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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恨嫁守则-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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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了明月肯定的答复之后,沈善瑜点头,自己则要往外面去了。如今公主府已经修缮完毕,皇帝的意思,就是让她自行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需要添置的。
  公主府和将军府算是比邻而居,明眼人也都明白是什么意思了。由銮仪卫将沈善瑜送到公主府门口,她自行进去。府上是一座五进五出的大园子,无一不是用最好的东西修缮,雕栏画栋,院子里假山错落纵横,此时披着素白,满是画卷一般的美感。进了正院,其中迎面见一车宽的青石路,两侧各有耳房,隐隐能见到后面的抱厦,加之路两侧各种有红梅,给素白的雪景之中添了不少生趣。
  屋内的陈设华而不奢,很多都是沈善瑜在皇帝那里见过的,为了给她布置,皇帝也出了不少血。沈善瑜走了几个院子,只觉得有些发困了,上了车,由人力推着,缓缓悠悠的往前走着,又因为一摇一晃实在舒服,她很快就枕在明月怀里睡了过去。
  昏昏沉沉之中,她又梦到了萧禹,虽是看不真切面容,但那如酒般低醇的嗓音让她很是受用:“怎的又睡了?”那粗粝的指尖轻抚她的脸,指尖的薄茧硌得她有点疼,也不愿意睁眼:“阿禹,你好坏呀……”他笑了笑,声音渐渐远了。
  沈善瑜忽然惊醒,见明月护着自己,免得自己掉下去。张皇的望了望马车之中:“是不是阿禹回来了?”马车很大,分为了内外,哪怕是五六人坐在其中都不显逼仄,她这样找,明月有点尴尬:“公主又做梦了?”
  “我不知道,我方才分明听见他的声音了。”沈善瑜有些丧气,托着腮问明月,“我是不是思念成疾了?”
  明月模样有些不自在,轻轻说:“大概是吧……”见沈善瑜望着自己,忙笑:“我看肯定是。”
  沈善瑜将信将疑的看了她一眼,又觉得自己发中有什么硬硬的东西,顺手扯了下来,见是一支红翡滴珠凤头簪,细细端详一二,这支簪子做工十分精美,看得出绝非凡品,连上面的纹路都十分的清晰。只是……沈善瑜很清楚的记得,自己并没有这支簪子。
  不动声色的将簪子插回去,沈善瑜枕在明月膝上:“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婢子怎敢有什么事瞒着公主?”明月笑得有些僵硬,嘴角抽搐,还是不敢让沈善瑜看出半点来。
  沈善瑜施施然望了她一眼:“也对,我看你也不敢瞒着我。”明月刚放下心来,她又补充道,“你要是敢,我就把你扒皮抽筋,再把你送到陈轶那绣花大枕头那里去。”
  明月:……
  见明月一脸戚戚,沈善瑜格外开心,眼珠儿一轮,计上心来,笑道:“罢了,我先回去吃中饭睡一觉,下午接着逛吧。”
  草草的吃了一顿饭之后,沈善瑜也就回正院小憩了,躺在铺了厚厚绒毯的榻上,不多时,她呼吸渐沉。窗格轻轻响动,一个颀硕的身影轻巧的落了进来,半蹲在榻前,细细的端详着她。
  两年不见,她长大了,脱去了稚嫩,满满都是少女的灵动。五官也长开了许多,眉眼之间也多了几分温婉。因为离得近,他连她脸上细细的汗毛都看得一清二楚,冬日的阳光透过窗纱射/进来,将她一头青丝都镀上了几分亮丽的光泽。
  伸手,正要轻抚她的脸颊,忽的被她双手捏住。糟了!他心道不好,沈善瑜已然睁开眼,清亮的眸子就这样打量着他,脸儿上全是愠怒:“你好得很,跟明月那妮子一起糊弄我!”
  那英气的剑眉,深邃如同浩渺苍穹的眸子,英挺的鼻梁,紧抿的双唇,颇有几分凌厉的面庞,不是萧禹又是谁?两年不见,他体魄又强健了不少,肤色颜色也深了几分,但却显得更是性感。
  本想给她个惊喜,现在却被抓了现行,更何况他擅闯阿瑜的闺房。萧禹脑子昏沉沉的,愈发局促起来:“阿瑜,我……”
  “你走开!”沈善瑜翻身坐起来,双手使劲推他,饶是他蹲在地上,却也纹丝不动,沈善瑜推了几次没有反应,自己着恼,起身要再推,却左脚踩了右脚,咕咚一声就往前栽去,不消细想,萧好人赶紧当了人肉垫子,免得她摔在地上:“当心,别摔疼了。”
  沈善瑜吸了吸鼻子,顺从的趴在他怀里,嘴上却不饶人:“好个混账东西,走得时候一声不响,回来也一声不响,我是个棒槌该给你糊弄?”又四下里翻他衣裳,将他闹得愈发脸红,“还我,给你钥匙不是让你趁凶的。”
  “阿瑜,阿瑜……”她柔弱无骨的小手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让萧禹浑身燥热,忙握住她纤细的手腕,“不要闹……”
  她眼眶立时就红了,萧禹心慌不已,忙将她抱在怀里:“对不起阿瑜,我不是凶你,我只是、我只是……”他当然不能说自己是因为被摸得身体发热了,这样说出来,阿瑜会将他当做登徒子的!半晌没找到合适的理由,萧好人憋得面红耳赤,只用力将她抱得更紧:“抱歉,我不是刻意瞒着你的。”
  “我会不会睡一觉起来,你又不见了?”沈善瑜如今长高了不少,将脑袋枕在他肩上。萧好人当然知道上次不告而别让她很生气,不然也不会连着好几封信都没有回音,浅啄她的额头:“不会了,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剿匪结束了,连余孽也几乎一网打尽,他分明应该等着大军一起回来,但他实在太想阿瑜了,这才舍了大军,一人先行回来。见她安静下来,萧禹将她抱到了榻上躺下,低声道:“喜欢这簪子么?”
  “喜欢呀。”沈善瑜颔首,“我喜欢你呀,你送的我都喜欢。”她就知道,才“梦见”萧禹,脑袋上就多了一支不属于自己的簪子,说不是萧好人回来了谁信啊?双手环住他的腰,“我不管,女孩子脸皮薄,要你去跟父皇说。也好让怡安自己打嘴,谁让她天天都笑话我,说我不乖顺又娇蛮,你肯定不敢娶我了。”
  她软软的撒娇,让萧禹失笑,胀红着脸亲了亲她的小脸:“阿瑜是最好的,你性子古灵精怪,这才是我珍视的原因。我自会去向陛下陈情,求陛下将你赐婚与我,好好的打怡安郡主的嘴。”沈善瑜小脸都红了起来:“嗯,跟谁学的,这嘴好甜,让我尝尝。”说罢,踮脚亲在他唇上,露出了陶醉的神情,“又香又甜,好像就这样一直尝下去啊。”
  被她一调戏,萧好人脸上愈发的烧了,柔声道:“何况阿瑜有很多优点,比如长得漂亮、长得漂亮还有长得漂亮,更是个疼相公的主儿。”
  两年前打趣的话,他竟然还记得,让沈善瑜心下甜蜜非常,脸儿一红,埋在他胸膛:“那有这样多优点的阿瑜要聘萧将军为夫,将军愿是不愿?”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么哒,继续甜甜甜~

  第41章 大军&赐婚

  沈善瑜说得温柔; 小模样颇有些撩人的意思,萧禹喉结微微一动,憋红了脸才挤出一句:“那阿瑜以什么聘萧将军为夫?”
  “以阿瑜自己呀; 三媒六聘,什么都不少; ”沈善瑜双眸亮晶晶的,搂着他脖子问; “萧将军还要不要其他什么?”
  喉结上下起伏; 萧好人忽然觉得自己有点缺氧了。往日她还小,尚且不觉得,但现在她已然长大了许多,饶是没有完全长开,但已然有了独属于妙龄女子的玲珑曲线,这样圈着他脖子; 呼吸间带出的香甜气息; 是他在陇右道这两年所心心念的味道。慌乱的摇头; 他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轻轻道:“阿瑜……”
  “要抱抱。”沈善瑜扒拉在他怀里; “阿禹抱抱。”
  “好; 阿禹抱。”她还是像往日一样喜欢撒娇; 萧禹抱着她,“多吃一些,你太轻了。”
  “吃就吃!”沈善瑜说,“反正到时候你抱不动了; 可别叫唤。”蹭在他胸口,感觉到脸颊旁喷薄坚实的肌肉,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
  呃……求问,老公的胸比自己还大怎么破!?
  根本不知道她心中所想,萧好人见她沉默下来,低头道:“阿瑜,怎了?”
  “阿禹呀。”沈善瑜问道,“你抱着我觉得硌手么?”
  “并不……”萧禹不知道她为什么问这话,低头见她牢牢盯着胸口,似乎很困扰,他忽然明白过来,脸憋得通红:“没、没,我不是那个意思……”沈善瑜莫名其妙的抬头看他:“那你什么意思?”
  “你现在这样,很好,真的。”萧禹挠了挠自己的头皮,坚定的吻了吻她温热的双唇,“所以……”他也不知道该怎样说,看了一眼她不算丰满的胸,脸上更红。
  沈善瑜脸都气红了,推了他一把:“呸,你到底还是嫌弃我。”
  “阿瑜,我没……”到底是不善和女孩子相处,萧禹脸憋得紫红一片也没能找到安慰的话来,索性将她抱回来放在床上:“阿瑜……”
  沈善瑜一股脑儿缠在他身上:“我困了……”
  “睡吧,我守着你。”顺从的将她揽到怀里,抚着她的背,萧禹柔声道,怀中的人儿柔声撒娇:“要阿禹陪我睡。”
  他脸上一红,将她抱得更紧:“我陪着你。睡吧。”沈善瑜哼了一声,枕在他的肩头,轻声道:“你说过的,咱们往后再也不分开了。”
  知道她是有所顾虑,萧禹浅笑,脸色胀红:“自然,咱们再也不会分开了。往后不管我去哪里,我都会带你。”
  沈善瑜这才露出笑容来,歪在他臂弯之中,不多时,呼吸渐沉。他红着脸,俯首吻了吻她,道:“傻丫头。”
  *
  萧禹领兵大破陇右道山匪之事,很快就传遍了京城,除了匪首外,拒不投降的被当场格杀,其他的均已招安。陇右道山匪盘踞地势,为非作歹已久,被萧禹一举拿下,京中对于他的评价非常高。因临近冬月初八万寿节,皇帝也坦言此乃其收到最好的贺礼。另一方面因文郎陈轶毁了容,这些年是愈发的深居简出,渐渐也淡出人们的视野了,所以这位武郎自然更是声名鹊起。
  冬月初八万寿节,大军进京接受礼。那一日不过上午,京中街道两侧已然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沿街的茶楼酒肆也是生意火爆。约莫到了巳时,从城门口已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为首的自然是萧禹,他一身戎装,骑在马上,身后则整齐的列队,手执长戟的兵士跟在马匹之后,动作整齐划一,仿佛是同一个人做出来的,随后又是佩刀兵士。齐齐的身着明光甲,让人看了只觉得气势恢宏,阳光照耀在他们的盔甲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辉来。
  而有囚车被人押送过来,其中关着一个中年男子,虽是看不清脸,但无端让人觉得匪气十足,想必就是匪首。人群中时不时爆发出叫好声,不难看出萧禹的人气如何。
  一直行进到皇宫门前,自有太子沈琏立于高台之上,代表皇帝犒赏三军。萧禹翻身下马,对立于高台之上的沈琏下拜道:“叩见太子。”身后的兵士亦齐齐下拜,呼声震天:“叩见太子。”
  居高临下的望着跪成乌压压一片的兵士们,沈琏难免觉得自豪万分——这就是大齐的好男儿,为江山社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当下道:“我大齐有男儿如此,何愁大事不成!诸卿实乃忠君为国忠良死节之臣。”
  沈善瑜坐在离皇宫不远的茶肆二楼,探着身子望着对方,自有负责传话的人将这话传得所有将士都能听到。她微微一笑,自家二哥哥套话说得是愈发顺溜了。又见督太监取出明黄色的圣旨,一时间众将士连同围观的百姓都呼啦啦的跪了下去,沈善瑜无奈,也只能起身伏在地上表示对圣旨的恭敬。
  “诏曰:自古帝王平定天下,式赖师武臣力;及海宇宁谧,振旅班师。兹尔宣武将军萧禹,志虑忠纯,清心秉正,夙笃忠贞,克摅猷略。破陇右山匪之险,还安宁于民,释朕北顾之忧,厥功懋焉!着晋从二品镇军大将军,赐封定国侯,钦哉!“
  沈善瑜颇有几分惊讶,旋即则明白了。萧禹在剿匪之事上的确厥功甚伟,但是这份封赏,也太过厚重了些。但转念,当年父皇许诺过,只要萧禹凯旋归来,就会为自己和他赐婚。父皇是断然不会轻易委屈了自己的。
  满心动容于皇帝的一片慈父之心,沈善瑜微微抿唇,止住了想要哭的心思。下面又传来萧禹的声音:“谢陛下隆恩,臣得陛下庇佑,得以大破陇右道山匪。今逢陛下圣寿,以此祝吾皇万寿无疆,帝业永祚。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来这官话说得溜的,不止二哥哥一个人。
  督太监将圣旨捧下去交与萧禹,后者接在手中,明黄色的绢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高声道:“臣等誓死效忠大齐,万死不辞!”
  身后的将士们亦高呼道:“臣等誓死效忠大齐,万死不辞!”豪气冲云的呼声引得一片叫好,沈善瑜也含笑盈盈,大齐有如此男儿,何愁大事不成?
  身边的明月拉了拉她的衣袖:“公主,咱们要回去了,今儿是陛下的万寿呀,总不能缺席。”
  沈善瑜颔首称是,今日顶着父皇的威严偷偷溜出来看萧好人,要是母后都不能帮自己瞒住,那可彻底完蛋了。确认没有东西落下,沈善瑜就要走了。才出了茶肆大门,看热闹的人还没有散去,也有不少正在谈论这些兵士,眼底净是羡慕或赞赏。
  沈善瑜也是很开心的,迎面却撞上了一人,立时让她蹙起了眉头。那人身材消瘦,一脸的病容,早已不复当年面如冠玉的翩翩玉郎的形象了,脸上隐隐的那道伤疤更是让人难以忽略。
  蹙了蹙眉,沈善瑜已然近两年没有见过陈轶了,没想到陈轶居然变成了这样。虽然他的五官并没有太大变化,但脸上那道伤口,以及浑身带着的颓败萧索气息,仿佛一个病空了的老人,奄奄一息。
  众銮仪卫立马将两人隔开,陈轶神色苍凉,看着沈善瑜,露出一个微笑来:“萧兄委实带兵有方,五公主应该很欣慰吧?”他上次在安康楼看到他二人并肩而立,他就明白了,他二人深爱彼此,但是他却十分的不甘。
  分明最先被五公主称赞的是他,为何最后成了萧禹站在五公主身边?
  沈善瑜皱着眉头瞪着陈轶:“让开!不然休怪我不客气了。”她不想跟陈轶说任何话,也不想去知道关于他的任何事。她现在要赶紧回去祝父皇生日快乐,到了下午,再去跟萧好人一起玩。
  陈轶平静的让开了身子,看着她立在马车车辕上:“五公主,你最先喜欢上的人,是臣对么?”当初陛下分明都有议亲的心思了,为何到了最后,变成了那样?因为香云?还是因为谁?陈轶不知道,但是他知道,是他自己弄丢了沈善瑜,至少是他自己,让沈善瑜这样的厌恶。可是他还是想执着一次,低声道,“我们……还有可能重来么?”
  沈善瑜:阿禹救命啊!这货又自作多情了!
  “你凭什么和孤说这话?”沈善瑜冷笑道,这货自视甚高的毛病还是没有改?当年那皮相还是吸引人,现在成了这憔悴颓废的样子,还敢涎着大脸跑来说什么自己最先喜欢上的是他?还问能不能重新再来?“陈大人,我若是你,就该自矜文郎最后的美名,而不是在这里大言不惭的跟我说这些话。”她说到这里,故意朗声道,“怎么?你很有面子?昔年和萧禹并称文武二郎的文郎陈轶,现在这样失魂落魄和个垂垂老矣的老人有什么区别?还敢恬不知耻的来拦路?萧禹当年和你一般是从五品官开始做起,如今都是二品将军了,你还在五品官上,莫不是仗着乃夫陈阁老的威名做事?”
  见成功引来了围观群众,沈善瑜笑道:“况且,陈大人以什么面目说这话?堂堂京官为了一个通房跟客人动手,甚至打伤了娇客,仅凭这一点,陈大人不妨问问在场之人,有哪个还敢对陈大人心存绮念?只有没眼力见的东西才会愿意自己姑娘送去做妾,陈大人这样偏心眼,谁敢将姑娘嫁给你?”
  陈轶脸色顿白,沈善瑜是一点面子都没有给他,因为今日看军士的百姓还未散去,此时都围了上来,不乏有窃窃私语:“这就是文郎啊,这样的模样也配和萧将军齐名?”“还是个宠妾的无脑之人,竟然还敢跟娇客动手,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了。”“我看也就是个仗着爹是阁臣,成日招摇撞骗之人,就这模样,有什么资格和萧将军相提并论?还敢在这里纠缠起这位姑娘来。呸!当真不要脸!”
  陈轶何曾被人这样指摘过,见沈善瑜进了马车,上前一步,低呼道:“等等……”他想问出来,哪怕善瑜只是告诉他曾经喜欢过都可以,哪怕只有一点点喜欢都不要紧,他只想听到她告诉自己,她是喜欢过自己的……
  銮仪卫小队的队长转身就将他推了个屁墩儿:“陈大人自重,我们家姑娘看你如今破了相,不与你争执,不要想着能和我们家姑娘说上什么,若要当个草包,还是趁早还是回去吧,不必在街上让人白白厌烦。”
  草包!?陈轶被推倒在地,全身都僵了僵,沉默着看着马车绝尘而去。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他自己,一手将善瑜给推了出去是么?她分明是称赞过自己的,她分明是喜欢过自己的,若是自己不为了香云……
  他浑浑噩噩的要站起来,不料围观的百姓将他团团围住,纷纷冷嘲热讽:“就这样病弱的模样,什么地方能和萧将军相提并论了?”“这模样给萧将军提鞋都不配呢。”“还有脸纠缠别人家的小姐,好生不知羞的人!”
  陈轶这么些日子一直不敢让人过多的看到自己,连当差也是定时去定时回,绝不肯让人看了笑话。但现在他的伤口被尽数扯开了,他本该是高高在上受人追捧的文郎,何以现如今落到如此地步?
  陈轶只觉得难受至极,仿佛被人打了几巴掌,也不知是谁,忽的唾到了他面容上:“呸,没脸的东西,仗着老子的虚名就敢出来招摇撞骗,还敢纠缠别人家的小姐!”
  但是陈轶却呆愣着,连脸上滑腻的唾液都不去管了。
  善瑜,若是我悔过,你还会回来么?
  *
  沈善瑜溜回重华殿的时候,宴席已然开了,因是皇帝万寿,故此朝中的重臣都来了。谢阁老身为首辅,自然早就知道皇帝的意思,只是他委实没有想到,皇帝会给萧禹这样的高官厚禄。
  作为政治家,谢阁老的嗅觉当然是无比灵敏的,想到五公主的公主府几乎就和将军府比邻而居,他如何不明白——陛下怕是要将五公主赐婚给萧禹了!
  这文武二郎是不是都跟世家有仇啊!
  谢阁老如斯想着,转头看向了几个政见相同的同僚。如今世家出身的朝臣占了朝中重臣泰半,但白衣出身的也不容小觑。对于两党之争,陛下从来都不表态,显然是要用制衡之术来平衡朝堂势力。尽管是如此,世家们也不可能放着白衣扑棱棱的就赶上自己了啊!
  尤其是文武二郎都是出身白衣,先是传出五公主喜欢文郎,后来没影儿了,现在怎么又和武郎扯上关系了?
  谢阁老心很累,但也不敢去问皇帝,这明摆着找削的事他才不会去做。但五公主的驸马,注定是会被重用的,只因五公主是皇帝最疼的小女儿,更是太子最疼的小妹妹。前几个公主都和世家子结亲,最小的一个和白衣结亲也不是什么说不过去的,但要是引起两党失衡……不过,萧禹此人虽出身白衣,到底是比陈家那口子讨喜多了。萧禹不结党,不逢迎,也从来没有传出过弄权的事,陈家可到底有个老奸巨猾的陈阁老,一直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位置呢。
  对于谢阁老的思量,皇帝表示自有打算,并不去多理,被众臣敬了数杯酒后,督太监从外面来:“陛下,五公主回来了。”
  “宣进来吧。”对于小女儿套路自己,皇帝表示很淡定。说什么身子不适晚些来,其实就是溜出宫去看萧禹去了,这点皇帝怎会不懂,只是又懒得去戳破。沈善瑜得了宣召,噔噔噔噔的从外面快步进来,众臣忙放了手中觥筹,起身问安道:“五公主金安。”
  “诸位大人客气了。”沈善瑜欠了欠身,算是自己的还礼,又撒娇的去拉皇帝:“父皇,儿臣今日给父皇准备了好东西呢。”
  “坐到父皇身边来,”本就心疼皇后拿命生下来的这个小女儿,再有对大公主的愧疚,所以皇帝一向极为纵容她,督太监立马给她搬了个凳子,“去岁给了父皇一幅五女拜寿图,亏得父皇以为是你自己绣的,还好一阵乐呵。”
  沈善瑜撅嘴说:“可是父皇未免忘记了,咱们皇家的女儿虽然要学习刺绣,却也马马虎虎过得去就是了。这世上也没有皇女宗女针线活很好的呀,不然要针线上人做什么?”
  “伶牙俐齿的小东西。”皇帝失笑,大掌抚着沈善瑜的小脑袋,“那今日又给父皇什么东西?”
  沈善瑜笑眯眯的起身:“呈上来!”
  下面立时有人捧着一幅画进来,沈善瑜亲自去展开,那幅画长约一丈,宽约三尺,上画面长之人,正是彭祖。笔触之细腻,连发丝都能看清,色调也十分的柔和,不可谓不好。
  “儿臣自己画的呢,可费了不少功夫,这回父皇不能说儿臣搪塞了吧。”沈善瑜一面说一面笑,“可还入得父皇的眼?”
  皇帝尚未答话,外面又有人通禀:“萧将军来了。”陇右道山匪一直是心腹大患,如今阿木尔和大齐已然通商,一旦有阿木尔商人死在了陇右道山匪手下,只怕两国战事再起。而萧禹这次立下功劳来了,自然是很得看重。
  谢阁老无声一叹,心道是主角来了。转头看去,萧禹已然换下了戎装,一身竹青色长袍,外罩灰色斗篷,古铜色的肌肤,斧削般的面容,英挺的剑眉,眸似深海,鼻若悬胆,双唇紧抿,举手投足间自然带出了一股常年纵横沙场的沧桑肃杀之气。连给皇帝行礼之时,这股气势都没有消下去,压迫得殿中众位重臣都有些局促。
  沈善瑜乖乖的立在殿中,等皇帝叫萧禹起身之时对他一笑,算是打招呼。岂料萧禹浑身带着的肃杀之气立时消了下去,整个人倒是柔和起来。谢阁老眼睛都快落出来了,心里也忽然明白皇帝为何想将五公主赐婚给他了——武郎的气势,只有五公主才压得住啊!
  “阿瑜回来。”皇帝倒是淡定,令女儿回到身边来,对萧禹道:“萧卿看这画如何?”
  萧禹闻言转头,那幅画实在巨大,但能看出画画者的笔触如何,他上下一看,道:“此画虽只有一人,但笔触十分细腻,将神态衣饰甚至发丝都描绘了出来。看得出是很有功底,大有宋朝张择端之风。”张择端乃是北宋著名画家,其作品《清明上河图》就以人物刻画所闻名。
  沈善瑜微微红了脸庞,就算父皇夸赞她,也不比萧好人夸赞她让她开心。皇帝含笑:“谢卿如何作想?”
  谢阁老被点名,施施然站起来,行了个礼:“臣恭贺陛下。原因有三,今日乃陛下寿辰,臣贺陛下四海升平,河清海晏,帝业永祚;萧将军年轻有为,实为国之楷模,为陛下分忧解难,臣再贺陛下得此良臣;五公主于书画上造诣颇高,能得萧将军如此称赞,臣三贺陛下教女有方,实为天下典范。”
  要不怎么是首辅呢,这嘴甜得,让人不舒服都不行。
  皇帝看来兴致也很高:“承谢卿之言。”又令人给萧禹看座,命其坐在守孝后官复原职的陆齐光身侧。沈善瑜也就回了明光殿去寻皇后和姐姐们了,待她一走,皇帝笑道:“萧卿,你看朕这个小女儿如何呢?”
  此话一出,殿中忽的沉默起来。众人纷纷都看向了萧禹,等着他如何回答。这殿中的都是朝中重臣,自然也都是人精,皇帝怎会无缘无故的问这话?就算是一点风声儿都不知道的,也该明白了。
  萧禹忙起身下拜:“回陛下,五公主仙姿佚貌,加之性情娇憨,实为佳人。”想到方才阿瑜的那个笑容,他心儿都热了几分,更明白皇帝当众问这话的原因。现下还十分激动,但他素来是沉稳内敛的性子,自然不会表露出来。
  皇帝吃了几杯酒,也有些上脸了,微微打了一个酒嗝,笑道:“那朕将小女儿许配与你,如何?”
  殿中忽的安静了下来,方才就知道皇帝是在相女婿的世家朝臣们现在内心苦笑,一直以来,在和白衣争锋的过程中,世家几乎都占有压倒性的优势,不拘是皇子还是皇女,他们的配偶就没有一个是出身白衣之家的,正因为这样,世家当然打心眼里想要永远压着白衣。
  但现在皇帝陛下似乎是想要再次平衡双方势力了,将至少会受两代皇帝宠爱的五公主嫁给出身白衣之家的萧禹,萧禹必然会被重用,到时候白衣自然会崛起,只怕这才是陛下的目的!
  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些朝臣还没有胆子敢去跟皇帝叫板,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谢陛下隆恩。若得五公主为妻,臣必倾心以待,和五公主一生一世一双人,绝不辜负陛下美意。”萧禹心狂跳不止,他总算是等到了今日,这两年在陇右道,不管什么苦楚,他都在内心告诉自己,只要熬下来了,就能跟阿瑜白首到老,不拘如何,都是值得的。如今能够以从二品镇军大将军的身份娶到沈善瑜,如此才算不辜负了她对自己的一片心意。他愈发的欢喜,只觉得心里满满的快要溢出来了,脸上灼热的温度也透过古铜色的肌肤传了出来,显得腼腆而羞涩。
  皇帝朗声笑起来,他虽有自己的考量,但萧禹是个好的,能过了他的眼,想必皇后那关也不难过,只是现下需要担心的……念及此,皇帝看向了自己的儿子们,四兄弟目光不约而同的投向了萧禹,目光锋利如刀。
  尽管明白妹妹和萧禹是两情相悦,且萧禹愿意为了妹妹自请去陇右道剿匪这件事,原本就是让四兄弟对他颇有几分敬佩。然而现在,四人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
  这可是要把妹妹拐走的大尾巴狼!
  饶是萧禹心中狂喜,但仍然是感觉到了几个皇子要吃人的目光,略一沉吟便知道,自己即便是过了帝后那关,这几个大舅子大姨子这边,只怕也是难松口的。
  皇帝金口玉言,立时命礼部尚书拟旨,为萧禹和沈善瑜赐婚。明知皇帝是要扶持白衣之家来弹压住世家的气焰,但以首辅谢阁老为首的世家大臣们也只能和血吞牙,起身恭喜皇帝为女儿选到了如意郎君,遥贺五公主觅得佳婿,恭贺萧禹解决了人生大事。
  纵然旨意没有下来,但重华殿之中的事已然已然传到了明光殿之中。沈善瑜羞红了脸,不发一语。沈怡安踱到她身边,笑道:“装什么矜持,我可知道你快要乐疯了。”
  “我倒是不乐。”沈善瑜说,“我只盼着有人说我性子乖张没人敢娶,现在可算是自己打嘴了。”
  怡安郡主脸色骤然变了,跺脚道:“呸,我未来的夫婿定然比萧禹好上千万倍。”虽然这是气话,但她也是万分羡慕沈善瑜的。毕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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