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顺明-第97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他这边在那里惊叹,那带路的人指着插在车厢左侧的那个三角旗子,开口说道:
“要不是济宁州文如商行老掌柜帮忙求来的路旗,咱们这车马一路上根本没办法走的这么顺畅,怕是早被人拦下来盘问了。”
方应仁看看那黑边红底的三角旗子,上面用白漆着几个鬼画符一样的“269”,盯了几眼,倒是依稀记得是些番鬼用的符号,心想不过是个旗子,居然能有这样的威力。
还有沿途那些在田地里面耕种的农夫,开始方家上下看着这些农夫耕种还不觉得有什么在意的,可沿路行来,除却那些州县府城之外,凡是有田地的地方都是见到这般景象,渐渐的才感觉有些不对。
因为田地的规划,和田地里面这些农夫都是如此的相似,开始的时候,方家去往山东的众人不过是感慨个周围省份都是闹灾,这山东地倒是好运气,居然还能种地,但到后来相同到千篇一律的地步。
有些路段,晚上歇脚的地方间隔的地方长一些,方应仁看着路边没有什么变化的景致,差不多的农夫,差不多的田地,差不多的动作,唯一有些区别的就是背景,甚至有时候连背景都是相同的。
这样的路程确实是太枯燥了,方应仁从前来过山东,可那时候的旅程并没有这样,好像是自己已经来到了完全不同的地方,方应仁也算是经常在外面溜达的行商,可这样无趣的行程却也不多,路边不管是繁华或者是破败,总归是有个景象,但这样毫无变化的却还是第一次见。
差不多十天的路程,方应仁都是在昏昏欲睡中渡过,但这样的行程走了五天之后,莫名的,方应仁心中升起了一种恐惧,这样的千篇一律,这样的枯燥没有变化,或许无趣,但却说明一个问题,山东的田地人口都被一个人整合在一起,成为了一股力量,千万田,百万民,合为一人,这一人能有多大的力量,会有多强。
在山东,这一人只能是山东总兵李孟,方应仁突然觉得自己很幸运,若不是上天眷顾,自己怎会在自家父子兄弟的议论中说出那个找李孟的话语,看山东的这幅景象,自己押对宝了。
几天的昏昏欲睡之后,再进入胶州之前的两天,方应仁这一行人再也感觉不到什么睡意,每时每刻都很清醒,畏惧的心思却越来越重,总觉得在这齐鲁大地上有个庞大无比的巨人在俯视着他们。
到达胶州,去李家庄园求见李孟的时候,方应仁这一行人已然是充满了敬畏,特别是到了胶州附近,还看到了胶州营的兵马模样,即便是对军事一窍不通的人,也知道这是强军。
李孟对近似于死对头的盐商头领方家派来使者和自己见面感觉到很惊讶,但接见之后发现对方那种异乎寻常的敬畏态度,这让李孟感觉到更加的惊讶。
虽然是死对头,但并不代表不能见面,现在的李孟是大军头、大地主、大商人的集合体,对象不同,见面时候所用的身份也不同,既然是盐商们来谈生意,那么李孟就用一个商人的身份来谈。
商人嘛,只要是价钱合适,没什么不能谈的。
“大帅神武非常,小人一族在南直隶就多有耳闻,一入山东方知道传闻不虚,实在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事实上,虽然两人相隔不过一张桌子,可方应仁看着李孟始终觉得对方极为的高大,要仰视才行,这种错觉倒颇为的有趣。
对方老二的这种客套话语,李孟实在是懒得回答,直接是拿起茶壶,顺手给对方倒了杯茶,这可是胶州营的特色之一,方应仁诚惶诚恐的站起来,连说不敢,看到李孟不耐烦的神色,才讪笑着开口说道:
“大帅派军护佑淮北,固然是朝廷的命令,可这动兵的理由也和这大笔的银钱相关吧,无利不起早啊!”
这番话让李孟笑了笑,那方应仁说话却是顺了不少,直接开口说道:
“小人说句得罪的话语,大人这鲁盐的买卖也是做的兴亡异常,眼下不是还卖到河南和北直隶那边去了吗,不过小人却也敢把这话说到前面,大人的买卖即便是没人下绊阻拦,也就到此为止了。”
“哦?”
说了半天,话题终于让李孟感觉到一些兴趣,从去年利用信阳镇上的杨四来打击两淮的盐场之后,毗邻淮北的山东盐货的销售第一次在省外兴旺发达,收入也是渐渐的增长起来,在李孟的盘算中,如果收入按照这个程度增长再加上两淮盐商们每年的供奉的银钱,胶州营可以继续扩军,而不用考虑财政上的问题。
不过鲁盐的销售买卖,增长的幅度却开始慢慢的变缓,北直隶的市场还有官营的长芦盐场,而河南地界大灾频频,也就是在那些城邑之中销售,这些市场空出来的份额被鲁盐抢占之后,鲁盐的销售就没有太大可以增长的空间了。
私盐买卖并不简单的是货物和银钱的交换,因为是官营的专卖货物,而利润主要是出自官盐私卖,在某处买卖,往往是需要当地的有力人士参与或者是庇护,鲁盐在山东本地的市场,倚靠豪绅地主也是如此。
本省可以倚靠李孟的权势以及胶州营的武力强制达成,何况他又能控制住山东的各大盐场。
可要销往其他地方,北直隶和河南这等早就是有关系的地方倒好说,在外扩一些,可就很困难了,那边可是淮盐经营了将近两百年的地盘,买卖双方,庇护关系、分肥的比例都早就是确定好了,各种勾结错综复杂,世代的关系,可不是山东鲁盐这外来户说能进就能进入的。
所以鲁盐的销售增长很快就是停滞了下来,李孟正为这件事情发愁,来自现代的他并没有把盐货销售想像的太复杂,只觉得官盐私卖,谁卖不是卖,哪里想到这其中就这么大的关系纠葛,说白了,李孟卖盐一半要依仗刀剑,在外省卖不动,总不好明火执仗的打过去。
在此之外,也有些客观条件上的困难,比如说淮盐出产量远远的大于山东,而且运输可以依托漕运和两淮地密集的水网,而山东则不同,有些时候,即便是外面有需要,这边的生产和运输也跟不上。
所以李孟一直想要在淮北顺理成章的扩大自己的势力,占据几个盐场,利用对方的渠道来发卖,可惜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而最近的这件事情,盐商的应对迅速,也找不到生事的借口。
听见这方家的方应仁把话挑明,李孟顿时是来了兴趣,方应仁也是看到了李孟的神色变化,心中有了几分把握,禁不住笑着说道:
“大人也贩盐,不过做的却不精细,要知道这盐业的买卖,并不是有盐就能卖出去的,两淮盐商都是山陕、徽州的商人,几十代的传承积累,才有了今天的局面,看着好像是钱货两讫的生意,里面的道道多着呢!”
李孟连连的点头,大明盐业买卖的最顶层就是这些两淮的盐商们,双方水火不容很长时间,李孟有时候也想,等到自己杀光了这些盐商,或许再也没有机会知道这个行业里面的奥秘,今日居然有一位淮上盐商给自己讲述,真是难得的机会。
方应仁实际上还是有些紧张,身为李孟的大将已经是有种杀伐的血气,靠近了接触,方应仁的压力很大,说了几句之后,喉咙有些干,端起茶碗喝,却已经是空了,李孟笑着有拿着茶壶给他倒满。
这次方应仁并不紧张,反倒是笑嘻嘻的端着茶杯受了,李孟终于是开口问道:
“却不知道方兄来意为何,总不会是在这里闲谈吧?”
方应仁完全的放开了,笑着回答道:
“大帅这么称呼实在是折杀小人,大帅养兵治民,花费巨大,这开源的心思想必是迫切的很,小民家中有些门路,愿意助大人一臂之力。”
听到这话,李孟眯起了眼睛,他当然明白对方的意思,也知道对方是主动上门讨好,天上没有白白掉下来的馅饼,对方必然会要求回报。
从前孔三德、周扬都是做过类似的事情,天灾频频,内忧外患,脑筋清醒的人都是看到内乱将至,急于寻求庇护之处,或者想在这乱世中博得一场大富贵,但现有这个状况下面,即便是有想法,也不能蓄积武力,个人还是无法和朝廷抗衡。
目前来说,也只能是下注了。
朝廷兵马没有什么下注的必要,常例的供奉已经是让人烦扰不堪,鞑子远隔千里,又是常在关外,而且此时的满清女真,在华夏汉人眼中仍然和禽兽没有什么区别,除却那一直和草原上有生意往来的山西商号,其余人都不愿意选择。
而陕西乱军,张献忠、李自成等人,煊赫时候也有几十万兵马,但几起几伏,总是看不到有什么长远,让人不太放心。
按说李孟也是山东总兵,正牌朝廷的兵马,在外人的眼中看起来,这李孟和寻常的大明军将没有什么不同,敛财的本领或许还要高超些。
但凡是近距离接触过或者是仔细观察过的人都知道李孟和周围人的不同,或许李孟在这个时代都显得另类。
李孟善于敛财但私人生活可以称得上是俭省,每日里驱使军兵训练,从不克扣军饷,驻扎在山东却没有骚扰过百姓,反倒是屯田收容流民。
尽管做过这些好事,但李孟生活俭省,可钱财全是投入到自家军队之中,屯田收容流民,可屯田的田庄完全是自家的产业,军队名为国家的军队,但实际上也被李孟控制的严严实实,水泼不进。
大明军队一般都要有太监监军,行动都是要有巡抚等高品文官带领,但山东巡抚颜继祖和监军太监刘元斌形同摆设,把柄还被李孟抓在手中。
李孟从来不说什么忠义之辞,在朝廷之中,山东总兵李孟很不起眼,只是知道山东很少出什么乱子,朝廷有事他也会听命出兵。但仔细一想,山东的兵马除却在齐河县打败过清军之外,再也没有什么战绩了,也没有干过什么。
如果一个仔细观察过李孟和山东兵马的人来判断,只会得出一个结论“此人所图非小”或者是“恐非池中之物”之类的套话。
这话虽然是俗气,但对于那些想要下注赌富贵或者求平安的人来说,这样的人才是他们最需要的。
左良玉、贺人龙之辈,也是拥兵数万,嚣张跋扈的大将,但若是和这种武将勾结,等于和虎狼为伍,说不准什么时候,对方就会把你连皮带骨头一口吞下,连个渣都不剩。
可李孟不同,从起家到现在,最起码还是守规矩的,做生意从没做过不守信的事情,这点让人总归是放心些。
而且对于商人们来说,李孟也是一名商人,他是山东最大的盐商,这种在同一个圈子的身份更加的让人安心,也让人觉得容易把握。
从前李孟自己看不到这一些,孔三德和周扬郑重的表示对他的看重或者是投靠,李孟还多少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现在已经是不再这样了,盐商方家找上门来,并不让他多么吃惊。
只不过是这方家眼光好,提前联系上了自己而已,对方凭空上门送给自己一笔大好处,自己靠的是什么来回报,靠的就是自己手中的刀枪,自己手下的几万雄兵。
方应仁看见对方神色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愈发觉得此行的正确,下注与否先不说他,搞不好眼前就有大便宜可赚。他停顿了下,身子挺直,笑着开口,此时方应仁的立场和态度已经不是方才谈话那么拘谨,而是真正站在了平等的地位上。
“小人在家的时候,家父时常讲到,而今两淮盐业,虽说兴旺发达已经是快要百年,但却并不稳定,参与在其中的人太多太杂,彼此争夺,恶意争斗,本应该更大的盘子却被局限住了,若是有人整饬一番,定然会更上一层楼。”
李孟笑着点点头,开口说道:
“盐业整饬,那是南直隶盐运衙门和户部的事情,本座是个武将,又是镇守山东,管不了那么远,那么多!”
听到李孟的回答,方应仁哈哈的笑了几声,就像是没听到的一样,自顾自的扯到了别的话题:
“方家愿与灵山商行合股开办盐栈,所占股份,灵山商行六成,方家只要四成,两淮盐业的盘子几百万两还是有的,因为一直是混乱,还有许多的空子可以发掘,整饬之后,总能从盘子里面扣出一两成,到时候方家和灵山商行合股开办的盐栈,就做这一两成的生意。”
方应仁笑嘻嘻的说的极为轻松,但两淮盐业的一两成生意,那就是上百万、几百万两的买卖,实在是大利。看着李孟的眼睛渐渐亮起来,方应仁却愈发的放松,继续说道:
“扬州府的同业诸家,小人虽然是操持贱业,可家中也有些在官府做事的亲戚,平时照应着,小人家一贯是懂得规矩方寸,不过也有些同业商户,家中没人在官家做事,没人教导,难免有人失了规矩,忘了如何做生意了。”
随便一个人进来,听到两个人对谈的任何一句话,都会糊涂半天,方应仁每句话都是没有联系,可李孟脸上笑意却越来越浓,觉得颇为有趣。
若想成为别人下注的对象,而不是成为棋子,实力很重要,聪慧同样重要……
话说到这里,貌似双方都已经是了然,这个话题再也不提,改谈一些风花雪月的事情,这方应仁虽然精干,可在扬州繁华地,又是豪门富家子,对这些享受和玩乐的门道很精通,说起来那可比方才打哑谜强太多了。
说起来,李孟还要比这方应仁小上几岁,不过方老二曲意逢迎,双方谈得很是尽兴,眼见着到了吃饭的时间,方应仁知道这初次相见,已经是谈的足够多,谢过李孟的留饭邀请,告辞去客栈居住了。
送出门的时候,方应仁好像是响起来什么,回头笑着说道:
“有件事情好叫大帅知道,家父说过,这盐货是官卖的生意,不管怎么做,总归是要在官面上过得去。”
李孟板起脸来回答道:
“省得、省得,本座也是堂堂朝廷命官,自然知道万事要守王法。”
看到李孟板起脸来,方应仁一愣,等到李孟说完才放松下来,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方家多少年的生意坐下来,这次来山东,除却观察形势,和李孟见面之外,自然还有些现实生意上的考量,和李孟面谈的时候,也提到了要在胶州和济南两处开设商铺的请求,并且请李孟恢复方家在济宁州的几处产业。
李孟对这个自然没有什么异议,这些请求实际上都是给灵山商行增添收入的,他当然大力赞成。
说起来有些好笑,浙江有良港,可惜是控制在浙江海商的手中,南直隶也有良港,可惜不允许私人使用,能取得海贸货物的渠道,相对经济核算的居然是胶州,江南奢华地,对外洋的东西需求比较大,方家做这些生意也算是贴补。
三天后反正就要出发,李孟索性是让方应仁去找侯山去谈,这些细务他就没必要关心了。
眼下的侯山也在忙着搬迁的事情,侯山的地位跟着李孟水涨船高,从前见到孔府的孔三德,侯山要称“老爷”,后来则是“德爷”,现在,侯山的称呼里面要是再有个“爷”字,孔三德是肯定不让,说是两人年纪差不多,兄弟称呼就最好了。
几天后,李孟和家眷们在亲兵营、马军还有两营兵马的护卫上路,赶往济南,因为许多灵山卫、鳌山卫出身的兵卒家眷都是在济南府那边被授予田地,全家搬迁了过去,李孟手下的军兵们也没有表现出来什么不舍。
女眷和老太监他们都是马车,一路上倒也没有什么疲惫,李孟骑马率军护卫,这一路上走的都是官道,沿途上都有屯田田庄和依附于胶州营系统的地主士绅,给养扎营这类的事情倒是不用愁。
这一路上,李孟都是在想方应仁谈的那些话,张江率军进驻淮北之前和现在,黄平的情报系统花费了很大力气在两淮盐商身上,方家在扬州盐商之中是个什么地位,李孟还是明白的。
那天方应仁说的话虽然是遮遮掩掩,可对于李孟来说,到没有什么不明白的,那些没人教授规矩的盐商,显然都是些没有官方背景,或者是其后台已经是败落的。
这样的盐商无依无靠,下手也是最容易和最没有阻力的,所谓整饬盐业市场,在里面扣出来一两成的份额,恐怕就是要在这些盐商身上打主意了。
至于要守王法,那当然就是说暗地里用什么方法来吞并这些产业无所谓,但明面上一定要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只要是合法合理的把这些盐商的产业吞并,他们的出产和销售全部是方家来负责,所得的收入和利润,则是给李孟六成。
这件事情看起来好像是方家给山东总兵送了个大便宜,但方家也是凭空的扩充了一大块家业,而且见血动手的体力活还要李孟来干,别看方家是四成,但在两淮盐商中所占的份额加大,附加的好处可远远的超过那一成。
李孟也是得到了进入两淮盐业的机会,两淮盐业和现在的山东私盐销售不同,这种纯粹的,只属于这个时代的盐业生意,李孟和手下人或者是外行或者是半懂不懂,也需要方家这样一个代理人。
方老太爷的确是老奸巨猾,找了个很好的切入点来和李孟这边结盟,并且提前表示了自家的善意,这的确是互惠互利的好事。
至于如何动手,李孟实际上在方应仁突然登门之前,就已经是有了方法,要不是方家老二讲述的足够有说服力,当然,更主要的是来的及时。要不然,李孟的这个法子也会用在他们方家身上了,方家的运气真是不错。
距离济南城还有一天多路程的时候,来自济南的传令兵快马和李孟这支队伍会合,带来的消息很是突然,京师的传旨钦差已经是到了济南,旨意的大概意思也已经是弄清,要求山东总兵李孟,入河南平贼。
第294章 翁婿之谊 一视同仁
崇祯年,江北各省连年的大灾,北直隶、山东、河南、陕西、山西都是民不聊生,不过最为凄惨的还是河南。
要说自然灾害的程度,河南并不比山东和其他各省厉害,但是人祸酷烈,河南中州地,若在寻常日子,地处中原,交通四通八达。土地肥沃,人口众多,也算是一等一的好地方,结果断断续续的,大明朝廷在河南封了八个藩王,其余的皇亲国戚,还有致仕官员更是多不胜数。
这些亲藩勋贵占据大量的土地,最为财雄势大的福王,当年封王就藩的时候,河南省的田地甚至都不够封赏,还要到其他的省份去分划。这还是朝中大臣和万历皇帝力争的结果。
这么少的人占据这么多的土地,偏偏因为这些人的身份功名,他们的土地和佃户是不用缴纳朝廷的赋税和服徭役。
可大明的任何一次加赋,比如说练饷、辽饷都是把河南包括在征税的范围之内,这些税赋,承担者只能是那些无地和少地的贫民百姓,而且层层加派的这个弊政,在河南尤其的厉害。
每一次加赋,都有大批的农民破产,这些农民的田地自然是被藩王,皇亲,勋贵们侵吞掉了,这些农民大部分成为流民,成为大明帝国祸乱的根源,剩下的农民更少,所要负担的税赋和压迫也就更重。
如此这般的恶性循环,让河南的平民百姓的生存生态已经是变得极为的脆弱,根本承受不起一点点的风吹草动。
比如说崇祯十二年和十三年的大旱灾,山东有类似军事专制体制的集体农庄,兴修水利,合理调控各项的资源,勉强能顶过去,但河南有什么,只有张献忠的屡次侵扰,大明总兵猛如虎和左良玉的残暴搜刮,当然还有好像是没有尽头的剥削和压迫。
崇祯十三年三月间,河南省已经路无行人,百里无人烟,大股大股的流民啸聚在一起,杀官造反。
在几年前李自成在河南大会群雄之后,河南地本来再没有什么成气候的乱兵盗贼,可如今几万人以上的大团伙就有十几个,河南地除却靠近北直隶和靠近湖广两处的州县之外,其余的地方都是乱成了一团。
官兵和地主士绅们都是呆在城池之中,依靠黄河和伊水等大河的运力保持进出,依靠城池的工事来确保安全。
河南上下对这些大伙盗贼的态度是,只要是在乡间的话,就当作不存在,官兵能剿灭则剿灭,不能剿灭则不予理睬,每天只是一封封的告急文书发到朝廷去,可朝廷在湖广四川一带、北直隶锦州一带,集中了大明七成左右的兵马,根本抽不出什么余力来剿灭,只能是坐任横行。
但情况即便是如此的危急,却没有人想缓和这样的局面,土地兼并,无节制的税赋收取,这些恶政没有人想着去改善。
曾有某士人建言朝廷,建议朝廷中枢均田地,抑制兼并,却被崇祯皇帝驳斥说道:此策人情所不容。还有洛阳府某官言辞恳切的劝福王能否减低王庄田地的田赋和徭役,却被福王喝骂道“我朱家田地,我朱家子民,孤如何做,关卿何事。”
本来杨嗣昌给崇祯皇帝的谏言里面说道,湖广和四川对张献忠和李自成罗汝才的围剿,不仅仅是围剿这几名大贼,而且在剿灭大贼的同时,震慑天下的贼人宵小,让他们不敢有妄动的心思。
谁也没有想到,张献忠的大败,罗汝才的走投无路,对河南的平民百姓丝毫没有什么震慑的作用,反倒是闹得更加厉害。
几万人以上的大团伙之中,比较著名的有“宋江”和“李振海”“破天王”等等的大股,既然罗汝才用“曹操”作为绰号,那用“宋江”就也不算稀奇了。
河南地这些啸聚的乱民中,有三四股是陕西老八队,也就是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在河南活动的时候留下的残余。这些人的实力最强,也最有战斗力,聚集起来的民众也就是最多。
“宋江”说不上是最大的,也说不上是战斗力最强的,但却是打败仗最少的,而且他还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朝廷的征剿旨意之中。
因为从崇祯十三年的二月开始,“宋江”这一伙就开始在开封城周围活动,有几次城头上的官兵都能看到“宋江”部的人马,结果开封城眼下白天开放城门不敢超过三个时辰,稍有风吹草动就立刻是紧闭城门。
要知道河南大灾,本地的收成满足不了本地的需要,必须要依靠黄河水路上的补给,可“宋江”这伙人这么整日间出没在城池周围,城外的粮食和给养补充不进来,城内可是日间的窘迫。
而且“宋江”这伙贼兵在开封城周围可是实实在在的尝到了甜头,如今河南大乱,居住在城池的周围,在紧急的时候可以朝着城内跑,安全性比起乡下那些土围子要好很多,而且城内的物资丰富,在城外的生活也比在乡间好些。
这样就有大批还有些资财的平民百姓,甚至是小地主居住在城外,这些人好歹比那些出了一条命之外没有东西可抢的农民要肥许多,“宋江”几次来回都是颇有收获。
偏偏守卫开封城的副将陈永福,此时正在南阳府守卫大军的后勤辎重,开封城极为的空虚,好在这周王和一毛不拔的福王大不相同,这名藩王舍得花钱出粮,动员起来城内外的大批壮丁据城而守。
用民兵守城,虽然到现在还没有出什么漏子,可总归是让人不放心,更准确的说是心惊胆战,周王几次派出使者,去往京师求援求救,但崇祯皇帝已经是被鞑子的那次入塞吓坏了,北直隶的兵马虽然众多,却一个也不想派给河南。
南直隶的兵马在凤阳、庐州、安庆一代全力的戒备,也是抽调不出来一点兵马,山西的边兵一是消耗在前几年和蒙古还有女真鞑子的战斗之中,二来要戍守大同关口,同样是无法抽调兵马。
至于湖广、陕西的兵马,则还在湖广、四川一带追剿张献忠和罗汝才,也是无法抽调。
这件事情说起来颇为的有趣,山东的兵马几乎是被所有人无视了,当日间鞑子入寇北直隶和山东的时候,杨嗣昌调动兵马有误,又和太监高起潜合伙逼死了主战的督师卢象升,事后评定功过,又是大杀北直隶和山东两地的督抚、将领,用来推卸责任。
要说杨嗣昌差不多把所有的责任都是推给了别人,崇祯皇帝继续给他毫无保留的信任,但却有一个人破坏了他的计划,山东参将李孟齐河县击败鞑虏大军,斩首七百余,这等大功让杨嗣昌颇为的尴尬,惩罚肯定是无罪可加,其余任何的处置,都会牵扯出他在鞑虏入寇京畿、山东一带的指挥失误,会让自己背上推出去的黑锅。
所以杨嗣昌能做的就是把这件大胜完全冷处理,内阁学士、兵部尚书杨嗣昌特别善于做这种瞒天过海的事情,督师卢象升死在巨鹿半个月,他还要编造出卢象升活着的事实,把这个胜利冷处理,那更是简单。
结果,官方并不是不承认这个胜利,但这个胜利被提及的很少,即便是在官方的邸报上也仅仅是几个字而已。
而且在这之后,不管是朝廷上还是其他地方,杨嗣昌极为反感有人,还有主动的去阻止别人谈起山东的任何事。
不管是山东总兵李孟在齐河县的那场胜利,还有李孟从前平贼平乱的那些完胜的战绩,或者是山东在大灾之年,却有太平景象,流民和灾民很少出现。
和李孟来自的现代不同,那时候并没有什么丰富的咨询和发达的传媒,中枢把某处低调冷处理,下面的人也会跟着漠视或者是遗忘,李孟在中枢没有什么能够依仗的奥援,身在高位的南京镇守太监刘福来又是远离京师,后来更是被贬斥为民,山东巡抚颜继祖和监军太监刘元斌和李孟本就是互相握着把柄的关系,更不会为他去争取什么。
结果山东,不管是兵还是民,都被天下人漠视了,这地方好像是没有什么乱子,也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总的来说,就是没什么让别人可以关心的。
但朝廷的答复旨意回到开封城之后,周王却不干了,眼下每天大批的壮丁民壮守城,花费的可都是周王自家的银子,粮食也都是他积存的私粮。河南巡抚衙门穷的连老鼠都饿死,自然是指望不上,河道衙门现下已经是半废的状态,没有朝廷下拨的银子,他比巡抚衙门只差不强。
周王知道这钱这粮食该出,但这么出下去,实在是肉疼,而且也经不住花费啊!但朝廷没有兵马可派,也是实情。
要是其他人也就这么认命了,不过周王朱恭枵却和其他人有些不同,朝廷旨意下来,巡抚衙门那边派人通知过来,看这个答复真是让人欲哭无泪,周王朱恭枵还琢磨着是不是太监或者某位阁老想要索贿,要是文字间有这样的迹象,再凑一笔银子送过去,能解开封的险境也值得。
晚上拿着抄录的旨意翻来覆去的看,他看来看去觉得有些不对劲,貌似山东无事,可为什么不派山东的兵马前来支援。
结合邸报、塘报和各处了解到的情报,除却淮北有山东一支兵马护卫盐场之外,天下间其他处,并无用兵。而且山东省内,虽然屡次的上报某处有乱,官兵急至,迅速平定,可始终没有什么不可收拾的乱子。
种种的迹象总归是能分析出来,山东省内的兵马根本没有什么大动静,而且绝对的有余力。
山东有兵,山东太平,可却天下不闻,这里面肯定是有蹊跷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