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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剑名珠-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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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当儿,龙天楼已然收起那方钦赐玉佩。

是故,大贝勒一见他就瞪了眼,激怒暴喝;“龙天楼,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以为进了十五阿哥府,就能骑到我头上来了——”

龙天楼没答理。

大贝勒继续发威:“我知道你仗的是一方钦赐玉佩,可是你有那方钦赐玉佩,也不能带着人直闯我的水榭。”

龙天楼仍然不说话。

大贝勒抬手外指:“冲着那方钦赐玉佩,我便宜你这一遭,出去。”

龙天楼开了口,“大贝勒说完了么?”

“出去!”

龙天楼扬起右手,掌心里托着那枚玉扳指,道:“大贝勒,我奉密旨前来。”

大贝勒一怔:“你奉了密旨!你奉密旨来干什么?”

“大贝勒,东窗事发了。”

“东窗事发了!你什么意思?”

“大贝勒何其健忘,我正想问问大贝勒,大贝勒私派江湖杀手,狙击我这个办案的人,是什么意思?”

大贝勒一怔,旋即冷笑:“就为这么点芝麻小事,皇上就下了这么一道密旨给你?别说我不知道这么回事,就算我知道,皇上的旨意也太不值钱了,我这就进宫问个究竟去。”

他要往外走。

龙天楼伸手拦住:“皇上并没有宣召大贝勒进宫。”

“我不必经过宜召,随时可以进宫。”

“那是以前,现在我奉有密旨,大贝勒的行动,必须经过我的允许。”

大贝勒大怒:“龙天楼,你,你算什么东西!”

他抬手就拨。

龙天楼左手一把扣住他腕脉,他要挣,龙天楼一举玉扳指:“大贝勒莫非要抗旨。”

“我不信这是皇上赐给你的,我要进宫问个究竟。”

“现在我奉有密旨,你就得听我的,到该进宫的时候,大贝勒你不去都不行,坐下。”

龙天楼左手一带一振,大贝勒站立不稳,一个踉跄,身躯斜冲,正坐在残席的椅子上。

他脸色大变,要往起站。

龙天楼的左手松了他的腕脉,按在他的肩上,两个人立时较上了内力,转眼间,只听大贝勒身下的雕花枣木太师椅“格吱”连响,摇摇欲散。

龙天楼道:“大贝勒,椅子坏了摔一下事小,再逞强你的肩骨可从此报销了。”

大贝勒立即不挣了,因激怒而发抖,一张脸都气紫了:“龙天楼,你究竟想干什么?”

“大贝勒,我查的是十五阿哥府被人下毒,十五阿哥的八铁卫险被毒死,承王府海珠格格的失踪,护卫、丫头遭人灭口,有人霸占一家清真馆设立分支,居心叵测,江湖杀手狙击我龙天楼这些案子。”

“你在说些什么?你好大胆,你以为这些事是我——”

“不是我小看大贝勒,你没这个能耐,也没这个胆子,但是有一样绝对是你的指使,一名江湖杀手在我被宣召进宫的前夕狙击我。”

“那也不是我,我根本不知道有这种事。”

“大贝勒,那家清真馆已经被我破了,我不但有人证,还有你亲笔写的字条为证,你能不承认?”

大贝勒脸色一变,猛可里窜了起来:“就算是我,我就不相信,杀你这么一个江湖小民,皇上会把我怎么样?”

“当然,你是皇族,又是皇上的近卫,杀一个江湖小民,皇上顶多训斥一顿了事,不会真拿你怎么样,可是你要知道,劫掳承王的海珠格格,下毒十五阿哥府,却是皇上难以容忍的。”

大贝勒叫道:“你敢胡乱栽赃!什么劫掳海珠,下毒十五阿哥府,前者我知道有这么回事,可是跟我扯不上关连,后者我压根儿不知道——”

“或许不是你干的,我说过,你没这么大能耐、这么大胆,你或许有这么大胆,但是你绝没这能耐,不过,你知道是谁干的,你知道那个幕后主使人。”

“放屁!我怎么会知道,我劈了你!”

大贝勒大叫暴喝,扬掌就劈龙天楼。

龙天楼一举玉扳指:“大贝勒,皇上的密旨在此。”

大贝勒硬生生收回了毛茸茸、蒲扇般大手:“我非进宫见皇上不可。”

他转身要往外闯。

龙天楼伸手拦住。

大贝勒暴叫:“你——”

“大贝勒,非不得已,我不会出手,一旦逼我出了手,你脸上未必好看。”

大贝勒硬没敢出手,他知道自己有多少,也知道龙天楼有多少,跳脚叫道:“反了,反了,一个江湖小民竟敢动皇族——”

“大贝勒,动你的不是我这个江湖小民,是皇上,我这个江湖小民要动你,绝不是像现在这样。”

大贝勒猛然转脸望龙天楼:“龙天楼,我不知道是谁干的——”

“不,你绝对知道。”

大贝勒要说话。

龙天楼接着说道:“根据我多日来的侦查,这些案子,都是出自一个人的指使,这个人以一根发簪为记,你不会不知道她是谁。”

“我不知道——”

“大贝勒,你亲笔下手令杀我,那江湖杀手却是那个人的手下,受那人控制,别人或许不知道她是谁,你又怎么会不知道?”

大贝勒陡然一惊,一双大眼猛然瞪圆了,踉跄后退一步,失声道:“她——”

“是谁?”

大贝勒霎时恢复平静,但脸上仍留三分惊容:“我不知道。”

“大贝勒,这你就是欺人之谈了。”

“我真不知道。”

“你如今再说不知道,不嫌太晚了吗?”

大贝勒忽然扬声大叫:“来人!”

龙天楼淡然一笑:“铁奎、凌风、华光、海明出去,倘有人来,告诉他们,龙天楼奉旨拘捕大贝勒,有人敢阻拦,那就是违抗圣旨,格杀勿论。”

铁奎、凌风、海明、华光四个邑不得被派了差事,恭应一声,闪身出了水榭,随听铁奎在水榭外喝道:“站住,龙爷奉密旨拘捕大贝勒,谁敢阻拦,就是抗旨,格杀勿论!”

许是外头的来人让震住了,铁奎喝声之后,没再听见声息。

龙天楼淡然道:“大贝勒,你不要再指望什么了,没有人会为你违抗圣旨的,我看你还是实话实说了吧!”

大贝勒惊怒道:“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大贝勒——”

大贝勒冷笑道:“龙天楼,我是皇族,我只告诉你我不知道,你能拿我怎么样?”

“大贝勒,我奉有密旨,也就因为你是皇族,我人证物证俱在,不怕你不承认,就算是把你交到宗人府——”

大贝勒道:“那你把我交宗人府好了。”

龙天楼淡然一笑道:“大贝勒,人在人情在,落井下石,是官场上最常见的,为争权夺利,谁都会巴不得整掉对方,要是平日为人好,那还好一点,你平日的为人怎样,你自己清楚,皇上已下了密旨,加以承王爷仍是承王爷,而你这个贝勒已经是眼看不保了,你还指望宗人府有谁会袒护你。”

这番话,听得大贝勒脸色大变,他猛然想起,龙天楼说的是实情,不折不扣的实情,他自己知道,他把上上下下的人都得罪光了,除非他还有圣眷可仗恃,只一旦失了势,任何人都会借机整他,宗人府岂会有人袒护他,帮他说话。心惊肉跳之余,他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龙天楼接着又是一句:“我这个江湖人,胸襟还算得磊落,公是公,私是私,刚才说过,如果照江湖人的办法,你不可能还在这儿站着,所以在我手里,你应该还好一点!”

大贝勒浓眉陡地一扬:“不管你怎么说,我还是不知道,你看着办吧!”

他来个咬紧牙关,死不承认,唯一的证据,那张字条儿不在了,皇上又交代,没有确切证据,不能动大贝勒,所以只大贝勒咬紧牙关死不承认,龙天楼还真拿他没办法。

龙天楼心里急,表面上却是一点也不露,道:“好在我是人证物证俱在,大贝勒既坚不承认,我只有把你跟一千证据移交宗人府侦办了。”

大贝勒两眼猛睁道:“龙天楼,你———”

“大贝勒,这是无可奈何的事。”

大贝勒突一咬牙道:“好,交宗人府就交宗人府,我宁愿挨他们整,也不愿栽在你手里。”

他竟然是这么个念头。

对一个皇族,人证不足为证,必须要有明确物证。

可是哪来的物证?

真要把大贝勒交宗人府,在证据不足的情形下,绝难使这位大贝勒获罪。

龙天楼不得不玩点心机;“大贝勒,你要是这么想的话,你就是大错特错了。”

“我怎么大错特错了?”

“你可以想想,一旦你失了势,哪一个会饶得了你,只有我,是为皇上办事,没有一点私心,皇上容不得的不是你,而是容不得有人下手他的十五阿哥,要是能由你身上侦破那个大阴谋,你可能有将功赎罪的机会,要是把你交到别人手里,我不相信他们任伺一个会给你这种机会,因为他们谁都不愿你有机会东山再起,非置你于死地不可,而我不同,我是个江湖人,很快就会回到江湖去,你是不是能东山再起,跟我没有多大关系。”

这番话,听得大贝勒脸色连变,低头不语。

龙天楼看得出,他心动了,把握机会,又是一句:“大贝勒,人不自私,天诛地灭,人没有不为自己打算的,你现在有个自救的机会,要是你自己宁愿放弃,那可是任何人也救不了你了。”

大贝勒猛抬头:“龙天楼,你会救我?”

“救你的不是我,是你自己,我是个江湖人,跟京里的这些人毫无瓜葛,没有必要偏袒谁,就因为如此,我能实情实报,实话实说,皇上圣明,也一向眷爱你,当他知道那大阴谋是经由你侦破的,相信他会留你一命的。”

“你能担保?”

“我无法担保什么,可是我能实情实报,实话实说,所以我劝你最好多给我方便。”

大贝勒脸色铁青,两眼却泛起血丝,道:“龙天楼,我想告诉你,可是我不能告诉你。”

龙天楼道:“金彭,你们四个出去一下。”

金彭、英奇、福青、蒙德四个暴应一声,退了出去。

龙天楼道:“大贝勒,知道我为什么让他们退出去么?”

“不知道。”

“我这么说大贝勒就明白了,有些事大贝勒你难以启齿,对么?”

大贝勒狐疑地望着龙天楼:“我有些事难以启齿?”

“也可以说,有些事让大贝勒十分害怕,大贝勒,既有今日,何必当初,如今既东窗事发,你就应该去面对它,世上没有第二个柳下惠,只有跟我合作,给我方便才是自救之道,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大贝勒大惊失色:“龙天楼,你知道——”

“只能说我早看出来了,也早有所怀疑。”

“那你还何必问我——”

“动一动和硕亲王的福晋,更需要有人证,任何一个人证,也抵不上大贝勒这个人证强而有力,对不对?”

大贝勒脸上闪过抽搐,低下了头:“你既然知道,我也就好说话了,我这等于是乱伦,我还能活命吗?”

龙天楼淡然一笑:“恐怕谈不上乱伦。”

大贝勒猛抬头:“谈不上乱伦?”

龙天楼道:“除了她是承王的福晋之外,大贝勒对她还知道些什么?”

“别的我不知道。”

“她能找杀手为大贝勒对付我,一个和硕亲王的福晋,不但跟江湖杀手有来往,且能让江湖杀手为她卖命,大贝勒你难道就不觉得诧异,不觉得可疑?”

大贝勒脸上再闪抽搐:“我曾经觉得诧异,觉得可疑,可惜的是那诧异、可疑太短暂了,一个男人,在那个时候,是不会太在意这些的。”

龙天楼懂这道理,也知道这是实情,道:“如果我没有料错,大贝勒你恐怕跟承王爷一样,是被她利用了。”

大贝勒目光一凝:“你是这么想么?”

“事实如此,嫁做承王福晋,不但极天下之荣华富贵,谁又敢轻易动她,海珠格格曾经对她不满,结果海珠格格失踪了,大贝勒你借她名义找杀手对付我,而且是亲下手令,这纸‘手令’恐怕就是她有朝一日胁迫你就范的最好把柄,再布施色相,引你人彀,这又是一个把柄,大贝勒,这不是利用是什么?既是利用,那便是她有心的安排,她算不得承王福晋,自然也就不该算乱伦。”

大贝勒浑身俱颤,咬牙道:“龙天楼,我告诉你,是她,弄走海珠的,也是她。”

“有大贝勒这一句就够了,再请大贝勒告诉我,对于海珠格格的失踪大贝勒知道多少?”

大贝勒道:“弄走海珠的是她,然后她派两名护卫杀了两个丫头灭口,而那两个护卫,则是侍卫营下手毒杀的。”

“知道她把海珠格洛弄哪儿去了么?”

“不知道。”

“大贝勒没问过她?”

“问过,据她说海珠……海珠已经死了。”

龙天楼并没有把已经见过海珠格格的事说出来,道:“那么,大贝勒对她又知道多少?”

“我只知道她是承王福晋,这是实话。”

“她谋害海珠,或许原因单纯,只为争承王之宠,但是她能指挥江湖杀手,就足证这位亲王的福晋不简单,难道大贝勒就从来没有——”

大贝勒道;“我刚说过了,人在那个时候,是很难想到其他的。”

龙天楼沉默了一下道:“一旦跟她对了面,大贝勒可愿指证她?”

大贝勒脸上掠过抽搐,犹豫一下道:“愿意!”

龙天楼道:“大贝勒这水榭里,可有文房四宝?”

大贝勒道:“有。”抬手一指墙角书桌道:“就在抽屉里。”

龙天楼走到墙角书桌前,拉开抽屉,取出文房四宝,注水研墨,然后抽出一支狼毫,饱濡墨汁,白纸黑字,一挥而就,拿起纸笔走向大贝勒,道:“请大贝勒仔细看过后画个押。”

大贝勒看都没看,接过纸笔就在左下方画了个押。

龙天楼称谢接过来,放好笔,吹干墨迹,折好纸藏入怀中,道:“大贝勒有什么事要我代办吗?”

大贝勒目光一凝:“龙天楼,你要押我?”

“大贝勒应该知道,王法如此。”

大贝勒脸上再闪抽搐:“好,我跟你走。”

龙天楼目光转动,最后落在大贝勒脸上:“临走之前容我再问一句,她刚才是不是在这儿?”

大贝勒点头道:“不错,听说你来了,她才走的。”

“回承王府去了?”

“是的。”

龙天楼一摆手道:“大贝勒请!”

大贝勒既没退缩,也没犹豫,迈大步走了出去,龙天楼紧跟在后。

两个人出了水榭,只见铁奎等八个一字排开,挡在朱栏小桥的这一端,小桥的那一端,则散立着大贝勒的护卫一一侍卫营的人。

龙天楼道;“让路。”

铁奎等八个退向两边,龙天楼跟大贝勒并肩走上朱栏小桥,大贝勒目光一扫,道:“我跟他们去,天亮之前,你们任何人不许出府一步。”

众护卫恭声答应。

龙天楼道:“谢谢大贝勒!”

“用不着,是我不愿意便宜别人。”大贝勒大步往外行去。

龙天楼带八护卫押大贝勒出了贝勒府,大贝勒道:“上哪儿去?”

“巡捕营。”

大贝勒脸色微变:“我能不能不去巡捕营?”

“大贝勒——”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堂堂贝勒,不愿被押在九门提督辖下。”

龙天楼脑海里盘旋了一下,点点头道:“可以。”

大贝勒大踏步行去。

到了侍卫营,龙天楼召来了当值的大领班及另四名大领班,其实不用召唤,一见这情形,早就都围上来了。

当值大领班一躬身;“爷,他——”

大贝勒沉声道:“听他说。”

“是。”

当值大领班立又一躬身,不敢再开口。

龙天楼马上下令押起大贝勒,并面谕当值大领班跟另四名大领班共同负责。

龙天楼有龙天楼的道理。

这样使五名大领班可以互相牵制。

五名大领班都面泛惊容,目注大贝勒。

显然,尽管龙天楼奉有密旨,如大贝勒一声令下,他们仍能拼命。

大贝勒说了话;“你们听见了,还等什么?”

龙天楼没再多说一句,扭头走了。

押这位大贝勒,只是个形式。

其实,他并不怕大贝勒畏罪潜逃,第一、大贝勒既已和盘托出,他不会逃;第二、大贝勒他是个皇族,结仇既广,树敌又多,他没处逃;第三、龙天楼并不一定非置他于死地不可,只要能彻底扳倒他,让他失掉圣眷,失掉权势,目的也就达到了。

龙天楼带着铁奎等八个,直奔承王府,一近承王府,龙天楼就交代了,铁奎、凌风跟他进去,其他的人围住承王府,只许进,不许出。

华光等六个先扑了出去。

龙天楼带着铁奎、凌风一前二后,大步走向承王府大门。

承王府站门的亲兵都认识龙天楼,不必经过通报就进了承王府。

一进承王府,龙天楼带铁奎、凌风直奔承王的书房。

龙天楼的判断没有错,书房里还透着灯光,显见得承王还在书房里。

书房外停步,龙天楼交代书房外当值的护卫:“通报王爷,龙天楼求见。”

护卫答应一声,还没有通报,书房里就传出了承王的话声“让他进来。”

护卫答应一声,躬身摆手。

龙天楼自己进了书房,铁奎跟凌风则留在外头。

书房里只有承王一个在,龙天楼进门躬身:“天楼见过王爷。”

承亲王含笑道:“你现在是十五阿哥府的人了,还好吗?”

“谢谢王爷,还好。”

“这时候来见我,有什么事吗?”

龙天楼欠身道:“先请王爷恕罪,天楼要拘捕福晋。”

承亲王一怔站了起来:“你怎么说,你要——”

“是的。”

“胡闹,你——”

龙天楼取出那枚玉扳指:“禀王爷,天楼奉有密旨。”

承亲王脸色大变:“龙天楼,我告诉过你,等于是求你,不要再办这件案子——”

“王爷,天楼不只是为这件案子。”

他接着把可能牵涉更大的阴谋的始末,概略地说了一遍。

静静听毕,承王直了眼:“有这种事?可是你凭什么指她……”

龙天楼道:“回王爷,以前天楼只是怀疑,现在更有大贝勒的指证,大贝勒已经被押起来了,王爷不信可以到侍卫营查问。”

承亲王的身躯突然泛起了颤抖,砰然一声坐了下去,两眼发直,面如死灰。

龙天楼看得不忍,他知道这件事情对承王的打击有多大,固然承王爱女被劫掳,也是受害人,是苦主,但是身为和硕亲王,福晋竟在这么一个大阴谋里涉嫌指使,对他的宗籍王爵不能说不是大大的不利。

真要说起来,宗籍王爵,对承王来说,恐怕还在其次,独生爱女遭劫掳,安危未卜,生死不明,他都能毅然忍痛,下令龙天楼停办这件案子,可见他对这位福晋是多么曲容,多么惜爱,而今她竟涉嫌这么一个大阴谋的主使,这打击有多大。密旨当面,复又人证,眼睁睁的救不了她,这才是真正让他心疼如刀割的事啊!

龙天楼叫道;“王爷——”

承亲王猛抬头:“龙天楼,你可知道,当初我为什么让你停办海珠失踪的案子?”

龙天楼实话实说,点头道:“天楼知道。”

“独生的爱女我都能舍,可见我是多么——龙天楼,你能不能网开一面?”

到了这时候,他竟能为她向龙天楼求情。

龙天楼呆了一呆道:“王爷,老福晋、海珠格格,甚至您这王府,您的家,等于是已经都毁在她手里,您还——”

承亲王的脸颊抖了几抖,点头颤声道:“我知道,可是没有的已经没有了,我也宁愿——我就是舍不得她!”

龙天楼几乎有点蔑视这位和硕亲王了,很想说几句重话,可是他没有,因为他知道,这位和硕亲王是中了邪,中了魔。

面对那位美福晋,世间男人能有几个不中邪、不中魔的?大贝勒金铎,不就也是中邪中魔的一个吗,他所下的赌注,不也是他的宗籍跟个“多罗贝勒”?

是故,对这位承亲王,龙天楼可怜的意念要比鄙视来得多,他吸口气,平静了一下自己,道:“您要是舍不得,只有一个办法。”

承亲王急道:“什么办法?”

龙天楼道:“抗旨!”

承亲王猛一怔,身躯暴颤低下了头,这唯一的办法,对他来说,等于是没有办法。

可是,旋即,他又忙抬起了头:“龙天楼,你等等我,我这就进宫去请旨赦免,我愿意拿我的宗籍跟王爵,换她一条命。”

他站起来就要走。

龙天楼拦住了他,道:“有些事,恐怕王爷还没有想到,也不明白。”

“什么事我没有想到,什么事我不明白?”

“王爷视她为福晋,可是她的人跟心并不真正属于王爷,她只是利用王爷,以您这座承王府做为她的庇护来进行她的阴谋而已,王爷能为她舍弃一切,她却能随时弃王爷于不顾。”

“龙天楼,人总有良心,人的良心总是肉做的,我对她不薄,为了她,我能什么都不顾,难道换不来她一点顾念?我不信一—”

他居然还是这么死心眼儿。

龙天楼道:“王爷要真这么做,那是自找身败名裂。”

承亲王不禁苦笑:“龙天楼,你说我还有什么,我又还在乎什么身败名裂?”

龙天楼吸一口气道:“王爷并不是一无所有了,王爷还有个独生爱女。”

承亲王痛苦摇头:“谁知道她现在——”

一怔,凝目急问:“龙天楼,你什么意思?难道——”

“为了不让王爷以为自己一无所有,我可以告诉王爷,海珠格格仍健在,前不久我才见过她,为免她再被人所害,王爷千万不能说出去,无论对谁。”

“真的?”承亲王一把抓住了龙天楼,激动地道:“你在哪儿见着她的,她在哪儿?”

“王爷原谅,这我不能说——”

“龙天楼——”

“这有关海珠格格的安全,王爷当能原谅。”

“龙天楼,海珠她真——”

“我没有必要欺蒙王爷,也不敢,王爷要是不信,我可以拿我这条性命担保。”

承亲王突然趋于平静,由平静而转颓然;“她还活着,她还活着,对我来说,我还是一无所有,她不会认我这个爹了,我又有什么脸说她是我的女儿。”

“王爷,父女至亲,这是谁也无法否认,谁也不能抹煞的。”

“我知道,可是——龙天楼,你还是让我进宫请旨去吧!”

他又要走,龙天楼又拦住了他,暗一咬牙,道:“王爷,我刚说有些事您没想到,也不知道,这只是其中之一。”

“还有什么?”

龙天楼目光一凝,道;“王爷,恕我直言,您是真没有想到呢,还是从来不愿去想,抑或是根本不愿承认?”

承亲王脸色一变,哑声道:“龙天楼,你是指——”

龙天楼正色道:“王爷,您不会是那么健忘的人,以前哈总管所说的——”

承亲王脸色大变,面如死灰,身躯一晃,连忙扶着桌子角,颤声道:“你,你怎么又提——”

龙天楼没说话,也没作任何表示。

承亲王又道;“金铎他,他也承认了?”

“您原谅,不用他承认,您忘了天楼早看出来了,哈总管是个最清楚不过的人。”

承亲王抬手抚胸,低低呻吟了一声:“金铎他可知道,这是什么罪?”

“王爷,大贝勒跟您一样,只是被利用了,利用人的人只求达到目的,是不择手段的。”

承亲王抬起手,无力摆了摆:“去吧,她在她房里。”

显然,他能忍受一切,那是在还能装糊涂的时候。

也是,承亲王要是到了这地步还能忍受,那就真让人鄙视他了。

龙天楼一欠身道:“多谢王爷!”

他转身出了承亲王的书房。

铁奎、凌风立即迎了上来。

龙天楼一施眼色,带着他两个往后行去。

后院,是承亲王跟内眷的住处,龙天楼来过,所以他一进后院,便带着铁奎、凌风直奔美福晋的住处。

刚到那灯光微透处,龙天楼倏然停步,霍地转望不远处花丛,目射冷电。

铁奎、凌风不用吩咐,立即双双扑了过去,花丛里响起一声惊叫,随见铁奎、凌风揪出个人来,居然是哈总管。

哈总管满脸惊惧战栗的笑:“龙爷,是我呀!”

“你鬼鬼祟祟地躲在那儿干什么?”

“我是听见花丛后头有声响,过去看看,刚过去。”

“福晋呢?”

“在屋里呢。”

“凌风看好他,铁奎跟我进去。”

龙天楼带着铁奎走向灯光微透处。

许是美福晋睡了,两扇门关得紧紧的。

龙天楼不怕有什么变故,另外六个围住了承王府,到现在没动静,那该表示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离开承王府。他站在门口扬声道:“启禀福晋,龙天楼求见。”

里头没反应,连一点声息都没有。

龙天楼没说第二遍,奉有密旨,他也不怕谁降罪,抬脚踹门,只听砰然一声,两扇门豁然大开,俩断门闩落在了地上。

一见断门闩,龙天楼就知道不对,可是他还没有着急,带着铁奎闪身扑了进去,香喷喷的一间华丽卧房,只两个丫头躺在地上,就是不见美福晋的人影。

龙天楼一看就知道两个丫头被点了死穴,没有救了,门、窗都是从里头反锁,美福晋人呢?

龙天楼带着铁奎掠了出来,一把揪住了哈总管:“福晋人呢?”

哈总管惊愕道:“在里头啊,真在里头,福晋刚回来!”

“刚回来?上哪儿去了?”

“上大贝勒那儿去了,您是知道的。”

怪不得刚才大贝勒脸色红热。

“你刚躲在花丛后,究竟是为了什么?说。”

“龙爷,是这样的,我告诉福晋说您见王爷来了,刚出来就见您过来了,我是为躲您,可是福晋真在屋里呀!还有两个丫头呢!”

“两个丫头死了,福晋不见了。”

哈总管脸色大变,舌头马上硬了:“这,这怎么会——”

龙天楼冷冷一笑,腾身跃上屋顶,竭尽目力一看,隐约看见华光等六个都在承王府四周,毫无异动,显然美福晋还没出承王府。

他跃下屋面,带着铁奎、凌风押着哈总管又进了屋,哈总管看见地上两个丫头,脸都白了。

龙天楼道;“你告诉我,门窗都从里头反锁,她是怎么走的?”

哈总管白着脸,直着眼,声音都发了抖:“这,这,龙少爷,我怎么知道啊?我出去的时候,她明明还在——”

龙天楼沉声道:“铁奎、凌风,给我搜。”

铁奎、凌风恭应一声,立即展开行动,衣橱、床下,甚至顶棚,没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没有,就是什么都没发现,两个人没说话,只诧异地望着龙天楼。

龙天楼脸上没现出来,心里又何尝不诧异。

门、窗从里反锁,两个丫头被点了死穴,显然人是在屋里不见的。

当然不会就这么消失了,美福晋不是大罗神仙,一定有秘密暗门。

可是,铁奎、凌风每一个角落都找遍了,秘密暗门又在哪儿呢?

龙天楼道:“哈总管,我给你个赎罪的机会,你知道这间屋里有秘密暗门吗?”

“秘密暗门?不会吧!”

“没有秘密暗门,人是怎么走的?”

“这——”

“哈总管,你最好实话实说。”

“我真不知道,龙少爷,你想,王府里要秘密暗门干什么?”

王府里是不该有这一类的机关。可是雍正年间,血滴子神出鬼没,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要掉脑袋,王府里也不是绝对没有这一类的机关。

龙天楼道:“守住这儿,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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