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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1神圣冲击-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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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里:主编和记者两人都头缠白布、胳膊用白纱带挂在脖子里,主编还拄着一根拐,两人对着镜头做出奄奄一息状,舌头都吐出来了;两人前面趴着一头面露莫名其妙之色的驴,连那驴前腿都缠了白布。黑粗的大标题是《李濂文纵子行凶、无辜编辑血染报社》,副标题是:《李家暴徒殴人骨折、砸毁报社大门、拆碎印刷室、连驴都没有放过!》本期《韶关新报》发行量突破两千份大关!

012、你不要脸啊!

这一期《韶关新报》再也不是先前的油印小报样式了,而是换了好纸、好墨,还配了好多图片,印刷质量上了几个档次,简直像海京财大气粗的大报纸一般,然而内容更让李家人心惊胆战。看着上面照片制作的《报社同仁受伤木刻画》,以及素描师根据那无良主编口述所做的《李家行凶连环示意图》,李宅里一群儿孙挤在老大的房子里,传阅着几份报纸。

这房子本来还在装修,院子里摞着成堆的大理石地板,屋里地板上的青砖都给拆了,地上全是土,但大家没空管这个了,就在这尘土飞扬的房子里或坐或踱步,脸上都显得惶惶不可终日。

“这家伙是疯了吧?我已经打听清楚了,此人就一前清落魄举人,穷得叮当响,连老婆都跟着一卖豆腐的跑了!从前到现在和咱们从没有任何瓜葛,也没听说有什么后台指使,为了什么咬住我家不松嘴了呢?”老二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是想讹诈我们家吧?”老四叫道。“那些搞报纸的黑心记者,谁家讹诈不是先拿着文章来卖?不给钱才发,哪有他这样摆明想把人往死里毁的讹诈?”老二回答道。“大哥,这咋办啊?那个无赖怎么就缠上咱们家了?”老三又生气又无奈又害怕。

“我们报警吧,去法庭告他诽谤!”老五握着拳头大吼。“这要搁在长沙,我早找人去烧了那报社、揍死那个无赖了!”老幺气得浑身哆嗦。“说得对!我马上去找人,妈的,一百块银元买他的两只手!”老四拍案而起。

老二瞪了四弟一眼,喝骂道:“混蛋!忘了老爷子来的时候怎么嘱咐我们的吗?韬光养晦!夹紧尾巴做人!我们才回来五年而已,根基不深,你在宋国惹事?你认识县令市长吗?认识巡抚府长吗?认识那些穿洋装的警察官差吗?”被老爷子训的十分讲究长幼尊卑的老四看二哥说话了,赶紧垂手低头,表示臣服,然后又坐回了椅子上。

老二吼退了弟弟,抬眼咨询正背着手反复踱步的大哥,看了看大哥的鞋面上都已经被土盖住一层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叫道:“大哥,要不要禀告老爷子?请他定夺?”“二哥,你想气死老爹吗?”老大还没说话,几个兄弟全脸红脖子粗的吼了起来。

老二挥着手一脸难办的神色反驳道:“我有什么法子?这种事就是对着咱们家来的!你们见识少,这娘的就是以前清朝官差破家的招数!名曰:栽盆景………就是找个根基不深的小康体面人家,趁半夜给你门口扔个无主尸体或者扔只断手,第二天就开始上门勒索了。要是一个应对不好,就是家破人亡!”

一席话说得几个弟弟都愣了,好久,老四频频点头道:“不错不错,这事就是这个理。”老幺又惊又怒的叫道:“栽盆景我当然知道,但那都是官府衙役等人下套害人,官差有权有势,但这次怎么是一个穷酸贱民也用这招?他凭什么能用这招?”“他有报纸呗,洋人的玩意呗。”老五撇了撇嘴,说道:“所谓的一沾洋字羊变虎,这海宋,一个贱民竟然也敢攀诬咱们这种缙绅了,真邪门!”

“算了,事情越闹越大,那家伙不是善茬,根本就不会和我们善了!我还是去禀告老爷子吧。”老大终于停住了脚步,他抬起头,看着屋顶的红漆木梁,叹了口气,转身就往外边走去。约摸一小时后,李濂文让忐忑不安的儿孙们到他房子里开会了。

一进老爷子卧房,就看到老大侍立在一边,李濂文坐在床沿,戴了老花镜,一手捋着胡须,一手握着那叠恶心报纸在聚精会神的阅读,老二立刻就冲了上去,大叫:“爹,您没事吧?这报纸是疯子无赖编造的,您就当他是放屁吃屎,自己可千万注意身子骨,万勿生气啊!”他生怕老爷子在自己面前大口大口的吐血。

但李濂文看到儿孙们都过来了,站了满满的一屋子,把那叠报纸随意的往床上矮几上一甩,摘了老花镜握在手里,轻轻擦拭起西洋镜片来了,脸上神色如常。看到老爷子这副平静的模样,儿孙们互相惊异的对视,肚里都在纳闷:“老爷子不气?真怪了啊。”

李濂文咳嗽了一声,用家长威压收拢了儿孙们那些惊异乱扫的目光,他看了看面前有些惶恐的子孙,静了片刻,突然鼻子哼了一声,嘴角咧了起来。他在笑!屋里鸦雀无声,子孙们脸上都变成了惨白,简直如同见了鬼一样:这种事发生了,怎么不发火反而发笑了?

老二一个箭步冲到床前,扶住了老爹的肩膀,关切的打量着老爹的眼神,嘴里怯怯道:“爹,您没给气坏吧?”他是怕李濂文气疯了。但李老爷子推开儿子的手,长身端坐床沿,朗声说道:“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您什么意思?”儿孙们齐齐发问。

“回家乡之前,我就想,虽然咱家时代居住于此,根基曾经十分深厚,但离家逃难又返回原籍,就等于咱们家的根已经断过一次,即便回来可以东山再起,也已经不复昔日之根基牢固,说不定有大宋的黑心官差觊觎我们家的家财,罗织罪名,陷害我们。这里是短毛、洋教为王的新天下,我们并没有什么官府朋友亲戚可以助力,那时我家立时陷于万劫不复之境地。”

李濂文缓慢而坚决的吐着字,有力的仿佛一篇条理分明的八股文如屏风般出现在空中,瞬时就让儿孙们明白了自己面临的可能处境。说到这,看着人人竖起耳朵等着听下文的的儿孙们,李濂文抓起身边矮几上的那叠报纸,在儿孙面前晃了晃又扔了回去,叹了口气,说道:“只是没想到,宋国官差没有来讹诈我们,倒是市井无赖盯上我们了……”

“爹,你不要小看它,这里的报纸很可怕的,现在我去进货出货,所有的商人看着我的眼神都不大对,有些人直接不和我们做生意了!这就是众口铄金君难自宽!一份黑心小报就顶得过一万张老妈子的嘴!”老五一脸心有余悸的模样。“老爷子,要不要准备打官司?”老三问道,接着面有难色的说道:“您得知道,这边的法官您可能不待见,他们都穿着洋服、头上顶着羊皮毛,若是见到,您就忍着吧。”

李濂文挥了挥手,说道:“还不至于,我早有准备,只是没想到耐心准备了五年,今日才有机会出杀手锏。”“杀手锏?”儿孙们同时目瞪口呆。李濂文目视了一下大儿子,老大立刻扭头对众人道:“孙子辈都出去!关好门,在院子里站好等着。”屋里剩下的几个儿子惊异的对望:这意思就是老爹要说什么天大秘密了,连孙子辈的都没资格听。

“老爹,到底您准备什么杀手锏啊?”老幺看小辈都走了,急吼吼的窜到李濂文面前问道,几个哥哥赶紧跟着他围了上来,都恨不得把耳朵堵在老爹嘴上听他的秘密。李濂文得意的捋着胡须闭目微笑,却不开口。

旁边站立的老大看了看老爹,咳嗽了一声说道:“五年了,既然爹决定出手了,那么《韶关新报》这种黑心小报,根本伤不了我等分毫了。”“怎么回事?”几个弟弟又盯住了大哥,大哥明显是知情人。大哥开口说道:“各位弟弟,本城最大的个基督教教会,你们可知道是哪几个?”几个弟弟都是一愣,暗想:怎么扯基督教上去了。

老幺答道:“这洋教派别多如牛毛,教会也四处林立,并不拘泥于教堂,平常七八人在自己茅屋里一起祭拜洋神也自称教会;我们又秉承老爹教诲:只以孔孟之道为信为仰,谁去和他们这群人掺和?怎么会知道什么教会最大?”

老大看着迷惑的小弟,慢慢说道:“本城最大五个教会:第一大,乃是美南浸信会韶关分会,有一万信众;第二大,乃是英吉利的圣公会,有六千五百之众;第三大,乃是大宋基督青年会,有六千信众;第五大,是天主教韶关教区,亦有六千信众;第五大是本城本地人刘雅各创立的循道宗韶关荣神教会,有五千之众。”

一番话说得几个弟弟瞠目结舌,倒不是惊讶老哥的知识,而是在愣过之后,一起去偷看老爷子的脸色。本来以为老大这么熟稔洋教,老爷子应该会暴跳如雷的跳起来抽他耳光,没想到老爷子依旧一副得意微笑的模样。

“大哥,难道……难道……难道你也是洋教的?”老二战战兢兢的问道,彷佛在羊群里一只羊在问:你是不是狼。“我怎么会是洋教的?我是孔孟门徒啊。”老大带着莫名其妙的表情说道。“那你搞这么清楚干嘛?”老三问道。“是啊,这洋教和小报有何相关?”老四也跟着插嘴。

“你们以为我搞清楚这个就是信教的啊。”老大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解释起来:“其实咱们家是这五大会的知名金主:城北新的浸信会感恩堂教堂筹建捐款的时候,老爷子捐赠了一千银元;圣公会和基督青年会的合办教育基金筹款的时候,老爷子也捐赠了一千银元,用于其成员去京城读书、留洋深造的奖学金;天主教收养弃婴、残婴、女婴的育儿堂,老爷子每月固定奉献十块大洋;荣神教会的圣经印刷筹款,老爷捐赠了五百大洋。

此外,五大会朝湖南派遣传道士的时候,我们也会写信给长沙的刘姑爷,请他照看保护传道士,免得被百姓砸死砸伤,当然少不了一大笔银子作为疏通和感谢费;总之这五年来,我家总共朝韶关城各个教会捐赠了五千银元左右,折合四千五百两白银。”

一番话说完,房间里惊得掉根针都能听见,五个儿子,从老二到老六人人身体前俯、下巴颏碰到了胸口、眼珠几乎要撑破眼眶子。每个人肚里都是电闪雷劈、天崩地裂:“老爷子不是最恨洋教吗?”、“天啊,这怎么可能?老爷子不是恨不得刀劈火烧任何一个洋教兔崽子吗?”、“老爷子西装皮鞋怀表都不让穿戴,怎么可能给洋教那么多银子?”“装修下房子花个五十元,他都大骂嫌贵,他怎么……怎么……怎么眼睛不眨的就扔了五千元出去?还是给洋教啊!”

静了好久,老二年纪最大,最先回过神来,他嘴歪眼斜的看着老爹,大声问道:“这是为什么呢?”“您难道信了洋教?”老六惊慌失措的抹着冷汗,眼珠子却不肯离开老爹眉目片刻………这简直是一群羊突然发现自己老领头羊居然是条狼,不仅是狼,而且是大灰狼!四千五百两银子奉献的超级大灰狼啊!

李濂文端起床几上的茶悠然喝了起来,手一指墙壁,侍立在旁的老大一个躬身致敬,然后静静的走过去,身后紧紧系着兄弟们惊骇疑惑的眼珠子。那面墙上挂着一溜的满清官员的画像,都是李家的列祖列宗,下面靠墙摆着一个又长又巨大的香龛,最上层是孔圣人的牌位,下面是列祖列宗的牌位,最下面的供桌上摆满了瓜果供品和香炉。这是李濂文祭祖上香的地方。

大儿子到了那里,先恭恭敬敬的跪下,给香龛磕了几个头,然后拿出三炷香敬上,这才半跪在地,弯腰摸出钥匙打开供桌下的柜子的西洋锁,拉开了柜门。这个供桌下的柜子五年来在儿孙面前一直锁着,儿子们都私下猜测是老爷子放账本银票的地方,此刻第一次有机会亲眼目睹里面的东西,都踮了脚尖,死命的朝里面看去。

不过他们都失望了,小柜子里分两层,都放着满满的书,没有账册银票那种松松垮垮的簿子。大儿子从最下面一层伸进手去,左手压住最左边书的封面,右手压住最右边书的封底一次就掏了一尺厚的书出来,他两手那摞线装书恭恭敬敬的摆在老爷子旁边的床沿上。李濂文手一推,那摞书就自动滑开了,在床沿上铺了一排。

“你们过来自己看看。”李濂文说道。几个儿子上去一看,顿时如五雷轰顶,这些书竟然是《创世记》、《出埃及记》、《马太福音》、《罗马书》等等,悍然是一整套的圣经。而且书已经略显老旧了,看来李濂文早已读过不少次了。

“爹,您不能因为被个小报骂,就要信洋教啊?”老五扑通一声跪了。“爹!您要是信洋教,列祖列宗咋办啊?”老幺也要跟着跪。李濂文把茶杯往矮几上重重一顿,吼道:“嚎什么?还不让老子说话了?都起来听好!”看着几个儿子满脸惊恐的看着自己,如同看着一个扒去羊皮的那野兽什么的一样,李濂文冷笑一声说道:“我给你们看这些书,只是让你们知道,我早有准备。孙子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若不读邪书,如何知道洋教的运作之理?”

“读那干嘛?您不是老讲邪书有毒吗?摸也摸不得,碰也碰不得,若无意间摸了碰了要赶紧求祖宗保佑,并用手净手净眼吗?”老幺问道。“为了找个靠山啊!”李濂文大叫一声,自己笑了起来。“靠山?”老二恍然大悟,叫道:“您给洋教捐款就是为了这个吗?”

“孺子可教也。”李濂文满意的点了点头。“可是,老爹,五千元也太多了吧!”老四摊开了双手,一脸被贼偷了的痛苦表情。李濂文手猛地指着了老四,破口大骂道:“你懂个屁!要没有我,你们早娘的被人整死了!”

说完了,他开始以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慷慨激昂起来:“你们看,咱家在清国时候,确实是这边的豪门,但是咱们十五年前逃走,五年前才回来,这地方已经被战火兵祸水泼般洗了又洗。

短毛、日月贼、洋人、洋教,以前的乡绅贵人像韭菜一般,被一茬一茬的割,他还长得起来吗?回来看看,以前的亲朋故旧要不尸骨已寒、要不背井离乡、要不穷困潦倒、要不就索性当了汉奸洋奴,脖子上挂个十字架把祖宗牌位当劈柴烧了!

我们还能靠谁保护呢?所以咱们家回来,根本就不是啥乡绅,而是一头大肥猪!有钱没权没人罩着,不是肥猪是什么?没有靠山,怎么立足?就算去了清国那边,还不是得靠着亲戚结交一些权贵才可保自己性命无忧、产业安全?所以我就琢磨在大宋国到底谁有权有势呢,我们家得巴结谁好呢?

本来我想送点礼结交些官员,但是我看他们也都是信洋教的,我仔细观察了一下这洋教,乖乖,可真不得了。这洋教势力强大,不仅每地都信徒众多、资产丰厚,而且教内众人团结一心,彼此互称兄弟、同志,无事一同祭拜,有事则蜂拥而起。更可怕的是,各个教会虽分离却实为一体,国、省、府、城、乡、村各个教会,如臂使指,竟然如渔网般罩在大宋之内。

比如这个美南浸信会,即便在穷乡僻壤,若几个贱民遭灾,不管是天灾还是人祸,其牧师就可以知会附近同教会信徒,立刻或善款或人力源源而来。若还解决不了,府里的美南浸信会就会联络此府各个分教会,势力更加强劲。若还不行,他们甚至可以调动全海宋各地教会一起集结出钱出力出人,那就是百万之众啊!还有自己的报纸为其联络声气、互通有无、呐喊造势,里面各类人才从官员到讼师到建筑师医生,应有尽有,谁敢不惧?

在宋国若教民打官司,天主教是神甫立刻出马,就相当于当年咱们大清国的缙绅为贱民代诉。而新教,虽然严禁信徒自己发动诉讼,若打官司必须先经过牧师同意,这看起来有利于官家,但其实不然,若是激怒了教会,一旦通过许可,整个教会就会蜂拥而上为自己同党诉讼出钱出力,而新教中人多的是识文断字之辈,官府更加的头疼和害怕。

因此,这宋国民连官都敢告,官因为恐惧洋教不敢像清国那般嚣张跋扈,不得不较为清廉公正以服众望。在我看来,这就是宋国圣君以乱民治国的顶级权谋,每个教会其实就是一伙乱民!乱民互相串联,彼此情同弟兄手足,官府自然畏惧。

这些人要搁在大清朝,就是要杀富攻城分粮仓了!我大清以击散乱民为策略,民越穷越弱,官则越富越忠,则国越安逸,百姓如米粒,虽多却一盘散沙,安安心心的放在大清这个铁锅里,就这样保了大清二百年铁桶江山。而这海宋则以洋教为绳,鼓励乱民自相串联聚集,处处皆乱,以乱制乱,乱到极点反而吏治清廉、百姓民富、从而乐于为之效命。

宋国百姓如蜜蜂,虽每个都在洋教蜂板上爬个不停,但养蜂人一块板就把他们全搬起来,他们还能自己采花酿蜜,不须养蜂人费心,这估计就是海宋虽小却凶悍无比的原因。

因此我回来一年就开始给各大教会投钱,毕竟银子,连基督徒也缺不了啊。有了基督教里的好名声,我自然不惧官府。所以讲啊,你们以为这几年,宋国官府从没敲诈过我们,是因为他们太清廉了吗?真是做梦啊!”

几个儿子听得瞠目结舌,好久回过神来,老三问道:“您真是老谋深算!但是为何五年来,我们一无所知?也没听市井百姓说起您乐善好施来,要是放在清国,您给佛寺捐这么多银子,起码要刻在碑文摆在最显眼处,天下无人不知啊。”

李濂文从那堆圣经里拣出一本《马太福音》来,摇着说:“洋教不同佛教,里面说的明白:‘你施舍的时候,不要叫左手知道右手所作的。’所以我每次让老大去捐款,都特意嘱咐牧师或者神甫为我保密,不要泄露我姓名。他们还以为我道德特别好呢!哈哈哈哈哈哈!嗯?说错了,我道德就是特别好!”

李濂文得意的狂笑起来,老三等老爹笑完,急急说道:“老爹,您弄反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咱们家都掏了这么多银子,就算往水里扔都有个响听,怎么也得有个大名声啊!您这捐了又不让说,连我们都不知道,这不是锦衣夜行,白花钱吗?”“说?宣扬自己给洋教捐钱?你不要脸啊!”李濂文咆哮起来。

013、文胆浩然虎狼惊,铁笔如椽鬼魅愁

听老爹突然大骂:“不要脸”,几个兄弟先是浑身一震,接着脸色一松………这是原来那位威严不可一世的儒教李家家长又回来了。随后就是满脸的复杂神色………您都给洋教五千银元了,又骂我们不要脸,这也太虚伪了吧?不过这虚伪的人可是老爹。大家都死命的咬着牙一脸便秘的表情,要把这腹诽老爹的念头排出体外。

李濂文则没注意儿子们一脸咬牙使劲的表情,他现在就好像战场上的将军,正是指挥千军万马进攻的时刻,骂完了儿子,就略带得意神色的自顾自讲起了自己的谋略:“现在我多年的布局终于要使用了。你们看这报纸,与我无冤无仇,却想置我于死地!这不是空穴来风,这报纸专照着我家的下三路要害进攻,既不说我家仗势欺人,也不说我家欺诈勒索,而是盯着我家的儒教信仰!

什么为朝廷打探消息,什么杀婴,都是我清朝司空见惯的事情,他既非图谋我家钱财,也非和我家有仇,为何如此?他是想把我家从韶关连根拔除,从此地赶走我们!由此可见,这小子背后要么是与我们有生意竞争的家伙,要么就是某个该死的洋教教会想消灭儒教!可惜,他们低估了我,嘿嘿,老子早把根扎进了他们的心脏基督教之内!”

老爷子讲得唾沫飞溅满脸红光,老幺听着嫌麻烦,他抬头叫道:“爹,既然你觉的给基督教捐款是丢人,我们何必这次使用您这杀手锏呢?不如留待以后吧!那报纸底细,我们都打听清楚了,就是条疯狗饿得眼红,没事乱咬,不如我们报警打官司得了!反正他全是胡说八道的造谣,道理在我们这边,打官司我们必胜!不必朝别人说我们对基督教的捐献了!”

“糊涂!”李濂文一拍矮几,说道:“这是名誉官司,就好比你造谣守节寡妇与汉子私通,即便寡妇能赢官司,那些混蛋宁可信其有、也不信其无,寡妇名节终是毁于一旦!”

“有道理啊,即便咱们家打赢官司,那群混蛋也未必肯信咱们家井里没有死婴,那该死的混蛋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说什么咱们木墩子旁边放一把斧头,就是专门剖腹婴儿的,这王八蛋!”老五咬牙说道:“害得做西洋灯盏批发的店铺都不卖货给我!”

“爹啊,您既不打算打官司,还打算把这五年的对基督教的贡献公诸于众,这和那小报有何关系呢?您老打算怎么办?我没明白啊。”老二对老爹一个躬身。“我要去找教会,这五年的奉献,此刻我要收回报了!”李濂文咬牙切齿的冷笑道:“到那时候,这该死的小报就是和整个韶关基督徒为敌!让他们自己互相咬吧,我不信势力通天的基督徒咬不死一个前清连官都当不上的穷酸!”

“那岂不是要暴露我们支援基督徒的事了?这和您……这和您……”老三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心中疑惑:“这和您刚刚说的矛盾了吧?”老大此刻插嘴了:“三弟,爹隐秘的奉献基督教,还有一个考虑:就是万一此地大乱,我们无法,还得往湖南跑。若是此事发生,我们在宋贼之地支持洋教之事难免不被人举报,那时候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只是,此刻既然有无耻之徒想要谋害我们,我们也没法子。”

李濂文掩饰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说道:“无妨,反正我死也不会入洋教;就给点钱、用慕道友(指:对基督教有好感和兴趣但还不是基督徒的人)这个名头吊着他们。我也想通了,到时候就说被洋教勒索就可以,只要在清国打点好湘军势力,万事无忧。”老大又把老爷子的后续计划说了一下,几个儿子顿时都大喜。

老幺埋怨道:“爹啊,你考虑得如此周密,滴水不漏,儿子我非常佩服。只是何必瞒着我们弟兄,害得我做生意的时候,都低人一头,连巴结洋教的话也不敢说。若是早知道咱们家如此场面,我就敞开了和基督徒们吹,所赚当增加两三倍!”

李濂文指着小儿子说道:“我就是怕你们翘尾巴,捐点钱就得意忘形了,所以今天才告知你们。你要知道,基督教心法复杂之极,你以为自己有功于他们,定然没事找事和他们深谈,一旦和基督徒开始讨论,就会陷了对方的套子,不知不觉要开始追求更多的洋教知识。

万一你真被洋教骗入了怎么办?一旦被骗入那就是邪魔入心,肚里有个女人型小人拽住你心肝,你到时候想改邪归正也做不到了,就只能死心塌地为他们效命,哪怕为他们欺师灭祖六亲不认都无所谓!所以老大每次从教堂回来,我都让他立刻饮以祭酒,再扣喉咙呕吐,这才能击杀那毒物种子。”

“不可能!我认识的基督徒人都很好,做生意特别放心!他们说话算话!”老幺撇嘴说道。老大指着老幺笑道:“看看,已经被骗了。”“老爹,既然您怕我们被骗得欺师灭祖,那您,那您怎么敢读圣经呢?好像您还很熟的样子……”老五疑惑的问道。

“无知小儿!”李濂文一脸后怕的样子叫道:“我是为了你们,才舍生取义奋不顾身的研读邪经的!没见我,把这套圣经放于香龛之下吗?那是为了让列祖列宗和孔圣人的神灵镇压邪灵的!而且每次读一页邪经就要读两页孔圣人的经典驱邪,正所谓邪不胜正!你们没有我这种修为和定力,自己去读,定然入魔!”“感谢老爹!没有您,我们谁知道怎么办啊?这个家可怎么办啊?”老二抽泣着说道,对着老爹鞠躬行礼,几个兄弟赶紧跟着。

老幺行礼完毕,有些担心的问道:“爹,您说您帮这边的洋教传道士去湖南传教,这要是清国朝廷知道,这也是泼天罪名啊,我们家也回不去了吧?”李濂文和大儿子对视一下,一起笑了起来,大哥说道:“傻小子,这又是老爹的另一道保险!”“保险?”听大哥嘴里吐出这个西洋新词,几个弟弟虽然知道这词汇的意思,但还是感到既新鲜又好奇又震惊。

老大解说道:“是!帮助这边的传道士去湘军地界传道是死罪,这儒教为圣的湖南就是咱大清朝的铁门之省,人民心向儒教,潇湘子弟为了驱除洋教,血洒大江南北,自然痛恨一切西洋鬼子的玩意!更何况湘江以东已经被宋国窃据,百姓更加仇恨洋教。但是宋国勾结洋人,势力实在太过凶悍,无人敢硬撼他们的锋芒,这些洋教洋奴自然趁着宋国的国威卑鄙无耻就往铁门之省钻,意图用洋教毒化我孔孟之徒。

现在的情形,即便是湘军也不敢公然处死洋教败类,否则宋国定然刀锋相向,但在曾大人的教化下,百姓恨恶洋教,传道士敢进入湖南就是九死一生。然而若是一个传道士被百姓打死,宋国就有借口用他们的洋枪洋炮攻入长沙,毕竟他们占据的株洲离长沙只有咫尺之遥。

但洋教窃人心,以前几年还都是洋人来传道,他们白皮黄毛好辨认的很,并不能掀起风浪,现在无数海宋汉奸加入洋教,他们一样的黄皮黑发,很多就是湖南人,他们都被基督窃了魂魄,悍不畏死,前仆后继的潜回家乡传道,这简直防不胜防。

你要杀了他们吧,他们往往都入了宋国国籍,往小了说,一条宋国传道士人命,那必须赔款一万两以上;往大了说,宋国就想着用铁炮、火轮、刺刀之铁蹄踩碎潇湘,他们为了一个普通臣民就可以兴兵十万不惜血战,更何况被宋国圣君誉为帝国钻石的传道士?

基督徒都是疯子!因为死他们一个人,他们就可以不惜几千、几万士兵的血来莫名其妙的开战,他们需要的仅仅是这种操蛋的借口而已。他们本来就占领过长沙,只是碍于他们的洋人主子干涉不得不退还大部分国土。所以最好的法子,莫过于既不要杀害宋国传道士,又不能让他们传播异端邪说。这需要情报:传道士何等模样,何时打算入境,是什么教会的。”

老大侃侃而谈,而二弟额头已经冒汗了,他听明白了什么意思,他急急打断了大哥的话,叫道:“刚刚你说老爹写信让长沙保护传教士,难不成……难不成这就是通知长沙此地情报?我们家难道真的是清国奸细?”老大愣了下,扭头去看老爹。

李濂文猛地一拍桌子,叫道:“什么叫做奸细?真是传道士不经过官府偷偷潜入,结果被湘民杀了,宋国得到借口大兵压境,沦陷潇湘。又或者宋国传道士毒害了湘省,遍地基督徒,湘地基督徒造反天朝,自己归入宋朝,这两个选择,哪个合你的意?

我这是保护湘省儒教不被侵蚀!我这是保护宋国传道士安全!我这是维护宋清和平!老子这是造福两地百姓免受兵祸蹂躏、活人无数、功德无量!”“父亲大人大仁大义!我等望尘莫及!”几个弟兄一起脑门流汗低头致敬。

“嘿嘿,不过,我们家这么玩的话,既是宋国基督教的支持者,也是清国的忠臣,无论情势如何变化,我们家总是会安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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