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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臣-第1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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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淮安以西为山阳,正抵着淮泗口。
泗水又名清水,是在国外来沟通中原、山东、河济与江淮平原的主要河道。
山阳县到淮安城之间的淮河水道,是个往北弯出,人称山阳湾,水流湍悍、浪大溜急,船舶经过,常有翻覆之危,不是渡淮之地。
沭口营寨则在山阳湾的东端,而在山阳湾的东端,也就是泗水入淮口,有城寨泗口与山阳县隔淮相望。
守淮左的要点便是以淮安城为根本,外守泗口、沭口,可抵北来之强敌。
如今泗口城寨给流民军占去,隔淮相望的山阳城便是控制淮泗及洪泽浦的防御要点。不过江东左军在沭口立寨,就杜绝了流民军大规模渡淮的可能。
前线战事吃紧,淮安城里倒是苼歌不息,连州桥两边的夜市都没有停。两淮盐商,一聚于维扬,一聚于淮安,淮安城里自然也是热闹无比。
州桥是淮安城的中心,位于南河街与南北官街的交叉口上。州桥两边都给撑着大伞篾棚的摊贩挤满,四丈余宽的桥面硬给挤成不足丈余的窄道,夜市不息,行人如川,杂以车马,丈余宽的窄道也给堵了个结实。
林缚在护骑簇拥下,夜里从东门进淮安城,沿南河街而走,却给堵在州桥前不得到桥北的府衙去。
赵虎正要率人去驱赶桥上路人,这会儿北岸锣鼓声响,一队官兵挤上州桥,将行人驱走,清出一条道来。
刚得知林缚进来、不敢怠慢、仓促换了官袍过来相迎的刘庭州,见林缚袖手站在桥南,从官桥里下来,忙说道:“不知道林大人夜里进城,有失远迎,失罪、失罪……”
“有什么迎不迎的,又非外人。”林缚说道。
刘庭州微微一怔,转念想明白林缚的意思。
淮东靖寇制置史虽然只是临时差遣,也根本没有固定的治所,打算在战后就撤消这个差遣,让林缚继续回崇州窝着去,没有谁会愿意看到林缚的地盘从崇州扩张到整个淮东地区。但是调江东左军北上本意是守淮安的,林缚将淮城安当成他的地盘,也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
林缚夜里入城,城门守军也根本不敢阻挡,只是派人过来通知刘庭州罢了。
刘庭州尴尬一笑,说道:“大人说笑了。”见林缚不骑马、也不坐轿,他便在前面给林缚引道,过州桥往北面的府衙走去。
州桥上乱哄哄的,林缚也就隐忍着不说。
往北走了两百步,一处四层高的重楼临街而立。从楼窗里透出来的灯焰,照得官街通明如昼。
重楼大门不掩,能看到里面重阁叠院,迂回曲折。大堂就有许多寻欢作乐、一掷千金的酒客,也有倚楼而笑的妓女,楼前台阶有叫喊迎客的青衣小厮,也还有五大三粗的护院武士,那重阁叠院之里,更有奢糜气息溢出。
此楼亦酒亦娼,时值初秋,虽新雨后,佳丽衣衫轻薄,露肤裸肌,与灯焰相映,更见奢糜。有人看到街中人等,媚笑已先抛出来,只是此楼非下等妓寨,倒也没有女的闯到街上来拉客。
林缚当街停下来,问刘庭州:“这便是小樊楼?”
见林缚面色不善,刘庭州说道:“正是楚王婿山阳尉马服所建的小樊楼,大樊楼在维扬城里,是两淮盐商的销金窟。战时也不知收敛,也真是无法无天了。”
“淮安城的宵禁停了?”林缚又问道。
“没停……”刘庭州见林缚脸色有寒意,心里想他难道要拿马服开刀?
楚王就藩徐州,徐州给数十万流寇团团围死,林缚此时拿马服开刀,马家想要到楚王府诉苦求援也没有门路。
刘庭州来淮安后,对以马家为首的淮安地方势力也颇为头疼。
这些人几乎都是在盐商出身,数代积累、家资巨万,交游权贵,更有甚者,直接与勋贵结亲,互通有无,地方官员轻易不敢得罪。
换作平时,刘庭州倒是希望能整治这些人,但是林缚选择这时候下手,用心未必单纯。他微蹙着眉头,看似对马家不满,实际在想拿什么借口帮马家开脱一下。
“宵禁不停,此间却笙歌不息,我等将卒在前方抛头颅、洒热血,尔等商贾官宦却在此逍遥快乐,当真拿军法视如儿戏!府衙既然不能管治,林某就代劳了!”林缚眼如寒潭,对身后赵虎说道,“包围小樊楼,将楼中人等悉数拿下,以军法审之!敢逃脱反抗者,当场击杀,以通寇论!”
林缚此言一出,杀气腾腾,刘庭州等人骇然失色。
“……”刘庭州想要阻止,赵虎已率护骑沿街散开封锁街巷,动作之速,踩点之准,令人怀疑林缚在入城前早有预谋!
这会儿小樊楼里的人才注意到街上动静,却还不知大祸临头,一名锦服矮胖的中年人带着两名小厮迎出来,朝刘庭州拱手作揖:“刘大人好久不来,叫小的好生想念,我家东家就在楼上,正陪同射阳监院的陈大人喝酒,小的派人去禀告了……”
锦服中年人是小樊楼的掌柜马腾,过来抓住刘庭州的衣袖,以示亲热。
刘庭州尴尬得很,看到林缚脸上笑意愈寒,知道没有他选择的余地,当即就甩袖骂道:“撒波儿,见本府还不跪下回话?府衙三申五令,禁止宵闹,小藩楼视府衙如儿戏吗?”命左右将这人按倒跪下!
马腾哪里想到平时和蔼可亲的刘府尊、刘大人,转眼就变了脸,一时吓愣住,不知如何是好。
“刘大人,消消气,”这会儿又有两人从楼中走出来,当头的中年人正是以贩盐起家又与楚王府结亲得封山阳尉的淮东盐宦马服,他走过来先一脚将掌拒马腾踹翻,朝刘庭州拱手致歉道,“马腾这小畜牲惹府尊大人不开心,我替府尊大人教训他,府尊大人先随我进去喝一杯酒消消气。清怜儿这些天可念着府尊大人呢,琴弦都快生锈了,旁人可听不到她的琴声……”
“刘大人在问马掌柜宵禁事呢,既然本尊在此,还是马服你来回刘大人的质询吧?”站在刘庭州身侧的林缚这时才开口道。
“你是何人,有你说话的地方?”与马服一同出来的白面中年人不客气教训林缚,他见林缚穿着甲,以为刘庭州身边的武官,马服要跟刘庭州客气,他是盐铁使司衙门的人,可不怕得罪刘庭州。
“你就是射阳监院的陈大人?”林缚看着眼前这个白面无须的中年人,倒像是个阉臣,心想以往还要给张晏点颜面,张晏自然甘当爪牙,就不要怪我拿盐铁使司衙门的人出气,喝斥道,“身为朝廷命官,知法犯法,以违宵禁之令,今日不让你偿些厉害,不知军法为何物,来人啊,将马服与这阉官拿下!敢反抗者,格杀之!”
除赵虎率亲卫营两百余骑外,周普也率一哨轻甲骑兵随林缚进城,林缚发令,数人上前就要抓人。马腾是小喽喽,刘庭州又是知府,护楼的武卫忍住没动静,看到这边直接抓拿他家的主人,武卫以及盐监院的武卒就涌过来要抢人。
林缚两番强调格杀令,周普当然不含糊,看到楼里武卫敢上来抢人,拔刀按着刀背斜劈过去,当即就将一人脑袋劈掉半边,左右皆拔刀持弓,将林缚、刘庭州护在当中,轻甲骑兵纵马,将闯出楼来的武卫砍得人仰马翻,一时间灯火繁盛的小樊楼就成了修罗杀场……
刘庭州愣怔在那里,手脚发寒,给拿住没法动弹的马服便是脸色发白,三魂六魄也离体而去,射阳盐监瘫在地上,连跪着的力气都没有了。
林缚这时候才低头看着那阉臣,笑问道:“陈大人,这时候可想起我是谁来?”
“你…你…你…是…是…是……”阉臣瘫在地上,愣是连句圆滑话都吐不出来。
林缚冷哼一声,再不理会这阉狗,与刘庭州说道:“楼中买欢酒客,刘大人应申斥之,使其反省知悔悟,马服与射阳盐监带头对抗宵禁之令,又恃众拒捕哗闹,不处置不足以服众,我先带走……”
“下官知道。”刘庭州不敢给马服抗辩,见林缚愿意收兵不把事情闹大,他已经谢天谢地了。他指挥府兵过去将小樊楼里违令的人都先拘捕起来,怎么也要处置一番,好给林缚一个面子。林缚带着随扈押着马服以及射阳盐监二人往城北没有都亭驿而去,他在城里没有治所、行辕,只能暂住驿馆。
张玉伯入夜前在山阳县,得知林缚初进淮安城就纵兵抓了马服,还将盐铁使的官员押压下来,心知此事非同小可,连夜从山阳赶回淮安城,来见林缚。张玉伯心里并不希望林缚成为曹义渠那等无视朝廷令旨、据地方以自守的阀帅。即使马服该杀,也应交给淮安府治置。
第34章 杀或不杀
张玉伯半夜从山阳县赶回淮安城,城里已经全面实行宵禁。
除了值宿巡走的将卒,没有通行令牌,谁也不许在夜间走街串巷,不然便是清白给射杀也是枉死。
城中僧院、道观以及庵堂都全面征用,作为安置流民的场所。
张玉伯在东城门楼里拿到通行令牌,沿南河街过州桥去都亭驿见林缚。
小樊楼前还挑着灯火,楼前有一队兵卒看守,大门紧闭,里面应空无一人,楼前大摊血还没有拿清水冲去,与汉白玉所铺的街地相衬,额外的刺眼。
马服在淮安城建小樊楼,为示巨富,不仅在小樊楼落成之日,从维扬运十车金银制钱进小樊楼作压宅钱,更在楼前铺出大片的汉白玉地。不晓得那压楼钱还在不在,这楼前的汉白玉地倒是对马家绝大的讥讽。
不说马服娶楚王女为妻,马家在淮安的势力也凿实不弱。张玉伯在山阳县刚知道消息,知县滕行远便来说情,愿意将山阳乡营指挥使一职拱手让出,细究起来,很有几分拿山阳乡营相要挟的意味。
张玉伯骑马到都亭驿前,辕门前灯笼挑照下也是一摊血,心里一惊,见赵虎亲自带队在辕门外守卫,下马来朝他走去,问道:“这一摊血是怎么回事?”
“马服妻山阳县主带家丁过来抢人。冲撞大营行辕本是死罪,刘知府代为求情,大人才收回成命,暂时将山阳县主拘押起来,说是等天明就押去江宁交江宁宗正院治罪。不过那几个领头的家丁就没有那么好运,当场砍了几个,血迹还没有来得及冲洗……”赵虎说道。
张玉伯头皮发麻,压着声音问赵虎:“大人就不怕淮安城乱了?就算要杀一儆百,怎么不都带些兵进城来?淮安会兵马司左营校尉马如龙与马服是堂兄弟,大人就不知道?”
刘庭州不是不想治马家,张玉伯到淮安后,也不是不想治马家。
大敌当前,在城中连宵禁都不能做到令行禁止,刘庭州与他张玉伯难道就有颜面?不说楚王府了,不说盐铁司了,马家以及诸盐商在淮安府的势力盘根错节,哪那么容易撼动?张玉伯怕林缚捅出大乱子,淮安城将守不住。
赵虎说道:“马如龙与马家的其他几人过来请罪呢,刚进去……”
张玉伯一愣,也不晓得马家人过来是真请罪还是假请罪,他也不跟赵虎在外面耽搁时间,匆匆走进来。
院子里也严阵以待,姚麻子穿着鳞甲在院子里亲自带队,看到张玉伯过来,走过来说道:“张大人回城了。大人在明堂呢,张大人直接进去吧……”
张玉伯走进明堂,看到林缚与刘庭州坐在堂前,周普持刀站在林缚身后贴身伺卫,堂下灰跪了一溜十几号人。
司寇参军郑恩、淮安县知县梁文展、兵马司左营校尉马如龙以及小樊楼大掌柜马腾,还有兵马司右营校尉肖魁安、淮安县尉何敬德等人都跪在地上。
张玉伯看了一惊,不单单马家人,执行宵禁不力的官员与将校都跪在这里请罪。
“玉伯回来了,快过来坐,”林缚让人给张玉伯搬了一张凳子过来,说道,“你回来正好,我正追查宵禁不行之事。大敌当前,淮安城里竟然连宵禁都执行不下去,当真是无法无天了,不杀几个人,怕是无人知道国法严峻!”
林缚顿了顿,又说道:“事情已经基本查明,宵禁不行,府司寇参军郑恩、左营校尉马如龙、右营校尉肖魁安、县尉何敬德等人有不可推御之责任。我与刘大人商议过,暂时夺去他等职守,令其闭门思过,所缺之职从府县选贤能勇将补上,最终如此何处置,待战后再奏请朝廷处置……你看如何?”
张玉伯看堂下所跪诸人,皆面色如沮,即使心里有怨恨,也没有人敢当场表露出来。林缚两度开杀戒,虽然有些偏颇,这时候还是能按规矩办法,将刘庭州推在前面主导其事——见暂时不至于生乱子,张玉伯悬着的心就安了一半,也暗感林缚处事老辣,也不晓得何时林缚竟有如此威望,心想即使当场将马服杀了,这些地头蛇也不敢有什么异动吧?
“既然林大人与刘大人已做出决定,下官自然也是赞同,”张玉伯说道,“只是当前守城事紧要,城里不能缺知兵守将。右营校尉肖魁安英勇善战,屡立战功,为守淮安给贼人削去左手三指,下面的兵卒都很拥戴他,恳请林大人、刘大人许他戴罪立功……”肖魁安是刘庭州提拔上来的将领,实际也有能耐,张玉伯不想林缚同时将刘庭州也得罪干净了,站出来替肖魁安求情。
“刘大人,你看如何?”林缚问刘庭州。
“张大人所言极是,我也正想替肖校尉求情呢。”刘庭州说道。
“既然刘大人与张大人都觉得肖校尉堪用,那就许他戴罪立功,”林缚说道,“给梁知县与肖校尉搬来凳子,其他人都回去闭门思过吧,无召不得进入官衙、军营,也不得私自出城去。”
“山阳尉虽说有罪,但也罪不致死,山阳县主也是救夫心切,才冲撞辕门、冒犯大人,请大人念他们夫妻情深,也许他们闭门思过!”左营校尉马如龙叩头给马服求情,额头上都有血迹。马服要是给林缚立威杀了,他也没有好果子吃,但即使林缚要杀马服、夺走他的兵权,他也不敢以兵变相要挟。
林缚不是刘庭州。
江东左军五千精锐在北岸迎击流寇,近月来如崖石岿然不动,还在陈韩三的眼皮底下筑了一座城寨。
淮安城若乱,林缚率兵平乱易如反掌。即使要闹,也要等战后这尊凶神离开淮安再说。
虽然马如龙有把握从左营拉出千余人来闹事,但是有什么用?能将林缚带进城来四百骑兵吃下去?到最后还不是给林缚找到借口将马家九族给诛个干净?马如龙还不敢将全家性命押上去。只是叩头替马服以及山阳县主求情,只要能保住马服不给林缚杀死立威,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山阳尉可不只这点事,”林缚说道,“我江东左军从马家盐行买盐,盐里掺有一分沙,我军务官去找盐行论理,你可知马家盐行的掌柜如何回我的军务官?”
“……”旁人自然不敢接话。
林缚冷冷一哼,说道:“马家盐行的掌柜回答我的军务官说,便是猪倌儿过来,也是九分盐一分沙,天王老爷的面子都不给……”
林缚这话杀气腾腾,马如龙只觉得寒气直窜尾脊,头皮发麻,除了叩头请罪求情,也不知道再说什么。
林缚手一挥,说道:“山阳尉马服与山阳县主就拘押在西院,你去告诉他:我林缚今日进城了,倒想当面听一听马家人再说这话!”
马如龙、马腾知道事情还有转机,叩头谢恩,在护卫监视下去了西院见马服,其他给去职的官员、将校都诚惶诚恐的离开,不敢留在这里。就剩下淮安县知县梁文展、右营校尉肖魁安还陪林缚、刘庭州、张玉伯在堂上……
林缚抬头看了肖魁安一眼,说道:“肖校尉守淮之功,我也有了解,知道你也不跟马家同流合污,姑息养奸之责我就不再追究了,你要好好带兵协助刘大人、张大人守城,为朝廷效力,往后有你加官进爵的好日子……”
“末将谢大人不罪之恩。”肖魁安行礼道。
“要谢就谢刘大人、张大人吧,是他们替你求情。”林缚假惺惺的说道。
“谢刘大人、张大人……”肖魁安又给刘庭州、张玉伯行礼。
“好了,你先回去吧,这几天小心一些,不要让城里生出乱子来!”刘庭州吩咐道。
刘庭州在淮安还有些威望,肖魁安实际也是刘庭州从底层提拔起来的优秀将领,这些情况,林缚早就摸清楚了。
就算张玉伯不站出来替肖魁安求情,林缚也只打算免他几天职,就起用他。
强龙不压地头蛇,林缚这次硬着头皮要将马家这条恶蛇强压下去,就不能同时再去把刘庭州彻底得罪了。
肖魁安离开后,堂下就剩刘庭州、梁文展以及张玉伯等人,林缚说道:“如今硬捋掉一批人下去,就要新补一批官吏上来,我这个制置使管不这么多,你们决定吧。我只希望不要再冒出第二个马家视军法如儿戏……”
“下官知道,补选官吏必请大人过目,再呈报江宁。”刘庭州自恃身份,梁文展抢先表态。
刘庭州倒是奇怪,林缚已经将马家彻底得罪了,怎么还要留马服一条命?敲诈十几二十万两银子,哪有抄家没族爽利?事实既然做到这一步了,还怕找不到抄其家灭其族的罪证?楚王?除宁王有实权外,其他王藩在权宦眼里只是笑柄。
林缚自然有他的考虑,他的淮东靖寇制置使只是临时差遣,这时候雷厉风行的拔掉一批人,倒不能直接塞自己的人进来,还是要用淮安人治淮安。所缺官吏的补选、举荐,当然也是刘庭州、梁文展等府县主官的权力。
梁文展也是陈韩三叛变后调过来的淮安知县(淮安县与淮安府同城而治,为淮安府首县),与地方上瓜葛也少。
事实上,马家售给江东左军的食盐都硬要掺一分沙,地方势力对到任官员能有什么好态度?在小樊楼前,掌柜马腾对刘庭州牵衣拉袖,看上去是亲热,实际上是轻慢——只是刘庭州、梁文展在地方上没有根脚,没有能力在淮安削弱马家的势力罢了。
这回难得有机会将马家的势力从府县衙门及守军中一下子清除出去,刘庭州、梁文展当然知道要从马家的对头里挑人扶持上位。
若一次将马家打死,这里新补选的官吏、将校,自然只会记住举荐他们的刘庭州、梁文展等人对他们的举荐恩情;要是马家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刘庭州、梁文展的大腿又不足够粗,这些新补选的官吏自然就会看林缚的大腿才是他们真正的依靠。
留着马服有用,林缚这次还只是杀一杀马服的威风,并不想取他的头颅。
第35章 整顿
三十万两银子保一颗头颅,马服不甘心、心里憋屈,挠心挠肺的恨不得将林缚撕成碎肉条拿盐腌了吃,但是没有办法,因为保的是他颈上的那颗头颅。
太阳爬上树梢之前不拿出三十万两银子出来,林缚就要杀他立威。
马如龙不敢带兵哗闹;以前得他马家好处的人,都灰溜溜的回家闭门思过去了——形势面前,马服不低头不行,不低头,他颈上的头颅就要跟他说再见。
林家在上林里堪称巨富,老宅银窖存有私银就近二十万两,但比起两淮以盐发家的巨贾来,林家还有些不如。
林缚以太阳爬上树梢为期,马家的运银马车队赶在朝阳初升时就进城交银换人。
马服也学秦城伯,将标准的官锭铸成千两一枚的大银球藏于银窖,以防外盗内奸从窖中偷银,三十万两现银拿十辆马车运来,也只是三百颗大银球而已。
都亭驿东院的庭院里,三百颗因窖藏太久而发黑的银球整齐排列,一颗六十四斤,体积只相当于同等重的水球的九分之一左右。
林缚走过去,反手抓起一只银球,感觉比后世的篮球还略小一些,但就这么一颗银球,就足以让当家一户小康家庭衣食无忧一辈子。
马如龙摒息宁神的等着林缚发话,也暗感林缚的手劲竟如此之大,完全不像举子出身,换作是他,也无法如此举重若轻的将一颗银子反手扣在手里把玩。
“我与刘大人商议过,山阳尉既然有悔改之意,又捐银以助军资,那也应给他戴罪立功的机会,许他回去闭门思过!”林缚将手里银球放下,下令放人。
护卫带着马如龙去西院领人,马服夫妇含恨而走,未在城中逗留,直接回山阳县去了。他们在山阳县城东有座庄园,建得坚如城寨。之前怕流民军渡淮南下,才躲到淮安城来,没想到会在淮安城里遇到林缚这头恶狼。
徐州被围,楚王府前程未卜,他们想找靠山都不能够,这时候从林缚那里也讨不回过节。马服也知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暂时只能返回私堡观望形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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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服夫妇及马如龙等马家人午前悉数从淮安城撤出,林缚也首次以淮东靖寇制置使的名义,召淮安府诸属县主官及守备将校到淮安城议守备、钱粮军事。
马服为前车之鉴,林缚峻法森严,大权在握,又有雄兵在手,诸属县皆不敢怠慢。
路近者当天就赶回淮安,路遥者披星戴月,夜里进不了淮安城,就在城外等候,赶在城门开启时,匆忙到淮东靖寇制置使临时行辕——淮城都亭驿应卯议事。
淮安府共有七县,沭阳陷入敌后,其余六县以山阳、淮安、亭湖与流民军隔淮相望,江东左军北岸结营立寨,改善了山阳、淮安、亭湖的守备形势,但这三县的压力仍然要比南部三县要重得多。
刘庭州主政淮安,斗不过地方势力,只能分区防守,各县管好各县的地盘。如今林缚有制置使的名义来全权节制淮东守备军事,则要打破这个各自为阵的传统局面,要从防御压力轻的南三县抽调资源支持北三县的防务建设。
除淮安城历来都受重视外,山阳城、亭湖城的城墙都还是夯土版筑,夏秋时大雨,甚至能使城墙大段的塌坍。
亭湖县倒也罢了,山阳正当淮泗口,地形险要,与淮安城同等重要,林缚要求南三县在十二月之前为山阳、沭口、亭湖烧制六十万块城墙砖。
这是北三县乐意接受的事情,南三县迫于林缚的强势,只能应允下来。
所谓唇亡齿寒,既然不能违拧林缚的强势,想一想北三县加强了城防,南三县也能变得更安全,心里也能好受一些。
其次是整肃地方兵备。
淮安属长淮军的防区,境内已无长淮军戍守,除寨堡所蓄私兵外,六县乡营加淮安府兵,共有兵员一万四千余。
这些兵力良莠不分、参差不齐,也没有统一的编制,加上钱粮由地方自筹,地方大族对各县兵备的影响力极深,使得淮安府很难从各县调兵协调作战。事实上,初来乍得、不知水底的,也根本不知道哪支乡营能战,哪支乡营是脓胞一窝。
林缚这次要对诸县及淮安府兵进行整编,淘汰老弱,统一在淮安府之下设淮安府军,立兵册,将校皆奏请朝廷封赏武官衔,共编十六营步卒、四营水师,共一万两千卒。
诸营将官、兵卒以及防区大体不变,钱粮自筹,则改成由各县按比例分摊,由淮安府统一调拨分放。
奏请朝廷委任知府刘庭州、通判张玉伯为正、副团练使,负责淮安府军的训练、战备以及诸县城池、战具建造、修缮。
只要编了兵册,武官入籍,又申明指挥调度权限在府衙,大敌来临,调兵不应者就要考虑能不能承受抗命不遵的后果了。不像以前,想调兵也不知道调谁,更不知道要抽调多少兵力合适。
这一招收兵权集于府衙,颇知兵事的刘庭州自然是鼎力赞成,六县考虑到有马家前车为鉴,也只能忍气吞声答应下来。
编淮安府军是为地方基本守备用,重点是守城御地,维护地方治安。林缚不染指淮安府军的兵权,以安江宁及刘庭州之心。
短时间里,或者一直都没有大量的资源进行投入,林缚也不能指望淮安府军能拉出去打硬仗,暂时有个节制之权也就够了。
再说林缚也不清楚他的淮东靖寇制置使能干到什么时候就给撤掉,除非朝廷正式设置淮东制置使,让他来担任,他才能去考虑控制地方兵备。
马家“捐助”了大量的军资,林缚拨八万两银,刘庭州从府大仓拨两万两银用于编练淮安府军,添置一些优良兵甲,加强战备。
虽说约定钱粮由诸县及淮安府分摊,但是一分银子都没有,诸县又故意扯后腿,这件事很难风生水起的干出成效来。
林缚不清楚徐州能坚守多久,抑或流民军会坚持打徐州多久,淮安府军的编练,能越早出成效越好,不然江东左军给牵制在沭口轻易也不敢往纵深穿插。
即使拿出八万两银,马家“捐助”的军资还有二十二万两剩下。
江东左军北上后的钱粮食饷都则淮安府、海陵府、维扬府三府分摊,林缚也不好意思将二十二万两现银都藏到个人口袋里去。
有银子在手,林缚自然是继续扩军,而且名正言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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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要从流户中招募六千健勇?”刘庭州听林缚说到扩军计划,大吃一惊。林缚如此强势之人,又桀傲不逊,不听管制,朝廷诸公以及江宁诸人对他都有防备之心。淮泗局势危急,不得不用他,但秘函密信往来,大家都是要刘庭州防备林缚借守淮之机大肆扩张、形成尾大不掉之势。
当然了,刘庭州也知道完全限制林缚也不可能,除非不想他来守淮,却没有想到林缚一下子要扩充六千兵力。
不算工辎营,北上守淮的江东左军包括五营步卒、两营水师、一营骑兵,亲卫营及辅兵,也六千精锐。
江东左军的守淮兵力一下子就要扩充一倍,刘庭州有些接受不了。
“境内流民激增,捡选健勇编入营伍,能消弭淮安潜在之流祸;岳督召我北上以解徐州之围,我在北岸要守沭口,能用来北上的兵力有限,也需扩军增容。之前没有扩军之资,难得马家慷慨助军,还有二十多万两银,我也不能藏到自己家的口袋里去。”林缚慢条理丝的说道。
近两年来,大量流民为避兵祸,继续从沿着颍、涡、汴、泗诸水往南涌,淮安府境内的流民数量再度升到洪泽浦大乱前的高峰。
内河漕运的荒废,也是南涌流民增多的一个重要因素。许多无地、靠漕运生存的民众从根本上失去生计,要么成为流匪,要么南逃求存。
这些流民大者以府县、小者乡社里寨结群而来,多有首领,成为地方治安极大的隐患。
漕粮自淮河出海,需要大量的纤夫、船工,容纳了数以万计的流民青壮,但流民军进入淮泗之后,淮口云梯关失守,漕粮改从江口出海,这数以万计的流民青壮又骤然失去生计,也的确使淮安府境内变得更加凶险。
事实若不是江东左军镇守淮北,不等流民军渡淮攻来,怕是淮安府境内也要盗匪丛生。
种种形势下,刘庭州也知道江东左军扩不扩军,主动权都在林缚手里,林缚跟府衙商议,也是给他面子。要是林缚直接要沭口招募流民编入营伍,又能奈他何?
刘庭州无奈答应下来,说道:“林大人募流户编入营伍消地方流祸,也确为良谋,倒不知淮安府能做些什么?”他想着尽可能将更多的主动权抓住手里,要限制林缚变得更骄横。
“从徐泗及沭沂等地流民中征募健勇,需清白可查、有家口者,需乡邻作保,孤丁或乡邻不识者不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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