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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风暴-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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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国振的眼睛里闪闪发光,他看到的并不仅仅是这些!

“小官人,扶牢来,船要靠上了!”

码头简陋而狭小,他们的船队靠上去颇有些艰难,这是钦州府治下的长墩巡检司辖下之地,在府城西南,夹于渔洪江与钦州城之间。此地土人与汉人混居,人口稀少,按照嘉靖年间的《钦州志》所载,整个钦州,不包括下属的灵山县,人口不过一万二千余人。三十年前,安南贼人数掠钦州,杀戮军民,残害商旅,至使此时钦州人口。仍然不过万余人。

也正是因此,高不胖才能贴着长墩岛对岸,买下一大片千五百亩的土地。

“俞公子,还是我先到一步啊。”当俞国振登岸时,徐林已经笑吟吟地在码头上等着他了。

“是我错了,今后还是自长江、湘水、灵渠、漓水转运人口吧。”俞国振长叹了一声。

如果有大海船,那么海运自是便捷,但是如今大明的海船制造水平实在不敢恭维。他不过是百余人,分乘三艘海船,花费了两个月时间才到,可徐林则自内河而来,借助沟通长江与珠江的灵渠,比他还要早半个多月抵达。

这简易码头,便是徐林让人搭起来的。

“渔洪江自此入海,水面宽阔,水深也合适,当真是天然良港。俞公子。你选中钦州,很有眼光!”

徐林说这番话是真心诚意的,他心思深远,自然知道这里条件得天独厚。若真发展起来,又一个广州府也说不定。

“雷翁,雷翁。”俞国振笑领了他的恭维,同时高声喊道。

雷振声、雷振宙兄弟掺着雷王成上了岸,雷王成其实年纪并没有大得走不动了,但这几十天海上漂泊,让他这生在鄱阳湖边的老匠人身体虚弱了许多。听得俞国振唤,他应了一声,俞国振忙上前两步:“雷翁身体如何?”

“多谢小官人垂问。小老儿身体无碍。”

俞国振引着他们劈荆斩棘,顺着缓坡,来到了小山顶上,徐林来得早。因此介绍道:“这是黄牛岭,东北面的那座山是三停岭,正东为丁山岭,钦州府城距此约是三十余里路。”

“我们的地界在何处?”俞国振问道。

“哈哈,原本高管家买下的便是这黄牛岭至江边,共是一千五百亩地,我来的这些时间里,又将南北两边的地尽数买了下来,如今我们有地九十七倾,其中可为水田者二十七倾。旱田十一倾,荒山、坡地五十余倾。其余是河湖。”徐林笑着向俞国振伸出手来:“共花了我一万一千两银子,我自家可是拿不出这许多。俞公子,掏钱吧。”

俞国振爽快地道:“多谢,多多益善!”

雷王成咂着舌头,近百倾田地,那就是接近万亩!虽然大多数是荒山坡地,可若开垦出来,也是极大的家业!

“不过,俞公子,有件事情倒要俞公子当心,安南人有些不稳。”

“安南人一惯不稳。”俞国振抬了抬下巴:“小人畏威而不怀德,历朝君子,对这些四边小人之国,太过宽容,至于后患遗与子孙。我俞国振虽然没有什么本领,手中也没有多少实力,但也不会对这些贼寇有丝毫纵容!”

听得这话语,徐林猛然一惊,他猛地看着俞国振:“俞公子……选钦州为基业,莫非……早就有此打算?”

俞国振不置可否地笑了一笑,过了会儿,他道:“咱们原本只想种种田,开些工坊赚点小钱钱儿,可这世上总有些豺狼,想方设法要钻进咱们院子里,偷吃咱们养的羊和兔子,糟糕咱们种的花花草草,若是咱们疾病老弱,它们甚至还想着要吃咱们的肉要咱们的命。咱们虽然是实诚的良善人家,可总不能不护着自己的家什,不能不保着自己的性命吧?”

“俞公子说的是。”

“据我所知,就在二三十年前,安南贼人还曾数破钦州,杀掠无数,虽然朝廷也出兵进剿,打过一场自卫反击战,但二三十年过去了,新的豺狼又长大啦。”俞国振又是一笑。

“咱们实力尚不足啊。”

“这就要拜托徐先生,钱的事情,我来操心,但是请徐先生经营出一条路来。”俞国振笑道。

“朝廷那边……”

“也由我来办,总能有办法的。”俞国振道。

“哦,说起朝廷之事,你在海中航行,可能有所不知,退休致仕的钱谦益,前些时日为人所告,已经被逮入狱了。”

“啊?”这消息让俞国振愣了一下。

他倒是知道钱谦益在原本的历史中是很坐过一回牢,只不过没有想到竟然提前到此时就开始了。随着他的介入,原本的历史发生越来越多的变化,不过,大致的趋势,目前尚不会有太多的改变。

“为何事被捕?”

“私下怨望结党营私之类的理由。是同郡某人出首告发,朝廷已经将之押解入京,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得到了。”

“钱牧斋当真是……”听到这个,俞国振立刻猜到,能施出这种毒计的,非温体仁莫属。

顿了一下,他笑道:“算了。庙堂之事,与我们太远了,我们还是办好眼前的事情。雷翁,咱们在船上商议的事情,你觉得……在这里有可操作性么?”

“可操作性……小官人说的是能否切实吧?”雷王成与俞国振同舟数十日,也算是熟悉了俞国振的一些奇谈怪论:“小老儿再看看……”

在他看四周时,俞国振又向徐林道:“徐先生,哪儿适合制窑烧砖?”

“在渔洪江上游左岸,那边林多草深,下又有粘土。正适合烧砖。”

“我所说石灰石矿,可曾有发觉?”

“也有……”

徐林一一对俞国振将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他早来近二十天,早就雇了土人。将周遭好生探看了一番。

俞国振看了看码头,自己带来的人都已经下了船,随船运来的东西,也都搬了下来。此时已经是六月,正值钦州雷雨多发的时节,他看了看天色:“先将就着住下,雷翁,觉得如何?”

“照着小官人的吩咐,此处建座码头。”雷王成指了指与长墩岛相对的渔洪江江畔:“再修一条道路。通到这边来,依着这山,呈环状修一条主道……”

他所规划的,就是未来这座基地的港区与镇区。俞国振依他所指望去,他所说的作为中心的山,就是黄牛岭,离渔洪江边约有两里的直线距离。

“雷翁且慢慢规划,徐先生应当替我们安排好了宿处,咱们先住下再说。”俞国振笑道。

附近虽然也有些人家,但突然间两百来人到来,住处确实不足。好在徐林先到,一切也都安排妥当,雇请当地人在距离水边里许处搭上了棚子。再架起木板,虽然四面通透。总算暂时能挡一下雷雨。

“俞公子,别的倒没有什么。夜里蚊虫实在太重,俞公子还得小心这个。”见雷雨如期而来,徐林笑道:“我这些天,可是已经受够了……咦,这是……蚊帱?”

当他看到俞国振将早已经准备好的蚊帐拿出来时,很是愕然了一阵,然后恍然大悟:“也是,俞公子的纺纱机与织布机……织些蚊帱,有何难的?”

“我知道此地炎热,蚊蝇必定猖獗,哪敢不做准备?”俞国振笑道:“我还有一物,虽说效果非未太佳,但也有些用途。”

“是何物?”

“蚊香……不过我之蚊香,是用艾叶粉、残茶粉等制成,不曾添加砒霜,故此对人体无害,也杀不死蚊蝇,只能将之驱走。”

“能驱走便是好的!”

随他而来的罗九河、齐牛带着各自的下属,开始将纱帐挂了起来,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小半个时辰,俞国振还在与徐林闲话,天空中已是雨收云开,周围又恢复到酷热之中。

“罗九河!”俞国振下令道。

“在!”

“带着一个伙,将周围地形绘制出来,明天下午六时之前,我要咱们这九十七倾的纸上地图,三日之内,我要看到沙盘图——能否做到?”

“定不负所托!”罗九河大声道。

“当心蚊虫蛇兽,安全第一!”俞国振又嘱咐了一声。

罗九河点了一个伙,立刻小跑着离开了。俞国振一转脸,看着在旁拼命挺胸让自己显得更高大些的齐牛:“老牛!”

“在!”

“以咱们临时住所为中心,给我清出沟渠来,另外,临时厕所搭建十座,给你三个伙,今夜之前完成任务,能否做到?”

“定不负所托!”齐牛怒吼。

看到这一幕,徐林目光中闪过一丝异样。

第三卷一二三、恩威并施除杂念

黄顺歪着脑袋看着这群外来者,丝毫没有因为对方闯到自己的身边而有恐惧。

他算是见过世面的,当年安南贼攻掠钦州时,他便已经记事了,那种变动都经历了,现在这点事情算什么。

更何况,这群外来者中有位他很熟悉,已经打了十余日交道了。

“这便是我的向导,今后有何事情,只管找他就是。”徐林笑着向俞国振拱手:“俞公子,我这便要启程回去了。”

“路上小心!”

“有俞公子给我安排的护卫,我还怕什么?”徐林哈哈大笑起来。

俞国振拨了两个伙,也就是二十人随他回去,这两个伙将回到襄安,把他平安抵达钦州的消息传回去。带队的人,是高大柱,原本俞国振是想将他留在钦州的,但他祭拜过父亲的坟之后,执意要求接过这任务。

俞国振明白他的意思,往来奔波,需要独当一面之人,往常最适合做此事的,是他的父亲高不胖。现在老高死了,他自然要将这些事情担当下来。

经过父丧之后,高大柱越发沉稳,而且他不知怎的竟然说服了高婶,因此俞国振便也同意了。

黄顺捏着袖子里的银子,见俞国振终于向自己望来,他上前跪下行了一礼,却被俞国振一把扶起。

“休要行大礼,接下来便要麻烦你了。”

“小人能为俞公子效力,实在是……实在是……”黄顺抓耳挠腮了好一会儿,却想不出什么修饰的词句,最后只能窘迫地一笑。

“我要雇用人手开窑烧砖,黄顺。你能帮我觅到人手吗?”

徐林已经离开,俞国振对这个黄顺,并没有因为徐林的介绍而立刻信任,先还得看看他的能力与是否忠心。

“不知公子要多少人。”

“你估量着能雇到多少人?”

“乡野之间,要雇人有些麻烦……或许能雇着几十人,真要雇人。还得去府城,府城之中,可以雇不少人来,百余人等闲可至。”

“除此之外呢,当地侗人。能不能雇请得到?”

“有些难,各侗侗主……对了,用那个,应当能请侗主出面,帮助人手。”

黄顺说话的时候。指了指俞国振他们临时搭建的住处上的蚊帐。眼中颇有羡慕之色。

钦州此时甚为残破,地势偏远,因此人民贫困,这种蚊帐,对于他们来说,是极为奢侈的物件。府城之中的富贵人家才能配有。可是此地炎热潮湿,蚊蝇又多。虽然当地人习惯了这种生活,可见识到这帐帱的作用之后。谁不想在没有蚊蝇骚扰的情形下睡个好觉!

“这样吧,我遣人随你去府城,雇个百余人来,每日的价钱是多少?”

“五十文足矣,若是公子管饭,还可以少。”

“我出三十文,管饭,你与他们说清楚,这三十文是下限,也就是说,只要来,每日就有三十文还管饭。”俞国振略一思忖:“但是,若是活做得利落不懒,每日能有五十文,若是做得漂亮,那就有七十文,若是得了我表彰,每日另有三十文的赏钱。工钱十日一结,或为铜钱,或为银两,绝不用宝钞。”

“当真?”黄顺原本浑浊的眼睛里突然变得清亮起来,要知道,此际钦州府一年的商税也不过十二两,也就是说,这个有万余人口的府城,每个月能收到的商税,竟然是区区一两!

那黄顺为徐林跑了近二十天的腿,所得也只是袖子里的一两余银子,这已经是他少有的外快了。

不过,追问了一句后,黄顺顿时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笑着向俞国振道:“公子莫怪,在咱们这雇人,实在是花销不了这许多。”

“银钱方面,不是问题。”俞国振淡淡笑了起来:“另外,你每雇来一人,他在我这干一天活,我便另给你五文,若是你能雇来两百人,你每天就有一贯钱入手,同样十日一结,如何?”

黄顺顿时被这白花花的银子砸蒙了头,他努力咽了口口水,庄稼汉田里刨食,折算成银两一年能有个十两八两的就已经过得不差了,若是一天一两……

“公子爷放心,小人这便去办,这便去办!”黄顺兴奋地道。

他撒腿便要走,俞国振向身后挥了挥手,一个少年笑眯眯地跟了上去:“黄兄,黄兄,请等一等,我可没有你跑得那般快……”

这少年一脸笑嘻嘻的,看上去当真是人畜无害一团和气。黄顺稍等了下,那少年便与他并肩而行:“黄兄,我觉得你们钦州当地话挺好听的,能不能教我说两句?”

“将岸!”俞国振突然道。

“在!”那一团和气的少年凛然而立,回身望着俞国振。

一瞬间,他身上的和气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煞气。

看着他,俞国振做了个注意安全的手势,将岸点了点头,行了叉手礼,然后转身离去了。他祖籍是河北,流落到山东,后来被俞宜轩带回襄安,颠沛流离之中,他倒磨练出了一样好本领,就是擅习各处方言。河北话、山东话、安徽话、南京话,再加上跟着从辽东流落来的纪家父子学的辽东官话,七八种方言他都能说得溜熟。

同时,他也是一员勇将,敢打敢杀,在桐城之战中,手刃乱贼不少于十人,如今是模范伙的伙长。俞国振原本是想再扩一队时,便提拔他当队正的,但手中人才实在奇缺,所以不得不将他派了出去。

“咦……你们小公子,很有些威风啊。”见离得远了些,黄顺笑着向将岸道。

“那是自然,我们小公子,可是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杀过水贼,杀过湖匪,杀过山寇,杀过乱逆。”将岸也笑眯眯地道:“我算算……小官人带着我们杀到如今,一千人没杀到,但七八百人总有。”

黄顺激淋了一下,猛地停下脚步:“这……这……俞公子是做什么的?”

“哈哈,做些子小本生意。”将岸瞧着他的脖子:“便是我,跟着我家小官人,也砍过不少脑袋,黄大哥,你可知砍脑袋如何最轻松么,砍脖骨第五节……”

“小兄弟,莫说了,莫说了,你不是想要学我们当地话么?”

黄顺连连摆手,他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几十年前,那个时候来至安南的贼人,在钦州便杀得人头滚滚!

他不想回忆起那个时候的情形。

“如此就麻烦黄老哥了……”

将岸明白俞国振的意思,方才俞国振种种许诺,都是给这个当地土著蜜枣儿,但是太过优厚的待遇,往往会反让人生出小视之心,将岸就得负责唱白脸,举着大棒子让黄顺知道,这群新来者,绝对不是任人唬弄的对像。

不过一天功夫,黄顺便真的拉来了百余号人,都是十五岁到五十岁的男子,他们原是附近村落的百姓,既有汉人,也有归化了的侗蛮,受重薪所诱,最初来的时候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

“办得不错,你们先歇一歇!”

看到这么多人,俞国振也有些意外,恰好此时是家卫少年午操之时,他让黄顺领着这些人暂时歇着,自己领着家卫少年踏入临时平整出来的一块荒地。

随他来钦州的一共是十个伙一百人,二十人回了襄安,还剩余八个伙八十人。最初时,看到这八队少年在空地上聚集,那些当地土著还莫明其妙,不知道究竟是何意,纷纷在小声议论,但当他们看到整齐的队列之后,这些当地土人顿时安静下来。

此时的家卫少年队列,可不再是当初二十个人时那么简单,他们的武器也有了变化。

特别是火铳的加入,让黄顺意识到,将岸所的他们曾经杀过不少人,未必是大话。

“黄顺,这群外乡人究竟是什么来头,看模样……很有些杀气腾腾啊,是不是海上的好汉?”有人小声向他问道。

“不是,我听上回那个徽州老客说了,这是自南直隶来的一位世家公子,家中僮仆上千,如今来的是第一批,今后还陆续会有人来。”

“原来是南直隶……他不在那边享福,到我们这来做甚?”

“富贵人家的心思,谁能知晓!反正大伙应承就是,他说了,每日管饭,做了事便有三十文,若是做得好了,有五十文甚至一百文!”黄顺鼓动道:“咱们本乡本土的,也不虞他赖账,就算他躲回到南直录去,你们瞧瞧,那一大堆的家当,他总一时半会搬不走!”

众人顺着他所指瞄去,在俞国振他们临时居住的窝棚之中,摆着大堆的物件,不少是稀奇古怪的铁器,也不知道用来做什么的。但更多的,则是各种铁制农具,锄头锹铲这些不说了,甚至连犁具都有不少。

这是摆明了要在钦州大干一场的模样。

“啧啧,这么多铁器,若是那几处侗蛮知道了,没准……”有人低声道。

但就在这时,俞国振指挥家卫少年操演进入到最后一环,十余个纸人靶子被树了起来,家卫少年排队而站,最前排十人,人手一只火铳,然后一齐开火。

“轰!”

在烟雾蒸腾之中,那纸人靶子中有三个顿时碎得稀烂!

紧接着,这十人后退,他们身后又是十人站出,举枪击发,又是一阵轰响,击烂了四个靶子。

当第三排再击过之后,所有的靶子全部击得粉碎!

第三卷一二四、劈山断水疑神技

那日午操将原本心怀只意的当地士民全部都震住了,要知道此时钦州武备实在不敢恭维,武备志中所载,整个钦州卫所,实际上的兵数,只有三百七十六名,拥有火器五十四件!

就在离俞国振基地不远的长门墩,设有长门巡检司,可是兵额也只有二十,如果俞国振愿意,随时可以一举将这小岛上的明军尽数灭除!

因此,在此后俞国振宣布严格的纪律,特别是有关生活方面的严格纪律之后,黄顺招来的两百多人当即散了一半。

剩余的一半是将信将疑地留了下来,他们留下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洗澡。

对南方人来说,洗澡并不是什么大事,可若是洗澡都有诸如耳根之后没有污垢、头发里没有发屑这类要求,那就是苛刻了。因此,一个澡洗下来,又有二十余人离开了。

这一个澡花了半小时,紧接着便是乘木排沿渔洪江向上游溯,大约行了五里,便到了徐林所说有粘土适合烧砖制窑之所。

“这群外乡人,究竟在做什么名堂?”有一人低声问道。

“发了这许多工具给我们,自然是伐树了。”黄顺道。

就在这时,将岸到了他们身边,抓起一件工具道:“斧头诸位都认识吧?”

他用的是当地土话,黄顺缩了一下脖子,心中暗暗诧异,这北边来的外乡人学说话倒是快。周围人听得他这样说,都笑了起来,斧头哪有人不认识的。

“拉锯,诸位可认识?”他又拿起另一件工具。

“小人是木匠,大半工具都认识。”

听得他能说当地土话,原本有些疑虑不安的诸人中,有大胆的应道。

不过这句将岸不曾跟黄顺学过,向他问了一句后,将岸喜道:“你曾是木匠,那好,你便是一个小头目了,你每日比旁人多十文钱。”

“小人也是木匠,小管家,小人技艺也不差!”顿时又有人嚷道。

“好,那你也多十文……不过若是给我发觉哪个诳人偷懒,钱就没有,人先打一顿赶走!”将岸说完之后,挥了挥手:“你们二位木匠教他们如何用这拉锯,咱们先伐木,这片山头,全部伐掉!”

这原本是荒山野岭,众人得了命令,便拿着斧头拉锯去干活。有两个木匠带队,又有锋利的工具,半天时间里,便有近两百棵碗口粗以上的大树被砍倒,在渔洪江之边,清出了一块场地。

这时送饭的来了,用蒸笼蒸出的米饭喷香,再添上咸鱼阉肉,还有一些酸菜,倒是让众人浑了个肚儿圆。

黄顺干力气活不行,多数时候都是凑数,不过将岸早就说了,也不指望他能做什么,只要能在这里安抚好劳力,将他的意思传达准确便可以。他吃完之后,凑到将岸身边问道:“小官人,要不要开工干活儿?”

将岸笑道:“不急,不急,让大伙儿再歇两柱香的功夫——对了,你问问他们,手套是否还堪用。”

为了避免因为磨破手掌而造成劳作效率降低,每人手上都配了粗麻手套,黄顺听得这个陪着笑道:“小管家宅心仁厚,这手套,果然有用,没有一人手起泡的。”

正说着间,突然听到渔洪江畔异样的声音,那正是他们登岸之处,黄顺踮起脚尖望去,只见那些“小管家”们正在放火烧荒,江畔老大一片,都成了焦土。到现在,火势已经灭得差不多了,露出足有十余亩的一大片狭长空地,正好是夹在渔洪江与一条小支流之间。

那条支流虽然不大,但水势湍急。

“小管家,烧那么大块地方出来做什么?”

“砖窑设在这,咱们营建,总得要砖,另外,咱们伐下的木头,也在此扎成木排放下去。”

“原来是这样……俞公子当真是想在此落籍?”

“那是自然。”

就在两人谈话时,家卫少年们开始将一样样东西拼装起来,他们铲平支流边的土地,将那些铁的木的家什一样样对接,转眼间,一个水排就被安置在支流之中,随着支流河水的冲击,开始迅速转动。

“这晨……”黄顺摸不着头脑,他倒是见过水排的,但不是说要在这烧窑么,为何搭起了水排,莫非水排也可以用来烧窑?

“该干活了,黄老哥,黄老哥!”将岸突然喊起来。

原来他只顾看着那边,休息时间已经到了。黄顺告了声罪,将岸吩咐道:“你与他们说,上午大伙做得都极好,今天每人加发五文,若是下午做得好,那么就是加发十文。”

黄顺转述了他的话,顿时一片欢呼,众人脸上都满是灿烂的笑。

“下午除了继续砍树木之外,还得将咱们上午砍倒的运到水边去,就是那边空地。”将岸指了指搭起水排的地方:“黄老哥,除了方才我说的工钱赏格外,我再开出一份赏格,今日像这样的圆木,运到河边上,每多一棵,便多十文的总赏,也就是说,这两百棵全部送到那边,那么诸位今天除了工钱之外,还能得到两贯钱的总赏,至于诸位如何去分,由黄老哥和两位工头来商量,只要不打起来,我们一概不干涉!”

听得这后一句,黄顺顿时明白,这可是给他和那两个工头中饱私囊的机会,他将两工头拉到一边嘀咕了两句,然后向着那群劳力大声说了些话,将岸勉强能听懂,他将许下的赏钱从每株圆木十文降到了七文,其余三文,自然就归他们三个头目瓜分了。

接二连三出的赏钱,让这些乡民都大是欢喜,他们本来就是劳作之人,有的是气力,顿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黄顺对那边搭起来的水排好奇,因此便跟着分出的一半人将圆木运到那新辟出的空地去。有足够的麻绳,那些实在太大的,便由十余人同运就是,将岸反复叮嘱他们注意安全,途中虽然也出了点小意外,但还算是顺利。

第一批圆木运到时,黄顺看到已经竖起了三座水排,而且每座水排前都有一座木架子,木架子正中,则搭着一个巨大的圆形铁器,铁器边缘全是利齿,像他们方才用的锯子一般。

“这位小管家,这是什么器物?”他观察了好一会儿,拉着一个家卫问道。

“水力圆锯。”

那家卫也不隐瞒:“咱们小官人可是花了半年时间,才和蒋师傅、纪师傅制成,你且看着吧。”

他一边说,一边与众家卫少年一起,将运来的圆木架上了那木架子,然后他做了手势:“成了,开始吧!”

另一个家卫扣上机枢,水排带动着圆锯开始飞快转动起来。大海碗碗口粗的树木,就在黄顺愕然的眼光中,被截成了两段。

“测试结束,一号机试运成功,接下来你们把滑轮架起来,有些巨木,单靠人力架不上去,得用绞盘和吊车一—我去测二号机。”那少年大声向着那边的同伴道。

那同伴做了一个手势,然后招呼人手开始挖深坑。

这一幕让黄顺已经彻底傻了,连回去干活都忘了,就一直看着少年们挖出深坑,架起木架,装上横梁,安好被称为“滑轮”的物件和绞盘。然后,方才那个少年测好了另外两座圆锯机床,转了回来。

“你怎么还在过……怎么样,龙吊安稳了吗?”那少年随口说了一句,然后又向这边问道。

“九河,所就放心吧!”

“叫我队正!”罗九河不满地道:“那好,测一测吊车,拿那根大家伙吧,都当心点,出了问题,自保第一,你们的性命,可都是小官人的!”

绳索被套在最粗最大的一根圆木上,为将之拖过来,他们可是用了十多人,但这边却是两个少年转动绞盘,两个少年扶着圆木,轻轻松松便将那棵巨木抬起,然后推到圆锯台上,将之锯成了两截。

“啊啊啊!”黄顺已经说不出话了,指着那根巨木,只能啊啊地叫。

紧接着那被锯成一段段的木头,又送到二号圆锯处,在那儿切成了木板,整个过程,所耗的时间并不长。黄顺是见过木匠处理圆木的,两个手艺好的木匠,想要这般处置如此大的圆木,得有少说八个帮手,再花上半天时间,但在这里,就是五个人,短短的片刻!

“别啊啊了,那边在催你呢。”罗九河见这厮在旁边手舞足蹈的模样,既是自豪,也有些轻蔑。

从崇祯五年初起,俞国振蛰伏襄安两年多的时间,银钱花费接近二十万两,所做的准备极为充足,水力冲压技术,翻砂铸模技术,由水车而来的齿轮传动术,滑轮起重术,种种技术储备,化成了一件件实物零件。像这样的水力圆锯,俞国振准备了不下十套零件,全部由蒋权确定的标准件制成。

在俞家,所有的度量衡标准是唯一的,游标卡尺的运用,让长度计量达到了完全统一,因此被拆解的零件都是相同规格,只要像搭积木一样将他们拼装成,那便可以了。

对于黄顺来说,这是近乎奇迹的变化,他神情恍惚地回到将岸那边,将岸看着他这模样,约摸猜到他是被水边发生的事情惊住了,咧开嘴笑了笑:“黄老哥,我们小官人做的那些玩具……你觉得如何?”

“那是鲁班祖师下凡啊!”不等黄顺开口,自称是木匠的一个工头嚷道。

第三卷一二五、安得广厦数十间

“休要丢了我们雷家的脸面,这可是我们为官人做的第一件事情,官人的厚恩,你们吃的穿的,可都要心中有数!”

人一上了年纪,免不了会唠叨,雷王成便是如此。他拿着一只游标卡尺,严励地教训着两个儿子,雷振声雷振宙应了一声,在旁边的蒋权多少有些尴尬。

他确实有些担忧,在船上他与雷家父子讨论过营建之术,至少在建筑房屋之上,雷家父子的技艺要远远胜过他。好在他跟着俞国振时间久了,甚至连标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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