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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风暴-第1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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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边。
“都请坐下,诸位能到这里,一路上甚是辛苦,为了方便诸位,也方便我们,故此有几件事情先要交待。”马大保将小丫头片子拉在身边,听得那三人中的一个站在高处大声道:“我们新襄前来救济百姓,有时免不了要约束一番,若不能受约束者,请往别处去,现在就走。”
自然是没有人走的,那人稍等了片刻,便又道:“既然不走,那就是自愿接受约束了。过会儿,我会引你们过桥,到了桥那头休要乱跑,跟着我走——乱跑者会被就地格杀!”
有人吸了口冷气,马大保和更多的人,对此仍然保持着沉默。
“如果要做什么事,或者有什么需要,一定要举起手臂喊‘报告’,一般情形下,不要大声喧哗。过桥后我会领你们去临时隔离所,在临时隔离所里,你们不许相互窜门,免得有人若是得了病,将病气传给别人。在临时隔离所一共要呆十天……”
那人说得很琐碎,一点一点的,但马大保不敢漏了任何一点,这可是关系到性命的大事!
第十卷五七八、蛇蝎当道祸心藏(二)
人在生命受到威胁之际,会本能地相信一切有可能来救他们的人。象马大保这样,原本是迟钝憨厚的农民,历经艰险,逃到了运河东岸,从朝不保夕的境界中突然到了安全之地,哪有不对负责召待他们的虎卫言听计从的。
隔离的十五天,居住的环境当然不好,只是免强遮风挡雨的狭小窝棚,而且所有窝棚之间都被壕沟隔开,禁止相邻者串门。大伙经过入营时的教育,都知道这是为了防止有人携带瘟疫传到别人身上,反正坐在窝棚门口相互聊天是允许的。
除此之外,就是跟着背诵一些歌诀。
这些歌诀,都是些浅显易懂的道理,其中既有对纪律、秩序的强调,又有个人防疫卫生方面的要求,当然,也少不得对于华夏四千多年传承的颂扬。每日有吃有喝,虽然吃得不是很好,但这些灾民也已经心满意足,因此闲暇时学唱背诵这些歌诀,一个比一个积极。而派来管理的虎卫,也时不时地组织一些比赛,优胜者能得到一些属于个人的小玩意儿,比如说瓷杯、铁碗、水壶之类的。这些东西没有当场交给,而是记载在册,当隔离时间到时,便会发放。
据保守的估计,整个京畿地区受灾的灾民有七百余万,因为此时对于鼠疫几无治疗手段,完全依靠患者个人的抵抗力,而饥饿又严重削弱了人身体的抵抗力。因此,俞国振手下的幕僚团队预计。大约会有一百到两百万人死于这场大瘟疫,而有两倍于此数字的人口变成灾民,逃到山东来。再加上原本黄河决堤造成的近两百万灾民,在崇祯十六年这一年,他们要收容约五百万灾民。
俞国振不知道,原本这次大瘟疫,导致京畿一带十室九空。北直隶一千一百万人口(崇祯三年),竟只剩余七百三十万(崇祯十七年)。即使是虎卫全力救治,但俞国振也不敢冒想将他们投入到灾区深处去。因此他所救之民,终究是有限。
而且这五百万人口,不可能都愿意背井离乡。不少人还是希望等灾疫过后再回去。对这些人,俞国振既不强求,但也不会轻易放过,这些歌诀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他们背熟了这些歌诀之后,便会将之传到自己家乡去,这些歌诀哪怕只有十分之一能被他们在日常生活中注意到,将来俞国振治理这些地方时,都会方便不少。
所以,这次收容灾民,既是获取人口劳力的一大途径。也是宣传队。
在隔离了十五天后,马大保与小丫头片子段晴被放了出来,小丫头片子出来时换了新衣裳,干干净净漂漂亮亮,只不过头发被剪短了。让她有些像个清秀的小后生。
她手里还抱着一大堆的东西,这都是十五天里她在背诵歌诀的比赛中获胜的奖品。
而马大保手里则只有一些纪念品:一个吃饭用的碗,一个喝水用的搪瓷杯,一条洗脸用的毛刷,还有一根牙刷。
事实上每个人都会得到这四样纪念品,毕竟从隔离区出来之后。也就意味着他们正式开始加入到俞国振“再建山东”中去,他们的基本生活物资,还是要想办法帮助配齐的。
“马大保!”
“到!”听得点自己的名字,马大保条件反射一般大声吼道,这是十五天来练出的成果之一。
“你的个人登记信息当中,说是有力气,能担两百斤的担子对不对?”
“是!”
“也就是说,除了力气之外别无所长了,现在你有三个选择,第一是去羊角沟当码头工人,渤海已经化冻,此时正需要码头工人;第二是去青州府烧砖瓦,虽然天气转暖了,但雨季来之前总得给大伙建起房子,需要大量砖瓦;第三么,是当铁路工人……”
“小人听从吩咐!”马大保的态度极是诚恳。
他知道自己这条命是捡来的,那位李岩将军虽然待他算好,但得知他是从疫区来的,除了给他些食物外就是把他打发到这边来,因此南海伯设置的这处灾民营地,就是他的再生父母。听闻南海伯沿着运河,一共设置了十处这样的营地,像他这样的灾民,少说也收容了数十万人。
“呵呵,你学东西快的话,我建议你去当铁路工人,咱们要修从青岛口到济南府的铁路,目前勘测出来的距离是八百里,这可是大工程!等路修好了,还得维护,也需要人手。这么说吧,你能学成,这辈子就不用在泥里刨食了!”
马大保是不懂什么叫做铁路工人,他心里更希望自己有个几十亩地,能在泥里刨食。但他知道不能拒绝对方的好意,因此连声道谢,便选了这个“铁路工人”。
从青岛口修铁路到济南府,是俞国振的一个新决定,他看到大量的人口涌来,这么多人口如果没有事情做,那么必然要生出事端。因此,他决定同时推动青岛到济南府的铁路与水泥路建设——为此,他还必须先在山东设置水泥工厂。
设计中的铁路测量的结果,全长约是八百里,也就是四百公里左右,按照如今新襄铁轨的标准,每米铁轨的重量是九十斤,全部建完要三千六百万斤铁,也就是一万八千吨!
崇祯十五年新襄全部钢铁产量是四点八万吨,今年预期将达到六万吨,若是单纯供给山东的铁轨生产,那是足够了,但是俞国振还要准备大量的农具,准备铁船,准备枪炮武器,南方也要修建铁路……所有的建设加起来,今年六万吨的钢铁能尚不足用!
好在铁路不是一年内能建成的,今年最大的作用还是在培养熟练工人。俞国振的计划是利用三年到五年的时间,修成济青线铁路。当这条铁路修成之后,华夏的铁路军团就基本上成型,而且俞国振对两广的消化基本完成,就可以考虑将整个江南都纳入自己的治下了,那时需要建设铁路的地方就更多。
象马大保这样被“骗”上铁路系统的人还有不少,收容的青壮男子当中。大约有三分之一成了铁道兵。马大保初时还有些惴惴不安,但看到了越来越多的人和他一起,挂上了“铁道兵”的牌子之后。反而心安起来。
但旋即他就想到小丫头片子,报告了一声之后,向那人问起小丫头片子的事情来。
“你想收养她?”那人有些惊讶:“这可不成。段晴已经登记了,很快便有人要将她接走啊。”
“这是……这是何意?”
“哦,你放心就是,对于无父无母的孤儿,南海伯一律恩养,段晴极是聪明,年纪又只是八岁,正该送去上学。象她这般的孤儿,全部会集中于青岛口——这样,你若是不放心。我将你也分派到青岛口去,到了那边,你还可以去看看新建的初等学堂。段晴今后便在初等学堂里生活,有专人照顾。”
所谓的专人,并不是随便在灾民中寻找妇人。对孩子们的培养,是俞国振最为重视的问题,没有之一,因此除了实学教师之外,在新襄每二十个孩童专门配备有一名生活教师,这名生活教师必须懂重照顾孩童的生活起居。懂得一点的医护道理,甚至还得懂一点实学。若不是这些年来,俞国振几乎是强制性地要求新襄百姓都上夜校,想抽出这些人手来还很困难。
青岛口的初等学堂,当然不会立刻有那么多生活教师,但勉强也够用就是。
马大保似懂非懂,只是见着一个女子过来将段晴牵走,他有些不舍。但他也知道,这样对段晴更好,只能微笑着挥手,让段晴放心地跟去了。
段晴才走,马大保就听得有人嚷了起来:“让俞国振来见我,让俞国振来见我!”
众人都是怒目向那边望去,在这里的几乎都是被俞国振部下救了性命的,在他们心目中,俞国振可比什么天子皇帝要亲切得多,此人大叫大嚷,甚是不敬!
“抱歉,我们人力有限,我们官人也没有那多余的时间来见你。”
“我乃朝廷命官,我南下,理当有人护送,替我背负行囊!”那人大叫:“让俞国振来见我,我听说他到了这边,你们这些走卒,我不和你们一般见识!”
马大保心中暗暗称奇,这人胆子倒是挺大,跑到这边来骂南海伯来。不过这人消息也灵通,连南海伯到了的事情都知道!
然后,他看到远处一群人行了过来,被簇拥者年纪极轻,看上去才二十出头的光景,面带微笑,目光温和,就这样径直走了过来。
“听说有人要见我,我过来了。”那年轻人走来之后淡淡地说道:“有什么事情?”
说来也怪,那年轻人看上去像是个没有脾气的,可他往这一站,和言细语地话一说,马大保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力迎面而来。不仅是他,方才闹得极凶的那个自称朝廷命官的人,此刻也变得瑟缩起来。
“说话。”俞国振又道。
那个朝廷命官咽了一下口水,然后拱手道:“下官故太常卿魏忠节公讳大中之子魏学濂,拜见南海侯。”
他前倨后恭,又将死去了的老子身份搬出来,显然是明白,自己身上的那点儿官位,在俞国振面前实在是没有资格摆谱。
“魏忠节公……”俞国振一时间没有想到是谁,身边的幕僚上来低声说了一句,俞国振恍然大悟,原来是东林六君子之中的魏大中。
此人倒是刚直,被魏忠贤害死,连带着长子也死去。俞国振对于现在的东林极是不屑,但对当初那批东林人物则没有太多的恶感,因此点了点头:“有何事?”
第十卷五七九、蛇蝎当道祸心藏(三)
“下官在京中经历李闯之难,又逃脱建虏之爪,正欲南归留都,经历山东境内,先是被当成逃民隔离于此,如今好不容易出来,贵属却不为下官提供脚夫人力。朝廷的体面,官员的体面……”
“朝廷的体面官员的体面,都是被你这样的人丢光了。”俞国振哼了一声,打断了这个还弄不明白时代变化的家伙:“自己背着走吧,我这里每一个人力都有用处,每一个用处都比为你背行囊重要得多。”
“咦……”
俞国振不再理睬他,而魏学濂方才觉得拿出自己亡父遗名,必然可以压制住俞国振,当发现他最大的倚仗也没有用处时,这才意识到,自己凭仗的东西,根本一钱不值。
顿时羞愧感涌上心头,他以袖掩面,自己背起行囊,踉跄而去。
山东境内,冬天时节俞国振组织了十万灾民疏浚河道,将河堤和运河重新整治了一番,赶在雨季之前解决了隐患,从德州段开始,运河又通畅起来。只不过南下之人,虎卫都沿途查看路引,或者说通行证,凡是从疫区来者,唯有拿出虎卫提供的路引证明已经隔离,这才准许上船南下,凡是没有路引的,一律又送到隔离营中去。因此,魏学濂在德州乘上了船,两日功夫便到了徐州。
此时闯军早就放弃了徐州,而原本驻于山东兖州的祖宽部移镇淮安。出身闯军的高杰镇守徐州。魏学濂在俞国振那儿吃憋,知道高杰比俞国振更为难缠,哪里敢来招惹,正琢磨着快些离开,结果却在码头上被人认了出来。
“这不是魏兄么,你也逃出了京师!”
那人见他大喜,魏学濂向他看去,也是脸带喜色:“竟然是来之兄。来之兄也逃脱大难,甚好,甚好!”
“不唯我脱身了,周介生也脱困了。”
魏学濂一听周钟也脱困,神情多少有些尴尬。倒是吴昌时,泰然自若,举步而来。拍着魏学濂肩膀道:“子一兄,你这模样……应该是从山东过来的吧?”
“莫非二兄不是走山东来此?”听得这话。魏学濂心中一凛。
“俞国振这祸国狗贼正在山东。我们没有子一兄的胆子,自然是绕道了。好在身边尚有家丁护卫,也算是有惊无险。”吴昌时气宇轩昂:“子一兄来此正好,随我二人一起去见高镇。”
“已是兴平伯矣。”旁边周钟淡淡地说道。
他们三人都刻意没有提起在京城中的经历,对于三人来说,都是奇耻大辱。魏学濂为闯军所迫,任户政府司务。方领官印,李自成便退出京师。周钟受牛金星所重。被视为牛丞相高第门生。吴昌时更是钻营有道,为刘宗敏荐与李自成。三人在李自成登基劝进上。没少卖力气,劝进表中甚至称崇祯之死乃是“独夫授首,四海归心”,李自成个人功勋“比尧舜更多武功,比汤武尤无惭德”,为了争夺这两句出自何人之功,魏学濂与周钟私底下还相互攻讦过。
当初李自成用一口薄皮棺材,将火中找出来的那具焦尸放在皇宫门前,其余投降的大臣经过时都免不了祭拜落泪,而这三人,却是昂扬而过,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
不过李闯在退出京师时,知道这些人不可靠,勒令他们留守,而他们也乘机裹卷财物向南逃窜。只不过魏学濂在李闯进京之前,就将劝他自尽避免有辱父兄之名的仆人遣回老家,临时没有手下可以支使。吴昌时与周钟二人则不然,他们是带着仆从家丁南下,有李闯任命的官员身份,沿途闯军倒没有为难他们。但绕道南下,花费的时间就长了,魏学濂被隔离了十五日,还是与他们同时到达的徐州。
“你们去见兴平伯做什么!”魏学濂很不情愿:“兴平伯武人舛傲,而且又是闯贼出身……”
“正是因为兴平伯闯贼出身,所以才更需要去见。”吴昌时冷然一笑:“子一,你难道不明白天下已经变了么,咱们手中没有兵力,故此事事皆是不谐。便是如今的金陵城中,也是蛇蝎当道,钱牧斋、吕先自为阉党勋戚所压制,岂救得了我等?”
“你的意思?”
“咱们三个都在闯逆治下忍辱偷生过,虽然咱们三人心志坚定,绝无从逆,但到了南面,没有什么依靠也是说不清的。”吴昌时压低了声音:“想要自保,需要粤援!”
魏学濂心头顿时雪亮!
在李闯治下为官,是他的奇耻大辱,更是他的滔天大祸,逃归金陵之后若是有人揪出此事来,他不死也得脱层皮,这一世的功名富贵就更不要想了。吴昌时、周钟都是如此,他们想脱此罪,就必须要有得力人物担保,而东林复社一脉在金陵城中与阉党勋戚争斗得正是炽热,他们这些人去了金陵,钱谦益、吕大器和史可法等人为了避免他们成为阉党勋戚攻讦的借口,必然先要和他们做切割,甚至抢先将他们抛出去!
唯一之计,就在于有外藩相助。
“子一大概沿途乘船,未曾打听金陵的消息,故此有所不知也。”周钟又淡淡地道。
这是讥讽魏学濂了,两人在京中因为替李自成写劝进表的芥蒂,现在尚未消去。魏学濂哑口不语,吴昌时却又道:“此前钱公、吕公原是准备拥立潞王,但阉党携四镇威逼,故此福藩得立。阉党所以得意,无非是有兵,如今我东林复社同忾连枝,手中却只有左良玉一镇之兵,若是能将高杰再拉过来,于东林复社,我们便有大功,还愁钱、吕诸公不出死力保我们?”
“高杰如今都被封了伯,哪有那么容易拉过来……”
“高杰是被封了伯,可是俞国振却是封了侯!拥立之功,还比不得俞国振在山东观望坐视京师沦陷,高杰心中如何不嫉恨?更何况,四镇之中,他与祖宽一在徐州一在淮安,这分明就是将他二人顶上前去面对俞国振,他二人心中岂有不怨恨?”吴昌时哈哈大笑起来:“子一兄,你虽然家学渊源,但法门广大四个字,你还得好生揣摩体会。”
他得意洋洋,魏学濂却不得不佩服。无怪乎周延儒为首辅之后,吴昌时能在朝中呼风唤雨,被称为手眼通天之辈!
“好,我就随来之兄去见这位兴平伯!”
他们三人在京师中名头不小,特别是吴昌时,听闻他们三人求见,高杰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
这伯爵府是原来徐州一位豪商府邸,虽然被闯军攻破过,但大体上保全下来。四进深的大院子里,到处都是虎贲武士,尽管军纪都松松垮垮,可从他们脸上的凶悍可以看出,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善茬。吴昌时三人在这些武士身上,还看到了几分熟悉的味道,他们在京师之中,见到的闯军身上,便是有这股味道。
“三位才子来见咱老子,不知是有何事?”高杰高倨上座,也不赐座,在他们行完礼之后便直截问道。
吴昌时暗暗打量着高杰,觉得此人相貌雄武,颇有英气。这样的人,不可以说服,只能以势激之。他捋须笑道:“听闻兴平伯不久人世,故此我三人前来吊唁。”
他一开口便是如此,让魏学濂顿时心中发颤。
“大胆!”旁边的武士顿时恼了,纷纷喝骂,高杰双眸怒睁,盯着他们,将他们的神情都看在眼中。
吴昌时捋须微笑,周钟仍是那副傲慢,而魏学濂则双股战战。
“咱老子手握雄兵十万,刚刚被朝廷封为兴平伯,美人还未睡够,美酒还未喝够,仇人尚未杀绝,哪有那么容易死掉?”高杰冷笑:“吴先生,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下官说的就是实话,得知高帅封伯,出镇徐州,下官就知道,高帅离死不远矣。”
“哦?此言何为?”
“高帅与李闯有夺妻之恨,如今李闯大军便在徐州之西,隔运河相望,旌旗可见。高帅军纪不佳,多妄杀劫掠之事,而南海伯——不,南海侯俞国振最是伪君子,平生最恨军纪悖乱者,南海虎卫,就在高帅之北。高帅所谓十万雄兵,能当李闯与俞贼夹击否?”
“我有十万兵,祖宽有五万兵,黄德功、刘良佐亦各自有兵,俞国振与闯贼本身就势不两立,无论哪一方来攻我,我便联络另一方合击之。”
高杰倒是有些头脑的,只不过他自己心中明白,无论是俞国振还是李自成,都不会与他合作的。俞国振恨他军纪败坏,卡住运河交通勒索,若不是抽不出手来,早就来找他麻烦了。李自成与他更是仇深似海,他将李自成老婆邢夫人拐走,双方仇怨不可化解。他唯一能依靠的,就是朝廷的支持,其余三镇看在唇亡齿寒的份上,到时会来帮他。
“高帅相信这些?且不说李闯与俞贼,单说其余三镇,谁会来救高帅?朝廷当中,猜忌高帅出身,其余三镇,忌惮高帅兵多,到时只怕他们会迫不及待将高帅缚了献与李闯或者俞贼,以求一时平安!”
此话说得高杰寒毛顿时竖了起来。
“唯有我东林、复社,以国家大事为先,愿容高帅。”吴昌时说到这,眼中寒光冷溢:“这位魏子一,乃东林君子故魏忠节公大中子嗣,天下敬仰,得他之助,可得人心。这位周介生,复社主盟,曾在南海侯新襄窥其虚实一年半,深得其练兵制器之术。至于区区我吴昌时来之,擅帝王之术,能将周宜兴捧上首辅之位,便也能让高将军为王为侯!”
第十卷五八零、蛇蝎当道祸心藏(四)
必须承认,吴昌时的说法极有感染力。
特别是对高杰来说,更是如此。他在南明小朝廷当中,甚不得意,虽然他是贼将出身,却一直以忠义自诩,对于阉党祸国,心中其实相当不满。
而且,他的野心极大,眼见着扶植福王称帝,便有了兴平伯的封号,那若是再立战功,岂不可以封侯封王?
“吴先生这样说,何以教我?”在思忖了一会儿之后,高杰低声问道。
“以高帅所见,如今我大明最大的危险在于何处?”
“自然是闯贼!”高杰毫不犹豫地道。
“高将军此言差矣,以高将军之能,只要朝廷能全力支持,剿灭闯贼不过是反掌之事罢了。朝廷第一大危险,不在于闯,而在于俞!”
高杰默不作声,只是盯着吴昌时。
“高将军,你觉得闯逆能敌俞国振否?”
“不能。”
“正是,闯逆与俞国振,有四负四胜之理!闯逆虽然看是声势浩大,但是实际上是乌合之众,而俞国振部下训练有素,久经沙场,都是虎狼之师。闯逆一败即溃,而俞国振部下愈挫愈勇。闯逆为无根之萍,而俞国振治下新襄富甲天下!闯逆主官尽皆粗鄙无文,欲治天下必重用士大夫,俞国振自己办学堂训生员,治天下无需儒生。此闯逆之所以败而俞国振之所以胜之四也!”
吴昌时说得兴致高昂。摇头晃脑,却全然忘了,这四负四胜之理,原是张溥与周钟总结出来的。他扫了一眼听得津津有味的高杰,又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魏学濂,声音微顿,然后继续道:“故此,闯逆好制。俞贼难防!”
“俞国振可是先帝钦封的南海伯,如今天子又封他为侯。”高杰道:“他怎么会威胁到朝廷!”
“他如何不会威胁到朝廷,先帝之不幸,俞国振便是罪魁祸首!其一,闯贼夺徐州之后,他不但不曾收复徐州,反而让人给闯贼送上大量粮草。若非这些粮草,闯贼如何支撑长期围攻京师之战!第二。他遣大军夺取山东。雄兵两万便在京师之侧,闯贼入京时,他既不勤王又不牵制,观望成败这心,由此可见!第三,先帝驾崩,他不思为先帝复仇。却忙着抢夺地盘,先占山东。驱祖宽于淮安,又夺两广。逞不臣于海上!第四,他名义上防疫,实际上却与闯贼留驻天津卫的孤军李岩相勾连,养贼自重之心,昭然若揭!”
吴昌时一口气便又是四条出来,听得高杰目瞪口呆。
自古文人官司一张嘴,三寸不烂之舌便可颠倒黑白,太监赵高的指鹿为马,与这些蔑片般文人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俞国振的四项罪名,项项高杰都觉得似乎不完全是那么回事,但项项却都又让他觉得似乎确实如此。他心中不禁叹服,也暗自警醒,看来这些无良文人,当真是得罪不得。
但至少现在,吴昌时的说法是对他有利的。
“那又当如何?”
“昔时魏国强横,吴蜀较弱,吴蜀联合,乃有三足鼎立之势。”吴昌时眼里闪闪发光,他知道自己已经接近成功了:“既然俞国振威胁最大,自然是联手对付他了。”
“和谁?”
“闯贼,建虏,凡是觉得俞国振威胁最大的,都可以联手!”
若换了旁人,只怕还要遮遮掩掩,但吴昌时此人是胆大妄为惯了的,说话根本毫无顾忌。
高杰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冷笑道:“书生之见,你一张嘴皮,便能让我们联手?只怕便是名义上联手,也会被各个击破!”
“晓之以义,动之以利,何愁大事不谐?”吴昌时道:“俞国振怀不臣之心,诛之乃除国贼,此大义也。俞国振为收揽人心,调集无数粮食物资,囤聚于山东羊口、青岛口、济南府三地,无论取得哪一处,高帅都有至少五年的军资。俞国振精擅奇技淫巧之术,以此富可敌国,他在山东,必带来了许多工匠,只要将这些工匠夺来,新襄的火枪火炮玻璃钢铁,徐州一样能产!”
此语说出,高杰顿时下定了决心。
他原本就是胆大包天的人物,否则哪里敢造反,又哪里敢拐了李自成的老婆给这位闯王戴上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他虽然以忠义自诩,但他的忠义,也只为了一个字,利!
俞国振确实可怕,但俞国振背后代表的利益也大,特别是他那边来的火枪火炮,其威力远胜过大明自己仿制的。确实,俞国振自从占据了南海诸岛之后,就处于进可攻退可守的地位,想要彻底消灭他很困难,但高杰需要的也不是彻底消灭他,只要将俞国振赶出山东,失去了这个登陆点,还用担心什么?
“以你之见,当如何来做?”高杰站起身问道。
“将军顺运河北上攻兖州府,祖宽将军北上攻青州府占据青岛口,断俞国振海上退路,李闯东向,攻东昌府,李闯李岩部南下,攻羊口,断俞国振另一条海上退路。如此,四面对济南府合围之势便成了。”
高杰意动,但他仍然佯装不喜:“我等岂是俞国振对手?朝廷那边又如何会同意我等动手?”
“俞国振此次北上,仅有二万多三万不到的兵力,而且分散救灾,其身边主力,最多不过八千。而这包围诸军中,李闯有甲兵二十万,将军有十万,祖将军又有五六万,以四十万大军,攻两万人,便是俞国振再厉害,其辖部再强悍,又何能为?至于朝廷,高起潜先我们一步已经南下,他与俞国振更是势不两立。此次南下必受新帝重用。东林诸公,有我三人去劝服,马、阮二位,想来也会乐观其成!”
话说到这个份上,高杰如何还会不允,他点了点头:“既是如此,就有劳三位先生了!”
接下来便是礼遇,三人一路奔波辛苦。总算是到了享受之时。但是魏学濂多少有些食不甘味,待到无人之时,拉着吴昌时道:“来之兄,你当真要与南海侯为敌?”
“当初周阁老起复,张天如给他的手册中,有必杀之人和必用之人两份名单,必杀之人中居于首位者。便是俞国振。”吴昌时道:“祸乱大明者,乃俞国振也。若不诛此人。正气不扶,正人难用!”
他话语间杀气腾腾,充满着怨毒,魏学濂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却不知道,吴昌时什么时候和俞国振有了这么深的仇恨。
简直是不死不休啊。
吴昌时自家人知自家事,他与俞国振确实是不死不休。当初鼓动张溥对付俞国振的就是他。将万时华遣去新襄,也是他与张溥的共同决议。而在万时华之后,他还独自决定。让周钟也去一趟新襄。
原本他的打算,是借着周钟投石问路,看看有没有机会进入新襄的高层,这样可以给自己留一条退路。但在发觉他们这一套于新襄体系下没有发挥的余地之后,他便琢磨着窃取新襄的一些技术资料。当年借着欢迎倭国女王的焰火晚会之机试图偷窃资料的,就有吴昌时的人。
而周钟总算没有曝露,或者说,正是因为周钟与新襄体系格格不入,所以俞国振根本不在乎这个无德文人。周钟通过公开的渠道,比如新襄中等学堂的教材、新襄出版的各种书籍,得到了一些诸如炼钢、纺织方面的知识,然后告辞离开,说是要进京参加崇祯十六年的科考,俞国振也没有挽留。
所有种种事情,让吴昌时知道,若是俞国振得志,就算不清算他,他个人的抱负野心,也将化为乌有。因此,他自觉自己确实与俞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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