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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难天下-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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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还势均力敌的形势,一下子发生逆转。
萨里尼三艘战船在海中漂亮地绕了个弯,侧舷逐渐向三艘没有着火的船靠拢。萨里尼的海战技巧相当高明,先是用火攻,打掉对方一半力量,然后是靠帮,一对一捉对撕杀。倭寇的船都忙着收锚起航,但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海面上六艘船两两重合在一起,萨里尼的人一跃而过,凶神恶煞地跳上倭船。
沙滩上明军正对着大海,只见倭船着火,已经杀得跟个血人一般的楚智砍翻一名倭寇,高声道:“倭贼的船烧起来啦,他们逃不了啦。”大家伙欢呼一声,士气大盛,一家伙又有两名倭寇被放倒。
刚才还在苦力支撑着的近百名倭寇,已经发现了后面的船着火,士气逐渐低落,怎耐得住人数本来就比他们多的羽林卫精兵的冲杀,一步一步被逼入水里。
终于有一个人受不了,“哇”一声发出绝望地尖叫,扔了兵器,转身扑向冰冷的大海。水中的倭寇最后一丝勇气随着这声惨叫烟消云散,倭寇们扔下武士刀,朝大海中扑去。
楚智一马当先,一刀砍在一名倭寇的背上。明军高喊着:“杀了他们,一个不留。”也跳到水里追砍逃兵,呐喊声、惨叫声充满了整个战场,一个个活生生的人瞬间变成了尸体,平静的海此时已经成了屠场,单方面的屠戮仿佛没有尽头。
一些明军已经腾出手来,从马上取下弓箭,朝海中进退两难的舢板放箭。这些舢板楞了一会,开始向那三艘没有着火的倭船划去,在箭雨的打击下不时有人掉进海中。倭寇已经崩溃了,他们现在只想赶紧逃离这个地狱,他们看见大船上,敌人气势凶猛,已经逐渐控制了局势。他们被迫夺路而逃,朝茫茫大海中划去,天知道等待着这些人的将是什么命运。
一具具残肢断臂的尸体漂浮海上,红色的海水把这些尸体缓缓推向岸边。上岸的一百二十三名倭寇全部被杀,一个活口不留,明军总算为王雄报了个小仇。远处的船上,三艘着火的倭船有两艘已经烧毁,另一艘的帆被烧光,一根后桅塌了下来。另外三艘船已经被萨里尼的人完全占领,倭寇的尸体一具一具地正被从侧舷扔下去。
朱植漫步在海滩上,血水不停地涌上海滩,眺望着远方的战船,一切重新归于平静。刚才的战局还挺危险的,如果不是萨里尼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海滩一战鹿死谁手还不一定。朱植看着一些受伤的兵将,正坐在地上包扎,心里不禁有些郁闷。人数比倭寇多,又是京师中的精锐羽林卫兵将,竟然没有占到便宜,倭寇的战斗力还的确有些棘手。
一艘小舢板缓缓驶向海滩,一位魁梧的金发碧眼的大汉站在船头,正向朱植挥手示意。自己的海军元帅萨里尼正越来越近,朱植同样挥手致意,随着他的到来,朱植的失望情绪总算恢复了一些。
舢板一靠上岸,萨里尼跳上沙滩,三步两步走到朱植面前,他一手将帽子脱下来,放到胸前,鞠躬致敬。这是典型的古代西方人礼节,朱植微微点头算是还礼。周围几名大明将官也不奇怪,在南京时有色目人走动,他们即使见到大明官员也是这样的礼节。
见过礼,朱植热情地给了老萨一个熊抱,道:“你小子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等你一上午没等到,竟然等来一帮倭寇。不过还好,你火烧倭船干得漂亮。”
萨里尼道:“嘿嘿,其实在一百里外,我就发现他们了,他们船和人都比我多,我又不敢轻举妄动,就在后面跟着。估算着他们下锚的时间突然给他们一下,没想到,殿下竟然就在岸上。”
朱植道:“是啊,这个海湾是这一代最适合停靠船只的,我估摸着应该在这里等你。怎么样,老婆孩子都来了吧。”
萨里尼说得眉飞色舞:“呵呵,都来了,还有三百多兄弟也愿跟随我前来。刚才真是凶险,早知道殿下这边告急,我就早点杀将上来。哈哈,不过真过瘾啊,那三条船上二百多人,全给杀了个干净,这不还剩下二十来个俘虏,也算是报了上次的一箭之仇。其他几条船估计也有几百人,不过都成了落水鸭子了,请殿下派人沿岸搜捕落网之鱼。”
朱植道:“你呀,真是个福将,一来就帮我歼灭了一伙倭寇。大振我辽东声威啊,来来来,跟我回城去。”
萨里尼道:“不忙,我的两条船出去清扫残敌呢。我得等他们回来,感谢殿下迎接,不如殿下先回城,我明日一早进城见驾。”
朱植道:“不妨,我们不如在这海边扎营,秉烛夜谈。”
萨里尼躬身道:“属下遵命。”
朱植这才给手下人一一介绍,铁铉早就听过朱植要建立水师的想法,此时见这色目人果然有些海战经验,一来就以少胜多,擒获了六条倭船,心道殿下眼光果然不错。杨荣则皱了皱眉,这大明有朝以来,从来没有色目人在朝廷上担任过官职,倒是前朝中有许多色目官员,而那些人还出过大贪官阿合马。虽然海盗招安一般都会给官职招抚,但如果把整个辽东水师交到他手中,恐怕也不会那么容易。
这一仗下来,光清点了尸体的倭寇就有五百二十八人,另外还有二十三名俘虏。铁铉提审了其中的汉人俘虏,才知道,这伙倭寇刚兴起没多久,首领叫李术,是从大明监牢里逃出的一名海盗,他纠集了六七百人,其中雇佣了一百多名倭国浪人,以高丽沿岸为基地,时常骚扰辽东山东两地。这次本来听说金州卫前几月吃了大亏,李术想来趁火打劫,没想到一上岸就遭遇了明军的“伏击”。那个李术已经被烧毁的桅杆,压死在旗舰之上。
铁铉立刻命人到金州卫调兵,一百人为一队,发出十个百人队,以此地为圆心的五十里海岸搜索残敌,这些落水的倭寇估计也没法游出这么远。
过了一个时辰的样子,出海追杀的两艘船也回航,报告说又打翻了五条小船,杀了五十多名倭寇。如此一来,漏网之鱼也就不到二十人,兴不起什么大风浪了。
统计一下,明军一方五百人的队伍,共有三十四人阵亡,另有八十三人受伤,就连勇武的楚智胳膊上也挂了彩;萨里尼的海军共有二十余人伤亡。相对来说,朱植打了一个大胜仗。
杨荣在旁提醒道:“殿下,是不是立刻上表报捷?”
朱植一想也是,自己运气也真好,刚来辽东就歼灭六百余名倭寇,对于水师不行,又不断受到倭寇骚扰的明朝来说,这也算不小的胜利了。表一表功,对于日后建立水师说不定还有积极的推动作用,点头道:“勉仁,你去负责写表吧。”
杨荣问道:“那奏表该怎么写?该写剿灭了多少倭寇?”
朱植才想起来古代这报捷的奏表可是大有学问,甚至一场败仗也能给写成胜利,既然如此,就交给杨荣来办吧,自己可是外行。他诡秘地笑笑,问道:“依勉仁之见呢?”
杨荣道:“依臣之见,不如就说烧毁倭船五艘,杀敌一千,俘敌战船四艘,另二十三名倭寇,我军损失一百人如何?”这个杨荣,明知道船被烧了也查不出来,许多倭寇尸首都扔到水里死无对证,就生把战果作大了一倍。
朱植觉得也差不多,反正不会有慌报军情之虞,又道:“勉仁,注意把萨里尼的功劳稍微润色润色,到时候再给我拟一个为其请封辽东水师提督的奏本,一同交上去。”
第二卷 辽阔江天 第十三章 突然袭击(4)解禁
杨荣把朱植拉到一边小声道:“殿下,难道真要让萨里尼当辽东水师提督吗?”
朱植道:“是啊,当初我答应过他的。”
杨荣道:“只是怕,皇上未必会把这么重要的职位交个一个色目人。”
朱植一想,杨荣的担心也是,大明水师本来就弱,如果自己建立一支强大的水师,恐怕朱元璋也不会放心让非我族类来掌管。朱植问道:“当初我没想到这点,这可如何是好。”
杨荣道:“不如殿下另选人材出任此位,而他就给一个副提督的位置,这样也好通过皇上那层。”
朱植道:“只是我当初答应过他了,现在反悔如何能让萨里尼服气。”
杨荣道:“殿下,你可以让一位置高的人兼任此职,同时向萨里尼说明苦衷,然后实权仍然交给他掌握,依属下观察,他也是率性汉子,一定不会计较这一点名份。”
朱植道:“好,就按勉仁说的办。”
当然晚上,朱植属下还有萨里尼一方就在沙滩上升起几十堆篝火庆祝大捷。朱植命士兵从城里牵来十几头牛羊,几十坛烧刀子,好好犒劳了“海盗们”一番。萨里尼也命令部下,钻到海里摸来一大堆海货,什么海参,鲍鱼,扇贝,龙虾,朱植也在回到明朝之后第一次过了一回海鲜瘾,虽然都是在篝火中烤出来的,但天然生长的味道就是鲜美。
朱植掌下军官在楚智的带领下频频向朱植敬酒,恭贺朱植刚到辽东就对倭寇打了一个大大的胜仗。朱植海量,照样是来者不拒,他把酒碗举起来道:“今日小胜,一来是大明将士奋勇作战,二来是萨将军海上大胜,本王不过站在高处观战而已,不敢占大伙功劳。本王这一杯先敬牺牲的兄弟们。”说着,把酒倒在地上,众人也把酒倒了,祭奠牺牲的勇士。
朱植再斟一碗道:“弟兄们,今日之战只是对倭寇的第一场胜利,日后路还长着呢,我要你们和萨将军的水师齐心协力,取得一个又一个更加辉煌的胜利,为国为民清除这些垃圾。”说着一饮而尽。大家这才开始喝了起来,朱植一早就跟将官们交代过萨里尼的水师对辽东的重要,所以羽林卫的兵将并没有把萨部当成海盗相待,而且他们在白天一战中切断倭寇退路,的确立下大功,至少如果他们,明军最多只能看着他们扬长而去,也不能取得全歼之战绩。所以两边人马很快因为酒杯而熟悉,称兄道弟,推杯换盏,吆五喝六地混到了一起。
大家痛饮一场之后,各自回营帐休息,朱植特地将铁铉、杨荣、萨里尼招入他的帐中。大家一坐定,刚才还笑容满面和部下干杯的朱植已经拉下脸来,道:“各位,今日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虽然是一场胜仗,可是打得的确不怎么样。五百京卫精锐对一百多倭寇,还无法取得压倒胜利。如果不是萨将军及时赶到,鹿死谁手还不好说。鼎石,你掌着辽东军事,说说看,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局面?”
铁铉恭敬地一拱手道:“殿下,今日之战,我军一来吃了准备不足的亏,倭寇骤然来袭,我军一时没有防备,才导致进退失据;二来,我军本是骑兵,在海滩混战,也就失去了冲击的威力;三者,倭寇兵刃的确占了很大便宜,而且那些倭人悍不畏死,也给我们带来很大麻烦。臣今日指挥不当,请殿下责罚。”
朱植道:“我问你,并不是追究责任,而是觉得打起来仗来,我军的确对倭寇没有明显优势。日后跟他们打交道的日子还很多,鼎石要尽快和部下找出对付倭寇的办法。
铁铉想了想道:“谢殿下,容臣下去和众位将官再好好商量一下,一定能找出对付他们的办法。”
朱植对萨里尼道:“萨将军多次与倭寇周旋,不知道对倭寇有什么了解?”
萨里尼道:“倭寇的头领大多是一些汉人而已,他们大都是前朝末年就已经在海上横行。只是自本朝建立以来,他们被官府追杀得紧,就离开了大陆,跑到东海一些海岛上盘踞为寇。最大的一股叫王荣,手下有人马数千,船一百多艘,其他大大小小的也有几十股。他们从最近十年开始购买倭国兵器,雇佣倭国浪人武士,战力也随之日升,也开始胆敢侵入大陆,烧杀掳掠,无恶不作。由于他们经常抢掠海上商船,这两年东海之上航行的商船日渐减少,贸易几乎停顿,商人们损失惨重。像陈紫星的家族已经被倭寇赶出东海,只能在南海进行贸易。”
朱植把眉毛拧成一股绳,想想道:“依萨将军之见,平倭有什么好办法呢?”
萨里尼道:“只要建立一支强大的水师,老萨愿为殿下将其一一铲平。”
朱植道:“唔,只是现在我没有那么多钱给你啊。现在辽东百废待举,那里都需要用钱,所以现在对倭寇之能暂时先采取防守态势。今日,萨将军的突然来援倒给了我一些启发,我军长于骑兵,是不是可以把倭寇放到岸上,再找平坦之地利用骑兵突击,予其重创,然后另一方面用水师毁其战船,让他们来多少就留下多少一个也不放走。”
铁铉想想道:“如此一来,岂非要在金州卫布置大量骑兵。只是我辽东军力重点历来放在北面和西北面。一旦分散兵力,恐怕捉襟见肘。”
朱植心中叹了口气,是啊,自己现在要钱没钱,要兵没兵,不能四处出击,如何分配兵力,还得从长计议,道:“这个事情等到了辽阳再和叶将军商议,但我要提醒大家,我辽东的生命力在海上,而不在陆地。有朝一日战略中心必然要转移南来,在座众位都是肱股之臣,辽东之事还要拜托大家都想办法。”
朱植顿了一顿又道:“刚才所说的,是对付倭寇的第一步,我们现在建立水师,就是为了对付倭寇,一开始时力量可能薄弱些,所以需要配合陆上力量和倭寇周旋。第二步,等我水师力量强大之后,则转守为攻,到海里找出这些倭寇的巢穴,予以歼灭性的打击。大家记得,防守不能解决问题,只有进攻才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众人一同起身行礼回答:“殿下差遣定当鞠躬尽瘁。”朱植命铁铉和杨荣二人先回去休息,他和萨里尼继续商议。
朱植道:“萨将军,上次和本王研究过的战船,一艘两千料(五百吨)的造下来需要多少钱?”
萨里尼回答:“辽东本就产造船用的木料,可以减少许多运输上的耗费。如此一来,一艘这样的船只要三万两银子就差不多了。”
朱植道:“好,这就拨给你十万两银子,另外还有一百名船工,你立刻在此地开始造船,一切人员着你自行招募。如有需要,可向王府的典宝郭铭联系,我会授命他全力支持你的差事。明年春暖花开之时,我要参加新船的下水典礼。”
萨里尼道:“没问题,只要有钱有人,船一定能造出来,而且我的部下也有几位造船的大行家。只是即使船造出来了,也需要建立水师,这水军可非一日之功。没有一年,是训练不出熟练的水手和水军。”
朱植道:“这更容易,我立刻从金州卫里拨一千人给你,你可用来组建水军。但有一事要和萨将军商量。”
萨里尼道:“殿下请吩咐。”
朱植道:“此事实在难以启口,本王恐怕要食言了。”
萨里尼笑道:“殿下请讲,只要能让老萨去平倭寇,怎么样都能忍受。”
朱植道:“既然如此,我就直言吧。本朝文臣武官中,还没有色目人担任官职,所以怕奏请你为水师提督时会遭遇困难。我看不如委屈老萨你先当个副职,正职我考虑先让铁长史担任。当然他只是一个挂名的提督,平时都跟着本王在广宁,具体水师事务还是由你全权负责。如此安排不知意下如何?”
萨里尼哈哈一笑道:“我以为什么事呢,就这个啊,殿下无须多心,老萨本就不是贪图权位的人。殿下的知遇之恩,老萨还无时不想报答,岂会在意这一字之差。殿下请放心,老萨定当竭尽全力为殿下打造一支强大的水师。”
朱植很高兴萨里尼能如此豪爽,捉住他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道:“难得老萨豁达,一切就交给你了。”萨里尼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而且更奇怪,朱植怎么懂得握手礼节。
第二天一早,朱植和众人一起回城,命韩兵从卫中拨出一千人给萨里尼,加上他手下的三百人,而且加上俘虏的四艘福船,水师已经有了七艘战船,辽东水师的基本力量就算建立起来了。那一百名造船工匠还有二百名船工也一并留给萨里尼,他带着人马,在上岸的地方开始建造船排和码头。
朱植看着忙得手忙脚乱的萨里尼,脸上不禁泛起一阵笑容,迈向世界的第一步就从这里开始吧。
第二卷 辽阔江天 第十四章 百废待举(1)解禁
人说大连是避暑圣地,如今正是盛夏,但金州卫温度却保持在二十度左右,每天凉爽的海风吹来,令人心旷神怡,乐而忘返。在萨里尼开工之后,朱植也给自己放了三天假,在金州卫疗养一下。
他还画了个摸样,让下面人照着做了个吊床,到军营里找了两棵书,把吊床拉了起来。
阳光普照的下午在树荫之间,舒服地睡个午觉也是人生一大乐事。这天他睡得正香,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殿下,属下杨荣求见。”
朱植最讨厌被人骚扰与周公的会面,但杨荣求见,朱植不得不起身应付:“哦,勉仁来啦,有什么事吗?”
杨荣报告说:“属下吃过中饭在海边散步,发现一艘海船正在岸边装货,属下过去一看,民夫正在往船上扛盐包。属下很奇怪,因为听叶将军说过辽东盐场灶丁已经逃散,这盐又是从何而来?属下正要上去询问,那些民夫一见,立刻扔下包四散跑了,此事颇有蹊跷。属下立刻命人追赶民夫,扣押海船,结果有总共抓住十二个人,其中民夫三人,船上的九人。属下立刻讯问,方知这是一批从山东登州府过来贩盐的商人。他们所购海盐乃此地盐户见倭寇没来骚扰,又回到盐场,私自煎制的。”
听杨荣这么一说,朱植懒洋洋的样子一扫而光,从吊床上蹦起来道:“走,带我去看看。”在杨荣的带领下,朱植来到海边,他心里一路盘算着这个事情。为什么海盐能让朱植如此在意,无它的,食盐专卖是明朝除了田赋之外对大的一笔收入,到了十六世纪开始每年都能给帝国带来四百万两银子的收入。但这个买卖在明朝又是一件超级麻烦的工程,围绕食盐专卖发生的故事贯穿帝国全部历史。
朱植一路走一路咒骂着这个食盐制度,直到杨荣提醒他已经到了海边,他才从沉思中惊醒过来。一艘不大的海船停在岸边,几名士兵手持兵刃看守着民夫和船工。朱植见几名民夫衣衫褴褛,相貌可怜,就让士兵把他们放了,这些人有什么错,不过是想卖个苦力混口饭吃呢。
朱植走上船,只见几个人被绑在一起,其他人都面容沮丧沉默低头。只有一个青衣人皮肤黝黑,眯缝着一双小眼珠盯着朱植上下打量。看管的兵士见他如此无礼,已经一脚踹了过去道:“看什么看,辽王殿下是随便看的吗,还不快快行礼。”
一伙“犯人”才跪倒,那青衣人大声道:“辽王殿下在上,千岁千千岁。”
朱植找张椅子坐下道:“你是他们的头?”
青衣人道:“小民钱贯,求殿下放了这些人,他们都是被小民招来辽东的,有什么罪过就处罚小民吧。”
朱植觉得奇怪,贩私盐在明朝可是杀头的大罪。这个私盐贩子倒还有点义气,没有给自己求饶,反而请求放过自己的手下。
朱植道:“放过他们,你一个人扛?贩私盐可是杀头的大罪,你一个人扛得起吗?”
钱贯眼睛黯淡,慢慢低下头道:“要杀要剐全凭殿下,只是他们大多上有老下有小,只是受小民的诱惑才铤而走险。小民自知罪责难逃,只是,只是……”
这样一个讲义气的私盐贩子,引起了朱植的好感,他很想了解为什么此人甘愿冒着杀头的危险还要渡海贩盐。朱植吩咐士兵把捆着他的绳子解开,带其他人出去,舱内就剩下朱植、杨荣还有钱贯三人。
朱植道:“起来吧,既然知道是死罪,为什么还要铤而走险。”
钱贯一脸戚然道:“如果能正常从官府兑换盐引,谁愿意冒险贩私盐。小民前年见贩盐有利可图,也学着人家卖掉家里土地,再管别人借了一千两银子,置办了些粮草送到开平府,谁知道等仓钞就等了三个月,等拿到仓钞再兑换盐引的时候又拖了两个月,好不容易拿到了盐引到长卢盐场提盐的时候,又被告知无盐可兑,这一等又是一年,后来好不容易打听到辽东有盐,又疏通了半天换了几张辽东的盐引,再借了点钱租了这艘小船渡海而来,谁知道来到辽东才知道金州盐场关闭了。
家里这两年借下的高利贷连本带利已经两千两了,小民逼得没办法了,才又带上这些伙计,凑了二百两银子来辽东找了个老灶户处买了一百包盐。只等出手之后还了高利贷,小民也就洗手不干了,谁知道碰上了官爷。”
朱植久久不能说话,他十分理解眼前这位私盐贩子的痛苦。但这一切问题的根源还是出自那位妄图制订一个规矩就管万年的政治空想家朱元璋身上。老朱借鉴宋朝的经验建立的食盐专卖开中制异常烦琐。首先它并不是直接将盐贩卖给商人,第一步商人需要置办粮草送到边塞指定的地点接济军需。
第二步边塞的官员接收粮草后给商人开出“仓钞”。
第三步商人凭仓钞到盐运司换去盐引(引为食盐的重量单位,每引在不同地点,不同时代有所差异,大概在二百到五百斤之间)。
第四步凭着这些盐引下盐场支盐,盐场把盐引撕下一角。
第五步盐商把盐运到批验所报到,等待盐司检查,此时盐运司再撕下盐引第二角。但此时并不会立刻检查,一般要等到食盐达到规定数量才开始批验,数量是八万五千引。交验货物,缴纳税款后,检验所会撕下第三角。
第六步,盐商按规定把盐运到指定的码头向地方官员报告,完成销售后再撕去第四个角,然后再把盐引上缴户部与原来撕下的三个角拼合。
我得妈啊,真想疯掉了!这是朱植当年阅读有关明朝食盐专卖制度时第一个感受。他为了搞清楚其中每一步骤,整整花了一个小时时间,还特地画了一张示意图。所以直到现在朱植对这一过程还记得清清楚楚。
这个让人发疯的销售过程,哪里是做买卖,简直就是折磨商人的耐心以及证明挣点钱不容易的道理。因为这一过程即使再理想,没有任何阻碍,也要两年时间。
朱植当年在研究这个万恶的开中制时,曾经拍着桌子痛骂朱元璋混蛋到了极点。他知道,老朱之所以设置如此多的步骤,一是为了支持边防,二是基于对官员道德的极度的信任以及对商人极度的不信任,生怕在此过程中商人偷他们家一两食盐。
结果如何呢?首先一个问题积压盐引,这个弊病是由于国家掌管的盐场生产能力低下,无法即使以食盐兑现拿在商人手中的盐引,积压个十年是轻轻松松的事,有的商人甚至到死也提不了货。
其次,这种每一个步骤都有官员管理的制度,为无数帝国官员提供了“寻租”的条件,商人想快点获得官钞吗,边塞官员说:你得意思意思!商人想快点获得盐引吗?盐运司说:你得打点打点!商人想在盐场获得质量好点盐吗?盐场官员说:你得给点好处!商人想快点通过检验所吗?检验官员说:那就看你会不会做了。
任何一点都会卡你,想快想好必须贿赂,不给贿赂可以啊,时间上的拖沓会逼得压着本金的商人只想上吊。这层层盘剥下来,除非商人有雄厚的实力经营大规模的食盐,否则只能做亏本买卖。
最后,反过来必然造成私盐横行,导致食盐专卖制度无利可图。
食盐专卖就是一个专制政权下效率低下,官员寻租,扼杀经济活力的典型黑洞。帝国政府在处理盐商事务时,从来没有宣布过一项普遍性政策和指导性方针。具体的办法全部由各个官员单独制定。
虽然官员要同商人进行各种贸易,但他们从来不认为官府和商人之间是一种契约关系。在他们看来,国家高高在上,凌驾于契约关系之上,每个国民都有为其服务的义务。
整个开中制食盐专卖又是朱元璋一手缔造的一个混蛋透顶的反经济行为,它不但违反了经济流通中运转速度的基本规律,还成为了好心办坏事的典型做法。
这个卖私盐的义气汉子倒给了朱植一些启发,能不能对开中制进行一定的改革,使它成为辽东经济的增长点呢?朱植想了想道:“你说的可是实话,卖给你盐的老灶户是什么人?”
钱贯扑通跪倒道:“殿下,小民说的千真万确。要治罪就治小民好了,打死我也不会连累他的。”
朱植笑着道:“起来吧,本王什么时候说要治你的罪了?本王也对这盐引积压的问题伤透了脑筋。你看不如这样,你去把老灶户请来,本王想跟你们商量商量,怎样解决这个问题。放心,本王说到做到,你不用怕连累了老灶户。”
杨荣看着钱贯将信将疑的样子,道:“张兄弟,你无须担心,我们王爷金枝玉叶,难道还骗你不成?”
钱贯咬咬牙道:“好,我去请老卫,殿下不怕我一去不返?”
朱植哈哈大笑:“既然你能信得过本王,本王又岂有信不过你之理?”钱贯又磕了个头起身出去了。
第二卷 辽阔江天 第十四章 百废待举(2)解禁
朱植对杨荣道:“勉仁,你对这个开中制有什么看法?”
杨荣道:“开中制在程序上的确非常烦琐,但毕竟乃皇上制定下来的制度,恐怕不好改动啊。”他知道朱植已经在动开中制的主意,只是这个事办起来会很麻烦,一不小心还会给别人口实,于朱植不利。
朱植道:“为什么钱贯要冒着杀头的危险来辽东贩盐,还不是被这个开中制所逼?为什么灶户在倭寇未灭的时候,冒着生命危险回来煮盐,无它利益驱动尔。也就是说,食盐专卖于国于民都是有利的事情,但因为制度的缺陷造成了民众无利可图,被迫铤而走险。我为民请命,一定要让父皇明白其中存在问题,不改是不行了。至于你所说的麻烦,我倒没有考虑太多,为政者不为民请命,只知道明哲保身,这不是我的做法。”
杨荣有时候总是看不清楚朱植,比如这个时候,朱植仿佛横下一条心一定要触犯这个朱元璋一手制定下来的开中制。杨荣就实在摸不透王爷的打算,以专制权术那一套他又实在想不出对朱植有什么好处,惟一的好处是赢得盐商和灶丁的民心,可是这样的民心又有什么用呢?两人就这么聊着,过了半个时辰,外面兵士通传,钱贯带着三个人回来了。
朱植对着杨荣一笑:“你看,他多守信用。百姓总是很淳朴的,只是制度不当才逼得他们犯法。这是法的错还是民的错?”
钱贯上得船来,身后带着一名白发老者,岁月已经在他的脸庞上刻画了深深的印记,黝黑的肤色让朱植想起了罗中立的名作《父亲》。行过礼后,朱植让两人坐下说话。
朱植对那位自称卫海山的老人道:“老伯多大了,来辽东多长时间了?”
卫海山道:“小民五十有五了,来辽东已有十年,编在金州盐场下当一名灶丁。”
朱植道:“我听说三月倭寇骚扰,灶丁都跑了?老人家怎么还留下来?”
卫海山道:“小民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除了懂得煮盐还能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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