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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山沟去种田-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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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篾匠叔婚礼定在了大年十二,这转眼可就要到了。
  李君阁给钱三多打电话,木楼修好了,东西都搬进去了,约好大年初十过来准备,大年十二篾匠叔的婚礼九斗碗就是头盘生意。
  也算是好事成双了。
  农村婚礼事情又多又繁琐,细说起来,前期就有请媒人,看人,看家屋,取同意,开生庚,合八字几个大项。
  每个村里都有那种能说会道的中年妇女,又喜欢给人牵线搭桥的,大家都戏称为“媒婆”。落到李家沟,那就是非著名的情感专家王婆婆了,就是连老团鱼都想撮合那位。
  媒人其实不好做,没点职业道德还真干不长,老话说的“媒人好做路难窜”,可不光是介绍双方认识就完事,中间从看人到过门各环节都有她的身影,因此当真事成之后,男方是要“谢媒”的。
  媒人介绍的对象若是相互熟悉的,倒可以省去一些环节;若彼此陌生,而又对媒人介绍的情况感觉还可以的话,一般就由媒人约定时间“看人”。
  俗话说:“三六九赶场——看人会话。”说的就是这个事情。
  “看人”多在乡镇逢场的日子,男女双方收拾打扮好前往赶场。
  为了避免尴尬,一般男女双方不正面接触,更不会彼此对话,而是媒人来回奔走,告知对方在何处,是什么穿着打扮,有什么体貌体征。
  好多男女担心自己一个人看不好,还要约上亲朋好友陪伴,代为掌眼把关。
  “看人”当然只能看个大概,多半是看长相、看穿着,算是有个初步印象。
  如果印象差了,一般就会找理由婉拒;如果双方感觉都还不错,那就进入接下来“看家屋”的环节。
  因为从“看人”捕捉到的信息毕竟有限,有些穷苦人家为了不显寒酸,从头到脚都是借来的,这种光通过“看人”可看不出来。
  于是需要通过“看家屋”来进一步验证家境。
  因为都是女方嫁到男方,所以自然是女方到男方“看家屋”。
  这对于男方来说,是决定婚事成败的关键环节之一。
  家境殷实的人家自不必说,拮据的家庭这个时候怎么也得装点下门面,因为女方亲人要走间串屋审视,过分的还要揭开柜子看储粮,下到猪圈看肥瘦,打开衣柜看被盖,为了自家女儿什么面子都不讲的。
  所以男方缺东少西的时候往往就要向左邻右舍借,事先预备好。
  还有更深的套路,就是跟邻居商量好等女方到来时才“碰巧”过来,“哎哟王大嫂家里头来客了说?这是上个月跟你借的一千块钱,背时娃儿总算是寄回来了,我这是还你钱来了,感谢感谢哟,当真是救了我的急了!”
  诸如此类,以此来表明男方主人家有结余。
  甚至还流传着这样的故事,女方到男方家“看家屋”,该做饭了,男方老爸上木楼取肉,扔下一块老腊肉,男方老妈在楼下说:“肥了,重新拿一块。”说罢便将肉扔上去。
  楼上又扔下一块,楼下又说“肥了”,再扔上去。
  如此几番,最后男方老妈才开口说:“算了,就煮这块。”
  其实,这家就只有那一块肉,交替着扔上扔下而已。
  永远不要小看村民的演技,现实往往比戏剧还离奇。
  让人心酸的故事,却也深刻说明了“可怜天下父母心”。
  “看家屋”时还会出现一个好笑的场景,那就是左邻右舍知道今天有女方来“看家屋”,那只要人一到,张嬢过来借针,王妹儿过来借线,反正怎么都要找个借口过来晃两圈,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眼睛却只在姑娘身上瞅来瞅去,走时却又两手空空,针也忘了,线也忘了。
  “看家屋”时,女方一行人一般都要留下来吃午饭。
  夹川人在这方面比较含蓄,喜不喜欢一般不会不直接说出来,担心对方难堪。
  若是女方来人呆不了几分钟就借口要离开,那一定是没看上男方,这时男方心知肚明,不会强留。
  若是男方家里一直没有升火做饭,那也就是男方没看上女方,女方也会知趣地告别。
  如果女方上桌吃饭了,那就说明这门亲事有戏。
  于是走的时候男方还要送上礼物,巩固战果。
  等到女方回家,就又该媒人出场了,有事没事地往女家跑,两头说合,及时催促女方回话。
  若女方没有意见的话,那就会择日再到男方家“取同意”。
  “取同意”实际上就是古礼中的的“文定”。
  还是也要靠媒人,“取同意”仪式她是主持人,同时男女双方当事人及亲属都要在场,媒人说完一些客套话后,双方都要明确表态。
  当然都到这个时候了,一般都是说“没有意见”,小说里边那些跳个表哥出来喊“no”的事情,那是几乎没有的。
  取完“同意”,男女青年才算正式确立了恋爱关系,这才可以开始“正儿八经”的“敞拍子”了。
  敞是土话,意为抽打,这个词莫名其妙,不知道是不是取“一个巴掌拍不响”的意思。
  农忙季节,男子通常要到女子家帮忙,女子也会偶尔去男子家烧锅煮饭。逢年过节相互走动,男女恋情逐渐升温。
  经过一年半载的“敞拍子”,彼此增进了解,加深感情,男女青年便开始考虑婚事了。
  婚期不是随便定的,须得根据男女青年的“生庚八字”来请阴阳先生“看期会”——这就需要“开生庚”。
  “开生庚”又叫“纳彩”,这时男方第二次送礼,礼物不用贵重,男方只须送去一把木梳、两节头绳、几尺鞋布;女方回敬一双手工百蜡底布鞋、一方手帕即可。
  然后就是向女方征取生庚八字,多以红纸写成庚贴,庚贴又名“鸾笺”,要以骈文的形式出现。如“昔日黍列朱陈,今日复联秦晋,毛遂片言九鼎,季布一诺千金。”
  女方则回以“回庚文”,又名“凤书”,同样用骈文的形式用红纸写好生庚八字,附以诗文。如“因亲续亲,结为朱陈,敬书生庚,百年为凭。”
  也有用对联形式问答的,上联是男方八字,下联由女方填上女方八字。
  像篾匠叔这般捡来的孤儿,八字是啥自己都不知道的,也难不倒四爷爷。
  四爷爷在鸾笺上写下“已酉堪配,子女结成百年好;文武盟斌,日月相映万里明”。
  看起来是嵌了已酉这个生年,其实已酉组成一个配字,子女组成一个好字,文武组成一个斌字,日月组成一个明字;都是字谜,意思是篾匠叔的八字成迷,谁都不知道。
  凤书上则写到:“葵心向阳,迎回茜草连天绿,柳姿临水,访得梅花彻地香。”
  既含蓄地交代了篾匠叔和良子的交往过程,首字去掉偏旁,又是良子的出身年份——“癸卯”。
  文人就是这样,自己玩文字游戏都能玩得这么嗨!不给自己设难度不舒服斯基!
  继续介绍风俗,接下来男方家长拿着年轻男女拿着“生庚八字”去“合生庚”。
  其实之前双方家长就知道大概,乡里顺口溜多的是。
  相合的如“兔狗古来有,马羊寿命长,鼠牛两兴旺,牛猪喜洋洋,龙鸡更久长”。
  不相合的如“白马怕青牛,羊鼠一旦休,蛇虎如刀断,龙兔泪交流,金鸡怕玉犬,猪猴不到头”等。
  一般属相都不合的,一开始家长就不会同意,这是陋习,打散了不少好姻缘。
  待到合好生庚,没有“相克”之处,还要将男女双方的“八字单”压在家中堂屋神龛的香炉之下或贴置神龛磐中,七日内若无家人病痛、鸡鸭死亡、打烂东西等破败现象,便视为吉祥姻缘。
  一切正常,那就要“下定”。下定也叫“过礼”,是男女双方进入婚姻阶段的重要标志。
  男家选择偶数吉日,由媒人和男方父母与亲戚抬着定礼前往。
  聘礼宜取吉祥,数量宜双忌单。
  如果女家准备结婚时备办丰厚的嫁妆,便会全收下男方定礼,并取其中少部分回礼。
  如女方不打算陪送丰厚的嫁妆,便将大部分礼物以谢礼的名义退还男家。
  还有如果女方家觉得男方家兄弟姐妹多,家庭条件不好,便会借定礼之名向男家索取很多彩礼,以备自己女儿今后不时之需。
  还有的女方家里条件不好,或者还要给自己其他子女办婚事,也可能向男方提出高额彩礼要求,这些都需要媒人从中事先沟通。
  总之到了下定这天,男方将女方家“派”过来的东西备齐,专门请人“背背篼”,热热闹闹给女方送过去。
  背背篼的人也不是乱选的,口条还要利索,到女方家时,一件件的定礼摆在桌上,“背背篼”的人还要说些四言八句吉利话。
  女方收下定礼,这门婚事才算正式定下了,接下来才能开始“请期”,择好良辰吉日,筹备婚礼,准备迎娶姑娘进门。
  请期,即是请人测定良辰吉日后,将结婚日期告知女方,亦称《期简文》。如“文定厥祥,造舟为梁,佳期查就,预报华堂。乾命某某某兹定于农历某年月日结缘”。
  女方收到期书文后,如表同意,便以《知简文》回告,如“已闻雅见,喜此相逢,敬呈草字,凡事仰从。”
  ……
  事情好说不好干,到了篾匠叔这里,就有点麻爪。首先没媒人,然后没父母,最后连亲人都没有,整个一三无产品,这场婚礼怎么办,刚开始的时候把老妈都愁坏了。
  后来李君阁灵机一动,这专业的事情要交给专业人士,干脆把王婆婆拉过来,补了个红包算是请来的媒人,以后有啥事体就由王婆婆来出谋划策了。
  这也是有先例的,男女双方已经耍起了,两家才去找媒人的情况,有个专业术语叫“安媒人”,表示两家是守礼的,还遵循着“明媒正娶”的传统习俗。
  王婆婆一出马,事情似乎就变得简单起来,村里比篾匠叔长辈儿的也不老少,找最亲的来,那就四爷爷做女方长辈代表,李君阁奶奶做男方长辈代表。
  然后男方家就放在木楼新房子那里,女方家就放在篾匠叔老房子那里。
  这才叫提纲挈领,这两件大事儿一落实,婚事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操办起来了。
  然后就是请人,备礼,李君阁将事情丢给王婆婆跟老妈操持,自己就不管了。
  王婆婆拍着胸口说保证办得巴适,李君阁到时候只需要卖憨包力气就行。
  到了初六这天,李君阁离开了李家沟,今天要陪老妈回娘家,去红水河边的白米乡。


第二百七十七章 煤砂罐
  说起来不远,可要是没有自己的船,还真是超级不方便,平时只能电话联系。
  五表叔石保全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当年才咬着牙购置了铁皮船。
  这次回家也是跟五表叔一家一起,老妈带上李君阁跟阿音,足足备了两背篓的年礼。
  船到白米乡,远远就能看到石滩上一块大石头杵在那里,上尖下阔,有点向江心倾倒的样子,旁边还有两个小墩子,看上去还真像一只蛤蟆。
  李君阁将手一指,对阿音说道:“阿音你看,那就是蛤蟆石了。”
  阿音还是第一次见,拍着手笑道:“这可是好邻居啊!待会儿我们可得拜拜才行。”
  老妈对五表叔笑道:“乖女既然说出口了,那就必须要做到,不然可是找怪罪!”
  五表叔说道:“没事没事,香烛钱纸我都买得多,到时候匀你们一些,给蛤蟆仙烧点也是应该的。”
  等铁皮船停好,大家下得船来,背着背篓来到蛤蟆石下。
  石头下有不少香烛的痕迹,看来白米乡的乡亲过年也没有忘记自己这位老邻居。
  接下来一行人就是点烛,烧香,烧纸钱。
  阿音虔诚合什说道:“蛤蟆大仙蛤蟆大仙,保佑来年风调雨顺,我们五溪河沿岸百姓安康,生活富足。”
  说完又给蛤蟆石鞠了三个躬。
  李君阁心想这媳妇当真可以的,愣是一句没往家里带。
  ……
  走过石滩就是一个土坡,一条土路从几丛枯黄的南荻上穿上去就是一条石板路。
  沿着石板路穿过水田和竹林,走上公路,再走一段,公路边上有一座青瓦大棚,棚下一边堆着好些种各色的泥料,中间是两个馒头地火窑,几个人正在那里忙活。看起来就是一个传统的家庭作坊。
  另一边堆着一些烧制好的成品,黑油油的发着隐晦的亮光,壳壁很厚,正是白米乡的特产——煤砂罐。
  煤砂罐,一个非常质朴的名字,有着非常质朴的外表,而它的功能却不少。
  煮出的饭特别香,蒸的糯米特别甜,酿出的醪糟特别醇,熬出的粥特别好喝,炖出的鸡汤特别香。
  炎夏时节,煤砂罐盛粥可以三天不馊。
  尤其熬制中药,不仅使药性充分渗透出来,而且熬出来的中药比其他铁锅不锈钢之类的锅具熬出来服用的效果要好。
  由于白米乡白泥丰富,背靠黔州煤矿也少,因此为煤砂罐的制造提供了物质条件。
  一个五十来岁的汉子正在那里做泥胚,一看到来人就喊道:“五哥,二妹!哎哟皮娃也来了啊?稀罕稀罕,皮娃你好几年都没来过大舅家了哟!”
  说话之人正是李君阁的大舅。
  正在干活的一个年轻人抬起头:“五叔二嬢来了啊?赶快进屋坐!二皮!哈哈哈哈你小子今年终于得空了哇?玩不玩一下煤砂罐?”
  屋里外公走了出来:“稀脏!有啥好玩的!保全回来了啊?你看每年都要麻烦你把我家二妹带过河,今天就在家里头吃饭嘛!”
  五表叔连连摆手:“不得行哟堂叔,这都还没落屋呢!我先回家去打一头再过来给你老人家拜年哈!”
  外公又挽留了几句,这才送五表叔走了。
  李君阁领着阿音过去给外公拜年:“外公,新年好啊!这是我女朋友阿音。”
  外公笑得眼睛都眯缝了:“那赶快进屋坐。阿音是吧?乖女子呢!”
  阿音甜甜地对外公说道:“外公,新年好!”
  这时外婆舅妈也从厨房里出来了,又是一通问好。
  舅妈从李君阁背上卸下背篓,只说:“每年都带这么多!走走,屋里头说话!”
  外婆连李君阁的手都不牵了,直接拉着阿音的手就往里屋走:“乖女子头回来,让外婆好好看看你。”
  大家进屋,在堂屋坐下,舅妈端来糖果瓜子,外公泡上茶,大家一起说话。
  李君阁说道:“大舅生意好哟!这新年大八节的咋不多歇一稍?”
  外公撇嘴:“好啥哟!这东西粗笨,是越来越难卖了!”
  李君阁讶异道:“不会吧?这可是好东西啊!小娃娃用这个熬稀饭,老人家用这个熬药,效果比其它锅子熬出来的都要好啊!”
  外公叹气说道:“唉,你说这些都是空话,东西卖不出去总不能还往里砸钱吧?你舅舅都准备今年找时候停火了,我们家的老窑也该修一修了。”
  李君阁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对外公说道:“那外公,外婆,老妈,你们先聊着,我跟阿音去看看。”
  跟阿音一起出来,来到工棚,大舅一看说道:“哎哟你带阿音过来干啥,净是灰!”
  阿音蹲下身子看大舅做胚,说道:“大舅,你给我讲讲做煤砂罐的手艺呗。”
  大舅笑道:“这有啥好说的啊?大致工序就是粉碎煤块和各种泥料、过筛和匀加水、揉成泥团、上磨制坯、整修、烧制、上釉。”
  说完一指边上几筐泥石说道:“原材料大致就包括小煤渣、白泥、沙泥、涩泥、黄泥、牛泥。”
  “小煤渣又分烧过后的煤炭俗称“末煤灰”,和未烧的块子煤碾碎的煤渣。”
  “白泥就是百善泥,学名高岭土,以前闹饥荒时有人吃这个泥。”
  “牛泥也叫粘土,有一定的粘性。”
  “其它泥就是日常能见到的那些。将这些东西粉碎过筛,按一定比例揉和到一起,就是泥胚子了。”
  “砂罐是上下两半分开做的,两半的用料也不一样。”
  大舅随手抓了一把泥,说道“先做下边,泥巴每一抓重量不能差错两钱,这样做出来的底胚才大小均匀。”
  “下段是使用白泥、黄泥、沙泥、和烧过后的煤渣灰,先做成碗钵状,放隔板上放到干。”
  说完踩动转盘,不一会手底下就出来一个砂钵。
  然后说道:“既然你这么感兴趣,那大舅给你展示一下全套?”
  阿音拍着手说道:“好啊好啊,大舅你快做!”
  大舅起身取过一个晾干了的砂钵,哈哈笑道:“你这样的妹崽还真是少见呢,好些人都嫌弃脏,更别说女娃子了。”
  说完取出一个大盆放在磨盘上踩动,然后拿手在大盆里面摩擦,就像刚刚做砂钵的样子,不断调整大盆位置,最后让大盆的圆心和磨盘的圆心重合。
  然后将砂钵放到转盘上,同样调整到圆心重合,开始在大盆和砂钵之间敷上沙泥压紧,说道:“这样就放稳了,可以开始做上半部分了。”
  阿音拍手道:“最简单的工具跟手法,最佳的效果,就跟我们寨子山塘的分水池一样,这就是祖先的智慧了!”
  大舅笑着点头,抓了一把湿泥开始做上半部分,边做边说道:“这上段的泥啊,是使用白泥、黄泥、牛泥、涩泥和块子煤灰渣按比例调和而成的,比下段要轻。这样弄一是上段不用太怕漏,保温更好,二是这样搁得稳,这也是老祖先人的聪明之处。”
  踩动磨盘,没一会,一个罐子就在大舅手下成形了。
  大舅说道:“如果要做汤药罐子,还要做嘴,如果要做汤锅,还要做口沿做盖子。”
  罐子做好,大舅将罐子放到架子上晾着,又取下一个已经晾干的大砂锅下来,放磨盘上说道:“接下来就该修整了,要打去毛边毛刺,汤罐还要修出口沿来,盖子盖上去能放稳不漏缝才行。”
  李君阁补充道:“烧造的时候要变形,这也是容易出次品的时候,因此锅子和盖子要用同一批泥料,不然烧造之后膨胀收缩率会不一样。”
  大舅笑道:“哈哈哈,皮娃还记得我这话呢?”
  李君阁点头笑道:“那必须的啊!我小时候梦想,就是长大后能做砂罐!”
  大舅拿出一根方钢,开始踩动磨盘,让大砂锅转起来,然后拿方钢去碰锅体,没一会就将砂锅修得平平整整。
  阿音讶异道:“这砂锅现在看着很细腻啊,为啥烧出来会有些小疙瘩小突起在上边呢?”
  大舅笑道:“这就是泥料的问题了,料子一过火,里头很多东西会产生气泡铁子什么的,导致锅体会出现那样的变化,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李君阁又说道:“也正是因为如此,砂锅才会具备透气,保温的功能。虽然难看点,但是这正是砂锅不同于其它锅子的优势所在,也是砂锅菜风味的关键所在。”
  大舅笑着点头:“你娃打小就是个好吃狗儿!说起吃的来都头头是道!”
  李君阁翻着白眼:“大舅,别在我女朋友面前揭我老底好不好?”
  大舅贼笑道:“我这是帮你说好话呢!以后阿音过门,就不怕没口福了!哈哈哈哈!”
  阿音红着脸跺脚:“哎呀大舅!不是说锅子嘛!”
  大舅笑着说道:“没啥了,接下来就是烧制上釉了。”
  阿音觉得很奇怪:“咦?不是该先上釉在烧造嘛?”
  李君阁将阿音拉到大表哥身边,说道:“你看看这个就明白了。”
  表哥拿着一根长长的钢筋,头子上弯成一个弯,守在窑边看火。
  见到李君阁它们过来,大表哥转头对阿音说道:“这个窑眼啊,称做馒头灶,你看它们想不想放在地上的俩馒头?”
  阿音笑着点头。


第二百七十八章 工艺改良
  表哥说道:“将砂罐摆进去,大的放中间,小的放周围,就形成了一个土丘形,这样馒头盖子才能盖得上。”
  然后接着说道“一个灶眼上头可以放三十来个砂罐,一般烧八九分钟就可以了,这火候全靠眼睛看。”
  说完对李君阁说道:“这批差不多了,你们让开一下。”
  李君阁拉着阿音后退几步,表哥用钩子将火窑的罩子挑起来,顿时热浪滚滚扑面而来,吓得阿音“哎哟”一声又往后退了一段。
  李君阁看着窑口里烧得发红的砂罐说道:“烧窑可是个苦活路,冬天还好点,可以在白天点火,人也不是那么难受;要到了夏天那就受罪了,热死人不说,还只能夜里烧,那就恼火了……”
  就见表哥将一个个罐子勾到另一个窑眼上,说道:“这边这个眼叫釉眼,是用来上釉的。”
  阿音又不明白了:“这釉水一滴上去,砂锅不全炸了?”
  表哥哥哈哈大笑,就跟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说道:“你接着往下看就行了。”
  将罐子摆好,表哥往釉眼加了些锯末,然后从一个孔里往窑里加了些半生的松枝,一股青烟顿时冒了出来。
  然后表哥又将馒头盖子挑起来盖上,过了两三分钟后说道:“好了。”
  阿音想了一下,突然跳了起来:“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这釉料不是液体,其实是松烟是吧?!”
  表哥说道:“对喽!阿音真是聪明!”
  说完揭开盖子,果然釉眼里边的砂罐一个个都变成了黑青色,表哥将又用长钢筋将一个个罐子挑出来,对方在窑边,任由它们慢慢冷却。
  李君阁走出棚子,在屋角捡过来一个烧废的罐子说道:“阿音你看,罐子上釉之前是土黄色的,跟大家平时看到的煤砂罐是两回事。”
  表哥解释道:“其实就是给砂罐表面渗上一层碳,增加强度,堵上孔眼,耐高温,抗腐蚀,不氧化,不变色,不与食物药材中的各种物质发生化学反应,方便使用和清洗。”
  阿音又摇头感叹:“打死我也想不到这种办法……这么简单的一招,就能解决这么多的问题!祖先实在是太聪明了!”
  李君阁笑道:“也不用妄自菲薄,说不定也是从经验中得来的,拿泥巴烧制器皿,我们中国人可是大行家!”
  阿音又对大舅说道:“大舅,我看那边还有好多器形,都是干啥的啊?”
  大舅拿手指指点:“这是高罐,烧水用的,这是瓮口罐,煮饭用的,这是扁罐,炒菜用的,这是牛头罐,煮茶用的,还有这是饭甑罐,酒甑罐,壶罐,……”
  林林总总,有的没有的,说了二十多样出来。
  阿音问道:“大舅,你这手艺是跟谁学的啊?”
  大舅说:“这是我们夹川的老手艺了,解放前就有了,皮娃他外公传我的……”
  阿音和李君阁对视一眼,都是眼前一亮。
  阿音摸出手机就开始打电话:“喂?闵乡长吗?我阿音啊!咯咯好吧叫闵叔……闵叔你上次跟我说你们乡没非遗?明明就有嘛!啥?哈哈哈真没骗你啊……嗯,我就在你们乡呢,在我男朋友他大舅家……哎呀闵叔你别闹!……嗯……呃我也不知道呢,我只知道他们家还有个堂叔叫石保全在我们李家沟开船,哦知道了?对呀!就是煤砂罐,这么好项目你怎么没报上去?……哈哈哈不用谢不用谢……不用过来不用过来,我们今晚就回去了!嗯,那我挂了啊,闵叔新年好!”
  说完将电话挂掉,对李君阁笑道:“搞定!”
  李君阁笑道:“你怎么河对面的闵乡长都认识?”
  阿音笑道:“上次评先进,全体乡村干部在县里开会认识的。”
  李君阁奇怪:“你啥时候又成先进了?”
  阿音说道:“就你去首都的时候,哎呀先别说这个……”
  转头对大舅说道:“大舅啊,你这手艺绝对能报成非遗传承人啊,申请下来后政府会给补贴的,一年也有几千块呢。”
  大舅大喜:“哎哟还能有这好事?我还说年后把火停掉呢……”
  李君阁说道:“这可不能停啊,嗯,对了大舅你这两个窑一年能出多少罐子啊?”
  大舅说道:“要歇人不歇火的话,一年下来怎么也得好几千个吧。”
  李君阁挠着头,喃喃道:“几千个?有点少啊……”
  大舅说道:“皮娃你啥意思?几千个还少?”
  李君阁摸出手机,从网上调出几张图片,说道:“这玩意儿对你来说零难度吧?”
  大舅拿过手机来一看:“这有啥难的!这比药罐子还简单!”
  李君阁摸着下巴:“质地酥松,透气性也好,保温性强,我实在想不出来还有啥盆子比煤砂罐更适合种石斛和兰草的……”
  阿音也是眼睛一亮:“对呀对呀,你兰场那边不是正好要添花盆嘛?!哈哈哈这下不用找了!”
  李君阁笑道:“是啊!大舅,就刚刚给你看的撇口款式,高的矮的先各来三千个,尺寸等我回去跟林叔商量下再发给你,哈哈哈哈你解决我的大问题了!”
  大舅更是惊喜:“那真得加班加点干一年了,还得请人!”
  就听外公在后面哈哈大笑:“请什么人!真当我老了?!闲的骨头都生锈了!正好松泛松泛!”
  大家都是哈哈大笑,外公说道:“你们说的我都听到了,阿音还真是福星啊,你看刚一上门来,把一家一年的生意都带过来了,还有那非什么……”
  阿音笑道:“非物质文化遗产!外公你这手艺是非物质文化遗产!国家现在正在挽救的!”
  外公笑得合不拢嘴:“这几十年就没读过书,老了咋还跟文化扯上关系了……这话咋个说起的……”
  舅妈出来喊吃饭,问道:“哟,咋都在窑口聊天呢?快进屋吃饭了。”
  大舅将事情跟舅妈一说,舅妈也是开心:“还是阿音跟皮娃会想,一来就照顾我们。”
  众人进屋,外公要开好酒,李君阁生死拦住,只说泡酒就好,非要喝外公家的枸杞酒。
  又说了一阵,外公这才将枸杞酒倒上,李君阁说道:“大舅这还真不是我照顾你们,是这煤砂罐东西本身就好,加上我那边也确实需要,你不知道我那个兰场的总监一时兴起,整了一场子的石斛苗子,足足几万株,就算十株一盆,几千个盆子都是要的。”
  接着又说道:“加上以后每年分盆,育新苗,销售,都需要用上盆子,这还真不是一锤子买卖,今后几年,还要外公,大舅跟表哥多支持哟!来外公,先从你走起,今年要麻烦你们受累了!”
  外公跟李君阁喝了一杯,哈哈大笑:“实在是高兴!来皮娃,我们那些都是粗笨手艺,承蒙你还看得起!要是有啥需要改需要修的,你尽管提!”
  李君阁笑道:“那我还真有两句想说。”
  大舅说道:“说!你们年轻人的脑子灵活,想法多,这事情还真要你提点提点。”
  李君阁笑道:“提点说不上,我刚刚听外公说了,这东西卖不出去,是因为人家嫌我们家东西粗笨,大家就没想着要把它做精细一些?”
  外公大舅表哥三人面面相觑:“这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形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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