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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经商]黄金穗-第1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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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
她心里歉疚,但想着就算歉疚也得问个明白,不能等弄到最后是个误会,那她不是白白浪费了情绪?
姚长雍不妨她直接问出口,还想着怎么跟金穗解释呢,但是姚太后那边的情况,他本没打算跟金穗说的,他怕一说出口,金穗后悔了可怎么办?转念一想,等金穗成亲后进了姚府,那姚太后是个急性子,说风就是雨,说不得等不及金穗回门就会下旨赐个平妻给他,到时金穗觉得被骗被瞒,越发得后悔了。
横竖两人离成亲的日子不远了,还是说明白了吧!姚长雍望着金穗明亮有神的双眸,心底发出一声叹息。
“黄姑娘,有件事我得说明白,也许,黄姑娘听了之后,会重新考虑是否值得嫁给我。”姚长雍自嘲地笑了笑。
金穗微微眯眼,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蹙,难道姚长雍的童子身破了?脑子里晃过这个念头,旋即否定了,姚长雍就算被破了身,也不会满脸羞愧地跟她说再考虑亲事。可姚长雍这话也太不负责任了,全天下的人都晓得破落户黄家的姑娘要嫁给他姚长雍了,她若反悔,将来便是连赘婿都招不上。
这事,还跟姚大太太有关系,她更得听听他的说法了。
“姚公子,明人不说暗话,有话直说吧。”金穗敛了情绪,干巴巴地说道。
姚长雍咳了一声,低声道:“老太太去贵府提亲的前一天,我在蜀味楼宴请连掌柜,黄姑娘必定很奇怪连掌柜才离开锦官城不久,怎么又回来了吧?实不相瞒,连掌柜带来了宫里紧急的消息:太后要为我选妻指婚!
“太太是为这个气病的,老太太不乐意太后插手我们家孩子的亲事,何况,老太太早早看中的人是黄姑娘,这是毋庸置疑的。便是太太那边,也从未对黄姑娘说过二话,只是先前飞哥儿见喜,没个台阶下罢了。”
姚长雍尽量把话说得软和,表达出姚府绝对不是随便在大街上捡个媳妇搪塞姚太后。
金穗听明白了,心情有些复杂,原来一桩看似简单的亲事背后有这么多盘根错节和阴差阳错。她可以确定姚长雍是真心实意,但姚长雍有真心没用,若她是个庸碌的人,姚老太太绝对不会让她入姚家的门,这本就是利用,现如今还要拿她来做挡箭牌,因之前就透露过提亲的意思,所以,她这个挡箭牌用起来十分趁手。
姚长雍看金穗的脸色变幻不定,苦笑道:“我原本想着,这桩事永远不告诉黄姑娘的,还暗喜来得是时候,正好成全了我的心意……只是没想到把太太气病了。是老天爷看不过眼,惩罚我来着……”
他后面的话难以启齿,没说完,但金穗以为他说完了,知道他是个孝子,想来是真难受了,其实想想,她自己也存着利用姚家的势力庇护黄老爹,半斤对八两罢了,反而劝慰道:“姚公子此刻对我坦白也不晚,听二姑娘说,府上大少姑奶奶写了信劝慰,咱们两家的亲事也定了下来,太后那头落空,大太太如今应该不难受了吧?”
她心里有丝庆幸,还好,姚大太太不是被她气病的,若真是因着这门亲事而气病了,这个把柄会跟着她一辈子,随时被人拿出来指摘。她脸皮没那么厚,把婆婆气病了也要进人家的门,搅合得家宅不宁。
姚长雍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点着头答道:“好了,大夫说须得仔细养着,以免落个心绞痛的毛病。”
金穗皱眉,心绞痛?这是个间歇性发作的病,受到刺/激就发作,就是传说中的心脏病。姚大太太真够倒霉催的。
金穗看向姚长雍的眼神就带了一丝同情,有姚太后这样的姑母是姚长雍的不幸。
姚长雍此刻正沉浸在忐忑里,时刻注意着金穗的表情变化,这点同情自然没逃过他的眼,但愿待会儿她能继续同情他吧:“咳,黄姑娘,我索性全告诉你吧。下聘礼的那天……我收到从宫里传出来的消息,傅池春把自己的养女送进宫了,说服太后,等我成亲后,就给我赐个呃……平妻,还是小妾的……”
金穗瞬间瞪大眼,心里愤愤地骂了句,靠之,不愧是脑残的姚太后,不塞个女人给姚长雍,她就会死是吧?这姚太后,就是姚长雍的天敌啊!不愧是傅池春亲生的女儿,一身的祸水只管往姚府里泼了。
金穗可以想见,姚太后真干了这种事,她可就真成了世人的笑柄。
第442章 坦白(二)
关于傅池春贬低金穗的话,姚长雍一句都不敢说。
觑着金穗的脸色,姚长雍径直说了下去,脸上有种奇异的扭曲:“关于平妻的事情,黄姑娘其实不用忧虑,太后欲要傅池春的女儿主持我们府上的中馈。太太允诺我,太后忘了这回事便罢了,要是真下了旨,太太绝不会答应,那傅家女儿即便进门,我们也不会把她当姚家人看待。太太这些年主持府中中馈,黄姑娘该明白我的意思。”
姚长雍提及“傅家女儿”时,眼中毫不掩饰地闪过嫌恶。
金穗拧眉,姚长雍是说,姚大太太不放权,傅家女儿只能当个花瓶、炮灰?可不管傅家女儿是不是炮灰,会不会被姚大太太记恨、整治,最膈应的人应该是她吧?
而且姚长雍口中的“我们”明显是把傅家女儿排除在外。
姚长雍说罢,紧张地望着金穗,只要傅池春的女儿不死,姚太后九成九会把她塞进姚家来,这种事影响最深的自然是金穗。
只见金穗脸上十分平静,没有半分气恼,只是拧着眉深思,似被他抛过来的问题难倒了似的。
姚长雍不由地忐忑了,活这么大岁数,他第一回以忐忑地心情望着一个女孩,等着这个女孩给他下判决。
金穗心中五味杂陈,远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这个傅家女儿明显是傅池春派来恶心姚家人的,傅池春管不到她的死活,姚太后远在天边,可以说,任由姚家人揉圆搓扁。可是,不管姚家人怎么不待见她,傅池春如何拿她当弃子。不管她是死是活,这个不相干的人会一辈子是世人眼中姚长雍的妾室。
原以为对姚长雍不过只是心动,可是越是设想有这么个人卡在她和姚长雍之间一辈子。她心里越是难受,犹如有一只手在揉搓她的心。她心底讽刺地朝自己笑了笑,事到如今,与姚家退亲已经不可能了,两家连成亲的日子都选好了。
她可不是电影电视剧里的渣男渣女,为了所谓的真爱,一面穿上婚纱礼服,一面在心里思念情人。一面谋划或者期待在婚礼上逃婚,直到牧师问“你愿不愿意”的时候,才幡然醒悟自己根本不该穿上这身礼服。
人无信不立。在婚礼上逃婚是把双方的伤害放大到最大化。
姚长雍此刻告诉她有个傅家女儿将来要横插进他们的生活,按照这个时代的标准。无异于在婚礼上对她说:嗨,金穗,咱们之间将来有个不能打死的小三儿!
可是,金穗知道这件事怪不到姚长雍头上,她在最短的时间里平静沸腾的心湖。感觉这种沸腾直达心肺,连呼出的气息都是滚烫的。从很久以前她就有认知,姚长雍会只有她一个妻子,但不会只有她一个女人,现在。就让她接受现实吧。
她拉了拉唇角,缓慢而略显轻松地道:“姚公子,大太太对我的疼爱、照顾,让我受宠若惊。傅池春是姚公子的杀父仇人、杀兄仇人,我相信姚公子的话。”
姚长雍松了口气,傅家女儿将来在姚家的地位只会形同虚设,进了姚家后,过个几年,弄死她便是了,遂真诚地保证道:“黄姑娘,傅家女儿只是太后赐下的女子,不管是平妻,还是妾室,碍不着黄姑娘半分,我也不会让她有机会打扰黄姑娘。她跟我,跟黄姑娘,除了一个名分,不会有任何瓜葛。”
金穗点了点头,又说道:“贵府的意思我明白了,姚公子,嫁入姚家后,我会按照老太太的心愿做事,尽我最大的努力辅佐姚公子。我只有一个心愿,希望姚公子能保证我爷爷的安全,姚公子该晓得,我爷爷被藏宝赌坊盯上了。”
姚长雍初时一喜,渐渐品出不同的味道来,脸色缓缓地沉了下来,声音压抑:“我是黄老太爷的孙婿,半个孙子,保护黄老太爷是我的责任,我会不遗余力地去做。可黄姑娘和话是什么意思?”
“姚公子,我爷爷对我有多疼爱,想必姚公子很清楚。在贵府老太太上门提亲前一天,我爷爷曾经去过贵府,与姚老太太谈过。爷爷同意我这么早出嫁,就是因为藏宝赌坊的百般试探和袭击,爷爷怕我遭到藏宝赌坊的毒手,故而,不顾脸面地上门求亲。”金穗说起这件事,心里还是有些疼,黄老爹这辈子因为她而强忍的屈辱太多,“我能为爷爷做的事情太少了,唯有答应贵府明年二月的婚期,以姚府的势力保护我爷爷的安全。”
姚长雍不敢置信地望着金穗,眸中半是怒火,半是震惊。
经过北阳县那次,他以为金穗和他的心情是一样的,原来,只是他一厢情愿罢了。他觉得自己是个笑话,细细想来,金穗从始至终都没有表现过特别热烈的感情。只有他忙前忙后,甚至在梦里假想金穗是喜欢他的,现实中的金穗从未流露过喜欢的情意。
姚长雍的理智差点被心里的想法劈得四分五裂。
金穗知道这话伤人了,但也不愿此刻跟姚长雍再生嫌隙,将来姚长雍有多少女人是将来的事,现在嘛,有句话说得对,把握现在,展望未来。
想了想,金穗粉色的唇轻启,说道:“姚公子,从北阳县回来之后,爷爷再没跟我提过招赘婿之事,爷爷尊重我的意见才有上姚府提亲之行。那时候,我并未察觉藏宝赌坊对爷爷有那么深的恶意。只是后来婚期提前到明年,爷爷没跟我商量过,就和府上定了婚期。”
说罢,她轻轻转过脑袋,没想到有一天,她也会用迂回的语言表达感情。姚长雍被她方才的话伤得体无完肤,他眼中的惊怒没有刻意掩饰。金穗想,姚长雍是真的喜欢她的。
既然未来之日不可期,她只能握住现在,那么,她就好好享受现在吧。
因她转过头,便没发现姚长雍在咂摸出她这番话的意味时,犹如被判了死刑的犯人突然被无罪释放。姚长雍微微闭眼,暗道,这是还没及笄的少女么?他姚长雍也被人执于鼓掌之上的一日,果真是报应不爽,谁让他欺瞒她来着?
得了这回的教训,他此后真不敢欺骗金穗了,说话大喘气,真会死人的!
姚长雍经历过一回从地狱飞到天堂的惊险,顿时对自己今天的失态不满意了,他也不是非要金穗对等的感情,只要金穗有一点愉悦他,心甘情愿地嫁给他就成了。
什么至死不渝的爱,那是话本子里的东西,姚长雍压根没概念。
寂静的室内缓缓地流动着尴尬的气氛,姚长雍此刻最想做的是握住金穗的手,感受实实在在的金穗,好容易忍住了,他静默片刻,轻咳一声,扬声唤道:“巫秀,让小二送壶热茶上来!”
巫秀应诺,等春满楼的掌柜亲自热情地送上热茶,给两人各沏了一杯,笑眯眯道:“姚公子,这是我们东家请二位的茶,月光女神。请姚公子和黄姑娘慢慢品尝。”
春满楼的掌柜暧昧地看了眼两人,不过,他不敢冒犯女眷,只匆匆扫了一眼金穗,心下有些纳闷,这位黄姑娘倒是瞧着面善?
金穗和姚长雍听了这话,又不约而同地抽了抽嘴角。
姚长雍温和道:“还请掌柜的替我向赵东家道谢。”
春满楼的掌柜退下去后,姚长雍总算不那么尴尬了,解释说道:“月光女神是云贵名茶,极为稀有,产量极少。春满楼的东家是把压箱底的好东西拿出来招待我们了。”
“哦。”金穗应了一声,闻了闻茶香,小心地尝了一口,道,“我是第一回吃这茶,以前倒是听说过月光女神的名字,却从未喝过,难怪市面上没有呢。”
姚长雍不禁问道:“黄姑娘喜欢月光女神?”
金穗心里一动,姚长雍数次问她喜欢什么,好像要迫切地把她喜欢的东西全捧到她面前似的,两人相处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姚长雍送给她的东西的确都得了她的喜欢。
金穗微微叹气,她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情怀,不由地暗道可惜,可惜她不是真正的十三岁少女,没有那样炽烈的感情可以来燃烧了,岁月的磨砺,让她即便心中有爱,也只是缓慢的涓流。
难怪姚长雍方才那么惊怒,她真的不是对他没感觉。
“既然是稀有的品种,若是经常喝,就只能当做普通茶叶了。姚公子,我的确喜欢月光女神的味道,但也喜欢碧螺春,毛尖,普洱等等别的茶。”金穗认真地道,她从农家来的,并不期待奢侈的生活,在双庙村的那一年,让她养成了生活简朴的习惯。
姚长雍有些失望,想着,金穗真是好养活。
金穗颇为好笑,她是“博爱”了一点,姚长雍应该觉得庆幸才对吧。
尝了半盏茶,金穗满足了对月光女神的好奇,拿出自己制定的计划:“姚公子,藏宝赌坊的东家藏头露尾,我不敢说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第443章 计成
“……但是,赌博不是个好事,害得多少人家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朝廷也从未鼓励过民间开赌坊。可藏宝赌坊却把赌坊开遍了大夏,我想,那位东家必是心术不正之人。赌,毒,淫,这些都是用娱乐祸害人的根源。姚公子久历商场,看过的人情世故不知凡几,相信比我明白吧?”
姚长雍还未看纸张上的字,就因金穗这番言论而震惊了,金穗第一个明确地指责藏宝赌坊毒害百姓的人。
“黄姑娘所说的赌和淫,我是赞同的,但这个‘毒’,不是‘娱乐’吧?”姚长雍大致能明白金穗口中的“娱乐”是什么意思。
金穗微怔,她一时口快居然用了“毒”来指代毒品,便解释道:“毒,指的是阿芙蓉。”
姚长雍恍然,他记起金穗幼时被傅池春捉走的那回,金穗当时就对顾曦钧说阿芙蓉是毒品,想必那次的经历真吓到了金穗,让她记忆如此深刻,脱口而出,就把阿芙蓉列为三害之一了。
回忆归回忆,他飞快地浏览了一遍纸上的内容,惊异地抬头道:“黄姑娘纸上所写的两种纸牌赌法,很是新奇。我倒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金穗好笑道:“我来梁州前,姚公子见过辣椒么?”
姚长雍摇头。
“所以,这世上很多东西没见过,不代表不存在。这是我从前在书肆里的书上看到的,有一段日子很感兴趣,还特意研究过一阵子。后来想想,也就是杂技魔术里面的障眼法罢了。”金穗浅笑道,这是她早就想好的说辞,没指望用赌术赚钱,也就不介意流传出去。
姚长雍认同地点头。他的授业恩师也是教过一些赌场上的规则的,其中一些门道他心中清楚,金穗的解释。远没有她脸上自信飞扬的神采更加吸引人,遂干脆道:“上回黄姑娘一把推倒了冀州柴府。我看这份计划推倒藏宝赌坊不难。黄姑娘需要我做什么?再扶持另外一家赌坊?”
金穗郁闷道:“赌坊和瓷器不同,我没必要弄垮一家,再扶起另外一家。方才说的那些大话,不过是说给姚公子听的,我一个女儿家没有那么大的志向,何况别家藏宝赌坊又没得罪我。我只是想要锦官城的这家藏宝赌坊待不下去罢了。如果姚公子肯帮忙,就帮我找两三个这方面的人才好了。”
“黄姑娘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是帮忙,而是为自己做事。”
金穗脸一热,暗道,姚长雍的脸皮越来越厚了。
姚长雍暗笑一回。思索片刻后,一本正经道:“身手敏捷,手指灵活,冷静镇定,性格坚毅。心明眼亮,对数字敏感,记忆力强。嗯,这样的人才倒真能扒拉出几个来,五天之内。我大概能找到四个这样的人,黄姑娘需要亲自教他们么?”
身手敏捷,手指灵活,出千才能人不知鬼不觉;冷静镇定才能在出千后不心虚,性格坚毅是防止沉迷于此;心明眼亮,对数字敏感,记忆力强,这是玩纸牌赌术的必备技能。
金穗这会儿还没从羞涩中缓冲过来,闻言,忍不住腹诽,这人不愧是在锦官城长大的,堪比川剧变脸。
“我原来玩过,耍过丫鬟们,手把手教,我也能放心。这种事,出不得一点错儿。”须臾,金穗的声音响起。她笃定姚长雍不会查她。
姚长雍唇角翘起,和金穗商量诸事,直到黄老爹来接人,金穗才和他下楼来。
姚长雍出行,周围必有人警戒,金穗不怕泄露消息。
只是,她和姚长雍孤男寡女在室内待了这么久,下楼时难免惹来大家的视线,好在姚长雍中途叫了一回茶,不然金穗有百张嘴也说不清。
至于众人灼灼的视线,金穗戴着帷帽,自动忽略,姚长雍则坦坦荡荡,一副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模样,谁能想到他在金穗面前,十分“嘴欠”?
姚长雍回到府中之后,认真研究了一番金穗的计划书,添减一些自己的想法完善计划,然后拿去给姚老太太看,并未说今日与金穗差点谈崩之事。既然姚老太太最为看重金穗的能力,他自然会在姚老太太面前为她放大能力,只有这样,金穗在姚府里才不会被那些出身高贵的媳妇们看轻。
姚老太太看了后,不住口地赞好:“一瞧,就是黄姑娘的笔迹。”
姚长雍无语,金穗的笔迹师承自席氏,她从会拿筷子就开始练这字体了,到如今这世上也就金穗写得最好,自然是好辨认了。
“看了这份计划,我越发认定,黄姑娘扳倒冀州柴府,靠的不是运气。”姚老太太欣慰道,“在统筹大局上,黄姑娘现如今不如你,不过,黄姑娘自小聪慧,是棵好苗子,好好培养的话,将来未必仍不如你。长雍啊,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还得努力呀!”
至少金穗比世上大多数同年龄的女孩强太多了。这世上,碌碌无为的男子多,可碌碌无为的女子更多。
姚长雍握拳抵唇,轻笑一声:“孙儿谨记老太太的教诲。”
“好啦,莫糊弄老祖母开心了,你今天的目的达到了,我对黄姑娘更喜欢,也更敬重了。”姚老太太笑着点了点姚长雍。
姚长雍为“敬重”二字而愣了下,继而笑道:“祖母是孙儿肚子里的蛔虫。”
姚老太太这回不再虚点,而是直接点了姚长雍的额头,眸中嗔笑,哪里真有责怪的意思。
……
小年过后,金穗给薰衣草农庄送年货,农庄里来了十几个帮忙培育冬日鲜花的花农。金穗以请教养花为名,留了其中四人密谈,教会他们怎么玩二十一点,纸牌的规则也得给他们讲得清清楚楚。
除夕之前,金穗再次来薰衣草农庄,检查了那四人的熟练程度,四人全部过关。她点了点头,姚长雍手底下有天分的人可真多,一把就抓出来四个。
这回,金穗只跟他们短暂交流,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连农庄上的人也只以为她喜欢花罢了。做完前期准备,金穗欢欢喜喜地把珍眉和花婆子接回府过年。
金穗却不知道,这四人离开薰衣草农庄,假装回去过年时,另外教了几十个姚长雍新找来的人,因为姚长雍不能让藏宝赌坊看出任何黄家的痕迹。
转眼到了大年夜,这是金穗最后一次和黄老爹一同过除夕、守岁。
年夜饭,金穗上多喝了几杯酒,说了一长串的祝词,把所有美好的祝福全部送给黄老爹。祖孙两人鼻子都酸酸的,连黄家的仆妇们都生了几分不舍之意。
黄老爹这一年不发铜板了,直接给每人一块银子,仆妇们一个个眉开眼笑,好话不要钱地从嘴里蹦出来,感伤的气氛一扫而光。
过年的时光既缓慢,又流逝得特别快,这一年到黄家拜年的人特别多,送的礼也很多,黄老爹戏言:“都攒起来,抵得上个小金库了。”
正月十四是黄老爹的生日,金穗一定要黄老爹邀请好友上门,多一个人,就多带来一句祝福。这跟高中毕业时四处让同学写同学录是一个道理,不管写的人写时的心情是否是真心,但收到祝福的人会想当然地认为,这就是同学们真挚的祝福。多少年后翻开再看,那些祝福依旧暖暖地流入心田。
最出乎黄老爹意料之外的客人是老熊,如果老熊再不出现,黄老爹真以为老熊病死了。别怪他在过年时心理阴暗,那天在棋茶室,黄老爹离老熊最近,他早就闻到老熊身上的血腥味儿,让他多流那么久的血,还不死,只能说老熊命大了。
老熊在黄家也探查不出什么,黄老爹热络地迎接,还问他近段日子怎么不见了。
“老丈人没了,和老婆子回她娘家守孝。唉,莫提了,晦气。”老熊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
“你脖子上怎么抓伤了?”
“……嗞,隔壁小野猫的猫爪子挠的呗,那小东西,早晚我抓住她挠回来!”
黄老爹微微眯眼,想起那天下棋时老熊走棋的猥琐,老熊好色?切,早晚死在女人的床上。
黄老爹不知,他一念成谶,老熊还没等到姚家和黄家的报复,或者王老五的处罚,他就在拿来做挡箭牌的兄弟的娇妻床上一命呜呼了。这事发生在元宵节后的第二天,也就是藏宝赌坊出事的第二天。
元宵节这天,梁州、益州、荆州、雍州四州内,共计四十多个县府内的藏宝赌坊里同时来了神秘客人,那位客人为赌坊提供一种新奇的纸牌规则玩法,二十一点。藏宝赌坊想要引进这种新赌法,任由其人在赌坊内引人眼球。
赌客们熟悉新规则之后,从夜里开始,神秘客人使出杀手锏,一整夜玩下来,一家藏宝赌坊套出几十万两银子,四十多家赌坊,足有一千万两。
等藏宝赌坊回过神来要杀人夺金时,人家早揣着银票,拎着银袋子,跑得没影儿了。
第444章 动骨
锦官城的藏宝赌坊损失得最为惨重。
王老五在元宵节夜里陪伴妻儿赏灯,赌坊里传来有新奇纸牌玩法的消息时,他觉得不是什么大事,让赌坊内的蒋管事学习新赌术便可,不妨陪神秘客人玩一玩。他的想法也是大多数赌坊老板的想法。
岂料,他半夜在勾栏院里和美人缠绵时,赌坊里的小厮急三火四地跑来禀告,赌坊被神秘客人赢走了五十多万两银子。王老五震惊了,正在美人身上攻城略地的玩意儿差点从此不举,端正英武的脸上热汗瞬间变为冷汗。
“追,他/娘/的敢在我王老五的地盘上撒野!寻到人,给我剁成肉泥!”王老五一面系裤子,一面发狠地说道。
方才软成一团棉花的女人抖如筛糠。
王老五气愤难当,狠狠地在勾栏院头号花娘的红唇上亲了两口,在美人惊诧的目光中飞起一脚,美人赤条条的身子嘭地一声撞上墙壁,美眸圆瞪,死不瞑目。
“给老鸨多拿些银子,这臭娘们不识好歹,敢对我不敬。”王老五一句话就把一个花魁的死给遮掩过去。
小厮可惜地看了眼那花魁,谁让她听到不该听的:“是,老板。”
王老五亲自带人去追,元宵的锦官城是不夜城,没有宵禁,四处全是人流。
那位神秘客人在离开藏宝赌坊时,已被赌坊内的人盯上,蒋管事是想招揽这人的,若是招揽不成,他自有手段拿到二十一点的赌博之术。直到盯人的打手们一个恍神发现人不见了,这才发觉神秘客人是来骗钱的。
王老五悔恨,先前就有个史居衡敢砸了他的赌坊,现在又在元宵节这个生意最为红火的日子被人骗走五十多万两银子。他被这些年来藏宝赌坊在赌徒中的威严弄得大意了。这世上,多的是人不怕赌坊打手们的威吓。
城内城外搜索一整天,王老五没查到线索。暴躁之下决定动用老熊手下的势力,半夜里让人去传老熊。
传话的小厮满脸惊骇地回来:“老板。老熊死了!”
王老五压着阴沉地眉眼,如暴风雨前的宁静,一字一句地问:“你方才说什么?”
小厮抖了下肩膀,老熊什么时候不死,恰恰好这时候死了,这不是火上浇油么?
“那日老熊做挡箭牌的兄弟死后,把他妻儿寡母接到府中照顾。那兄弟的妻子剪了老熊的命根子……老熊没救过来。失血过多死了。老板,那女人带着儿子和婆婆想逃,被抓回来了,该怎么处……”
“混帐东西!这都什么时候了。他/娘/的还有心情玩女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王老五火大地拍桌子,忍不住爆粗口。
小厮嘴唇蠕动,后面的话也不敢说了。
王老五暴躁难耐,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他不敢相信老熊真的死了,被个女人给玩死了!
小厮只觉得眼前一阵风刮过,王老五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喊几个兄弟跟上,我们去看老熊!”
见到老熊的身子呈一个扭曲的形状摆在大床上,下面的床褥被血染成红色的海洋。王老五一阵眼晕。老熊跟了他二十多年,在藏宝赌坊成立之前就跟着他了,没想到就这么死了。老熊人没有大智慧,却是对他最为忠心的,因为他救过老熊的命。
一天两夜没休息的王老五站立不稳,揉着抽疼的额角,冷冰冰地下命令道:“把那个女人,还有她儿子、婆婆,全都给我……杀了!尸体扔到乱葬岗上!”
“是,老板!”
王老五到底是王老五,没被打倒。老熊死了,藏宝赌坊被人骗钱,这两件事搅合到一起,前后脚发生,他直觉认为是姚家动的手脚。直到锦官城周围的几家赌坊传来同样被骗钱的消息时,他才觉得事情大条了。手下再汇报时,王老五不得不承认,老熊是真的意外身亡,色字头上一把刀,而藏宝赌坊被人盯上了。
被谁盯上了?藏宝赌坊这么些年来,得罪的富贵家族数不胜数,对方又做得不留痕迹,一时半会查不出来。当然,姚家也在怀疑对象内。
数日后,益州、荆州、雍州等地依次传来赌坊被诈的消息,被诈骗的赌坊共计四十多家,损失上千万两白银,王老五又是庆幸,又是冷汗涔涔。伯京内大老板的申斥信件接踵而至,严令他们一定要查出始作俑者,王老五被点名批评,因为他管理的赌坊损失最为严重。
藏宝赌坊成立这么多年来,大老板第一回大规模地批评赌坊老板,信中造词焦躁得连王老五都看出来了。
除此之外,大老板单独给王老五的密信中再次提到黄老爹。
王老五捏了捏皱成川字的眉心,老熊死了,这件事得他亲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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