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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突围-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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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带马倒地。

原来那马已经精疲力竭,在地上挣扎几下,就不动了。伍子胥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好吧,在下愿随你们进山寨,由你们寨主发落吧!”那汉子一扬下巴,手一挥说:“给我绑了!”

然后他让那些兵士将先前中箭身亡的三寨主抬到马上,他恸哭了几声,仰天喊道:“愚兄必为贤弟报此仇。”随后吩咐下去:“送颜雄将军回山寨!”

伍子胥被捆绑得结结实实,身子在马上颠着。押送途中,他的心里是翻江倒海,想到父兄的危难,而自己却陷身于此,就恨不得生出一双翅膀来。他也知道此去凶多吉少,自己射杀了颜雄三寨主,只怕是要被拿去偿命了。眼下这场大劫,自己是万难逃脱了。而为父兄报仇,也已经没有了希望。而这都因为自己过于浮躁啊,他深为当时的失察而悔恨了。

他仿佛陷入了另外一种包围之中。而抬头间,山寨已经在眼前。

第九章 山寨

进寨门时才知道了山寨称“震天寨”。山寨三面绝壁,十分险要,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入山门后,顺着一道长长的寨墙前行,一路延伸如云梯向上,望到顶处,就是前寨所在。上面设置有放石垛、滚木台这样的各种机关,也有将士宿住的兵营。前寨面前有一块开阔地,虽然周围还有荒草和杂树,但还平坦广阔,伍子胥料定这就是演武场。再往里头走,就是聚义厅了。

伍子胥直到这时,才仿佛又一次从噩梦中醒来。自己是要奔往宋国的,没想到是如此地不济事,竟然就落在一伙山寨人的手里头,这莫非是伍家命中注定难逃此劫不成?想想先前,自己是不是对前程的估计太过乐观了。没想到一张命运的网,就这样把自己捆死了。现在后悔还有何用,木已成舟了呢。伍子胥耳边虽然还清晰可辨地响起自己跟兄长所说的钢铁铮铮之音,但现在这种声音对自己只是一种自嘲的意味了。

黄脸汉子刚进了前寨,就直奔聚义厅。他在前头监押着伍子胥,让两名军士抬着颜雄寨主的尸体,跟在后边。他亲自一把将伍子胥推进聚义厅。厅堂里头正在与一郎中模样的老先生叙话的美髯汉子惊愕地抬起头来。黄脸汉子对着美髯汉子纳头便拜。“大哥!……”话只开个头,声音却哽咽,无法说下去了。

“杜兄弟,何事如此?”黄脸汉子大惊。

“颜雄兄弟今日巡山,不幸遭此人毒手,被射杀身亡……”他指着伍子胥说道。

“什么?颜雄兄弟他……”那汉子绝望地发了一声吼,“是你杀死他的!”汉子从座上下来,直冲向伍子胥,好像一头饿虎扑食而至。

但他没有把伍子胥撕碎,而是对手下一挥手说,“来人,给我捆在柱子上,好生伺候!”又恨恨补充说道,“剜了他,祭奠颜寨主!”这时他已经看到那后面两个军士抬着的尸体了。他一头扑向颜雄那已经僵硬的尸身,接下来,就是一泻男子汉的嚎啕大哭。

哭声拔地而起,美髯汉子恸哭,那姓杜的汉子恸哭,却没想到伍子胥也恸哭。

因为这种男儿汉的痛哭,却也有着某种最深入心灵的东西,伍子胥被强烈震撼了,不由自主地也倾怀一恸了。几天来的苦痛,仿佛也就在这一阵嚎哭声中,得到了一种洗涤。

但这时候已有裸着胸的两大汉,分别捧着一个长条的盘子,还有一碗清水,一把匕首上来了,就站在伍子胥的面前。

哭声过去,如雷声消失。两位汉子见伍子胥哭得真诚,等他拭泪干净,这才问他:“你哭作甚?”伍子胥此举,不禁让二人大惑不解。又说道,“人是你杀的,你是猫哭老鼠罢,或者,难道你想以哭媚我,饶你性命?”

伍子胥叹道:“我岂是贪生怕死,或者狡诈小人之辈。只是不曾想我伍子胥,此生不能杀昏君除奸臣,报父兄血海深仇,今日却死在此处!岂能不哭?”话说完,随即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眼前杀气腾腾的汉子,从盘上物事看,他知道他们是想剜了他心肝,来祭奠颜雄三寨主。

此语一出,听者色变。那美髯汉子的脸色好生让人费解。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好像也烧起了他的火焰。

站在伍子胥面前的那个汉子的手,已经在他胸上拍了一掌了,随即口含清水,就要往胸上喷去。只听美髯汉子突然喝道:“且慢!”随即又是手势一挥,“你们退下!”止退上前就要动手的大汉。

然后他走到了伍子胥的面前,细细地端详。

“你刚才讲,你是谁?”

“我是伍子胥!”伍子胥说。生死就在一线,他觉得现在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但刚说完,却有闪念,让这时伍子胥突然有了个想法,“莫非此人也是想从我伍子胥这边得到官府的重赏和官爵?”想到这一节,于是放声大笑,说:“你没听清楚吗?我就是伍子胥!要抓我报官可要趁早,可以得重赏,还有官爵哪!”

美髯汉子此时却不恼,又问道:“你果真就是伍奢之子,伍员伍子胥?”他说。

见他问得认真,伍子胥也就不再如先前神情口气,也十分认真地回答:“禀寨主,在下正是伍员!吾父伍奢,吾兄伍尚,被陷而囚于郢都。伍员从城父出逃至今,将往投宋国,途中遇官府追兵,后来奔逃时,误将三寨主当作是官兵,失手射杀,罪该万死!”

刚刚说完此话,不想那美髯汉子竟然长长一揖,说多有得罪,亲自上前为伍子胥解去缚在梁柱上的绳索。随即纳头便拜:“恩公之子在上,请受宋天勇一拜!”

这一说倒把伍子胥弄得大惑不解,就连身边的二寨主杜冲也被搞得是一头雾水。

原来这位美髯汉子正是此山寨主宋天勇。当年原是一名马夫,其父被奸臣费无极强加了罪名,事情的起因,是因为费无极的儿子垂涎于他妹子,欲强娶她但遭到拒绝,于是恼羞成怒,三番五次陷害。父亲终于遭了毒手,他是在伍奢的保护下才得以走脱的。他当时带着妹子匆匆离去,后来实在是无路可走。恰巧行经此地时,为老寨主李震所截,见其武艺高强,就说动他上山入伙。老寨主死后他便坐了山寨的第一把交椅。这山寨名震天寨,正是以老寨主的名字中的“震”和他自己名字中的“天”共同命名的,见出他对老寨主难以忘情。

这时在旁边的杜冲终于忍不住了,不由问了一声:“哥哥如此,却是为何?”

宋天勇听了,不由得一凛。因为杜冲与自己,除了当年还是敌对的时候,从来说话都没有如此大声过,而且也知他与这颜雄交情多年,关系最铁。当时他们二人本来是这附近山上落草的,手下也人数较多,后来还想抢这山,便与宋天勇有了多次交锋。是他劝他们化敌为友,干脆一道结盟。他们两人于是到这山寨入了伙,坐了第二把和第三把交椅。所以这样看来,这事有些棘手。

“兄弟,这事看来是有些误会了!他就是我曾经跟你们讲过的恩公伍奢的公子伍子胥。一定是跟颜雄兄弟误会了,所以……你说,他一个逃命的人,跟颜兄弟又素无交恶,又怎么可能无故伤害呢?而且刚才你也听到他的解释了呀!”宋天勇好心劝他。

“但也不能就此放了他!要不,颜雄贤弟又岂能瞑目?”

“这事官军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要是就此错杀了他,那颜头领才真正死不瞑目呢!”宋天勇在小心开导。

“可是……”杜冲又说道,但声音已明显低了下去。

“兄弟,愚兄问你,这伍家一门忠烈,你是否曾有耳闻?”

“先前就略有所知,后来山寨入伙后,更听大哥说过!”

“那你说,这伍子胥像是害人的恶贼吗?”

“那自然不是!”杜冲摇了摇头。

宋天勇现在已经不说话了,他只是拍拍杜冲的肩膀。然后就对伍子胥说:“这位就是我的结义兄弟杜冲,你们已经认识的,现在大家是一家人了,就再认识一下吧!”

随即,他也不管杜冲是否愿意,就命手下人在聚义厅设灵堂,安置颜头领,料理后事。

伍子胥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命悬一线之时却有了转机,他心里由悲而喜,真是不知是何滋味。心想苍天有眼,庇佑我伍家,又想,这也是父亲恩德广施的结果。这时他才真正体会了善德的力量了。

这么一想,心又飞到了奔宋的征程上。可是很明显,今日是走不了了。这宋寨主殷殷之情,也不能如此就别过吧。他劝自己再等待等待。

“这位就是伍公子?”突然一种明显苍老的声音响在耳边,伍子胥这时才发现,身旁多出了一个人,那就是先前坐在一边的那位郎中模样的老先生。而且觉得此人的目光甚是特别,竟然盯住自己不肯放的样子。

“在下便是伍员!在下与老先生素昧平生……”

“噢,是老朽失礼了!”

“他就是扁鹊先生!”宋天勇介绍道。

“噢,原来是扁鹊神医!”伍子胥叹道。他早就听说扁鹊神医的大名,眼前这位清朗俊雅的男子就是他吗?真是见面更胜闻名!他并不像传言中所说的那么老,还不过鹤发童颜的年龄,差不多也就五旬开外吧,而头发却是黑多白少。

“扁鹊先生与伍公子,莫非曾经相识?”宋天勇说道。原来这宋天勇好生厉害,也发现老先生的眼神不对,就这样问道。

“哦哦,不是曾经相识,而是似曾相识!”

“哦,这怎么讲?”宋天勇来了兴趣。但他只说了一句,却皱了皱眉头,原来他发现伍子胥身后脚边,那地上好像有三两滴血。莫非是他身上的伤……他快步走到伍子胥身后,再看到左肩左臂,立时明白了

这时一些兵士进来了,聚义厅顿时忙了起来。宋天勇说,且到外边说话。于是同伍子胥和扁鹊走到厅外,却不见杜冲跟着前来。

“宋寨主,这三寨主……”伍子胥说。

“这个无妨!子胥,你不妨就叫我名字天勇吧!”

“好,天勇兄!”

“嗯,好!”他的眼睛却往扁鹊那边看了,扁鹊说:“寨主是否还想知道老朽为何对伍公子似曾相识?”

“这是天勇的确想知道的!不过,扁大夫还是先替伍公子疗伤吧!”

“伍公子的伤,老朽这就治疗!还是先说寨主欲知之事吧。”看扁鹊这般说话,似是先前已经察知伍子胥的伤,他目光友善地又看了一眼伍子胥,“这位伍公子,实在像极老夫的一位故交,要不是伍公子发如青丝,而我故友满头似雪,说不定我会以为他就是老夫的故交呢!”

听到这里,伍子胥若有所思,心想这世上奇事颇多,居然还有与自己如此相像之人,哈,要是日后遇上,那该是如何情景。

于是连忙作了一揖,说道:“在下伍员,幸得到此见到大医师!适才听先生说故友事,不知先生故友何名,今在何处?”

“吾友复姓皇甫,名讷,去岁别时,他在昭关,那里是他的故居。谅今日应当还在此处。”扁鹊沉吟道。

“莫非就是那个通往吴国的必经的险要关隘?”宋天勇说。

“正是!”

伍子胥在旁听得一凛,心想要是奔宋有碍,将来说不定还能奔吴,那么也许还真得要过昭关。但这只是一个电光念转,心想太子建眼下在宋国,投奔那里自然是最有胜算。

“伍公子,就请跟老朽到后寨,让老朽为你治伤,如何?”

扁鹊的话让他回到现实。“如此多谢扁大夫了!”伍子胥甚是感激地看着扁鹊,然后对宋寨主点点头,随扁鹊而去。见伍子胥和扁鹊一道往后寨行去,宋天勇才重新回到聚义厅,而那里头的灵堂已经布置好了。

杜冲正在那里细察,见寨主进来,便赶紧过去说道:“大哥打算怎样处置伍子胥?”

“还要怎么处置?兄弟呀!你怎么也应该看在老哥的面上,放他一马!你只要想想,要是伍子胥是你的救命恩人的公子,你会怎样?”

宋天勇很认真地说道,他知道杜冲对这事是决不含糊的。

“那颜雄兄弟怎么办?”

杜冲绕过话题,反问道。

“这问题我不是都跟你讲了吗?我宋天勇这样做,没有对不起颜雄兄弟!”

“可是要是山寨兄弟不答应,非要伍子胥刀剑加身不可,那怎么办?”

宋天勇一听此话,有点感到震撼了。杜冲这样说,不是在跟他作对吗?但是他也不能就此对杜冲强制了,这山寨里的兵马,大部分还是当年随了杜、颜两兄弟,到此入伙的。要是此时杜冲发狠一呼,那些汉子还是会更听他,而不会更听我宋天勇的。

他于是也只有以退为进了。他说:“杜冲哪!现在只是一个颜雄兄弟的问题!不过要是像你刚才说的那样,那就很可能是山寨的许许多多的兄弟性命的问题了。山寨曾经还经受了官兵的洗劫,能够支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你好好想一想吧!”他说着就离开杜冲,往回头走去。他很快地就把这问题放下了,因为他相信杜冲不是颜雄,应该不至于如此。他现在只希望能够立刻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妹子宋婵娟,让她高兴高兴。当年他们兄妹是在伍奢的帮助下,逃出费无极的魔掌的。宋婵娟对此同样是刻骨铭心。

黄昏过后又是晚餐,杜冲没吃几口饭,就是差不多喝了一壶酒,一个人留在了聚义厅里头颜雄的灵堂上,对着结拜兄弟发呆。而后,上了香,喊了几句心里话。然后闷闷不乐的杜冲,一人在后山道上信步许久。他还想找宋寨主理论,要伍子胥还他兄弟命来,这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但是对着宋大哥,他又实在无法说出口。要让大哥恩公的公子偿命,那实在也是没这个道理哪!

那现在又该如何?他无意中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来到了后寨,名医扁鹊就住在这里。他看得见扁鹊的屋子里是灯火通明,窗户大开着,伍子胥与宋天勇却正聊着说话,甚是畅快开心的样子,他们手里还举着杯子。颜贤弟这样走了,寨主还跟杀他的人在一起喝酒叙话,这也太过分了吧!宋寨主实在不该在这里喝酒哪!他气得差一点都要冲进去闹一场了。但就在这时,他看到扁鹊的旁边还坐着一位年轻的女子,他自然是认得,她便是宋寨主的美丽的妹子宋婵娟。只见那女子正接在寨主后面,在跟伍子胥说话呢。

这可把杜冲看得一呆一愣的,动也不动在路旁,几乎完全傻掉了。原来这杜冲,已经偷偷爱着宋诗娇许久了,就是口讷,一直没有表达。杜冲年轻的血熊熊燃烧了起来。这是渴慕的血,也是嫉妒的血。

他心里燃烧了怒火。想到过去颜雄贤弟的好处,他禁不住潸然泪下。这时他又看到那扁鹊也向伍子胥敬酒。

他又一次火冒三丈:伍子胥,你等着瞧……无论如何,我杜冲也要让你对我兄弟有个交待!他心里吼道。

而这是伍子胥所不能听到的。

第十章 求赎

伍子胥醒来的时候,扁鹊已经在隔壁屋子里头撰写他的医宗绝学《难经》,刚刚在写第一卷里头的某个章节,见伍子胥进来,也就从竹简上抬起头来。

这是伍子胥在山寨的第一个早上,昨晚他就在此住了一宿,多日来他第一次能够放心睡觉了。再后面几天他还将在这里住宿,这是宋寨主特意这么安排的。扁鹊这里紧挨着的有三间屋子,一间就是眼下他在写书的地方,一间是他平常的宿处,还有一间。就是伍子胥住的地方了。扁鹊问了他身上的伤情,然后点点头,又埋下头写他的著作。

伍子胥这时回忆起昨日与扁鹊到这屋子之后的情形了。那时扁鹊让他脱去上衣,察看了各处伤口之后说,“伤口已经化脓,必须切除,不过公子放心,绝对不会伤到骨头,将来愈后会恢复如初,只是眼下会受些苦痛的。”

“这个不碍事!扁大夫尽管治疗。”伍子胥说话斩钉截铁。

扁鹊把门关了,在炉灶生起了火,又取出了一把细细长长的刀来。那刀刃上受了火之后,扁鹊便用那刀小心切去脓肉,再敷上独家所制金创药。只因伍子胥始终并不发一声呻吟,所以医治迅速。

“伍公子,三日之后,你的这些伤口都将痊愈,恢复如初。”扁鹊说话有些眉飞色舞地得意。

伍子胥再三致谢。那扁鹊因为伍子胥相貌甚似其故友皇甫讷,所以就对他多出了一些感情,两下里多说了一些话,不由得就又说到了事情始末,扁鹊听了这一回叙事之后,他完全明白了。这时扁鹊的眉头突然蹙了起来。

“伍公子哪,你是不是极想早点到宋国?”他说。

“这个自然!”

“走了是好,只可惜你的伤,就算是愈合,至少也要再过两天!”

“在下只怕没办法等!”

“老朽就担心二寨主会对你不利!他说不定会为难你,要你戴孝尽礼,更有刀剑加身的惩罚。这杜冲,山寨大部分兄弟都是他的原部,连宋寨主平日里对他都忌惮三分,到时候只怕也不能为你撑腰呢!”

“扁大夫的意思是,杜冲到时候会逼我披麻戴孝,刀剑自伤?”

“是这样的!子胥呀,你父亲或许还在人世,你这样做,就没有什么忌讳?”扁鹊看着他的眼,相当谨慎地说着这话。

“父亲总是告诫在下,行事当磊落,只要事合仁义,自当力行,又何必忌讳?想那颜雄三寨主确为在下误杀,本当偿命,幸宋寨主看在下是故人之子,又事出无意,饶了性命。其实伍员以命相赎之念甚为强烈,只是父兄陷于郢都,生死未卜,太子又漂泊在宋国,故急于奔宋。否则,又岂苟且于性命呢!”

伍子胥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扁鹊正要说声好,哪想门外却传来喝彩声。随即,走进来宋头领,他的身后,亭亭玉立站着宋婵娟姑娘。

那姑娘当下便拜谢道:“恩公再造之恩,婵娟不敢忘情。今日幸得见恩公之子!”那黑色眼波,却让伍子胥心灵深处,激起了一片涟漪。

“子胥!这山寨生活,是否过得习惯?”

扁鹊的这随便一问,却把伍子胥从回想中拉了回来。刚才扁鹊写完了一段,笔停了下来,开始寻思下一段的结论。这时看到伍子胥还待在一旁,便问道。

“要不是伍员急务在身,这里还真是好地方!”

“是呵,老朽也是这般感觉!老朽也想走,可宋寨主就是不让走。”

“那扁大夫又有何要务?又是怎么到这山寨的?”伍子胥突然问道。

于是扁鹊就把这十多天被迫待在山寨的事由和盘托出。

原来扁鹊当初也是赶路欲往睢阳,因为当地曾流行一种疾病,不少医家为之束手无策,先后有数十人死亡,虽说后来此疾竟然奇迹般销声匿迹了,作为医家的扁鹊,却觉得有深入研究的必要。不想奔走至此,却偏偏撞上了巡山的二寨主杜冲,听他陈说是行医江湖的扁鹊,立即就强行接到山寨。原来他平时多次听宋大哥言谈中提及扁鹊,而且言谈神情颇是神往。因此杜冲自作主张,高高兴兴把他接到山寨,就如做了一件不世奇功。

“还想喝酒么?”扁鹊说完,突然问道。

“不喝了!昨晚喝多了!再说宋寨主说不定啥时就来了,到那时候再喝吧!”

“伍公子是海量,又何必如此小心。”

“喝酒是快乐的事情,我伍员眼下岂能快乐?只是宋寨主要喝酒,在下就不免,也只得陪着哪!”

他这一说,是因为昨晚宋家兄妹进屋子之后,不久四人便开怀畅饮。现在扁鹊说到酒,他自然又回想到昨晚的事了。

宋姑娘的酒量不是最好,她其意也不在喝酒。不过那一道深黑的眼波一晃荡,都会让伍子胥莫明其妙地心头发颤。从她一进门开始,他发现这姑娘看自己很不一般,不禁就注意到她了,她的眼睛,看人的眼神,还真有几分像是蘅若。姑娘楚楚动人,却又好像颇是忧郁的样子。伍子胥不知为何对她会有这么多的感觉,他警告自己,绝不允许这种感觉存在。

那时便听到扁鹊说何时放他往睢阳,并与伍公子同行。宋寨主听了有些不高兴,说道:“那不行!伍公子虽说事急,但总要等伤好了再走。扁鹊先生呢,还没教会我妹子医术,要是山寨中人患病,或者受了刀剑之伤,那将如何?先生就再呆一段吧,到时候我会亲自送先生下山的。”

后来宋姑娘就走了,眉头微蹙,好像有什么心事。宋天勇要走的时候,终于说了心中的忧虑,伍子胥误杀三寨主一事,他就怕杜冲兄弟真得不放,他担心一旦与之发生冲突,当年与老寨主创立的基业,就因此而付之东流。伍子胥听到此处,又重复了先时说的话,并说要是杜冲二寨主还有什么要求,只要我伍员能够做到的,就一定为寨主分忧。宋寨主点头,临行时又强调,子胥放心,要是那杜冲胆敢蓄意伤害公子,我宋天勇就算毁了山寨,也不会对他手软的。伍子胥连忙说,天勇兄言重了。

伍子胥还沉浸在昨日的情景中,突然外边人语喧哗,扁鹊一看,就叫声不好,果然要出事了。他对伍子胥说:“子胥呀,那杜冲带了一帮人马,就到后寨门口。你说怎么办好?”“这事与扁大夫无关,由我去应付他罢了!”说着,就走出屋子。那杜冲正在马上,身上也披着铠甲,如临大敌。

“哟,是杜寨主!有何见教?”他不卑不亢说道。

“伍子胥,在下诚请公子随我到颜雄兄弟灵前祭拜!不知公子是否愿意?”杜冲说。

“杜寨主如此盛情,在下岂有不遵!”

伍子胥刚说完,身边立刻过来几条汉子,围着,逼着,向前行去。眨眼间就到了聚义厅的前面。这时厅前已经聚集了数百人在那里,看过去是乌压压一片。有人开始喊话了,喊着要求严惩伍子胥。

杜冲把伍子胥推了出去。这一下子喊声又起,人群又开始骚动了。

杜冲扫了伍子胥一眼。

这时伍子胥已经对众人作了长揖,然后转身对灵堂正中灵位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再转回头说:“各位道上的好汉,在下伍子胥,因急于逃脱官府的追杀,慌忙中误杀了三寨主,犯下了弥天大罪,今日在此,是生是死,或该受何种责罚,都愿意接受各位好汉的裁决。尽管在下父亲曾经救援过你们宋寨主,但那是过去的事情。尽管我父兄含冤于郢都狱中,盼望着在下给他们报仇,但这也跟此事无关。在下愿意负起颜雄兄弟的责任……”

眼前周围的呼喊低了下去,终于寂然了。这一席话,说得杜冲的心情也好受了许多,他也觉得伍子胥是条汉子。

这时场中,突然出现了宋天勇的形象。

当下众人的情绪多半平息了下来,就看着宋、杜两位头领。

于是杜冲对宋天勇说:“大哥!在下以为,伍子胥虽确为误杀,死罪可饶,但他应当刀剑自伤,以示其悔意;再为颜雄兄弟披麻戴孝,守灵三日,以尽其责。”

宋天勇看了杜冲一眼,又看了阶下的众人,然后朗声说道:“众山寨兄弟听着,从现在开始,伍子胥要为颜寨主披麻戴孝,守灵两日,并责其在灵前忏悔。好了,众兄弟可以散去,该做什么,还做什么。”

不料人群又动荡了起来,但无言之中好像还有一种力量,使众人中一些人走开之后又回来。后来就有人开始喊了起来,“没有刀剑加身,算什么诚意!”

这一声喊了之后,后面又有人呼应。

伍子胥听到这里,就要出来说话,被宋天勇止住了,杜冲说:“哥哥若为难,不如就让伍子胥在颜雄兄弟灵前磕上一百个响头。”

“磕一百个响头?”宋天勇的脸色变了,没好气地反问道。

“那总比刀剑加身好过吧!”

“好过?”

这时杜冲却已经不管寨主的脸色了,他回头向众人说道:“就让伍子胥在颜雄兄弟灵前磕上一百个响头,以赎其罪。各位山寨兄弟以为怎样?”

此话说出,一时人潮涌动,人声雷动,“好,就让伍子胥磕一百个响头!”几乎是齐声回应了。

至此宋天勇也无可奈何。倒是伍子胥说:“寨主不必烦恼,伍员自当领罪,否则何以心安?”

没多久,伍子胥就以一身孝服现身于人前,依从了众人的意思,为颜雄戴孝而尽礼。宋天勇实在是不想这么做,因为这是恩公之子呵,多年想报恩公深恩,到头来却如此报之,这实在让他心里难受。但他是一寨之主,他的所作所为,应当顾及山寨兄弟呀!

此时的伍子胥,没有怨言,没有悔恨,他认为自己误杀颜雄,本来就是罪孽深重!现在自己已经能够活下来了,这已经是恩同再造,受这点委屈,那也不算什么。伍子胥只是想到了陷身郢都的父兄,请求能让他在香炉前先为父兄作个祷告,这,两位头领都同意了。

于是他跪了下去,燃香,举香,插上,说:

“父亲,孩儿不孝,行事不慎,误杀颜头领,有负父亲平常的教诲!只因昏君奸臣派兵围攻孩儿,仓促之间,行中鲁莽,以致铸成大错。孩儿错杀好人,是孩儿失察所致。孩儿心甘情愿为其披麻戴孝,以求赎罪,孩儿祈求父亲原谅了。”说完,身子早就伏了下去。

祷告完毕,杜冲朗声说道:“下面由服孝人向灵位磕头谢罪!”

宋天勇心里一凛,可是这时伍子胥已经跪了下去,他清清楚楚地听到地上激起的一声浊响,也清清楚楚地听到杜冲报道:“一个!”

那报道声在继续,聚义厅内外都是山寨兄弟,更多的人留在灵堂。人虽多,却少了往常的噪声。“……七个,八个,九个……”听得清晰的是杜冲的声音。

宋天勇偷眼看去,却见伍子胥已经磕出血来了。心里不由得焦急起来。因为伍子胥如此实心,每磕一个头,都是响声结实不含糊,就像他的做人。这怎么了得,这谁都明白,像这样休说磕满一百个头,就算只磕到一半,人只怕也活不成了。

这时宋天勇急切之间想搬救兵了,举目四顾,却好看到了扁鹊先生正从东面匆匆走来。宋天勇的脸上乌云当即散去,他知道扁鹊曾为杜冲治过伤,又甚是喜欢伍子胥,这可是来得及时啊!现在宋天勇就希望扁鹊走过来得更快一些,他已经有点等不及了。

扁鹊也是对此甚是关切,事先就想到了宋婵娟,他觉得这姑娘有头脑,所以一下子就想到去找她,然后这才往聚义厅这边赶。等到他看到宋寨主并进场子,伍子胥已是磕满了三十个头了。扁鹊接到了宋寨主递过来的眼神,于是直接站在杜冲的对面,与杜冲之间仅隔着灵台上的香炉。而伍子胥就在他们中间的侧位磕头。他不忍听闻从地上传过来的咚咚响声,总是在跟杜冲透着眼神,希望杜冲能够看自己一眼。哪想到这小子翻脸无情,连声音到后来,竟然是严如冰霜了。

幸好宋婵娟在这当口,匆忙赶到了。这时伍子胥已经到了最艰难的时候。

杜冲的声音还在继续:“……三十九个,四十个,四十一个……”

扁鹊那时候已经是心忧如焚,绝望至极,伍子胥满头淋漓鲜血,而杜冲却熟视无睹,面如寒霜。

她没顾得上跟哥哥打招呼,看到扁鹊大夫正站得好位置,这下子就也挤到了他的身边,用一双杏眼,盯住杜冲看。

这可是非常之举,绝非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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