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赘婿-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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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毅与两位姨娘、床上的岳母打了个招呼,岳母还在哭,并未理他,目光中有些怨气,更多的是伤心。怨苏檀儿的太过好强,对宁毅这个女婿多半也是怨的,另外还有家里人,想着争家产的两个小叔子,二房三房……大户人家这也常见。
“……几个掌柜的都已经到了,所以我过来看看,廖掌柜有些东西给檀儿看……”
招呼打过之后,宁毅说起这些,檀儿点了点头,这才在那边抹了抹眼角,轻声与母亲、两位姨娘道歉、告辞,有些公式化的敷衍。但这时候在意不了了。待出了门,出了院子,苏檀儿与宁毅走在路上,星光透下来,她目光淡漠地望着四周的景色,沉默地走到居住的院子门口时,小婵已经等在了那里,小跑过来。
“姑爷,热水已经准备好了。”她望望旁边的小姐。
苏檀儿皱了皱眉:“廖掌柜……”
“我瞎说的,你已经坐了一天了,如果晚上还要忙,那就先去洗个澡吧。”宁毅说道。
苏檀儿愣了愣,扭头望了宁毅一眼,片刻后,默默地点了点头:“相公,谢谢你……”说完这句,她举步朝院子里走去,随后才见她举手擦了擦眼角,只是步伐当中并没有多少迟疑的。宁毅朝小婵示意一下,让她跟了上去。
星夜高悬,月光由圆转缺,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月光、星光、灯光在苏家大宅里汇集成一片,各种喧闹的人声、脚步声。宁毅站在那儿想想,微微叹了口气,这个晚上,大概要彻夜不眠了……
……
半个晚上的时间,隔壁的院子里灯火未息,苏檀儿与大房的掌柜们在连夜开着会,预测可能出现的事情,商量应对的办法,估计背后的敌人,接下来可能寻找的助力。眼下还没有多少的头绪,但该准备的事情,就都要准备起来了。
婵儿娟儿杏儿等三个丫鬟忙忙碌碌的也都有了自己的事情,相对而言,这边的院子就比较冷清。宁毅比较闲,因为在大多数人看来这并非他的事,也不是他有能力参与或者改变的。他拿了半碗花生,在院子中间的凉亭里一边感受着整个大宅传来的气氛一边慢慢剥着,思考着这件事可能的原因,将会去往的方向。
当然,能够把握到的线索实在是不多,真要说有什么成果,当然也是不可能的。小婵匆匆忙忙走过廊道时,见着没人,靠过来抱了他一下,放开手后轻抿了嘴唇:“姑爷,你在担心吗?”她小声说着,想来是打算安慰宁毅。宁毅笑起来,拿了几颗花生放到她手里:“我没事的,去忙吧,看着些檀儿。”
小丫鬟点了点头,将几颗花生收进怀里,想了片刻,转身走掉了:“姑爷早些睡啊……”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娟儿走过屋檐时往这边看了看,随后过来安安静静地坐下了,宁毅正无聊地将花生壳摆在桌上当成与这次事情有关的各种利益方。娟儿应该是看不懂的,她安安静静地坐了一阵子,目光望望盛花生的碗望望宁毅,宁毅瞥她一眼,将碗推过去:“怎么了?”
娟儿笑起来:“刚才经过那边时,小婵从怀里拿出一颗花生来吃,吃了一颗就又去做事了,我去问她,她笑着跟我说姑爷给了她几颗花生,这样就能吃到天亮了……”
“喔,这么厉害……”
“所以我也来吃一颗。”娟儿说着从碗里拿一颗花生剥开吃掉,随后起身离开。离开时又说:“姑爷早些睡吧……”
宁毅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摇头笑了笑。
这个晚上真要说有多忙也难说,忙的是苏檀儿与许多掌柜,主要是焦虑、商讨,但暂时来说,头绪不多。下面的人多半是引这份情绪带着、等着,若是不忙,多半会被说成不本分。目前来说,真要找突破口,摆在眼前的终究还是衙门里的那位陈二,若是一下子找不到幕后黑手到底是谁,剩下的事情,就都得等到对方再次发飙才会有进一步的发展。
想完能想到的一些事情,宁毅收起花生碗,回房睡觉,大概睡了一个多时辰又起来,这时已经到了黎明前最为黑暗安静的那段时间,但整个苏家大宅的不安与躁动还是能够清晰地感受得到。他端了一杯茶出门,隔壁院子里已经暗下来了,估计来开会的掌柜们也已经离开,婵儿娟儿杏儿应该也已经去稍作休息,苏檀儿的房间里还亮着灯,宁毅走过去时,她手上拿了一支笔,正望着桌上的油灯光芒发呆,一封信写了一半,展开在桌上,这信件应该是要寄出城的。
宁毅走到窗前,将茶杯放到桌子上,里面的苏檀儿才反应过来,她陡然抬头望了望宁毅,随后目光才变得安静,望着推过来的茶杯失神,随后伸出一只手拿着,低下了头。
“快天亮了。”宁毅说道。
苏檀儿点了点头,但没有做出回答,她在那儿沉默了好久,方才抬起头,微微笑了笑,笑容有些凄然,也有些开朗:“娘……和姨娘她们觉得可能是皇商的事情曝光,才会有人铤而走险,有的掌柜……也这么觉得,二房三房的人,可能也参与了……”
“这世界上不缺白痴。”宁毅点头,“但白痴做不了大事。”
“呵……”苏檀儿笑了笑,“就算有,他们也不可能是主导,何况二房三房知道皇商的事情不过几天,他们没这么果决,不可能这么快就能下决心把家里卖掉,下了决心他们也没这个能力。背后的那些人肯定策划了很久。可就算是这样……也不能说一定跟我没关系。”
苏檀儿行事有主见有毅力,即便已经出了这些事,今晚还是冷静地开始处理一切,积极应对,撑起大局。父亲已经倒下,她就肯定不能倒,这种心性比之一般男子都更加刚强,也才是真正做事的态度。不过此时说起这些,她眼中还是有了泪光,女子抬起头,将些许泪水收回去。
“可不管怎么样,事情决定了,要去做,就肯定会有阻力,什么阻力都可能会有,如果什么都想避免,那就什么事情都做不成,相公……我会把事情做下去的……做完以后,所有的事情都会清楚。”
苏檀儿望着他,露出一个笑容,随后吸了吸鼻子。这番话与其说是对着宁毅在讲,不如说是对她自己在说。宁毅点了点头,转身离开,随后又回过头来。
“茶刚泡的……早些忙完,早些睡。”
“谢谢相公……”
大家算是同一类人,宁毅也大概明白,危机是危机,这一次或许忽如其来的打击太大,但苏檀儿并不需要太多的同情。对于整个苏家来说,这也只是一次应付危机的过程而已。一切该做的事情,能做的事情,她都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看着她去做也就行了。
不过,随后的几天里,或许因为某些意外情况的出现,整个局面还是急转直下了……
……
这几天的时间里,宁毅没有出门。
苏家的局面乱糟糟的。宁毅只能看着,当然也是插手不进,这几天里,老太公苏愈、苏仲堪、苏云方常常出门拜访这人那人,但衙门那边,有关陈二却还没有新的进展。
大房的一些掌柜频频拜访了织造局的官员,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是明摆出了对这次皇商势在必得的气势——苏檀儿所用的,也正是正确的应对方略,为着这些事情,她已经打点了一年多,一旦表现出来,就是令旁人咋舌的气魄了。
苏伯庸的伤情还在生死线上徘徊着,最后会如何还难说,大家都在沉默以待,苏檀儿每天去看一次,做起事情来,雷打不动。
宁毅偶尔会在二楼上看着那些掌柜进进出出,偶尔听些消息的最新进展,更多的时候,看书、写字,心中将这些发展稍稍归纳一下。
情况不知道是在哪天悄悄发生的,苏伯庸倒下的四天后,大概七月二十二这天早上,宁毅注意到了苏檀儿的精神似乎有些变化,她像是感冒了,但这种变化并非仅仅像在身体上,而是精神气上与前几晚跟他说话时有些不同。
这天傍晚过后,又叫了众多掌柜进府商议事情,婵儿娟儿杏儿去忙碌接待之时,苏檀儿在房间里趴着睡着了,几张信纸被风吹了出来,宁毅捡到之后拿进去,他将信纸放到苏檀儿身边的桌上,用镇纸压住,苏檀儿陡然醒了过来,站起来撞在宁毅怀里,随后退出两步,看见是宁毅,虚弱地笑起来:“啊,相公。”
宁毅看了她几眼:“你是不是发烧了?”
“嗯?”苏檀儿愣了愣,伸手摸了摸额头,片刻后才笑起来,摇了摇头,“没有啊,就是这几天有些累,相公也知道的……事情做完后就没事了。”
这话说完,她扭头收拾起桌上的信件来,随后娟儿过来说那些掌柜们到了,苏檀儿抱歉地朝宁毅笑笑,之后说了几句话,随娟儿出去了。
晚上的时候,宁毅站在二楼的窗前看着隔壁院子里的情景,大房的几名家丁、丫鬟守在外面,里面在开会,大家议论着乱七八糟的东西,苏檀儿的精神状况似乎还是好的,也见到她说了些话。如此看了一阵子,宁毅叹了口气,转身下楼,随后往那边院子过去。
尽管开着会,但那边丫鬟中管事的便是婵儿娟儿与杏儿,见宁毅面色凝重,自然不会拦他,只是杏儿跟了过来:“姑爷怎么了啊?”
“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家小姐病几天了?”
“小姐……”杏儿愣了愣,随后几乎要哭出来了,“我们……我们今天也发现了,可是、可是……”
宁毅往房间里走了过去,苏檀儿正背对房门,左手撑在桌子边,低头用右手在桌上点点点点,说着什么事情。看见宁毅进来,掌柜都将目光投过来,宁毅走过去,拍了拍苏檀儿的肩膀,苏檀儿下意识地挥了挥手,宁毅又拍了拍,她才转身回过头来,微微有些疑惑,但还是露出了些许笑容:“相公,你……”
左手一离开桌面,其实她的身体已经摇晃起来了,宁毅将手掌覆在她的额头上,隐隐发烫。苏檀儿低下头,用两只手攀着宁毅的手掌。
“我没事、没事……”
这句话喃喃地说着,她的身体软倒下去,席君煜从旁边过来想要伸手,宁毅已经将苏檀儿的身体抱了起来。
“小姐!”婵儿娟儿杏儿都冲进来了,掌柜们也都瞪大眼睛,站了起来,话语纷乱,不过片刻后,有一个声音淡淡地压在了其中,并不高亢,但所有人都听得清楚。
“你们继续商量,廖掌柜帮忙主持一下。娟儿,去叫孙大夫过来。婵儿跟我来。杏儿,你留在这里照顾下情况。一切照常。”
这话简单说完,宁毅皱着眉头,抱着苏檀儿,转身离开。
夜空深邃晦暗,天边积压着深深的雨云,朝这座城池笼罩了过来,夜风有些凉,不过在宁毅怀中的那具女子身体,滚烫滚烫的,将苏檀儿放到卧室的床上时,女子微张着双唇,脸上一片被体温烧红的颜色,还在无意识地摇着头……
第一一三章 开端……
还未至夜深,隐约能感受到整个苏家大宅内外的喧嚣,不安的躁动感。厅堂之中灯影摇曳,窗户中溢出微光。苏檀儿的卧室中,婵儿与娟儿守在了床边,拿着温热的毛巾给床上情绪似乎有些不安的苏檀儿敷着额头,须发皆白的老医师正坐在床边为苏檀儿诊脉。宁毅站在门口,双手抱在胸前思考着事情,外面的院子里除了跟着孙大夫的那名药童,并没有旁人进来。
诊断的过程并不长,老大夫放开苏檀儿的手腕,起身往外走,娟儿连忙跟了上来,外面的大门口,眼眶微红的杏儿也过来了。
“二小姐是染了风寒,看症状恐怕已有多日,这中间还碰上了其它的一些缘由,嗯,染上风寒这几日,怕是也来了,咳……来了癸水。这些加起来令得风寒加剧,若只是这样,倒也无甚大碍,几幅药下去,烧退了,便也好得差不多了。只是除此之外……二小姐恐怕也是太过操劳,大概是遇上大爷的事情刺激,受打击之下,心力交瘁……这些加起来,就不是几日之内可以好得了的了。”
“心力交瘁?”宁毅皱眉问了一句。
老大夫点了点头:“嗯,这次与其说是风寒,不如说是长期以来的疲劳与压力,身心俱疲,最重要的,还是在心上,只是加上风寒,一次爆发出来而已。此事不能轻视,我这便开服药,先为二小姐退烧,但治病之法,终究还是要……二小姐心中放得下来才行,唉……”
这孙姓的老大夫叹了口气,他是苏家供奉,为苏伯庸治疗也是由他主导,自然明白此时苏家局势,要让苏檀儿心中放下来,谈何容易。他摇着头在客厅里写好了诊方,随后又叮嘱了一番方才告辞离去,小婵跟着去抓药。娟儿与杏儿跑到床边看昏迷的苏檀儿,随后微带哭腔朝宁毅这边望过来:“怎么办啊。”这话像是在向宁毅求助,又像是自言自语,平日里三个丫鬟管着大房的许多事情也很有主见,但到得这时,苏伯庸倒下,苏檀儿也倒下之后,终于也是不知所措了。
宁毅拿着诊方想了一会儿,方才开口问道:“这几天,到底出什么事了?”
苏檀儿染上风寒的原因或许是因为那天下午掉进浴桶里导致的,最初的几天似乎就有些症状了,但并不严重。苏伯庸遇刺之后,苏檀儿面临的挑战肯定很艰难,但看不出她有退缩或是会被打倒的迹象,几天前的那个凌晨她还很有自信地说着要搞定皇商,她的精神和自信都在巅峰,应变也是毫无错处。
就如同一个大公司,它会面临很多的打击,很多的阴谋,或轻或重。
打击到了之后,这边开始应变,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苏伯庸遇刺可以看成一次突如其来的打击,如果说苏檀儿会因为一次打击就直接不反抗地倒下去,她根本就不可能做到眼下这一步,只能适应顺境的人以后就算能掌苏家也是寸步难行。
苏檀儿不是这样的性格,宁毅早就清清楚楚,要她在精神层面上受到打击,不可能是之前的那些事。而对方再有阴谋和打击过来也应该已经有心理准备。这短短的四天里,肯定有些什么更重要的事情发生了……
她这样一问,娟儿微微有些疑惑,扭头去看这几天多数时间跟随着小姐的杏儿。杏儿还在流着泪,望了娟儿与宁毅一会儿,擦着眼泪哽咽道:“我……小姐说了不让说的……”
宁毅想了想,随后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叹了口气,他伸手揉着额头,喃喃说着:“心力交瘁……皇商,皇商的事情出问题了,解决不了的问题……外部或者内部,外部的话,得罪死了什么织造局的大官,可这几天拜访那些当官的的事情都是掌柜们在做,到不了撕破脸这一步……只能是内部出了问题,出了问题解决不了,技术上的事情我也没太多兴趣知道,暂时就不说吧……”
两个丫鬟在旁边听他喃喃地说完这些,杏儿随后哭得更厉害了:“其实、其实……前几天……”
话没说完,外面已经传来了脚步声,娟儿与杏儿连忙出门,那是大房掌柜中资历最高的廖掌柜,也已经从孙大夫那边知道了情况,过来询问一番。苏老太公眼下还未回府,娟儿与杏儿肯定也做不了主,与廖掌柜小声商议几句。宁毅坐在房间里推测着事情的可能,站起来走了几步,看看床上沉睡的苏檀儿。
这间卧室平日里倒还整洁,这几天大概因为太忙,其实显得稍稍有些乱,宁毅朝桌上的几个本子走过去的时候,无意间望见床脚掉下的一样东西,他拿起来,那是一小块布片,三角形,浅黄色,上面有一道简单的纹路。
布片大概就是这两日才掉在了地下的,没有什么灰尘,宁毅将它拿近油灯,有些事情记了起来。那是有一天在对面小楼的二楼之上,苏檀儿拿了一块布片给他看看,那时笑靥如花,很是开心:“相公,你看这颜色漂亮吗?”
“喔……漂亮是漂亮,这颜色普通人家可用不得……”
明黄色的布片……
苏檀儿当时并未为此话题讨论太多,不过那布片鲜艳,宁毅大概还记得,而在眼下这片,似乎褪了颜色,变成浅黄了……
外面的廖掌柜提起了宁毅的名字来,宁毅叹了口气,将布片收回衣袖里。如今苏伯庸苏檀儿都已经倒下,不可能叫上二房三房的人来想办法。宁毅平日里不管这些事,但在苏家还是有主人的地位的,随后那廖掌柜跟他聊了几句大概也是让他能表个态,宁毅点点头。
“没什么大事,一切照旧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是檀儿的事情别乱传,暂时别让太多人知道她病了,就这样。”
“我知道二小姐的病情需要休养,不能烦心,不过……若真有变故出现,需要拿主意的时候,不知道……”
“那就拿过来,这边会想办法。其余的……就有劳廖掌柜与诸位掌柜的费心了。”
“是。其实就算有什么变化,大家也都有应对的经验,这么多年,都是些布行的老油条了,还请姑爷让小姐多宽宽心……”
廖掌柜说的这些的确只是宽心之辞了,如果只是江宁一地,任一个掌柜的坐镇都不会有问题,但若涉及全国生意的变动和冲击,就必须有一个主心骨在,不过暂时来说,也没有其它的办法可想。
廖掌柜离开之后,婵儿抓了药回来了。之后不久,回府的老太公匆匆赶了过来,看了仍旧昏睡的苏檀儿,这件事情令得这位老人也受到了莫大的打击,不过眼下说什么也没有用,他对宁毅、三个丫鬟都叮嘱了几句宽心的话,步伐沉重地回去了。
老太公也离开之后,院子里终于安静下来,摇曳的灯火,煎出的中药味。类似安静的晚上对于院子里的几人来说先前也有过许多天,那时候大家坐在一起说话聊天,下五子棋,偶尔笑出来,这是一家人。宁毅未来之前院子里的四名少女大概也能算一家人,但此时气氛真是太安静了,小婵端了药碗进来,大家沉默地守候当中,娟儿忍不住哽咽出声:“我们该怎么办啊?姑爷……”
苏伯庸已经倒下来,苏檀儿也昏迷了,就算能醒来,身体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好的,老太公或许只能让旁人暂时来接手大房的事情。未来忽然变得空空落落的,无法预测的可怕,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会变成这样。能够依靠的,大抵也只是身边的几个人而已,如果宁毅真是曾经那个书呆子,或许他也会被排除在外,但是这一年多的相处,至少在这样的事情上,宁毅也已经被接纳成这个家庭的一份子……当然,娟儿此时问起来,也仅仅是因为无措而已,宁毅是男子,与她们不同,但真要有解决事情的办法,肯定是不可能的。
宁毅此时正站在窗前收拾着书桌上的一些东西,房间有些乱,因此他将一些东西归了位,有的顺手扔到柜子上看不到的地方,他动作不快,但这时候也已经收拾得七七八八了。他没有回头,只是将一张还未裁开的宣纸在桌上折叠了几下,随后展开,往砚台里倒了些水,缓缓地磨起墨来。
“以前没教过你们怎么应付这些事吗?”宁毅低声说道。
三名少女摇了摇头。
宁毅那边拿起了毛笔,沉默片刻:“接下来……我要苏家这些年来的账册,七年到十年左右,要苏家各方面发展的记录,跟各个地区掌柜来往的信件,我要知道苏家生意上发生的每一件事情,应变的方法,最后的结果和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结果的原因……另外我要更多的宣纸、墨,我要一些细线,准备一些糕点,饱肚子的,不要太甜,准备一大壶茶……暂时大概就是这些了……”
后方一阵沉默,三个丫鬟都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他要干嘛。宁毅回过头来。
“岳父那边没可能了,老太公那边……可能会叫个人过来帮忙,不过没用。”宁毅淡淡地伸手指了指床上的苏檀儿,“你们家小姐不会放的,她醒过来以后,要做的第一件事不会是吃药,而是下床,谁也代替不了她……所以,结果就很简单了。”
他朝那边笑了笑,有些无奈,有些无聊,与平日里下棋说故事时倒没有太大的差别:“我来试试吧……”
娟儿与杏儿还有些迟疑,婵儿在那边吸了一口气,本来也是泪眼朦胧了,这时才露出一丝笑容,抹了抹眼角,转身出门:“我去拿账册和记录……”苏家有总账房,不过大房有大房分开的这些记录,其实一份就在隔壁,三个丫鬟平日里管理着这些事,是有资格去拿的。
小婵离开后,娟儿想了想,也跟出去了,随后是杏儿,她抹抹脸上的泪水,出门的时候方才小声道:“姑爷……就在这里吗?”
“要不然你家小姐醒过来了怎么办?”
姑爷想要帮小姐解决些问题,对于这样的想法,杏儿与娟儿都难以分清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会有怎样的结果,但如果在其它的地方,一旦小姐醒来,肯定会立刻想要下床处理事情,这一点,三个丫鬟却是心知肚明的。无论如何得让小姐呆在床上,这件事,或许也只有姑爷能做到了。
她有些难堪地笑了笑,随后出门,房间里只有他与昏迷的苏檀儿的时候,宁毅才坐了下来,对着那宣纸与毛笔叹了口气。
“你们这些人,过分了……搞得入赘的也不得安宁哪……”
隐约间,那像是对幕后的某些人发的牢骚……
……
凌晨,丑时过后,苏檀儿醒了过来……
第一一四章 心情(上)
睁开眼睛的时候,光芒微黄,窗外仍是寂静的夜,然而感受不到安宁。脑海、身上,各种难受、躁动、不安,但一时间却把握不住那难受的方向。为什么要难受呢?许多破碎的画面经过脑海,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有些东西在崩塌……这样混乱的感觉中,传来了家人的声音。
“小姐醒来了呢。”
这是小婵的声音,无需思考与辨认也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她闭上眼睛艰难地回忆一阵,用力地想要起来时,被小婵拉着被子将她按下去了。小丫鬟没用多少力气,主要是她没有了多少的力量,目光之中,看见的眼眶红红的。
“什么时候了?”她开口问道,声音有些嘶哑,听起来简直不像是她的。
“丑时快过了。”
“小姐别起来……”
“我去热药……”
响起在耳边的声音,有婵儿的、娟儿的、杏儿的,说出时间的却是立恒,他也留在了这里,脑中还是难受,可心底有些温暖,她回忆着之前的事情:“廖掌柜他们……”
“小姐你别想这些事了好不好啊……”床边的娟儿哽咽出来了。苏檀儿抱歉地摇了摇头,虚弱地开口:“不行啊……”
“廖掌柜他们已经回去休息了。”宁毅的声音响起在旁边,随后他对婵儿娟儿轻声道,“我来跟她说说,你们先出去帮杏儿。”
两个丫鬟点头出门,到隔壁的房间里煎药去了。安静下来时,苏檀儿的视力和精神才稍稍凝聚了一些,作为她相公的男人如白日里一般穿着那身青色的袍服,搬了张凳子过来坐下看着她。神态与平日里在二楼之上聊天时相似,随意地偏着头,有些书生气的淡然与沉稳,虽然年轻人的样貌并不会显得很老成持重,但这的确是她曾经在心目中想过的才子模样。
他的才学比许许多多人都厉害,但并不张扬,内蕴的深沉、安静其实有着很大的力量。以往苏檀儿未曾在这方面多想。照理说第一才子这种事情应该总会给人很厉害的感觉才是,可是在家中,包括她在内,婵儿娟儿杏儿似乎都没有在这方面感受太深,从头到尾都是轻松自然地来往,旁人说起时或许会觉得自豪,陡然知道的时候吓了一跳,可是……她们从头到尾似乎都只看见了这个人。如果从远处看,旁人看到的是第一才子的光圈,可近处看的人,似乎就只能看见这个简单的人而已。
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看见他,就陡然想起了那第一才子的光环。他也是从晚上一直待到了现在也未有休息吧,纵然说起来是自己的相公,可自己终究还是影响到他了,相公终究是个文人,不该被这些商事牵扯进来的,可眼下……她于是抱歉地笑了笑,想要开口时,宁毅手上拿了块糕点递过来。
像是在二楼上聊天时的感觉,苏檀儿几乎下意识地想要去接了,可手上并没有力气,那糕点在空中转了个圈,被他吃进嘴里,咀嚼一阵,然后咕噜噜地喝了口茶,咽下去,男子表情淡然。
“这些东西我可以吃,你不行,你只能喝药。”
想要笑出来,随后这涌起的情绪带来一阵晕眩与疲倦感,心中有些无奈:这人,干嘛要逗她笑呢。
然后她听见宁毅说道:“然后……有些事情要跟你谈谈。”
“嗯?”床上虚弱的女子再度疲倦地睁开了眼睛。
……
炭火烧起来,瓦瓮之中,药气开始升腾起来,三个丫鬟守在了旁边,偶尔扭头望望旁边的墙壁,眼神之中其实都有忧虑。
小婵稍微好一点,娟儿与杏儿则是心事重重,小姐终于醒来了,可仍旧发着高烧,这长长的夜里,眼下其实只是开始。小姐病倒,大房的事情就难了,她们都是跟着小姐从小长大的,知道小姐在这其中付出的心血与代价,她是绝不肯退的,不知道姑爷能不能说服小姐。可即便说服了小姐,大房的事情又怎么办呢?让小姐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心血流走吗?
“……姑爷刚才叫我们做的那些,是要干什么呢?”
“看不懂啊……”
“姑爷做实验的地方也有那样的……”
“可是能有什么用呢……”
“不知道……”
一边煎药,三个丫鬟一边彼此说着心中的疑惑,先前宁毅让她们拿墨线在宣纸上横横竖竖地扯了些格子,然后就拿着三年前的账本开始在上面标志些东西,有些是地名、苏家的商铺名,更多的是古古怪怪歪歪扭扭的符号,简单的一竖、一个圈、半个圈之类,完全看不懂,姑爷记得倒是快,只是偶尔会皱眉想想,有两次将三人叫过去,问那里收支出问题是因为什么缘故,然后在符号边注明出来。
姑爷想要了解苏家的情况,可这样能抵什么事呢?谁也想不通。一年的时间以来,姑爷给她们的感觉都是很亲切很渊博,但毕竟不涉商事。这时候整个苏家都感到了危机,这么多经商几十年的掌柜管事们都在忙碌,姑爷毕竟是个书生,就算想要帮忙,恐怕也只是临时抱佛脚的书生气发作,没有多大用处的——术业有专攻,肯定是这样。
“姑爷他……”与宁毅最为亲近的小婵低头说着,“姑爷他很厉害的……”
她以往也知道宁毅很厉害,自从与宁毅有了肌肤之亲之后,这种感觉自然更有加强,可那也是有限度的。以往她想要叫姑爷帮小姐分担些事情,主要还是为了姑爷跟小姐之间的亲近,有人帮小姐分担,有这样的感觉在小姐当然会更加高兴。可是姑爷在经商上,肯定也代替不了小姐,姑爷在这些事情上,即便在小婵的心里,也是比一般人厉害很多,这就已经很厉害了,可要说姑爷什么事情都比所有人厉害,那又怎么可能了,小婵也是不可能这样觉得的。
“我们也知道姑爷很厉害,很聪明,但他不可能什么事情都像写诗那样厉害啊……”娟儿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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