有赵相岩、苏云淡、李玉庭、萧慧及张大用。萧慧就站在张大用身边,李玉庭一剑刺到,她随手把张大用推开躲过这一剑,“你想灭口?”
赵相岩和苏云淡本想出手相救,但萧慧的身形却把他们俩挡住了,李玉庭趁机闪电般抢过张大用手里的黑帛用内力震碎。
萧慧怒道:“你以为毁灭证物就没罪了?欲盖弥彰!”
李玉庭冷笑,“就算我有罪,但先父既然没有遗嘱指定别人继承,我就是顺理成章的倚天岛主,即使是长老院也无权废立岛主!你们若想对付我,就是与整个倚天岛为敌!”
赵相岩这才明白他铤而走险的目的:既然事情已经败露,索性扯下面具准备以势压人。虽然这样做得不到九鼎城和至宝楼的支持,但倚天岛还是他的。
童冷和童烈飞奔赶来,可惜迟了一步,童烈怒道:“剑令不在你手!你还不是倚天岛主!”
李玉庭洋洋得意,“我经营多年,现在岛上大部分都是我的人,现在我等于是实际上的掌权人,只不过还差个名义而已,剑令不要也罢。如果有人不服,大可以追随你们走啊,你们在中原的事业也不小,二弟三弟,你们难道真想让倚天岛来个大火拼,毁了先人留下的基业?不如把它让给我吧,我会好好照顾它的。”
童烈气得咬牙切齿,“无赖小人!”他虽然恨极,但不可否认他和童冷的确不愿倚天岛内乱,即使血战后他们能讨回公道,倚天岛也必然实力大损,在四大奇门中的位置说不定就得让给至宝楼了。
萧慧却娇笑道:“三少岛主用不着生气,那封遗书是假的。”
众人都愣住,萧慧一指已经被童冷和童烈拉到身后保护的张大用,“他是被我买通的,遗书也是我伪造的,一验笔迹就会漏馅。”她冲李玉庭一笑,“大少岛主,你刚才要是沉得住气,你两个弟弟仍然会含冤莫白,你也不用和九鼎城以及至宝楼翻脸了。”
李玉庭差点儿气晕过去,厉声道:“我杀了你这个贱人!”举剑扑去。
萧慧一闪身躲到童冷身后,“刚才我是故意让你抢到假遗书,你以为我打不过你?”嘴里虽然这么说,手却一推童冷,“你自家的事自己处置吧。”
童冷被推前两步对上李玉庭,李玉庭看看童冷坚定的眼,又看看在一边冷眼旁观的赵相岩和苏云淡等人,再瞧瞧离得他远远的众宾客,把剑还入鞘内,冷声道:“先父出殡之日,我不想弄得血流成河,待先父崖葬之后各位就请回吧。”
谁都知道他其实恨不得把大家都杀光灭口,但够资格参与倚天岛主葬礼的都非易与之辈,更何况九鼎城和至宝楼两派之主都在这儿,他没有把握才故做大方。
童冷童烈虽然也心有不甘,但自知势单力薄,赵相岩等人也不会为了他们而倾力相助,而今冤屈既然已经洗清,他们但求能平安离开倚天岛,以后再找机会对付李玉庭。
PS:谢谢小晴大人提醒,偶老眼昏花居然没发现,偶已经乖乖改正了,诸位一直支持鼓励我的大人们请继续投票啊。

多情伤别离

李敬宏的葬礼草草结束,童冷童烈带着张大用和一些忠于老岛主、愿意弃岛相随的部属来到海边。
宾客们来时是由倚天岛派船接来,而今大家却不敢坐倚天岛的船回去。如果李玉庭吩咐人在船上动些手脚,船在茫茫大海上出了问题,他们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还好九鼎城和至宝楼是自备船只而来,众人分别上了这两家的船,赵相岩特别邀请童冷童烈一行人和萧慧上了九鼎城的船。
他自从见到萧慧的脸后就一直心神不定,离开倚天岛后怎么也忍不住了,终于找到她问:“萧姑娘,不知令尊令堂的尊姓大名?”
萧慧轻笑一声,“先父先母在武林中寂寂无名,说出来候爷也不会认识。”
赵相岩总觉得“候爷”二字从她嘴里说出来听着怎么那么刺耳,“你还是叫我‘前辈’吧。据我所知,萧氏一族一向人丁单薄,上一代萧氏一族只剩下萧飞花一人,她嫁我后也只生了一女……”他话尾语音拖长,言外之意是问:你又是打哪里冒出来的?
萧慧笑笑,“我只是旁支,不足为道,只不过萧氏除了稀少的几个远房旁支外,第四代本家有姐妹二人,因为姐妹俩的母系也只单传一女,所以姐姐姓萧,而妹妹随母姓了徐。”
“姓徐吗?”赵相岩声如蚊蚋,与其说是问萧慧,还不如说是在喃喃自语。
萧慧忽然问:“萧飞花为你生的女儿现在何处?”
赵相岩一愣,“我不知道。”
“看来城主不是个尽职的父亲。”萧慧似笑非笑地,表情带了几丝不屑与轻蔑,“听说令爱曾在洞庭湖刺杀你?”
赵相岩看着她,目光奇异,“正是,她叫赵轻梦。”
“如果我跟着你,说不定就能见到她了吧?”萧慧向舱房走去,海风吹得她白衣飘飘,长发飞扬,直欲乘风飞去。她走到船舱口时冲赵相岩回眸一笑,“那我以后就要一直跟着你了。”
赵相岩的心“怦”地一震,近乎呻吟地呼唤一声:“若仙……”
那完全是她的笑容!她的气质!她的风姿!
萧慧走进船舱,在过道里被童冷童烈拦住,“忍不住了?想问我是从哪儿来?为什么要帮你们?”
童冷道:“非亲非故,你这么帮我们有何目的?”
“我是受人之托,等咱们上了陆地你们就能见到他了。”萧慧穿过他们,挥挥手要回自己房间。童烈追上她问:“你和赵相岩之间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吗?”
萧慧回身道:“暂且还没有,不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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