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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难天下-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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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眼睛朝武将坐席中瞥了一眼,目露凶光,怒道:“难道他不知道今日是蓝将军庆功的大好日子吗?难道他连拿着金瓜的力气也没有吗?”
在座的大臣皇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目瞪口呆,谁都不知道朱元璋为什么此时突然发飙。因为这样偶尔的小差错以往在典礼中也有发生,一般都是由当值官员回去内部处罚就算了,今日这个倒霉的执金吾却不知道为什么犯了朱元璋的忌讳。
武将哆嗦着道:“回皇上,傅让今日当值,然昨夜……”
朱元璋一拍案榻:“住嘴,再替他辩解,连你一起处罚。”武将哆嗦着唯唯诺诺。坐在一旁的蓝玉,手中正拿着酒爵,显然没从这突然的变故中醒悟过来,他的脸红一阵,绿一阵,神情异常尴尬。
朱元璋又道:“扰乱御筵该当何罪?”
武将哆嗦着道:“廷仗一百。”
朱元璋眼皮一翻:“来人哪,还不拖下去,给朕狠狠地打。”话音刚落,几名御前侍卫就扑上去,把傅让拉出大殿。
到了此时,武将席中一白面黑须,相貌堂堂的武将颤颤巍巍站了起来,道:“臣,傅友德……”
朱植一拍脑门,啊,终于想起来了。天啊,竟然是这一幕!这会轮到朱植的脑袋里是磬啊,钟啊,铙啊的,叮叮咣咣忙作一团。又像是芥末酱,甜面酱,辣椒酱地混在一起不是滋味。历史始终是历史,铁血一般的车轮轰轰碾过,在原来的轨道中没有任何改变。朱植眼前一黑,只得用手扶了扶案机。
傅有德在轰轰烈烈的元末革命战争中,最早跟随刘福通党李喜喜,喜喜败,从明玉珍,玉珍珍不能用。走武昌,从陈友谅,无所知名。直到朱元璋攻江州,至小孤山,友德帅所部降。到了老朱麾下,傅友德才显示出高超的军事才能,几乎在每个战场都闪烁着他的身影,作战骁勇不怕死。洪武三年,论功授开国辅运推诚宣力武臣、荣禄大夫、柱国、同知大都督府事,封颖川侯,食禄千五百石,予世券。征西蜀和征云南,让傅友德达到人生的高峰,十七年论功进封颍国公,食禄三千石。傅有德是惟一一个在朱元璋南渡金陵之后加入革命队伍,而又得封公的人。也许他深知想以后进出身获得信任,每战必奋不顾身。明史评曰:友德喑哑跳荡,身冒百死。自偏裨至大将,每战必先士卒。虽被创,战益力,以故所至立功,帝屡敕奖劳。但此时此刻,可想而知,儿子当众遭受廷仗,他将遭受多大的屈辱。
朱元璋一声断喝打断了傅友德的话:“你站起来是要说什么话吗?哪个让你说话的?!”傅友德被噎在那,眼睛怔怔地看着朱元璋,说又说不得,动又动不得,一张白脸憋得通红,嘴唇蠕动着。僵了片刻,傅友德眼光渐渐散乱,最后颓然坐倒。
朱元璋看着傅友德,眼里露出冰冷的光芒,显然是他的无礼所激怒,他猛地站起来,紧紧把玉带抓着,按在肚子下面,厉声对傅友德说:“是不是朕处罚你的儿子,你看着心疼,那好,去你把两个儿子都叫过来!”
大殿之上几乎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洪武一朝,最让大臣们胆战心惊的就是老朱把玉带压在肚子下面的动作,因为这意味着朱元璋已经动了杀心。所以大臣们上朝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盯着老朱的玉带看,在肚子之上就喜极欲泣;一旦放在肚子之下,那大家都觉得脖子上凉飕飕的。还有一次,一位官员临走时对妻子说,如果我回不来,就是掉脑袋了,你待如何。老婆倒很贞烈,说你死了,我就跟你走。那天朱元璋高兴,留几个大臣吃饭,老婆见老公没按时回家,居然真按照之前的诺言上吊自尽。洪武朝大臣的生命就如纸片一样不值一文。
傅友德颤抖着站了起来,脸色变得吓人,他的身子停顿了一下突然霍地转身,在上百位大臣王公的注目下,大步流星地向大殿门口走去。
原来朱元璋还希望傅友德立刻跪下企求自己的饶恕,谁知道傅友德却是个豁出去的脾气,此时一走,分明是心中不服。朱元璋顿时气血上涌,走到阶下,“呛朗”一声,从一名御前带刀侍卫的腰间拔出宝剑扔到地上,厉声道:“干脆把你儿子的首级带过来吧!”
这句话如同一个炸雷劈在奉天殿内,朱植的身子被激得一颤,怎么现在就来了,朱植依稀记得历史上的记载不是这样的,傅友德被逼死是一年之后的事情,这一幕并不该在这个时候上演,显然历史因为一些小小的变故,产生了加速度。
来自现代的朱植本来就对朱元璋杀功臣的事迹很是反对,但自从来到大明这段时间以来,朱元璋除了处死了一个“证据确凿”的叶升之外,并没有其他举动。一度让朱植以为许多故事只是野史中的穿凿附会而已。
但此时此刻,一个冷血,暴戾,不可理喻的朱元璋就站在他的面前,竟然让一个父亲去将两个儿子的头颅带来。朱植对这个变故根本没有心理准备。
朱植抬头扫视着周围的王公官员,整个大殿里寂静无声,一根针跌下来都能听到。坐在御座旁边的蓝玉瞪大眼睛,惊讶万分,一言不发;勋旧首座的冯胜禁闭着嘴唇,如塑像一般,一言不发;文官之首翰林学士刘三吾闭着眼睛,白胡子颤抖着,一言不发;素有直谏之名,刚正不阿的刑部尚书杨靖,呆若木鸡,同样一言不发。
生命,难道生命的价值就如此轻贱,难道君要臣死,臣就不得不手刃儿子吗?一股热血涌上心头,朱植把心一横,虽千万人吾往矣。
朱植霍地站了起来,不管所有人惊恐万状的神情,也不看朱元璋冷酷到极点的眼神,走到案前跪下道:“父皇,请息雷霆之怒……”
“住嘴,你这个逆子,这里轮不到你说话。来人呐,给朕把他拉到殿外廷杖四十。不许手下留情,朕要见血。”朱元璋已经变成一头发了疯的野兽。下面的御前侍卫也都怔在当场,不知所措。
朱元璋怒道:“难道在这大殿之上,朕的话还要重复第二遍吗?”
两个侍卫这才醒悟过来大步上前,夹着朱植的臂膀小声道了个得罪就想拉他出去。朱植一撒手:“我自己会走。”说着扭头便走。只见傅友德身子颤抖了一下,在他前面一步一步地走出大殿。
侍卫把朱植按在丹墀之下一张板凳上,拉开他的衣服。两名侍卫再说了一句得罪了,一板一板地重重打了下来。“一、二、三、四”基本上叫两声才下一板,但手一点不轻,朱植疼得咧着嘴。但他心中那股子横劲上来了,楞是一声不吭。
不一会,傅友德拎着两颗还冒着热气血淋淋的人头从朱植面前走过。只见他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手中的宝剑颤抖着,其实他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一步一步走上丹墀,每一步都如坠千斤。
傅友德走到殿中央,面对着朱元璋,不跪不礼,“咚”地把人头往地上一扔,咬着牙道:“回皇上的旨意,两个逆子的头颅在此。”
朱元璋站在当场,他知道这回不干到底,是根本下不了台的,仍然很威严的看着傅友德,厉声说:“这么残忍的事情你都做!莫不是很怨恨朕?!”
傅友德哈哈大笑,这是一种绝望的惨笑,显然他死志已决。傅友德猛地把身上衣服拉开,道:“臣自鄱阳湖跟随陛下以来,大小百十战,陷城二十座,斩将五十名,杀敌兵无算;征武昌,流矢中颊;攻安陆,被九创。友德侥幸,活到今日。这些荣耀都是陛下所赐,陛下待臣如再生父母,臣纵九死不能报陛下万一,心中哪里有什么怨恨!陛下今日不就是想要我们父子的人头吗?今日臣最后一次遂了陛下的心愿!”
傅友德顿了一顿,脸上早已老泪纵横,突然仰天长叹道:“儿啊,莫走得太急,为父来也!”说着把宝剑在颈上一横,血溅奉天殿。
一代名将傅友德的身子如山一般倒在大殿之上,铿锵作响。他在生命最后一刻,用宝剑维护了做人的尊严。
第一卷 钟山风雨 第八章 蓝大将军(1)
“生活的压力与生命的尊严哪一个重要!”朱植趴在床上,口中喃喃。从宫中被抬回来之后,这句歌词不停地冲击着他的脑海。
在无上的皇权面前,你没有对抗的能力,但你有选择的权利,是用剑与火维护做人的尊严;还是像一条狗那样卑微地活下去。朱植相信无论是傅友德还是其他人都可以选择,像汤和,他就选择像一条狗一样苟且偷生,装疯卖傻,在朱元璋试探时面前口流蜒水,最终得到了皇帝的信任,活了下来;但这些从草莽中崛起的将军们,大多数人还是选择了用剑与火维护自己的尊严。今日傅友德选择了以死来抵抗侮辱,也有人选择造反奋力一搏。无论是哪种方式朱植都非常理解,在这样的政治高压下,不反就只能受辱,卑微地活着;不想当一条狗,那就只能把脑袋别在裤腰上造反。
在历史上,这样的例子举不胜举,通常判断的标准都是胜者王侯败者贼。赵匡胤黄袍加身也是被迫无奈,如果他不这么干,也许迟早有一天会被皇帝拿下,结果他成功了,成了一朝开国太祖;汉朝的戾太子刘据造反,也是被武帝猜疑所致,不反只有死路一条,只是他最终失败了。在金子塔结构的专制皇权体系中,如果贪上朱元璋,汉武帝这样的皇帝,除了造反拼一下,还有其他办法吗?
经过白天奉天殿惊心动魄的一幕,朱植已经完全不再怀疑朱元璋的为人,也充分理解了朱元璋的所作所为。杀人,这是一条不归路,从洪武十三年杀胡维庸开始,就已经走上了这条不归路,猜疑只能杀,杀了更怕别人受不了起来反抗,于是再猜疑再杀,没完没了。最终把所有人可能威胁到朱家皇朝的人都杀光为止。
皇帝们总是信奉一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人材是取之不尽的。可是偏偏有的时候有些人材是具有不可再生性的,比如这些久经沙场的将军们,战斗经验如何是纸上谈兵的“李景隆”们能够企及的。朱元璋最后做的正是为朱棣扫清障碍罢了。朱元璋是个强势君王,但性格决定了他和他一手创建的帝国的命运。
如果今日之前因为自身发展的需要,朱植对朱元璋还抱有某种依赖和好感的话,那么经过奉天殿的鲜血,已经让朱植完全清醒过来。植根在他内心深处的现代人思想,让他对朱元璋的猜疑、残暴充满了厌恶。
回想起殿内的一幕,他已经记不起来当时自己的想法,他似乎是在一种下意识当中挺身而出,他不能看着血溅当场,虽然知道这根本无济于事,而且肯定会得罪朱元璋。但同样,性格决定命运,自己认为对的,就必须要做,誓不低头。生活的压力与生命的尊严哪一个重要!如果让朱植选择呢?他是否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朱植清楚地知道,经过今日之事,日后他再也无法对这个“便宜老爹”有任何好感。朱植如今打心底里讨厌朱元璋,无论未来如何,他再也不是老朱的“儿子”。从此以后,对于朱植来说朱元璋不过是一个工具,只会利用他达到自己的目的。
来到明朝之后,朱植只是随波逐流地在朝廷这个大旋涡中搏击,保存性命是首要的,具体生存的目的并不清晰。从今日奉天殿内的故事,朱植仿佛看到了危险的未来,自己只有两条路可走,第一是自己爬上权力的顶峰,第二是改变这种历史的宿命。
否则如果还是一个皇帝出口成宪的国家里,自己的人头随时有危险,要么夹着尾巴委曲求全,要么重新走上通往最高权力的征战之路。
朱植不想这么累,人始终要活得有点尊严。
朱植轻轻转过头,只见郭秀坐在床边哭成了泪人。自从朱植被送回府后,郭秀就一直伺候在身边,此时她的眼睛,鼻子都变得通红,正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此时见朱植总算动弹了,赶紧抹着眼泪道:“夫君总算醒了,你已经睡了两个时辰。”
朱植笑笑道:“哭什么,傻秀儿,为夫这不是还没死吗?”
郭秀又流出眼泪道:“不许你胡说,都给打成这样了,还有心思说笑。”
朱植笑着道:“呵呵,你这个样子还真可爱啊。”说着伸手去给她抹脸上的泪水。手这么一动牵动了屁屁上的痛处,又是一阵钻心的疼,朱植忍不住叫出声来:“哎呀,呀,真他娘的疼。”以往朱植跟朋友开玩笑时总说自己当不成江姐,肯定得成叛徒。可今日在殿前他楞是一声没吭,看来自己还真有当英雄的素质。
郭秀连忙关切地问:“怎么啦,怎么啦,哪里疼?”
朱植道:“屁股,我的妈啊,你快看看是不是开花了。”
郭秀点着头眼泪刷地又下来了,埋怨道:“是啊,那些侍卫怎么打这么狠。”
朱植嘿嘿一笑:“没办法,父皇发了怒,吩咐必须见血,怪不得他们,当时那情形,我不见血,他们可能连脑袋都保不住。”
郭秀从桌子上拿过一个瓷碗,用一支毛笔从里面沾了一些药汤,小心翼翼地涂在朱植的伤处。朱植只觉得这药汤抹过之后,皮肤上那种火辣辣的感觉立刻消失了不少,屁股上一阵清爽感传来。郭秀轻轻的动作还挺舒服的,朱植闭上眼睛,享受着妻子的服侍,嘴里还喃喃道:“唉,有美人涂药,也不枉遭这一顿打啊。”
郭秀嗔道:“又胡说八道了,还不枉啊,都,都打成这样了,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让我们娘俩怎么办?”
朱植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温馨,在这个孤独的世界里,也许只有眼前这个女人才会一心一意,不带任何条件地对自己好。大明的朝廷,可不是那么好呆的,为了生存,朱植一直孤身奋战。只有眼前这个女人,给自己带来了被爱,被疼的感觉,也让朱植本来冰冷的心渐渐融化。
朱植温柔道:“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为夫的让娘子如此担心,都是我的不好。”说着伸手把郭秀的小手捉住,他的手是凉的,郭秀的手是热的。朱植陶醉在温暖之中,此刻他们两人谁也不说话,就这么互相感受着对方的情意。朱植的手逐渐变得温暖,那是郭秀的热量。
有爱在心中的人,血总是热的。
隔了一会,郭秀又道:“刚才爹爹着哥哥过来看望,见你没醒就没有打扰你。铁长史和杨纪善一直在屋外等着呢。”朱植吩咐让他们两人进来,没有什么事不许任何人进屋。
郭秀正要起身,朱植道:“娘子,你是不是想让为夫光着屁股见手下的臣子啊。”郭秀脸都红了,连忙用纱布帮他包上,又用被子盖在身上。
铁铉和杨荣进屋,一起跪道问安,朱植叫二人起来,坐在凳子上说话。朱植道:“殿上的事后来怎么样了?”
铁铉道:“傅将军自刎之后,皇上大怒未歇,一直在骂他乱臣贼子。宴会当场就结束了,之后下旨查抄傅将军家,不过还好,没有定谋逆罪名,傅府所有男女只是全部发配云南。只留了已故寿春公主的的儿子在京。”
朱植低头不语,朱元璋还算有点人性,没有把傅友德一家斩尽杀绝。朱植想到今日殿上,傅友德本来可以做博浪一拼和朱元璋来个鱼死网破,但他始终没这么做。可能他在最后的时候还是顾及了身边的亲人。否则傅府就是满门抄斩了。今日之事,除非找出确凿的证据,否则朱元璋再不讲礼也不能把谋逆的帽子扣在他头上。
杨荣突然跪下道:“荣请殿下日后不要再做此卤莽之事。”
朱植哦了一声道:“勉仁快快起来,坐下说话,怎么你也反对本王这么做?”
杨荣道:“荣自进府以来,殿下对荣言听计从,荣颇感知遇之恩。然今日之事,殿下可知冒了多大的风险,今日皇上已动杀机,殿下如此做无异于火中取栗。既救不了傅将军,又可能引火烧身。如果皇上不是念着骨肉之情,可能可能,荣不敢再说。荣素知殿下‘义’字当头,也打心眼里敬佩殿下为人。可是此情此景,日后殿下千万不可再强自出头。殿下,请听荣一言吧。”
这边铁铉也道:“殿下仁义千古,铉跟随之日虽短,但今日一见,铉对殿下之义深感佩服。然铉亦同意勉仁的意见,有些时候,殿下必须忍耐,不能强自出头。”
二人说得情真意切,朱植颇为感动。对于这些臣下,朱植心里的确有些愧疚,他们日后的前程很大程度上都是在自己手中,自己要是再这么不顾后果,最终受害的除了自己还有这些自己倚重的心腹大臣。
来到这个复杂的大时代已经大半年了,到底该如何保持性格,还是老实去按照它的潜规则行事,始终让他很难把握。朱植长叹一口气道:“二位请起,我想问二位一句,生活的压力与生命的尊严哪一个重要?谁能回答我?”
铁铉和杨荣被这一问,怔在当场。其实同样是爹生娘养的,他们怎能不知道今日喋血奉天殿的是非曲直。傅友德之死完完全全是被朱元璋逼出来的。但是作为人臣,谁又敢说皇帝一个不字。
朱植道:“皇上是本王的父亲,按理说本王应该站在父皇一边。谁惹了父皇,儿子应该上去与他拼命。但今日之情况,二位也见到了,到底是傅将军惹了父皇,还是父皇置傅将军于不伦之地。本王只是不希望见到父亲手刃儿子的人伦悲剧发生在奉天殿内而已。作为臣下,即使是父皇做出了有违道理的事,也该出来匡正。”
虽然朱植已经把话说得很委婉,但在铁铉和杨荣两个一辈子读圣贤书,一辈子接受封建礼教教育的儒生来说,已经是有违君臣之礼的话了。两人面面相觑呆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
朱植又道:“君待臣以仁,臣事君以忠,这本是君臣大义,其实这是君臣之间的一种契约,是维护着朝廷安定发展的根本。但今日本王并没有看到这些,傅将军自刎也是被迫无奈,他只有这样才能维护尊严。父皇今日盛怒之下做出这样的事,可是满朝文武没有一人敢冒死之谏,我朱植就要出来说话,朝有诤臣,国家才有希望啊。”
君臣之间的契约,铁铉和杨荣只感到如雷轰顶,辽王是不是给打糊涂了,不然怎么有这样奇怪的说法!不过仔细地品味着朱植的话,两人又觉得有些道理。
昔日商汤伐夏桀,文王伐纣,都可以说是上者无道的情况下,下面的贵族替天行道推翻暴政。朱植做得也对,如果没有人出来匡正皇上的做法,万一遇到一个昏君,国家将不堪设想。但这个时候谁敢说朱洪武是无道昏君!而且他许多做法又体现出一个名君本色,这个,两人真是打破脑袋都想不明白其中关窍。
朱植看着二人迷茫的样子,也觉得一下子给他们灌输这样的思想,也接受不了,以后慢慢来吧,太着急了容易引起误会。朱植话题一转道:“依二位之见,父皇今日为何如此恼怒。”
杨荣想了想道:“上次殿下说过,傅将军请定远田千亩,可能已经触犯了皇上的忌讳。但即使如此也不应该有罪致此,恐怕皇上如此恼怒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旁边铁铉也点头称是。
杨荣道:“当时宴会过程中,皇上赐功臣酒,可是几位将领竟然没动,最后还是蓝大将军一声令下,几人才喝了酒。殿下,蓝大将军这样做是功高镇主啊。以荣之见,皇上如此就是做给蓝大将军看的。”
铁铉道:“难道皇上不怕逼反了蓝玉吗?”
铁铉这么一提醒,倒勾起了朱植不祥的预感,道:“依二位之见,蓝大将军可能反吗?”
铁铉道:“这个难说,这就要看皇上如何收拾这个局面。”
杨荣道:“三天之内见分晓,假如蓝将军交回大将军印,则还有退路;如果三日之内蓝将军不交印,那就肯定是抱有反心,不肯放兵权。”
朱植心中掂量着两个人的话,历史上对蓝玉是否真的要反一直是众说纷纭,有的认为是明史为尊者讳,所以诬蓝玉谋反;但另一部分学者则认为,这不是诬蔑,一定是确有其事。因为朱元璋杀诸如冯胜、傅友德这些武将时连借口都没有,证明老朱杀人还需要诬陷吗?
朱植想想道:“这个事情,咱们要密切关注,虽然父皇既然能这么做,也应该有所准备。但,咱们心里应该有个底。无事最好,有起事来,咱们好有个对策。鼎石,最近军中的事一定要抓起来,拜托了。”
铁铉心领神会道:“臣领命,定当尽力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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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受大家的建议,今日双更,日后尽量一日双更。
第一卷 钟山风雨 第八章 蓝大将军(2)
“欺人太甚!”砰的一声,桌上的茶水被震得四散分飞,蓝玉的脸涨得通红,在屋子里来回走着。
密室之中,四人分坐周围,其中三人分别是景川侯曹震、府军前卫指挥使庄成,临江卫指挥使孙让,另外一名头戴方巾,留着两撇八字胡的文士小心道:“凉公息怒。”
蓝玉道:“息怒?!让我如何息怒。今日是我庆功的大好日子,皇上他,他是怎样对我的,一点面子不给,还当场逼死老傅,这是指桑骂槐,这是敲山震虎。他是要给点颜色我看看。”
八字胡文士道:“今日皇上给您庆功,凉公有些托大了,从入城到大宴,凉公一些所为可能颇为皇上忌讳。”
蓝玉一拍桌子道:“自徐达和我姐夫之外,大明朝数得着的将军还有几个,冯胜勇夫尔,王弼不过一刀斧手,老傅勉强算半个,沐英不错,可是皇上把他放在云南。这些年要不是老夫给大明南征北战,他们这些人如何能在这京城中享受着莺歌燕舞。前年平定蒙古而还,居庸关那匹夫不让老夫进关,老夫不过一时意气,可皇上因此而取消了说好的献俘大典。还把我的封号从梁变成凉,这一字之差,荣耀差得远了。难道老夫的功劳还不如一个小小的关卒吗?今日之大典是老夫应得的,晚来了足足两年。”
八字胡文士叹了口气道:“唯今之计,凉公不如立刻上一奏本,辞掉大将军之职,交回印信,韬光养晦或能回乡做得一富家翁。”
蓝玉停在书案前道:“富家翁?像汤和一样,流着口水求皇上手下留情?还是像老傅那样请一千亩田就被逼得家破人亡?”说着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
日间在大殿里得皇帝赐酒的孙让“虎”地站起来道:“这又不行,那又不行,缩头一刀,伸头一刀,不如反了,我孙让这条命是凉公给的,做不做,就等你凉公一句话。”
蓝玉道:“给我坐下,还轮不到你说话。公俊,你倒是说说现在局势如何?”孙让悻悻地坐了下来。
这位被叫公俊的八字胡的人,是蓝玉幕府中的首席谋士姓程名士美,号称“赛仲德”,自比三国时著名的谋士“程昱”。程士美摸摸胡子道:“凉公想要听真话,想听假话。”
蓝玉道:“公峻有话直说,这个时候还卖什么关子,当然是说实话。”
程士美道:“目前朝中局势对凉公非常不利,月前,凉公上书请召集建昌当地土人,就近征服朵甘百夷(青海的黄河源一带),皇上驳回了本子。自拜大将军之后皇上对凉公从来是言听计从,这是皇上第一次驳回凉公的奏本。其次,这次平定西番并不算多大的功劳,可皇上为什么要摆如此大的排场迎接凉公?表面原因是天下平定,再无刀兵,但以士美之见,这是皇上在暗示大将军,应该自觉封还大将军印,交还兵权。今日大殿之上,庄成、孙让、毛海三位将军,太不给皇上面子了,正是这事成为了逼杀傅友德的导火索,皇上这么做的确有敲山震虎的意思。而且有一个事情凉公也应注意,皇上将羽林右卫和神机营前营封给辽王。此中颇有深意,现在朝中能战的王爷,不过辽、宁二王,皇上能相信的也就是他们,在凉公回朝之前,现在把这些部队划归辽王统领,难道不是防着凉公的伏笔吗?所以现在形式虽不说十万火急,但凉公也应早作打算。”
蓝玉阴沉着脸听完程士美的话,手指在书案上“哒哒”地敲着,缓缓道:“依公俊之见,本公应该如何行事?”
程士美道:“士美有三策供凉公选择,这下策是退,急流勇退,封印赐官,交回兵权,学着汤公的做法,韬光养晦,回乡做个富家翁,安渡晚年。但有傅将军的前车之鉴,此策无异于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主动权抓在皇上手中,届时没有了兵权,皇上拿下凉公不过需一皂隶尔。”他边说边观察着蓝玉的神色,只见蓝玉听此计策时,脸色更加阴沉。
程士美又道:“中策是走,请旨到陕西练兵,一旦到了军中那就海阔任鱼跃,天高任鸟飞,甚至可以拿手中军队作为本钱,挟皇上封陕甘给凉公作封地。昔日冯公和傅公都曾在河南山西练兵。只是他们蠢就蠢在皇上召他们回京就回了,一旦失去兵权就什么都不是了。届时凉公割据西北,座拥雄兵二十万,皇上也不得不让你三分。只是这条路,现在的主动权也在皇上手中,如果皇上不为所请,那凉公仍然没有办法。”
蓝玉听到这条计策,不住地点头,考虑片刻又问道:“那上策呢?”
程士美瞳孔收缩道:“上策是反,趁城外有三万西征之军,举兵入大内,以清君侧之命,入大内取而代之。如实行此策宜早不宜迟,最快可在三日内发动。凉公可先放出风声,言欲于三日内交还兵权,然后在三日后突然发动,调府军前卫和羽林右卫杀入内城,只要控制住京城,控制住皇上,西北东北各地皆凉公旧部,传檄可定矣。其他云南沐氏,北平燕王都不足为惧。”
程士美注意到,此番话一出,蓝玉眼中闪过一道不经意的寒光。为了说动蓝玉,他又道:“如今京城之中,只有一个人足惧。”
孙让道:“谁?李景隆吗?”听到这个名字蓝玉表情流露着一丝轻蔑。
程士美道:“李景隆,赵括尔,不足为惧;冯胜,行将就木,亦不足为惧。只有辽王才是凉公的心头大患。听凉公说过多次,太子在世时,辽王是他最看得上的弟弟。士美对他了解不多,但有两件事,士美已知其必非池中之物。太子薨时,辽王孤身送三贤,尽得天下士子之心;今日他又在殿上,冒着失宠的危险,为傅友德死谏皇上,这一来又将争取到天下兵将的心。人们都说辽王是‘义王’,如果辽王仅仅是出自本心的一个义字这么做的,那还不足为惧;假如他是出于招揽天下人心为目的的话,那辽王的心计就太可怕了。”
蓝玉道:“唉,太子也曾跟本公说过,辽王小时曾被燕王欺负,他为了不受欺负,楞是拜师学武,十年如一日,练得一身好武艺。这份毅力,在龙子龙孙中也算少有。”
程士美道:“如果真如凉公所说,那辽王的心思可不仅仅是义薄云天了。今日大殿之上如何凶险,他敢出头,万一皇上一怒之下,士美实在不敢多想。可见辽王是有十分把握,皇上绝不会对他不利,他才敢走出这一步。这份胆识放眼我大明上下,只怕连燕王都没有啊。此人目前还没有完全控制住羽林右卫,凉公应及早图之。”
蓝玉脸色深沉道:“太子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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