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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春-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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跃升为正八品上的江淮转运使司主簿。
身为李曦身下除了两个尚未具体委任的赞事之外,李逸风这个丞堪称是最有实权的人物了,今日上任,李曦便直接命他怀抱天子剑,以示威严。
辛苦半年,李逸风等的就是这一天。
他先是入别人的幕府为人做幕僚,到后来好不容易混了一份官身,却是在从九品上一呆就是十几年,无论如何都爬不上去了,一直到在蜀州见到李曦,他坚决的看好李曦的前程,在李曦还是白身一个的时候就委身投靠,到今天,总算是他得到了回报。
半年之前,他才因为风评之事被迫告病辞去晋原县主簿一职,但是仅仅半年之后,他已经走马上任正八品上的江淮转运使司丞。
从从九品上,到正八品上,他这一跳就是六级
正八品上,即便是在晋原这样人口众多的上县,身为县丞的裴俊也不过就是从八品下而已,比他还低了三个档次如果是那些人口较少的下县,从七品下可就是一位县令老爷了,而他距离从七品下,只有一步之遥了。
世家出身恩荫得官的,又或者高中进士从此青云直上,固然是无数人的梦想,但是能有那个幸运的,却毕竟是少数,可以说,绝大多数为官做吏的人,这辈子就盼着能当上几年的县令大人,就已经是最大的梦想了。
而现在,他距离这个梦想已经是那么近
甚至于,如果单从职权上来论,他这个江淮转运使司丞的实际权力可比一个下县的县令老爷要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按照皇上的要求,李曦也答应了的,三年,三百万石江淮漕粮的任务,也就是说,一年一百万石啊这件事,从江淮之地起,一路经漕路往西北来,历经十几处州郡,才达到洛阳,从洛阳再到长安,又是八百里,这一路行来,牵涉到的舟船车马、衣食住行,乃至于地方权益等等,个中的权力简直就庞大到无法估量
又岂是一个不过区区几千户的下县县令能比的?
虽说他只是江淮转运使司丞而已,但是正使裴耀卿不理事,副使李曦是他的恩主,信任无以复加,想必即便是两位赞事大人上任之后,他也仍可望执掌极大地权力
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一种东西能比权力更让人兴奋了。
自打李曦觐见回来,从他口中得知江淮转运使司衙门即将成立,而自己将出任正八品上的江淮转运使司丞,他就已经兴奋地彻夜难眠了,而今早起来,他一个五十多岁的半大老头子,却居然依旧是精神抖擞,此时他手捧天子剑,看上去好像是比李曦还要精神几分。
心里大约能理解此时李逸风的状态,李曦便也只是笑笑不语。
他今天上午将会非常忙碌,因为同时被委任了多职,所以他要到许多个衙门去报道,光是这些衙门走下来,估计就要一整天的功夫,所以,说是今天正式走马上任,其实反倒是需要李逸风这个江淮转运使司丞带着天子剑先去代替自己江淮转运使司的衙门里报道。
李曦不是傻子,同样,玄宗皇帝更不傻。李曦敢于狮子大开口一张嘴就要了五个官儿,而玄宗皇帝只是略一考虑立马就答应了,自然是有原因的。
漕运虽然自秦汉之时就已经有了,但是在此前的千年光景里,漕运从来都没有被真正重视过,充其量只是在正常供给之外的一项补充罢了。但是到了眼下,大唐的繁盛富庶远超此前那些朝代,长安人口滋生,对粮食的需要实在是已经非常迫切了,玄宗皇帝这才被迫的不得不开始重视漕运之事。
所以,李曦要去做的,是“凿空”,意即开拓的工作。
在他去做这件事情之前,这件事压根儿就不成规模不成气候,也几乎没有太多的经验可供借鉴,所以,一切都需要从头做起。
在这种情况下,事实上来说,江淮转运使司衙门的具体职权,就连玄宗皇帝自己都不能太清楚的厘定,只能靠李曦一步步的去做,才能逐渐清晰起来。那么,为了能让他尽快的把这个衙门运作起来,自然要赋予他很多会有所帮助的权力才好。
或许再过些年,等到这个衙门真的成了建制,成了固定的操作系统了,那么只需要担任一个江淮转运使就足够了,但是在眼下,这些职务每一个都十分有用。
户部度支员外郎,可以让李曦更加方便的查阅户部的历年账簿,可以更方便的调度地方的府库,并征集漕粮等。
吏部考功员外郎,让李曦对于一些州府县等各级地方官员都有了管辖权,所谓考功,意即给地方官员们每年的政绩打分,而这些评分,将直接影响到他们未来的升迁等等,可想而知,手握这等权力,那些地方官员们绝对不敢推诿应付,李曦有什么需要借助地方的,都可以很轻松的得到地方的支援和帮助了。
刑部司门员外郎,这个就不必说了,收操生杀大权,随时可以介入地方的刑侦、纠察等等事务,顶着刑部的大旗,李曦甚至可以直接插手地方的治安,关键时刻,他甚至可以有权调动地方的驻军来捕盗缉凶等。
至于知太府寺丞,这太府寺,就相当于大唐的国库,虽然只是“知”太府寺丞,还无法真正的插手太府寺的具体事务,但是可想而知,有了国库在背后的支援,李曦要用人要用钱乃至于需要一些专业人才等等,就都有了来处了。
所以,别看李曦担任的这些官职都并不会真正纳入那边各自的官员体系,但是给他头上挂了这些名头,关键时候,却是各个都有用的。
当然,能否把这些官职的作用都发挥出来,还要看李曦具体的本事。
而眼下他在正式到江淮转运使司去就职之前先到各个衙门去点卯报道,其实就是第一次接触和试探,这一次关系拉拢好了,此后做起事情来,自然也就心里有底了。
因此,李曦对于这次的拜访,非常看重。
与李逸风一路走着到大门口的功夫,李曦耐心地叮嘱着一些事情,虽然知道李逸风做惯了这种处置细务的官儿,但是毕竟他要先自己一步过去整理一下资源,顺便也要先把朝廷吏部打发过去的那些胥吏都挨个儿的过一遍熟悉一下,这事儿可不简单。
可以说,李逸风这一次去能做到什么程度,将直接关系到此后这些胥吏们办事的效率问题,也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此后李曦能否如臂使指的使唤他们做事。
所以李曦自然是不厌其烦地与李逸风交代一些细节。
一路说到门口,两人这才各自上马。
原来在地方的时候,即便做官,也往往都是坐着马车来去,但是在长安城里的风俗,百官们却更喜欢骑马,反倒是女子出行,往往都是坐车,而只有皇帝,或者是上了年岁的几位老王爷,诸如薛王和薛王妃等几人,才有资格乘坐肩舆。李曦和李逸风都是新近任职,自然不愿意在这方面做露头鸟,所以便也都是骑着马去就职。
李曦一马打头,李逸风紧随其后,后面还跟着三匹马的随行,一行五人直奔宫城。
到了宫城的门口,李逸风便带着一个随从转奔旁边新划给江淮转运使司的衙门口,而李曦则带着另外两个骑马奔户部。
户部、刑部,一路走过去,李曦小心谨慎地拜见了户部的两位侍郎,和刑部尚书、左右侍郎,这些大员们虽然未必瞧得上李曦的职衔,甚至心里还隐隐约约有些埋怨皇帝又给自己这边塞过来一个插话的,不过毕竟李曦年纪轻轻就声名在外,所以哪怕对方是堂堂的户部尚书或者刑部尚书,对他也都是客客气气的。
彼此恭维几句之后,李曦与他们交换意见,很快就厘定了自己这个员外郎的职权范畴:基本上就是遵循玄宗皇帝的意思,在部内事务上,李曦只挂名,没有具体的责权,只是在处理个别事情上,报请尚书大人同意之后,李曦随时可以介入自己职责范围内的事务。
从刑部告辞出来之后,要去吏部这个最最重要的衙门,李曦反而松了口气。
自从今年三月侍中、吏部尚书裴光庭去世之后,吏部尚书一职悬空至今,而吏部的两位侍郎,则分别为苏晋和李林甫,可想而知,这里虽然号称六部之首,权力极大,但是对于李曦来说,却并不至于太过压抑。
进去之后,李曦先是去礼节性的拜访了吏部左侍郎李林甫,双方只是点到即止的聊了几句不着边际的话,彼此心中有数,早就约定好的,在任何公众场合下,大家都是装作不认识的模样,所以自然不便深谈。
但是李林甫是保举自己出仕的,就称恩公亦不为过,所以彼此说话热络一些,倒也不至于有什么影响,至于一些私底下的事情,自然是大家心中有数的,反倒是不需要细说。
最后来到苏晋的公事房,看着一个进来奉茶的胥吏退下去,李曦夸张地捶着腰,苦笑道:“老大人救我啊,怪不得人家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六部衙门挨刀过……户部和刑部走下来,真真是累死我也”
苏晋笑笑,不动声色地道:“以后比这个累的事情还多着呢,现在累些,未必就是坏事”
李曦笑笑,他自然明白苏晋的意思。
眼下只是礼节性的拜访而已,可以称之为报道,也可以称之为述职,并不牵涉到什么具体的利益和纠纷,所以大家自然是你好我好的,但是将来呢?
一旦牵涉到了具体的事务,牵涉到了利益,只怕自己要跑到这些衙门里来扯皮吵架的时候还多着呢牵涉到了具体利益,要么就是真金白银的,要么就是人情礼往的,人家可就不会那么客气的礼遇了。
当下夸张地捶了捶腿,李曦便坐好了,道:“吏部这边,一切就有劳老大人了。”
苏晋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一副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意思,只是想了想,他却是道:“陛下对你极见信重,竟是委派了你身兼数职,虽然都是挂名,并不真个的署事,但是与你来讲,却未免不是一次大好的机会。”
说着,他笑了笑,“平常人等,若非机缘巧合,怕是一辈子也不可能把吏部、户部和刑部三个部都呆一遍,要知道,陛下给你挂上这些职衔,固然是想让你做起事情不必束手束脚,可以放心大胆的做事情,但是其中却也未尝没有些许的考校之意呀”
李曦闻言遽然而惊。
昨天到现在,他一直都在思付自己报道的事情,乃至于如何尽快把自己治下的衙门梳理好,以便尽早开始办公等等,对于到吏部、户部和刑部,以及太府寺等地方来走一遍的事儿,他却只是下意识的觉得这就是借几个幌子罢了,并没有往深了想。
此时得到苏晋一言提醒,他才突然想到,或许,玄宗皇帝那么轻易地就点头答应了自己的狮子大开口,倒也并不完全是因为他觉得自己需要这些权力?
如苏晋所言,或许在这其中,他还存了几分考校的心思?
要知道,虽然只是挂名,但毕竟也算是三部行走了,这可是一次难得的习学的机会。再聪明的人,若是没有一个学习和熟悉的过程,显然是难堪大任的。
那么,也就是说,虽然眼下对于自己来说,江淮转运副使才是主要的差事,但是对于这三部的常务,倒还真是不该轻轻放过了。
若是在未来玄宗皇帝真的想要重用自己来处理藩镇问题,那么,户部、吏部、刑部……仔细想想,还真是缺一不可
想到这些,李曦赶紧起身,一收刚才的玩笑之态,面色恭谨地认认真真给苏晋施了一礼,道:“多谢老大人提醒”
苏晋见状点点头,一副果然孺子可教的欣慰表情,道:“平常做事,多用些心,你还年轻,切忌架子要放下,多学些东西,终归是没有坏处的。”
李曦闻言应是,顿了顿,他又道:“我今日颇有些公务要处理,就不留你说话了,你自取就是,有什么为难的,尽管来找我。”
李曦闻言道了谢正要告辞,苏晋却又突然招手,顿了顿,他颇有些苦恼的样子,道:“你还没去太府寺吧?”
李曦点点头,论地位,六部自然是在前面的,他要走完了这边才好去太府寺。
苏晋见他点头,便苦恼地摇头,道:“太府寺那边……杨崇礼那个老家伙可是个不太好应付的,而且户部尚书悬空经年,据说陛下有意让他兼任户部尚书……你好自为之啊”
第四卷 转运天下指掌间 第二章老妖精
第二章老妖精
出了吏部,李曦连马都不骑,只是任由两个随从牵着马,自己则漫步在宫城之内,慢慢地走去太府寺的方向,同时心里慢慢地回想着苏晋的话。
任何时代,总会有一些明星官员。
即便是在古代,资讯不够发达,官员们相比起后世的现代社会,也好像更加的神秘而尊贵了许多,他们的行踪和所作所为,是绝大部分人所根本就不可能知道的,但是即便如此,也总还是会有一些官员通过自己几十年如一日的作风和能力,最终赢得天下人一致的赞同。
有唐一代以来,先是从太宗时候房玄龄杜如晦的“房谋杜断”,到高宗武后时期的狄仁杰,再到天宝年间的“姚崇宋璟作相公”,他们都是足以屹立在时代之巅的伟大政治家,不止在朝堂之上,即便在民间,也享有极高的威望和尊崇。
而自从来到长安,宴饮游玩之余,李曦也算是开始逐渐融入这个时代,逐渐的开始融入长安城的生活,于是,他开始从其他人的口中,逐渐的熟悉和了解这当下这个时代的一些明星官员。
太府寺卿杨崇礼,就是其中之一。
他之所以声望极隆,首先就是因为他的年龄实在够大,资格实在够老。他今年已经九十二岁高龄,换了其他人,即便是身体好的,大多数也都是六七十岁,最多了能到八十岁,就要告老致仕了,但是这位老爷子九十二岁了,居官六十年到如今,却依然是生龙活虎,耳不聋眼不花,处事清晰有度,极是为人称道,在朝野上下,都有老寿星的美誉。
而且与贺知章、张旭等这些名士们虽然做官但更出名的则是靠了诗文有所不同,杨崇礼是一个纯粹的官员,据说诗做的其烂无比,当年还是通过恩荫才开始步入官场的。但就是这样一个老头子,却在太府寺卿的位子上一坐就是二十六年。
从中宗到睿宗,从睿宗到玄宗,皇帝轮番儿的换,他掌管国库,这个位子有无数人眼馋,但是二十六年来,不管谁坐皇帝,却都舍不得把他从这个位子上挪开。
因为若是其他人担任太府寺卿管理国库,不贪污挪用就不错了,却也大不了就是把这个官职做成一个看门官,替国家守住国库而已,但是杨崇礼上任二十六年来,除了正常的国家开支之外,他妥善地运作国库,通过参与一些市场买卖,非但能够很大程度上平抑长安城内高昂的物价,而且还每年都能赚到几百万缗的盈利
缗,即串铜钱的绳子,一缗,即一千钱,也就是民间俗称的一贯钱。
要知道,如今大唐堪称盛世,但是国家税赋,每年至多也不过一千三百万缗而已。而杨崇礼所经营的国库每年的收入,竟可以达到国家全年税赋的近三分之一
这是何等高超的赚钱能力
大唐承平百年,国库自然丰盈,但是最近几十年来,随着国家日趋富庶,奢侈之风也是愈来愈严重,因此,在杨崇礼之前,不管谁担任太府寺卿,国库从来都是一年比一年瘪下去的,只有他杨崇礼,除了正常开支之外,还能每年都创收,让国库一年比一年更富有
试想,这样一个官员,宾馆做皇帝的是谁,又怎会舍得把他踢开?
但是呢,别看杨崇礼看管有功生财有道,并且因为这个誉盈朝野,名满天下,但是最让他出名的,却还不是他挣钱的本事,而是他的抠门和较真。
大唐立国以来,朝廷的国库和皇帝的内库,就一直都是分开的,也就是说,你皇帝再大,也只是大唐的一位高级公务员而已,你的工资,包括你的嫔妃啊儿女啊之类的工资和吃穿用度,这个和朝廷的其他官员一样,朝廷都负责养着,而且归入你名下的那些皇庄田园的收入,也都是你的,可以纳入你的内库,但是,仅此而已了
你要修建新的宫殿?你嫌国库发给你的工资用度不够花?
没问题,但是,国库不给钱,要额外花钱,请从你自己的内库里支取
规矩就是这个么规矩,但是呢,古话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虽然国库和内库分的很清楚,但是不管谁做太府寺卿,也都不敢较真的得罪皇帝啊,所以,自打武后那时候起,皇家就时常的要从国库里蹭钱花,历任太府寺卿还不敢不给
等到杨崇礼上任了,唐中宗景龙二年,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清查国库,把过往高宗、武后和中宗等从国库里支借的数目全部清算了出来,然后就是,要债
在那样一段动荡的岁月里,自然没有人愿意搭理他,甚至中宗的韦皇后被他逼急了,还威胁说要杀了他,但是杨崇礼怡然不惧,继续讨债,说是宁可被杀被贬,只要做一天的太府寺卿,就必须对得起自己的俸禄,那就必须要债
于是,中宗和韦皇后没能杀了他,因为他们很快就下台了,睿宗和太平公主也没能杀了他,因为他们也很快就完蛋了,于是,就轮到了唐玄宗。
玄宗皇帝甫一登基,自然是雄心壮志,但是最开始,他也不愿意承认这笔债务,一直到最后,实在是被杨崇礼逼得没有办法了,他才承认了,也答应了要还。
于是从开元二年,到开始十七年,历时十六年,玄宗皇帝节省开支,内外精简,总算是一点一点的还清了自己的祖父祖母、伯父伯母和父母们欠下国库的债务。
至此,杨崇礼声震天下
一个敢于问三代皇帝讨债,而且还讨债成功了的太府寺卿,可是前无古人的
而且可想而知,一个连皇帝欠了债都要讨要的人,你想从他手里借点钱出来,哪怕是为了公事,那也是绝对没有丝毫可能的
国库交在这样一个人手中,包括皇帝在内,普天之下所有人都无比放心。
只是,在工部和户部的一些官员们口中,因为在他那里碰过很多次钉子,却是不可避免开始喊他为“杨狗儿”或者“杨老狗”了,意思是讽刺他就跟看门狗一样,只进不出
这些情况,在过往的饮宴之上,李曦都陆续的从贺知章和李适之等人口中听到,此时再联想一下苏晋的提醒,李曦自然是明白太府寺这一趟可不太好办。
而且,只要一想到自己此后办理漕运事务,免不了要跟太府寺这边打很多交道,甚至还有可能要从太府寺这边支借一些财货之类的,李曦就忍不住头大。
再慢的脚步,总会走到终点。
来到太府寺衙门的门口,李曦向门口的皂隶递了帖子,然后里面得到回报,很快,竟是杨崇礼亲自迎了出来。
“哎呀呀,子日先生,没想到你今日就过来了,老朽可是极爱你的诗呀,只可惜此前一直不曾有缘得晤,今日既然来了,定要好好聊聊才是”
九十二岁高龄的杨崇礼须发皆白,看去南极仙翁也似,不过脚步倒是沉稳,而且口齿清晰,说话间眉飞色舞,脸上表情极是灵动飞跃,丝毫不见龙钟之态,竟是精神矍铄之极
不过,他表现的越是亲热,李曦就越是忍不住头大。
据说,这老家伙之所以追着三位皇帝都要过债,却并不那么令人讨厌,即便是朝中政治斗争的再激烈他都可以稳坐钓鱼台,正是得益于他这副见了谁都无比亲切的态度。
而且还据说,想当年他正是凭借着一遍一遍又一遍的追着玄宗皇帝,在他跟前头嘟囔,“陛下,这笔债你得还呀”、“陛下,这笔债你不能不还呀”,如此反复以往,便如狗皮膏药一般,贴上去就撕不下来,这种话少说也得说了有个几千上万遍,到最后直嘟囔的玄宗皇帝脑仁儿疼,这才最终狠了狠心认下了这笔债的。
所以可想而知,这种人,他若是跟你板着脸正经说话,那大不了也就是公事公办罢了,可他要是跟你亲近起来……看着她的笑脸,李曦莫名其妙的就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不过思来想去,眼下的自己还是光杆司令空衙门,没什么可以被他剥削的,所以李曦干脆就大了胆子,也笑着跟他客气恭维了几句,然后两个人便走进太府寺衙门里去,到杨崇礼日常署事的公事房坐下了。
刚一落座,等到胥吏奉茶毕推出去,李曦就赶紧起身,一本正经地以知太府寺丞的身份参拜主官。眼见他作揖要拜,杨崇礼唬得差点儿蹦起来,一边伸手就虚拦着,一边身子也避开座位,以示不接受李曦的礼,口中还嚷嚷道:“拜不得,拜不得,你这一拜,回头肯定张嘴要钱拜不得,拜不得呀,快免礼,快免礼”
李曦听了哭笑不得。
“老大人,下官初初上任,自然是要参拜上官的,您不受礼,这个可是为难下官了。”
杨崇礼却是继续连连的摆手,“免了,免了,你李子日么,我是知道的,做得好诗,做得好买卖,说起来跟我老头子倒是臭味相投的很,前些日子,老朽悄悄地到你店里盘了一圈,回来后还跟陛下提过一嘴,眼看我垂垂老矣,大约过不了多久就要致仕了,到时候,还得你来做这太府寺卿老朽才得放心,至少你不会做赔本的买卖……你看,老朽对你可是不差,你可别刚一来就给老朽出难题”
听了这话,即便李曦再怎么哭笑不得,也是拜不下去了。
在刑部和户部的时候,因为那边没有熟人,他虽是正儿八经的拜见了上官的,但到底只是公事公办的应付公事而已,到了吏部,因为两位侍郎都是熟识的,所以他摆姿势要拜,苏晋和李林甫也都是摆摆手就作罢了。
但是来到这里,即便不是参拜上官,他还真是诚心诚意的要拜一下的。
当下他收起苦笑,一本正经地道:“杨公,下官知道杨公经营太府寺二十多年,朝野盛赞,杨公此举自有道理,但是,下官出任江淮转运副使、督京畿粮道事,非为己身,为长安解粮荒,为社稷求万世太平尔。因此,下官此拜,乃是为长安百姓的一粥一饭,为大唐国都的万年安靖而拜,求杨公莫再推辞”
说完了,他认真地看着杨崇礼,目光清澈,态度端谨。
李曦这一番话,说的杨崇礼哑口无言,最终,他磨磨蹭蹭地回去自己的位子上坐下了,脸上却是一副剜却心头肉的模样,眉毛胡子都挤到一块儿去了。
见李曦端端正正地拜了一拜,他叹了口气,一副无比懊丧的模样,感慨道:“完了完了,这下子不给钱都不行了。”
又道:“你也太狠了,拿长安百姓来压老朽”
李曦闻言笑笑,回身坐下。
漕运一事,牵涉甚大,别的不说,光是各地的仓库、一路的车船、脚夫、船工等等,开支弥大不说,最关键的是,这里面有着很深的学问,不是说随随便便就能办好的,而关于这些经济之术,杨崇礼身为当代最著名的经济学家,自然是李曦想要请教的对象。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关键处。
玄宗皇帝虽然委派了李曦以全权,江淮转运使司衙门也成立了,但是到现在为止,这还只是一个空衙门而已,要想让这个衙门真正的运作起来,第一要人,第二要钱。
江淮转运使司衙门隶属于政事堂,官员们的俸禄自然是挂靠在户部支派,但是即便如此,又有谁愿意好好地长安太平官不做,跑去一个前途未卜的新衙门里?更别提李曦需要的还是一些技术型懂经济的官员了,这种官员放到任何时候都是稀缺之极的。
要挖墙脚,最好的自然是冲着户部和太府寺下刀子。
其中又以被杨崇礼这个经济大鳄控制和调教了二十多年的太府寺为首
另外,江淮转运使司新衙门成立,朝廷上自然要拨一些款项以供办公之用,但那只是日常支用的钱罢了,到了任何时候,要做开拓性的经济工作,身后没有强大的经济后盾都是不行的,而鉴于杨崇礼一毛不拔的特性,李曦觉得,于其事事时时的找玄宗皇帝要钱,还不如抱住杨崇礼的粗腿来的更方便快捷些。
要拜师、要挖人、要钱……
对于李曦来说,他恨不得头拱地的把杨崇礼当菩萨供起来才好,而杨崇礼那么聪明的一个老妖精,他又岂能不知道李曦肚子里那点小算盘,所以,硬是抬出长安百姓万民来,让他受了自己一拜,这就等于是已经赢了一局了,人家要抱怨一下,自然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光是这一拜,显然还不够分量。
坐下之后,李曦喝了口茶,放下茶盏之后便道:“下官在国子学时,便每常听到杨公的大名,众人皆以为杨公坐镇太府寺二十多年,为国家治财理赋,可谓开元第一人矣哦,对了,据说杨公膝下有三子,亦皆有所擅,好像是二公子慎矜大人现为汝阳令,三公子慎名现为含嘉仓出给,呃,对了,倒不知大公子慎馀现居何职?”
来的这一路上,李曦就在反复揣摩该怎么把杨崇礼拉到自己这条船上来。在他看来,杨崇礼再怎么抠门较真,自己上有玄宗皇帝之命,中有长安万民福祉之托,下再拉上点个人私情,想必杨崇礼还不至于不动心。
因此,他就想到了杨家三子。
杨崇礼一族,与中宗时长宁公主的驸马杨慎交乃是同族,都是隋朝皇族的血脉,所以,如果论辈分,杨慎交的儿子杨洄还要管杨崇礼叫一声爷爷。
而据李曦所指,如果再往上查的话,杨花花和杨国忠的那个杨家,跟杨崇礼的杨氏一族,也是一家人。只不过年代久远,自隋朝灭亡之后,大家各有各的机缘,所以几十年过去,若非实有必要,再或者是同地为官的话,大家都并不怎么联系了。
毕竟身为前朝遗脉,与其他普通人还是有些不同的,虽然百多年过去了,皇帝未必就还会惦记着这种事情,但是多多少少的,总还是谨慎一些更好,免得招惹了朝野侧目,流言蜚语一旦袭来,便是皇帝本来不担心也不免要做些动作了,那就不免要害人害己。
杨崇礼今年已经是九十二岁高龄,可想而知,他的儿子也都年纪不小了,而且杨家三子,各个都有贤名,这个李曦也是听说过的。
二公子杨慎矜,三公子杨慎名,借有才名。但是人家都做得好好的官,李曦知道自己未必拉拢的动,但是据他所知,杨家大公子杨慎馀却是至今为止都没有出仕。
而且据李适之苏晋等人说,此人行事颇为机敏练达,虽然一直以来不曾出仕,但是他经营家中产业,也是很有成绩,杨家不靠皇帝赏赐,不靠灰色收入,其家中之富,却是不弱王侯,在整个长安都是出了名的富户,而这些,自然都是杨慎馀的功劳。
所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杨崇礼不让自己的长子出仕,但是眼下既然要拉拢杨崇礼,要把这老妖精骗到自己这条船上来,让他以后能够认真的帮助和指点自己,杨慎馀自然是李曦必须要拉拢过来的了。
而俗话说人老成精,杨崇礼九十多岁了,真个老妖精一般的,听李曦突然提起自己的儿子,他忍不住就是眉头一跳,当即拍案而起,指着李曦的鼻子怒斥道:“好你个刁滑的小子,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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