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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大清初年-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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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皇帝冷冷的坐在大殿上,本该济济一堂的文武百官如今却稀稀落落,称病的、事假不来的人比往日多了不止一倍,还有的干脆连借口都懒得找,直接就不来上朝了。

宝座之下,是个太监,名唤杜勋,已经投降李自成,此番入宫却是以闯王的使臣出现,跟崇祯皇帝谈判而来。

“……我主并无意覆灭大明天朝,不过是迫于贪官污吏催逼,走投无路不得已而为之,种种难处,唯恳万岁明察体谅”

杜勋嘴里说得无奈,神态却颇为倨傲,全无恭谦之意,能以胜利之师的使臣面对昔日的主子崇祯皇帝,他心里说不出的痛快解气。

“狂言乱语李自成不过是乡野小民,不思报效朝廷,为国出力,反而犯上作乱,他有何资格与吾皇万岁谈判”

“一地一级之贪官污吏,自有更高一级的官员督查管理,若人人都像他那般逢冤便杀官造反,岂不天下大乱”

“区区反贼,也敢求万岁原宥他的难处,那天子掌理天下的难处,又由谁来原宥体谅?”

一众朝臣纷纷愤怒谴责来使,李自成围城不假,但这一时片刻他还攻不进来,斗嘴皮子,他们可不怕任何人。

崇祯皇帝压下群臣的喧哗,冷冷的问:“尔主意欲如何?”

杜勋扫了一眼群臣,轻蔑的哼了几声,才傲然对崇祯说道:“我主慈悲为怀,常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如今进逼京师,冲的也不是万岁,而是万岁身边的奸佞小人”

“因此我主说了,只要万岁承认我大顺国号,割西北之地封赠我主,赔银百万,犒赏我军上下,并且允许我主独立节度西北军政,免我主朝觐纳贡之礼,我主即刻退出京师,代守河南而且……”

杜勋缓缓转了半圈,嘿然道:“我大顺军的战力,想必诸位也早已深刻领教只要万岁分封我主之诏令公布天下,我主愿为万岁略效犬马之劳,平定宇内,驱逐外寇还大明一个安定清平的天下”

“如若不然,我主为求自身冤屈得申,说不得只好挥师入城,斩佞臣、清君侧到那时,万岁的皇家颜面,我主也就顾不得许多了”

金銮殿上人人变色,大明有史以来,接见过的使臣也不知凡几,性情跋扈骄横的也有不少,可嚣张到这个程度的,还未曾见过,这哪里是谈判,根本就是赤果果的胁迫威逼崇祯皇帝袍服下的双拳早已暗暗捏得死紧,指甲深深陷进肉里,几乎把掌心戳出了血流,面上却没有一点表情,只是死死地、死死地瞪住了殿上那个蹦跶得欢快的虾米。

要论过去,杜勋这等卑微的小太监,他连多看一眼都懒,也远远轮不到这么一个小太监堂而皇之地站到他面前来说话,可是现在“轰出去”崇祯皇帝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继而爆出了犹如狮子怒吼般更加雷霆震耳的大喝:“轰出去”

杜勋嘴角一抽,眼看着金瓜卫士很快就冲到他的身边,架住了他就往外拖,他恼羞成怒,骤然放声喊了起来:“真是给脸不要脸好心当成驴肝肺你们等着吧我主定会破城而入,你们这肮脏的大殿,定会染上你们的鲜血……”

他的疯狂叫嚣在空旷的金銮殿中四处回响,群臣人人面如土色,愤怒中更多的却是对将来安危的彷徨恐惧。

崇祯皇帝顿了许久,直到杜勋的叫声再也听不见,才声音沉重地挥挥手,缓缓地道:“朕以藐躬,上承祖宗之丕业,下临亿兆于万方,十有七载于兹。政不加修,祸乱日至。抑圣人在下位欤?”

“至于天怒,积怨民心,赤子沦为盗贼,良田化为榛莽;陵寝震惊,亲王屠戮。国家之祸,莫大于此。今且围困京师,突入外城。宗社阽危,间不容发。不有挞伐,何申国威朕将亲率六师出讨,留东宫监国,国家重务,悉以付之。”

“告尔臣民,有能奋发忠勇,或助粮草器械,骡马舟车,悉诣军前听用,以歼丑类。分茅胙土之赏,决不食言”宣罢这最后一道旨意,他便带着一身冷肃萧索退朝返回了内宫。

绿野篇 第二百九十五章 鬼面

紫禁城外又有内城和外城,格外高大坚固的城墙,就算拥有最犀利的攻城器械也不能妄想在短时间内破开城防。

然而世界上最坚固的,不是城墙,而是人心向背,若是人心不愿固守一隅,那就算拥有世界上最坚固的城墙也没有用面对着闯王李自成浩浩汤汤近十万大顺军队,被围困在城中的大明官员们却心思各异,形同一盘散沙。

原本只要拧成一股绳,就凭京师的富庶和大量存粮,又有禁军营的支持,守住京城三五个月,等候各地勤王之师解救危局也不是什么登天的难事,偏偏就有人抱着保存自身的想法,向闯王敞开了城门。

这个人,就是守城太监曹化淳,他率先打开外城西侧广甯门,将闯王军队迎入复兴门南郊一带,令闯王军队不费吹灰之力就到了内城门下,虎视眈眈兵胁紫禁城。

不知道崇祯皇帝晓得自己竟然把最重要的京城防御交给了这样一个不可靠的人,会是怎样懊恼痛恨,但此刻的曹化淳//奇书//网整//理却是春风满面,处身于闯王的军中,返过头来得意的望住了被团团围困的内城。

在曹化淳马前指挥全军攻城的,是李自成得力部下刘宗敏。

这个铁塔般壮硕、炭块般黝黑的汉子,不但自身武力过人,打起仗来更是一把好手,他带兵很有一套,又有军事头脑,所部之人,于焉成为闯王部下第一精锐之师。

但今天一天下来,刘宗敏都只是让手下小规模地攻城,没有发动大型的攻击,看起来就好像是在试探京城禁军的实力。

曹化淳好几次想开口询问刘宗敏何时才会发动总攻,然想到自己才刚刚投降过来不到一天,这口就十分难开。

看看天边夕阳只剩下一线微光,周围景致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刘宗敏终于传令鸣金收兵。

曹化淳瞅准时机,拍马上前笑道:“常闻刘都督本事过人,兵锋所指战无不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呀”

刘宗敏瞥了他一眼,正待答话,后方大营忽然奔来一骑,直到他的马前方停下来。马背上坐着一员长相俊逸的年轻将领,他朝刘宗敏抱拳为礼,唤了一句:“刘都督”

对自己人,刘宗敏态度极为亲近,当即微笑招呼:“李岩啊有什么事竟要劳你的大驾亲自跑来,派个小兵兵来就行了嘛”

“李岩不敢”年轻将军笑了一下,又抬头道:“此番前来,实在是为了我家师兄想要入城之事,特向刘都督请令,并告知麾下兵士,勿要为我家师兄形迹所扰,大惊小怪”

刘宗敏神色一诧,随即爽快的答应下来:“这有何难刘某这面令牌,可保得令师兄在军中来去自如”说着便由怀中摸出一枚可代表他传达军令的铜质标牌,抛给了李岩。

“多谢都督”李岩接过令牌,道谢离去。

“这位李岩将军的师兄……要入城?”曹化淳在一旁看得奇怪,回头瞥一眼被围得密密匝匝的京师内城,大感诧异,即便那个谁能凭着令牌顺利跑到城门下,他又如何能飞进守卫森严的内城?

“曹兄弟有所不知,李岩将军的师兄,人称鬼面,一身功夫莫测高深,他说要入城,那就一定能够入城,毋庸置疑”刘宗敏呵呵笑着道了几句,目中却快速的闪过了几分忌惮。

拿到令牌的李岩迅速回到后方大营,钻进紧贴闯王王帐的旁边一座白色营帐,对着里头座后的人唤了一句:“师兄”

那座后原本对着帐内地图在观看的人闻声回过身来,对住了李岩。一裘黑色袍服、身形挺拔宛若修竹的他,脸上却赫然戴着一张人皮面具,木然呆滞的面具后面,只能看到他一对深邃的双眸。

李岩拿出刘宗敏的令牌,双手递上,却低声相劝:“师兄紫禁城的守卫必定比内城森严不止十倍,您为何不等破城就……”

鬼面摆手阻住了他的话,接过令牌,声音沙哑的叹了一句:“他的身份特殊,我可不愿等他沦为闯王阶下之囚”

“师兄您是要亲手……”李岩低声动问。

“唔”鬼面淡应着,目中却有寒光闪过。

黑夜很快降临,闯王军中处处升起袅袅炊烟,兵士们开始埋锅造饭,一名亲兵奉命走进鬼面营帐,请他去跟闯王一同用膳。

鬼面沉吟片刻,点头答应,带着李岩去了闯王大帐。

李自成生得很是魁梧高大,但他给人的感觉却十分瘦削,高颧骨、深眼窝,直鼻阔口,完全没有中原汉子那般带点斯文的感觉。

见到鬼面,他便咧嘴笑着热情地亲自迎了上来,把肩搭背的将鬼面一直扯到自己身边落座,呵呵笑道:“多亏了兄弟我大顺军方能绝处逢生,做到如今这等局面,就冲这一点,等破了内城,皇宫中的宝贝,定要由兄弟先挑个够我等绝不抢在兄弟先头”

鬼面闻言,语气颇觉遗憾的问:“崇祯,拒绝和谈?”

“可不是”李自成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恼火的道:“老子听兄弟您的劝,给他派去使臣,诚意拳拳的和谈,承诺给他平定天下,驱逐外寇,这龟儿子死鸭子嘴硬就是不答应”

鬼面沉默着,不发一言。

李自成转头一瞥,以为是自己大嘴巴不注意惹恼了这位,连忙给他倒酒陪不是:“啊呀呀瞧我,话儿说得,兄弟您千万别听岔了我可不是对你生气我是对那崇祯小儿生气”

鬼面并未生气,几年相处下来,他早已清楚李自成是什么样的人,喝下三杯烈酒,他便放下了竹筷,认真对李自成说道:“闯王我有一事,正要相告闯王”

“哦?什么事?”李自成瞧出他的认真,也放下了杯箸。

“最多三日,在下便要离去,从此山海相隔,恐怕今后再无见面的机会”鬼面微微一顿,淡淡表示了告辞之意。

李自成大惊,连忙呼唤:“兄弟这……这怎么可以你我患难相交,共图霸业,眼看就到收成的时候,您怎么……”

鬼面竖起一掌,拒绝了他的挽留,微喟道:“闯王厚爱,在下心中感动然在下志不在此,此间事了,惟愿天空海阔,遨游于世,寻求精武之道,那才是在下心中乐事,尚望闯王成全”

“兄弟”闯王语气沉重下来,神态间流露出浓浓的不舍:“没有兄弟的辅佐,李某何能有今日辉煌李某本想着,拜宗敏为大将军王,拜兄弟为宰辅,一同治理天下,但兄弟却忽言离去”

“少兄弟一人,李某如断一臂,将来殿上百官,四顾独少兄弟一人,这让李某情何以堪啊”言罢又是长长一叹。

“闯王错爱在下惭愧论行军打仗,在下还粗通一二,可若论治国之策,在下这点能耐,万万不及大明那些官吏”

面对李自成的挽留之意,鬼面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给了他最后的建议:“闯王只要依在下早先的建议,入城之后善待百姓,做到秋毫无犯,必能迅速接收六部官员,使之运转如常,不出旬月,便可坐稳江山,按部就班改朝换代”

“届时,天下自有能臣干吏往投大顺,闯王但能扩开门路,收贤纳明于麾下,便可逐次取代大明不可用之腐朽旧臣,整肃吏治,一洗天下污垢,建立大顺之清明盛世”

话到此处,鬼面长身而立,退出座位,面朝着闯王抱拳为礼,终于明确说出了辞别语句:“在下言尽于此就此别过了”

“兄弟兄弟”李自成激动追下首座,想要将他拉住。

可是鬼面的身形何等迅速,轻巧地一退,就避开了他的抓握,低头一礼,转身走出王帐,几个起落,就已消失在黑暗处。

李自成追出帐外,呆立在夜空下,遥遥望着鬼面消失的方向,良久说不出一个字,只感到胸中仿似少了一块,空落落的难受。

“秋毫无犯、整肃吏治……”他喃喃叨念着鬼面最后给他的指示,长长叹了口气:“我,一定会努力做到”

内城门外三十里,便是大顺军队扎营之处,密密匝匝的军帐好像数不清的馒头将整个内城团团围住。

鬼面飘忽的身影穿行在一个个“馒头”之间,很快就到了距离内城最近的外层营帐,倏然停立下来。

“什么人?”一小队巡逻的兵士忽然发现他的踪迹,连声喝问。

鬼面取出刘宗敏所赠的令牌,抛到了那小队兵士的队长手里。那小队长将令牌验看无误,语气立刻缓和下来:“将军可有何吩咐?”

鬼面回头瞧了瞧刘宗敏的中军营帐,又转头看看前方宛若怪兽雌伏般巍峨的内城,以及环绕着内城稀疏遭到破坏的无人建筑,只对那兵士说了一句:“尔等自去巡逻,不用管我”

“是将军请自便”那小队长连忙抛回令牌,领着自己的巡逻小队按照既定路线继续往前走去。走出几步忍不住回头看看,却如逢鬼魅般早已不见了刚才那位将军的踪迹。

绿野篇 第二百九十六章 惊魂夜

三月十八日夜,注定了是个不寻常的夜,天空没有星月,墙外却有火光闪烁,如同森林中无处不在的怪兽眼眸。

宫女太监人心惶惶,缺少市井生活磨练的他们,仿佛盲头蚂蚁般在宫中各处漫无目的地奔走。

守卫各处门禁的侍卫一开始还记得斩杀私自往宫外闯的下人,到后来杀不胜杀,手软心颤,变成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越来越多的宫人逃离皇宫,里里外外乱作一团。

也有那恐惧外头生活更甚于恐惧死亡的,或者抱着侥幸心理,预备侍候新主子的,战战兢兢留下来,缩躲到一些平时罕有人至的角落。至于趁火打劫的,跟哗变侍卫起冲突的,更是在皇宫各处偷偷上演。

就在一处大门紧闭的公主殿内,坤兴公主蜷缩在她那张富丽堂皇的锦榻上,惊惶瞪视着怪影摇曳的窗门,身子止不住地发颤。

陡然间,门上传来一阵急骤的敲击声,坤兴公主吓得大叫起来,幸而她很快听到了外面熟悉的呼唤:“殿下是我是我啊”

“美仪……美仪”坤兴公主惊魂略定,连忙跳下锦榻冲过去打开了房门,她的贴身侍婢美仪闪身而入。

“怎么样?怎么样?”坤兴公主急声询问。

“殿下”宫女美仪白着脸色,喘息着捉住了她的双手,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完了一切全完了奴婢刚刚有看到,万岁爷悄悄召集了太子殿下、永王殿下还有定王殿下,让他们换上寻常百姓的粗布衣裳,派忠心得力的太监和侍卫,护着他们都逃出了宫外”

“弟弟逃了,那我们呢?我呢?母后呢?父皇要怎么安排我们?我们怎么办?”坤兴公主急的快哭了,紧紧抓住了美仪连声追问。

“别急别急”美仪拼命安慰:“万岁爷一定会有安排的就算没有安排,奴婢拼着丢了这条性命,也要护送殿下逃出宫去”

“逃?能逃到哪里去?”坤兴公主神色彷徨,已是六神无主,她的家就在皇宫内苑,生于斯,长于斯,外头没有任何可靠的亲戚,她一个女儿家,就算到了外面又怎么独立生存下去?

“殿下您忘了万岁爷已经将您许给了太仆公的公子周都尉?”美仪急中生智,终于想到一条出路:“按名份,您就是他周家的人了,不如奴婢护送您悄悄投奔他们,他们一定不会拒绝收留殿下”

“周都尉?周世显?”坤兴公主念着这个陌生的名字,绝望惊惶的心犹如溺水之人捉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油然升起了求生的希望。

“对就是他”美仪重重的点着头,为自己想出来的办法增加筹码,快速的道:“殿下,咱们就这么定了奴婢这就去找人帮忙准备车马,顺便给周都尉送信,一会儿准备齐当,咱们立刻就走”

坤兴公主忙问:“那父皇如果另有安排,我该怎么办?”

美仪显然比她有主意,立刻便道:“不管万岁爷如何安排,您是公主,出了宫自是您说了算,到时如果奴婢没能赶回来陪着殿下,殿下只管让他们护送您投奔周都尉便是奴婢自会赶去跟您碰面”

“好那你……快去快回我等你”坤兴公主只得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到了这个身边最贴心的宫女身上。

“嗯,殿下您别慌乱咱们有一晚上的时间来逃出去,您一定要镇定,要相信奴婢”美仪紧紧握了握公主的双手,给了她一个值得信赖的眼神,又匆匆离开了公主殿。

坤兴公主亲眼看她离去,连忙回身再把殿门闩上,有了一个行动目标,她感觉心神安定了不少,看看殿中凌乱的物什,她目光一转,连忙寻出一块厚厚的桌布,开始把自己的值钱细软往里装盛。

还没收拾妥当,殿门忽然又传来了急骤的拍击声响,外头竟然是崇祯皇帝亲自在叫:“徽娖开门,是父皇”

“父皇?”坤兴公主一愣,连忙冲过去打开了殿门,果然看到崇祯皇帝站在殿外,他一身凌乱的龙袍,衣袂处还染着几块血印,手里提着把宝剑,身后却不见一个侍卫太监。

虽然遭逢剧变,有种天地翻覆、大厦将倾的恐惧,可见到自己的生父,这位高高在上神一般的皇帝,坤兴公主还是又惊又喜,连忙将父皇让进了公主殿,门也顾不上关了,回头企盼地轻唤:“父皇”

崇祯回过头来,神情绝望的望住了她,充满苦涩地凄然一笑,声音惨然地道:“徽娖,是父皇无用愧对列祖列宗你母后,已经奉旨自缢了你也……上路吧”

“父皇”坤兴公主骇呆了,她做梦也想不到,她的父皇能够冷静地安排几个儿子逃亡,却不肯同样对待女儿,她这般相信他会安排自己的退路,等来的竟然是这样的旨意见到女儿脸上惊骇恐惧的神色,崇祯努力挤出了一丝慈和笑意,柔声安慰:“别怕死有何惧?一痛之后,再无烦恼忧虑,总强于活在世上,生受诸多苦难等黄泉路上,父皇再陪护于你”

“父皇不要不要啊”坤兴公主吓得噗通跌跪在地,一把抱住了崇祯的腿部,尽管被父皇状似癫狂的神态给骇得魂飞魄散,她还是祈望着能够劝回父皇灵智:“咱们只要活着,好歹总有希望”

“皇帝不做也罢皇位不要也罢谁想夺去,由他夺去便罢咱们换上百姓的衣服往人海里去,天大地大,何处不能安居一隅”

“女儿已命人备马套车出得宫去,必有那忠臣之士愿意保得咱们性命,他日聚集勤王之师,未必不能东山再起父皇您快醒醒吧跟女儿走让女儿护卫在您左右”

坤兴公主已慌得语无伦次,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只求父皇能听进去任何一句,回心转意,带同她一起寻找生路。

东山再起,东山再起……崇祯心中想到的,却是“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亡国之辱,品尝一次便够,败军之将,何以言勇项羽愧对江东父老,他却愧对列祖列宗报仇复国的希望,唯有寄托在三个儿子身上,他,面对这破碎的山河,倾覆的朝廷,只有,自裁以谢而已看看哀求生机,宁肯屈辱地活着也不愿意就死的女儿,崇祯心中不觉生出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感受,皇室尊严,岂容玷污堂堂公主之躯,难道为了活命就情愿落到那般泥腿子反贼手里,饱受欺凌?

“徽娖尔何生于帝王家唉”崇祯痛苦的摇摇头,闭上眼睛咬牙挥剑,向着地上嚎哭哀告的坤兴公主当头劈了下去。

“父皇——”惨叫声中,坤兴公主的嚎哭嘎然而止,一头栽倒在地,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热热地有几滴甚至溅上了崇祯的颜面。

泪水潸然落下,崇祯失魂落魄地垂下手中染血的宝剑,跌跌撞撞扑出殿门,下意识地又朝着小女儿的昭仪殿踉踉跄跄走了过去。

夜风吹拂,敞开的殿门吱呀摇动,外头乱影奔狂,而殿中地面上,一身昂贵纱裙装裹的坤兴公主躺在血泊之中,一条断臂离体而去。

忽然之间,这处殿门外悄然多了一道挺拔的身影,他瞥眼看到地上的坤兴公主,稍一迟疑掠了进来。

翻过坤兴公主趴伏的身子,发现她竟然还有气息,顿即出手如电,连点她身上几处要穴,止住了她的断臂血流。

坤兴公主悠悠醒转,呆滞地瞪着眼前这个仿佛是戴了面具,表情木讷刻板陌生男子,只以为自己已经到了黄泉地府。

“你可知崇祯皇帝去了何处?”那男子忽然动问。

坤兴公主一愣,莫非自己没死?听着这男子的问话,她四周一瞥,立时发现了自己仍然身处自己的寝殿,只是不见了父皇身影。

她的心中没来由地一慌,直觉的立刻想到了自己的妹妹,顿然惊惶起来:“昭仪殿昭仪殿快快救救我妹妹父皇要杀她求求你快救救我妹妹”

昭仪殿?这男子问出崇祯皇帝最可能的去向,看看面前这位口口声声“父皇”的女孩,也大体猜到了她的身份,目光一闪,扬起了手掌。然而手掌落下的刹那,他却不由改掌为指,只是点了她的睡穴。

本待不理转身离去,然而看看地上的女孩,他却动了恻隐之心,探手将她抱起,放到床上,顺手给她盖上一层薄被,这才消失殿外。

穿行在高大的宫墙门殿之间,身边不时奔过匆匆的人影,宫女美仪竭力辨认着方向,朝马厩方向跑去。

然而没等她跑到半路,她就从各处敞开的宫门望进去,见到了一具具高悬在屋梁上的尸体,并且大部分都穿戴着妃嫔的服饰。还有一些则是倒在血泊之中,被刀剑刺穿了要害。

美仪越跑越是心惊肉颤,忍不住拦着一名刚从旁边也吊着死人的殿内出来的太监,向他打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万岁爷下了旨意,所有妃嫔公主,一律自尽……”那太监才说得半句,话音未落,美仪已吓得几欲昏厥过去。

“不、不好了殿下、殿下她”美仪呆了一瞬,再也顾不得去寻马车和侍卫,拔足朝公主殿掉头奔了回去。

“殿下殿……”冲进殿中,扫眼看到地上的大滩血迹和断臂,美仪身子摇晃了好几下,转头寻了几眼,总算看到床上的坤兴公主。

等到她慌忙扑过去,发现公主还有气息,并且还算平稳,她才骤然贴着床边跌跪下来,软软地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绿野篇 第二百九十七章 明亡

这一夜的皇宫,不再有人注意皇帝的去向,上下尊卑高低贵贱在灾难临头之际不再有明显的差异。崇祯皇帝提着剑走出昭仪殿,茫然望着前方来去奔忙蝼蚁般的宫人,忽然感觉自己跟他们也没什么不同。

都是一样的人,那自己拼死也要维持的所谓皇家颜面,到底值不值得?是不是跟家人们聚在一起苟活,比面子更重要?

但此刻,妻子们都死了,女儿也死了,再想这些又何用?手染亲人鲜血的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咣啷”一声,宝剑松手落地。在这一刻,崇祯恐慌的心中骤然升起了一股强烈的意愿,他,无比挂念起还活着的三个儿子来,从小娇生惯养根本不知在外头如何生存的他们,将来会如何?

“周奎,你是太子和定王的外祖父,田弘遇,你是永王的外祖父,于君臣之义、血缘之亲,想必你们会竭尽全力,保全你们的亲外孙儿……”崇祯喃喃低念着,可心中的不安却丝毫未减。

这一刻,他发现自己完全无法放心,完全无法相信平时那些道貌岸然俨然君子的士大夫们真有那么热血和忠肝义胆,无法相信“他们的家距离皇宫不远,也许……也许到高处远眺,可以看得到他们府上的动静”崇祯饱受刺激惊吓,神智已然有些混乱,想也不想就转身朝后苑煤山方向奔去。

“万岁万岁爷”迎面忽然扑过来一名中年太监。崇祯定了定神,认出这人却是御笔太监王承恩。

这么混乱的环境,居然还有人注意到他是皇帝,没有像躲瘟疫一样远远跑开,反而主动迎上前来,真是太难得了实在令他对太监一向的恶感瞬间改观不少。

“承恩,你还没跑?”崇祯牵着嘴角带一丝苦涩的动问。

“这……万岁爷……老奴是……”王承恩神情犹豫,崇祯顺着他闪烁的目光向前一看,冷不丁吓了一跳。

不知什么时候,几步之外多了一道黑影,宛若鬼魅般站在那儿,冷冰冰动也不动的瞥着他看,木然呆滞的面孔,怎么看怎么怪异,好像那张脸是一张死人的脸,就这么附在他面上。

“你是何人?”崇祯一惊过后,忙厉声喝问。

对面那人不发一言,只是缓缓抬手,揭开了面具,面具下面,赫然是张黑红斑纹交错,沿着血管布满疤痕的恐怖容颜饶是崇祯向来胆大,也杀过人,仍然被这张丑恶难以形容的鬼面给骇得退了两步。

“你究竟是谁?”虽然见到了对方真面,崇祯仍然认不出来人。

“李某循方”来人终于报出了姓名,声音嘶哑低沉。

“你……你没有死”崇祯失声惊叫,见鬼般瞪住了那人。

“拜君所赐李某剧毒攻心,全赖修炼多年的功力,勉强将剧毒逼到面部,深尝血管爆裂毁容之苦,才得以生还于世”李循方淡淡解释,说来只是一两句话,可其中的非人经历有谁知道?

崇祯愕了片刻,竟然“嘿嘿、哈哈”地笑将起来,一面笑一面继续抬脚往煤山方向走去,摇着头道:“天意这都是天意天要人亡,人不得不亡,天不让你亡,你自然死不掉”

李循方见他状若疯狂,不由微微一皱眉头:“你去何处?”

崇祯被他拦住去路,不耐的伸手想要把他推开,却哪里撼他得动,只得抬头望住了他,愤然笑问:“你待如何?报仇么?来啊照准这里刺下去啊你不是恨朕鸠杀你么?怎么还不动手啊?”

李循方竟然被他质问得滞了一滞,当初遇害,多少次午夜梦回都被身上的痛苦折磨得恨不能生啖了仇人的血肉,可现在见到他这副被逼上绝路的疯狂模样,胸中那股仇恨却意外产生了消退。

迟疑间那太监王承恩已悄悄溜出好一段距离,瞥眼看见一队侍卫正从附近宫殿旁转出来,他再也抑制不住,骤然大喊起来:“来人啊快来救驾啊万岁爷在此,刺客要杀万岁啦”

那一队侍卫大约十来个人,听见喊声俱是一愣,下意识的成半圆阵型举着刀剑围了过来。

李循方虽然不怕这些侍卫,可也不想被他们拖住后腿,让崇祯溜出了掌心,立即探手朝崇祯胸前抓去。

身形方动,不意王承恩这太监居然有几分勇色,突然扑上前来,一把抱住了他的右腿,死命拖着,嘴里朝着崇祯大喊:“快走啊万岁爷快走啊走啊——”

崇祯虽然并不怕死,甚至已心萌死志,可被王承恩这么一喊,又见他宁肯牺牲自己也要拖住敌人给自己制造逃跑的机会,感动之余身不由主的便即按照他意愿向后退去。

李循方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他溜掉,一掌拍晕王承恩,待要抽腿去捉崇祯,不料这太监抱他的腿抱得死紧,人虽昏厥,却未松手。

眼看崇祯已退开了好几步,就要脱离他的掌控,急切之下李循方只得干脆拎住了王承恩的身子,一起扑向崇祯,探手将他钳住,一边捉着一个,赶在侍卫合围之前兔起鹘落冲进了黑暗。

崇祯倒也倔强,发现自己走不脱李循方的控制,干脆闭上嘴巴连呼救也放弃,摆出了一副听天由命的神态。

耳边风声呼呼,身体如腾云驾雾,崇祯也不由暗地骇异,想不到李循方功夫之高,竟到如斯境地,难怪连鹤顶红那样的绝品剧毒,也要不了他的性命,而仅仅是令他毁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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