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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剑名珠-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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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里是不该有这一类的机关。可是雍正年间,血滴子神出鬼没,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要掉脑袋,王府里也不是绝对没有这一类的机关。

龙天楼道:“守住这儿,看好了他。”

他转身出去,直奔承亲王书房。

问承亲王,承亲王一定知道。

可是一进承亲王的书房,龙天楼就惊得呆住了。

承亲王仰脸坐在椅子上,状若酣睡,手里还握着小瓷瓶,空的。

显然,承亲王是受不了这打击,也无以面对皇上跟自己的爱女,服毒仰药,自绝了。

龙天楼定过了神,没敢声张,退出书房带上门,又直奔后院,进了美福晋的卧房。

铁奎道:“总座——”

龙天楼道:“没什么,再——”

“找”字还没出口,望见地上两个丫头,脑际突然闪过灵光,俯身去挪开两个丫头的死尸,细看那一块块的铺地花砖。

终于让他看出,有三尺见方一块,沟线比别处的深,他以掌贴砖,暗用内力,猛力往起一带,三尺见方的那块,应手而起,底下一个黑洞,一道石梯直通下去。

凌风叫道:“从这儿跑了!”

哈总管两眼瞪圆了,目光发了直。

“你们守住这儿。”龙天楼交代一句,飞快拾级而下。

铁奎忙叫道:“总座,灯。”

龙天楼停住了,凌风忙去拿过桌上的灯,递给了龙天楼,龙天楼接灯在手,疾快地下去了。

石梯到底,是一条地道,不像是新建的,可是很干净,上下左右都用石块砌成,约摸有一人多高,而且是笔直的一条。

龙天楼带着灯,脚下飞快,约摸走了百来丈,到了头,又一道石梯通往上,他小心翼翼,拾级而上,顶上有块东西盖着,一口吹灭灯,一手托着那块东西,试着往上托。

很容易地把那块东西托开了,外望,外头黑忽忽的,而且一点声息都没有。

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可以肯定,出口之处绝不是郊野,因为从承王府内部,百来丈的距离,绝对还在内城里,而且承王府周遭都是房子,绝不临郊野;再则,外头虽然暗,看不真切事物,但无风、无星月之光,也绝不像在郊野里。

听听没有动静,龙天楼推起盖在出口上的那一块东西,窜了上去。

窜上去之后凝目再看,看得他不由一怔。

置身处是一间屋,四壁空空,什么也没有,屋门开着,外头还有个小院子。

出屋到院子里再看,小小的一个四合院,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可就是到处黑忽忽的,听不见一点声息。

显然,这是个没有人住的空宅院。

内城之中,何来这么一处所在?这儿又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承王府的地道通到这儿,跟承王府又是什么关系?

龙天楼知道,这些疑问,在这儿是没办法找到答案的,辨别一下方向,他腾身上了屋顶。

宏伟广大的承亲王府就在不远处。

承亲王府这边墙外黑影晃动,站的有人。

龙天楼提一口气掠了过去,那黑影是华光,一见龙天楼从外头来,大为惊异,他想问,可是龙天楼拦住了他的话头:“把他们都叫进来,后院见我。”

龙天楼先进去了,一进美福晋的卧房,凌风忙问:“总座,怎么样?”

龙天楼道:“早就没影儿了一一”

转望哈总管:“你不知道府里有这么一条地道?”

哈总管忙道:“我不知道。”

“这条地道通到府外一个空宅院里,那是什么地方?”

哈总管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啊”地一声道:“您问那个宅院啊,那原是王爷赏给个护卫领班的,后来那个护卫领班离职了,那个宅院就一直空到如今。”

弄了半天,还是承亲王府的产业。

华光等都进来了,一见情形,忙问所以。

龙天楼指着那条地道入口道;“咱们来迟一步,从这条地道跑了。”

凌风一揪哈总管,“都是你通的风,报的信儿。”

哈总管苦着脸忙道:“我是个奴才,知道龙少爷去见王爷了,总不能不禀报她一声啊!谁又知道她会跑呢!”

龙天楼道:“现在你知道她是何等样人了吧?”

哈总管道:“当然知道了,可是那跟我这个做奴才的没关系呀!”

“你是她找来当总管的,又一直对她忠心耿耿,跟你有没有关系,要让宗人府去审定。”

哈总管大惊急道;“我没有罪,你不能拿我,就算要抓走我,也得让我先见见王爷。”

龙天楼道:“你见不着王爷了,王爷已经仰药服毒了。”

哈总管心胆俱裂,两眼往上—翻,登时昏了过去。

铁奎等八个也大为震惊,铁奎道:“总座,您怎么说,承王爷——”

龙天楼道:“这件事自有我处理,把哈明先押回侍卫营再说,走。”

龙天楼带着八护卫,架着昏迷中的哈总管走了。

承王府有护卫、有亲兵,可是没一个敢问,没一个敢拦。

到了侍卫营,龙天楼让把哈总管押在另一处,然后交代铁奎等八个留在侍卫营看守大贝勒。

铁奎道:“总座,侍卫营这么多人还不够吗?”

华光道:“你懂什么,总座就是怕他们一一”

龙天楼摇头道:“我不是怕侍卫营,他们也不敢,我是怕那个女人那一伙,她跑了,一旦知道大贝勒已被扣押,他们很可能会杀大贝勒灭口。”

凌风道:“总座,他还不该死吗?”

“他该死,但是绝不能让他死在那帮人手里。小心看守,着意提防那防不胜防的东西。”

龙天楼交代完后就走了。

防不胜防的东西,铁奎等谁都知道,龙天楼指的是无影断肠落花红。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八个的命是从鬼门关前拉回来的,谁不知道厉害,个个脸上变色,马上开始了部署。

龙天楼回十五阿哥府,十五阿哥跟福康安显然都还没睡,一听说他回来,马上把他让到了书房里。

龙天楼显然没在意这两位为什么把他让进书房,没让他进后厅。

一进书房,福康安就问:“怎么样,还顺利吧?”

龙天楼沉住气把经过说了一遍,最后告诉十五阿哥跟福康安,承亲王仰药服毒,请示对策。

十五阿哥一听脸色大变,跳起来就要叫。

福康安一把拉住了他道:“你用不着这样,我早预料到了,承王爷很可能走上这条路,事实上他没有别的路好走。”

十五阿哥还是叫了出来:“这是什么事,你还跟个没事人儿似的——”

福康安道;“人死了,我像个有事人又能怎样?他引狼人室,害死了自己的妻女,事发后还曲意掩盖,极力袒护,再加上那个女人搭上了金铎,一旦整个案子呈进宫里,就算皇上不杀他,他还有脸活?难道这还能怪到咱们头上来?”

十五阿哥道:“话是不错,可是他总是个和硕亲王,一个和硕亲王仰药服毒自杀了,究竟非同小可。”

福康安道:“非同小可怎么样?”

“怎么样?皇上——”

“皇上怪不到咱们头上来,你放心。”

“你怎么知道皇上怪不到咱们头上来,万一……”福康安截口道;“这种事不能有万一,人要讲理,身为一国之君的皇上更要讲理,皇上亲自下的密旨,侦察这桩大阴谋,承王福晋是个重要关键人物,与其说承王是自感家破人亡,受不了打击仰药服毒,不如说他是畏罪,引咎自绝,皇上凭什么怪到咱们头上来。”

“就算皇上不会怪到咱们头上来,小福,承王是咱们的长辈,平素常见面,如今他因不幸而自杀,难道你一点都不一一”

“我都不怎么样?”福康安目光一凝,道:“别管我,我怎么样都无关紧要,我可以无动于衷,也可以呼天抢地,因为我不是储君,我的表现不影响我的前途,也不足以影响大清国朝野每一个人,你身为储君,皇上能毅然颁下密旨,让天楼办金铎,主要为的不是承王府的案子,为的是你,如今承王那个福晋成了重要的关键人物,要不是天楼,你是首当其冲受害的头一个,你还这不忍那不忍的,你能有这种妇人之仁么?”

福康安的这番话,说重并不算重,可却听得十五阿哥脸色连变,激动震惊的神情,马上为之平静了不少,道:“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不让皇上知道—下呀!”

“为什么要让皇上知道,又为什么要经由咱们奏禀皇上?天楼是奉密旨办事,既有皇族牵涉在内,而且有亲王仰药服毒,知会宗人府一声就行了,该怎么办,那是宗人府的事,等他们奏察了皇上,皇上宣召天楼垂问,天楼到那时候再一五一十奏禀也不迟。”

不知道十五阿哥是认为福康安说的有理,还是因为方寸已乱,没主意了,他一点头道:“好吧,就这么办,天楼,你连夜上宗人府去一趟——”

“不急,”福康安摆手道:“反正人死了,救不活了,早去晚去都一样,也不差这一会儿,天楼,你先上厅里去一趟,有人要见你,等了你半天了。”

龙天楼微—怔:“有人要见我,谁?”

福康安道:“礼王府的兰心。”

龙天楼心头猛一震,脱口叫道:“兰心……格格,她来见我干什么?”

“你去见见不就知道了吗?快去啊,人家等了你老半天了。”

龙天楼—时只觉得有点手足无措,他不愿见兰心,如果想见,早在礼王府就见了,可是他又想看看兰心。

毕竟他还是去了。

不知内情,不明了龙天楼心情的福康安,总觉得让人一个姑娘家,夜这么深、等这么久不好意思,何况兰心毕竟是礼王府的和硕格格。

龙天楼能多说什么,何况他也未必愿意说。后厅离书房不远,在没有护卫站班守卫的情形下,微透灯光,显得特别寂静。

龙天楼生似怕惊扰了谁,他尽量放轻了脚步,可是他没办法压制剧烈的心跳,那怦怦的心跳声,他自己都听得见。

偌大一个后厅,只兰心格格一个人在,龙天楼进厅的时候,兰心正背着身,对着墙上一幅字画凝立不动,入目那无限美好的背影,龙天楼心里泛起一种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难言感受。

猛吸一口气,勉强抑制一下剧烈的心跳,跟那难言的感受,他轻轻叫了一声:“格格。”

兰心的背影先是震动了一下,继而转过身来,娇靥上,永远是脂粉不施,美目中的幽怨神色却加重了几分:“你回来了?”

“是的,刚回来,听说格格要见我——”

“是的。”

“累格格久等,请坐。”

“不坐了,时候不早了,说几句话就走。”

龙天楼没接话,也没问。

兰心格格自己接着又道:“你上礼王府去过了?”

“是的。”

“见过我娘了?”

“是的。”

“为的是跟礼王府报个信?”

“我认为该禀知老郡主一声。”

“你很懂礼,很周到,我也很感谢你还把礼王府当回事。”

“格格过奖,我应该的。”

“你是不是更应该见见我,告诉我一声。”

龙天楼心里一跳:“我已经禀知了老郡主——”

“金铎是她老人家未来的女婿,可是金铎更是我的未婚夫婿!”

龙天楼只觉得让人用针扎了一下,道:“我曾经请老郡主转——”

“为什么要我娘告诉我,你不亲口告诉我?我娘告诉我是一回事,你亲口告诉我又是一回事。”

龙天楼双眉微扬道:“我怕格格受不了这个大打击——”

“难道由我娘告诉我,这个打击就会减轻了?你可知道由我娘告诉我,对我的打击会更大!”

龙天楼一时没懂这句话,他也无暇去多问,道:“当时我也唯恐消息走漏,我急着去抓大贝勒。”

“这你尽可以放心,他是个宗室,身分不同于别人,他不会跑,也跑不掉的。”

龙天楼道;“格格此来,如果是来责怪我的话,我不敢置辩。”

“我不能责怪你,你是奉旨行事,我也不敢责怪你,其实这时候再责怪你,也太晚了。”

“我不敢,那么格格此来是——”

“我求求你,私底下高抬贵手,能对金铎有所宽容。”

龙天楼听得心里猛一阵不舒服,道:“格格原谅,龙天楼奉旨行事,不敢从命。”

“我知道你是奉旨行事,所以我求你私底下——”

龙天楼双眉高挑,道:“我直说一句,格格千万见谅,大清朝的事不关我这个江湖人,如果龙天楼私底下对他能有所宽容,我就根本不会插手这件事。”

兰心格格轻“呃”一声道:“这么说你跟金铎是私底下有怨隙?”

不知道兰心是真不明白龙天楼的心意还是怎么,她这句话问得够厉害。

龙天楼能承认是假公济私吗?

他道:“我以为格格知道龙家跟礼王府的渊源。”

“我知道,只是这跟金铎——”

“龙家欠礼王府的。”

“礼王府不这么想,也从没有这么想过。”

“可是龙家这么想,无时无刻不这么想,尤其这次我来京之后的所见所闻,使我认为龙家欠礼王府的更多。”

“你要是非这么想不可,我也没有办法,可是金铎是礼王府的女婿,如果你真认为龙家欠礼王府的,你这个龙家人理应对他有所宽容才对,怎么反而——”

“那就要问格格了,礼王府是不是真拿大贝勒当女婿,大贝勒是不是真拿礼王府当岳家?”

“我想这不必由我来回答,问遍内城各府邸,任何一个人,都会毫不犹豫的承认。”

“任何一个人承认都不够,必须要礼王府的人承认。”

“礼王府也没人不承认这个事实。”

龙天楼目光一凝;“老郡主承认?”

兰心微微避开了龙天楼的目光:“她老人家承认。”

“格格自己也承认?”

“我也求你对他高抬贵手了,是不?”

“我只问格格承不承认?”

“那是铁一般的事实。”

“我不问事实,我只问格格心里是怎么想的?”

兰心格格一双美目突然凝视着龙天楼,娇靥上的神色显然有些激动:“你为什么只关心别人承不承认,你为什么待人苛,待己宽,你为什么自己不敢承认些什么?”

龙天楼猛一怔:“格格——”

兰心格格接着道;“我承认怎么样,不承认又怎么样,今天我要是不承认金铎是我的未婚夫婿,谁能给我什么,谁能对我作什么承诺。别人害怕,我为什么不能害怕,别人不敢承认,我为什么要承认,别人不说心里的话,我为什么要说?”

龙天楼心神震颤,怔住了。

兰心格格似乎也惊悟自己的失态,娇靥上一阵飞红,继而转为苍白,缓缓低下了头。

霎时间,厅里的空气,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静默中。

半晌,龙天楼开了口:“格格,龙天楼该有所畏惧,您不该。”

“什么理由?”

兰心格格没抬头。

“前车可鉴,龙家不敢再害人,不敢再欠债。”

兰心格格猛抬头:“这就是你的理由?”

“难道格格认为还不够?”

“你要知道,我刚才也说过,从当年到如今,我娘从没有抱怨过。”

“老郡主从不抱怨,那是她老人家仁厚,是她老人家宽怀大量。”

“而毕竟,她老人家这一生已经很充实了,你们谁想到过没有?”

“格格——”

“如果你问我今夜真正的来意,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是要听你一句话,至于说是为金铎,众所周知,我是他的未婚妻,出了这种事,我不能落人话柄,我不能不来。”

“我只知道自己——却没想到格格也——”

“有些事是很奇妙的,也不一定非说出来,非让人知道不可,也许上天见怜,上一代未了的,该由这一代来了。”

“这么一来,我办金铎,岂不成了一一将来又置格格于伺地?”

“我不怕,你怕么?你能否认所以这么做不是为了私情?你刚才说过,大清朝的事,跟你这个江湖人无关。”

“格格有没有想到,这会给礼王府带来一—”

“真说起来,我母女已经不是礼王府的人了,知女莫若母,我娘并没有告诉我什么。”

“这——”

“我刚说过,我要听你一句话。”

“格格,我的说法怎么样,跟怎么办金铎,扯不上关连!”

“本就不该,刚我也说过,我是不愿落人话柄,不得不来。”

“真要说起来,怎么办金铎,我做不了主——”

“我知道,你无须多说,我在等你的话呢!”

“格格,非要说出来不可么?”

“你可以不必让任何人知道,可是你必须让我知道。”

龙天楼心跳加剧,犹豫再三,暗一咬牙道:“我只能这么说,我来的时候是一个人,走的时候,希望是两个——”

兰心格格的娇躯倏起轻颤:“不,四个。”

龙天楼一怔,旋即道:“那最好不过,我是怕老人家不愿意——”

“我会求老人家,我能让她老人家愿意。”

“我求之不得。”

兰心格格扑簌簌落下两行清泪,颤声道:“够了,这就够了。’倏然垂下螓首,一双香肩耸动好厉害,只是没出一点声息。

龙天楼默默地望着她,没说话。

片刻之后,兰心格格举袖轻轻拭泪,抬起螓首时,那长长的睫毛上,犹挂着晶莹的两颗泪珠,她看了龙天楼一眼,娇靥上突然泛起一抹酡红,又低下了头:“我出来太久了,该走了。”

“格格怎么来的?”

“我有车。”

“我还要赶到宗人府去,不送格格了。”

“你要把他送交宗人府?”

“不,是承王爷仰药服毒了。”

兰心格格猛抬头,娇靥上满是惊容,失声道:“怎么说?承王——这是为什么?”

龙天楼把美福晋牵涉在内的经过,概略地说了一遍,但是他没让兰心知道美福晋跟大贝勒的关系。

不为别的,他毕竟仁厚,这种事,他不愿多让一个人知道。

谁知道,静静听毕,兰心格格的脸上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表情,道:“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他造的罪孽够大了。”

龙天楼心头一震,没说话。

兰心格格头一低道:“你去宗人府吧,我回去了。”

她转身向外行去。

龙天楼跟出了后厅,一声轻喝:“来人。”

一名护卫疾掠而至,恭谨躬身:“总座!”

龙天楼道:“护送兰心格格回府。”

恭应声中,那名护卫跟在兰心格格之后走了。

望着兰心那无限美好的身影,消失在浓浓的夜色里,龙天楼心里一时百念齐涌,五味杂陈,平静了下自己,他正要走。

只听福康安的话声传了过来:“天楼。”

龙天楼停步回望,福康安从画廊那头快步走了过来:“兰心走了?”

“刚走。”

“我忘了告诉你了,你不要上宗人府去了,跑一趟裕王府就行了。”

“裕王府?”

“这时候宗人府没什么人在,底下人办不了什么事,裕王是宗令,把事情告诉他,让他忙去吧!”

“谢谢贝子爷,我这就去。”

龙天楼要走。

福康安及时又道:“那是个倔老头子,不过你奉有密旨,用不着怕他。”

“谢谢贝子爷,没有密旨,我也不怕。”

龙天楼走了。

福康安站在画廊上,一直望到龙天楼不见。他会做人,够意思,绝口不问兰心都说些什么。

出了十五阿哥府,龙天楼才想起,忘了问福康安,裕王府在哪儿,怎么走了。

好在内城里有巡城的禁卫军,碰上一队,表明身分,一问裕王府的所在时,才猛想起,裕王府他去过,就是那位海珊格格的家,龙天楼皱了眉,可又不能不去。

到了裕王府大门外,天色都快五更了,这时候的夜色最暗,好在裕王府门口那两盏大灯还没有熄灭,站门的亲兵正在换班,龙天楼表明身分,要见裕王,带队的蓝翎武官面有难色,本来就是嘛,哪有在这时候求见的?可是等到龙天楼表明奉有密旨时,那名蓝翎武官立即飞也似地往里报了。

报归报,龙天楼还是先见了值夜的护卫领班,然后是裕王府的总管,最后裕王府的总管请龙天楼在签押房候着,这才进去禀报裕王。

没一会儿工夫,总管匆匆来了,裕王爷请厅里相见。

由总管带领着,龙天楼进了灯火辉煌的大厅,这里刚进厅,那里屏风后就转出了穿戴整齐,却还带着睡意的裕王。

裕王是个清瘦老头儿,眉目间带着冷峻,一看就知道的确是个难说话的人物。 ’别的可以马虎,接旨可不能,任谁也没这个胆。

穿戴整齐原是为接旨,可是裕王一见龙天楼,为之一怔:“你不是宫里的?”

好嘛,还以为龙天楼是宫里来的太监呢!

龙天楼欠个身道:“回王爷,卑职是十五阿哥府的护卫总教习。”

裕王马上怒容满面,大声道:“大胆,既是十五阿哥府的,说什么奉有密旨,来人,给我拿下。”

裕王府的总管吓白了脸。

答应声中,从外头冲进两名戈什哈来。

龙天楼举起了那枚玉扳指,道:“王爷是不是认得这是什么?”

裕王一怔,抬手止住了两名戈什哈,凝目再一细看,立即脸上变色,一甩马蹄袖,上前爬伏在地。

总管跟两名戈什哈忙也跪下了。

龙天楼收起了玉扳指,道:“王爷请起。”

裕王谢恩而起,起来先叱退两名戈什哈,然后抬手让座。

龙天楼谢道:“谢谢王爷,不坐了,卑职还有要事,不能多耽误。”

裕王道;“那么旨意——”

“我这么禀报王爷吧,我奉密旨查办承王府的案子,发现承王福晋跟海珠格格的失踪,有重大牵连,这一发现,使得承王福晋畏罪逃逸,承王仰药服毒——”

裕王正在听,听到这儿神情一震,急道:“慢着,你,你怎么说?”

龙天楼道:“承王福晋畏罪潜逃,承王爷仰药服毒了。”

“啊!他,他是不是已经——”

他没说下去。

龙天楼也没说,只点了点头。

裕王脸色大变:“那你来告诉我是——”

“王爷是宗人府的宗令,理应禀知王爷。”

“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一个时辰之前。”

裕王两眼都变直了:“怎么会有这种事,怎么会有这种事。”

龙天楼道:“承王爷现在承王府的书房里,请王爷派人料理,卑职另有要事在身,不能多耽误,告辞。”

他一欠身,要走。

裕王忙抬手道:“慢着,你还不能走。”

奇“王爷有什么吩咐?”

书“不是我有什么吩咐,内城出了人命,死的是位和硕亲王,我怎么能让你走。”

龙天楼微一怔道:“卑职不懂王爷是什么意思。”

裕王道:“事关重大,等我查明真相,进宫禀明皇上之后,你才能走。”

“王爷,卑职还有要事。”

“什么事也没有一个和硕亲王的死来得重大。”

“王爷看见了,卑职奉有密旨。”

“皇上只让你办案,可没想到会死个和硕亲王。”

“王爷的意思,是要扣留卑职?”

“不错。”

龙天楼双眉微扬道:“王爷恕罪,卑职碍难从命。”

他转身就走。

裕王在身后大喝;“站住!”

龙天楼听若无闻,直往厅外行去。

“来人,拦住他!”

龙天楼一出厅,两名戈什哈已拦在眼前。

裕王带着他的总管也追出了大厅。

这时候曙色微透,天已经亮了。

龙天楼停了步。

裕王喝道:“拿下他。”

两名戈什哈刚还在厅里下跪,如今听说要拿下龙天楼,不由为之一怔。

龙天楼道:“谁敢拿我。”

“听见没有,拿下他。”

两名戈什哈定过神,要动。

龙天楼抬手一拦,道:“先跟王爷报个备,凭您府里这些护卫,还拿不住我。”

“大胆——”

“我说的是实话,王爷最好不要逼我出手。”

转身行去。

裕王急了,顾不得身分大叫道:“你想造反,给我拿下!拿不下他,我要你们的脑袋。”

两名戈什哈不但怕,而且急,立即拔出腰刀扑向龙天楼,一名喝道:“站住!”抡刀砍向龙天楼。

当然,这一刀不是实砍,而是虚招。

即便是虚招,龙天楼也不受这个,他霍然侧转身,一挥掌一拂一抖,那名戈什哈单刀脱手飞了,人也踉跄暴退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下。

另一名戈什哈硬被震住了,一时没敢再动。

裕王勃然大怒,暴跳如雷:“反了,反了,你竟敢在我裕王府伤人——”

“王爷,卑职奉有密旨——”

“密旨是让你办案的,不是让你仗以在裕王府伤人的。”

这倒是实情实话,密旨确只是让龙天楼办案的,裕王堂堂一个和硕亲王,又是宗人府的宗令,他并没有牵涉在这件案子里,龙天楼对他该有一份尊敬。

龙天楼微微一怔,还待再说。

裕王马上又暴叫了起来:“来人,来人,人呢,都死哪儿去了。”

裕王人瘦,嗓门儿奇大,这一阵嚷嚷,整座裕王府都听得见,十几二十个带刀戈什哈奔进了后院,立即拦住了龙天楼的去路。

裕王指着龙天楼怒叫:“拿下,把这个大胆的东西给我拿下!”

十几二十个戈什哈都拔出了腰刀,向着龙天楼逼了过来。

裕王接着冰冷又道:“既然你仗着奉有密旨,你就把他们杀了,杀光了他们不怕我不放你走。”

龙天楼一听这话,心往下一沉,他来是为承王的仰药服毒向这位宗令禀报的,怎么能大闹裕王府再杀裕王府的护卫,真要是那样,即便他奉有密旨,皇上也轻饶不了他。

他犹豫了,他不能再出手了,道,“王爷,大贝勒押在侍卫营里,随时都可能被人下手灭口——”

“那是你的事,还不束手就缚。”

说话间,众戈什哈已然逼近。

龙天楼既不能出手抗拒,就只有束手就缚一条路了。

就在龙天楼无可奈何,准备束手就缚的当儿,忽听一个脆生生,娇滴滴,但却带着十分不高兴的话声传了过来:“大清早是谁在这儿大呼小叫的吵人。”

龙天楼一听就知道来的是谁了。

果然,人未到香风先袭人,跟在醉人香风之后的,正是那位最能缠人的海珊格格。

海珊格格入目眼前情景,先是一怔,继而惊喜娇呼:“楼天龙!”

她带着惊喜,也带着香风,顾不得脚下踩着骄,三步并成两步,小碎步飞快地奔向龙天楼。

裕王先是一怔,这时候定过神,大声喝道:“海珊,站住。”

他喝止不算慢。

可是海珊格格脚下踩着矫,一时哪收势得住,听到喝声,离龙天楼近十步的时候她就要停了,可是脚下踉跄,她还是冲到了龙天楼跟前,而且也就因为脚下踉跄,娇躯前倾,反向龙天楼身上倒去,还是龙天楼急忙伸手扶住了她。

海珊格格似乎刚才只见龙天楼,这时候才看清楚眼前还有别人,还有她那位阿玛满脸怒容地站在大厅前石阶上。她一怔,瞪大了美目讶异地叫道:“阿玛,这是干什么呀?”

裕王道:“海珊,你认识他?”

“怎么不认识呀!他是十五阿哥府一一阿玛,他就是我常跟您提的那个楼天龙啊!”

裕王微微一怔,望着龙天楼道:“你就是那个楼天龙啊!怪不得!”

龙天楼也好,楼天龙也好,龙天楼是懒得分辩了。

“阿玛,到底怎么了嘛,您让府里的戈什哈围着天龙干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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