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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入画卷-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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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鬼谷的风云还在肆虐。翟容追上去,递给齐三娘子一把伞,又哗地一声撑开另一把油纸伞,伞小风雨大,他熟练地一把抄住若若的脖颈,半搂着她,将她送到了隔壁屋子。这才撑伞,几步跃回了长辈们的堂屋之中。抖掉伞上的雨水,笑容满面地加入了自己婚事的商讨之中。
  齐三娘子看着秦嫣回头看他的眼神,觉得真是幸福的一小对。
  她自己忙于江湖事务,又对男子兴趣缺缺。单身到了这三十多岁的年纪,看着自己的建功立业,有益民生,倒也不觉得是一种缺憾。如今看着两个小孩,心中油然升起一点羡慕,能找到个情投意合的,还真是挺不错啊!
  这屋子里,齐三娘子在那里兀自感叹着;这厢里,四个男人已经迅速将事情谈开了。
  洪远孤和翟羽之所以,对于这桩婚事只能全力支持,因为这是承启阁已经通过了的计划。半年前,当秦嫣有可能是摩尼奴的这道消息,刚刚被承启阁的大案牍术解读出来的时候,翟容忧伤又担心,数日不能眠休。
  杏云林里,整个中原武林,甚至可以说是整个唐国,对于疑似摩尼奴的秦嫣,态度都是非常明显的,那就是——赶尽杀绝。他翟容,真的能够再次拔刀,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屠灭整个中原武林吗?他不能,那么若若呢?
  此后,他越发疯狂地进入西域,探取各种讯息。使得摩尼奴为巨尊尼的血食,这个被星芒教高层刻意隐瞒的秘密,一点点扒拉了出来。翟容根据这个可能性,制定了一套严密的作战计划。然后进入太极宫,与当今圣上进行了连续几日的密谈。在得到了圣上的首肯之后,大唐承启阁的官员们,又对他进行了数轮反复推敲和复盘,最终还是认可了这个有些疯狂而危险的方案。他们,也成为了这个计划的推行者和支持者。
  而对于与“摩尼奴”完婚,翟羽和洪远孤能说什么呢?自然是将该筹备的,都像像样样筹备起来。
  如今,在翟容的监管下,众人就将婚事安排好了。
  大唐婚礼过程很是复杂,不过在这个无人的古堡里,如翟羽所说,一切都已经预备好了。简单行完婚媾之礼,并不成问题。
  秦嫣抱着膝盖坐在落地长窗前,听着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齐三娘子则将旁边的火盆点燃,将小屋子烘热。
  秦嫣实在没想到,她与翟容居然还能有婚礼之说。
  当初在敦煌初见翟容,她只是觉得这个小哥哥长得很好看,并不想深交。
  他带她去香积寺看白梨花时,她很愿意跟他说话。被翟家主捉入翟府之后,她很惶恐也很迷惑,翟容出于同情“幽若云”的遭遇,也对她照顾有加。陌桑湖畔,互簪桃花,她喜欢跟他亲近。云水居里,他为了她的“前途”谋划,她感激他的心意……陷得再深她也知道,能够有点露水姻缘就算了,如今,居然的居然,还有婚礼?
  看洪师叔的意思,男方还很认真准备了一番,只是形势特殊,不能大宴宾客,但是该到场的重要人物也都有了。
  雨渐渐小了一些,真不知道唐国婚仪有多麻烦,会让他们商量那么久。她正在胡思乱想间,看到门被推开了,她连忙站起来,看到进来的是长清。
  “哥。”秦嫣忐忑的叫着他,转头一看,看到翟容立在长清身后,她羞涩地扭过头。
  长清说:“翟家主重新安排了屋子,收拾了一间你的屋子,明日齐三娘子就在那里给你起妆。”
  秦嫣羞答答,知道了齐三娘子过来,原来是兼做喜娘和伴娘的。她心中高兴,拿袖子遮着脸,缩在哥哥肩头,偷偷望着翟容,想看看郎君是不是又羞又快活?
  谁知,翟容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
  长清是个聪明人,也意识到翟家二郎君的心思,对秦嫣轻声道:“我们白日里悔婚了,翟家二郎不痛快着呢。”
  “那怎么办啊?”秦嫣很怂地问自己兄长。
  长清皱眉:“这是你们小夫妻之间的事情,问哥哥?哥哥已是半个出家人了。”
  “可是这是哥哥说退婚的……我只是想听哥哥的话而已……”秦嫣委屈道。
  “此事虽然是哥哥出的主意,不过看翟郎君的样子是不会找我撒气的,”长清说,“你就等着被自己夫君罚一罚吧。”
  “会罚我什么?”秦嫣紧张道,“会不会不理我。”
  长清扶额:“嫣儿,你有点出息行不行?”
  长清和秦嫣个子相近,两人埋首小声叽叽咕咕,旁人是听不清楚,只是看着很古怪。齐三娘子咳嗽一声,说道:“兄长和小郎君都出去吧,让开个道,小娘子要换屋子了。”
  翟容继续板着一张俊脸,转身走了。长清拍了拍秦嫣的手背,心中叹息一声:嫣儿要嫁人了,到底有些不舍得。
  换好各自的屋舍,众人吃了简单的夜宵。
  秦嫣洗漱过后,独自坐在屋子里,点着一根烛焰如豆粒一般大小的蜡烛,抱着膝盖靠在糊着白绢的墙壁上。分配给她的屋子,是个地下密室。这个古堡为了不显眼,好几间屋舍都造在地下。前三日他们都住在上面,一则是人少,二则怕有星芒教徒盯梢,方便随时撤走。如今翟羽到来之后,扈卫多了,就将下面的屋子都一起收拾了出来。
  昏暗的光线下,秦嫣有些忧心忡忡。
  白日里跟郎君悔婚了,他显得很不痛快。他的脾气她是知道的,小气得很,睚眦必报的……不过,这里距离长辈们那般近,应当……不会有什么出格的事情。
  正在胡思乱想间,她看到格子门轻轻打开,迈进来一双乌皮流云靴。秦嫣抬起头,因是密室,屋子很是狭小。翟容一走入屋子,几乎就来到了她的面前。他也洗沐过了,身上一股清水气味,发梢上滴着细小的水珠。
  “郎君不去好好休息,来此处做什么?”秦嫣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齐三娘说,我们婚前不能见面的。”她也一如既往地口是心非。
  翟容蹲下来,双手交叉搁在膝盖上:“你犯了家规,夫君是来拿你问罪的。”
  “家规?”秦嫣看着他凑得很近的脸,“什么家规?”
  “我们的家规,”翟容单膝放下,又靠近一些,呼吸吹着她的发丝,一颗水珠落在她的,面颊上,有点凉意。
  秦嫣脸上则被他的呼吸喷得通红:“我们何时有过……家规?”
  “可以慢慢立起来。”翟容按住她的肩膀,“家规第一条,不可以悔婚,也不得和离。”
  “不、不是说可以和离吗?”秦嫣发现他白天跟晚上说的话,貌似不一样啊?
  “不可以悔婚,也不得和离。”翟容的手指掐到了她的下巴上,强迫她抬起,“这就是第一条家规,你这就想反了么?”
  “……”
  “还有,今日你兄长说要退婚,你不说阻止,还要做帮凶。你说,要不要罚你?”
  豆大的烛火在房间里摇动,将两个人的影子印在白绢墙壁上,显得巨大。
  屋子也越发逼仄……
  逼仄得令她无法透气。
  “你……你要罚我什么?你师叔和翟家主就在隔壁。”秦嫣结结巴巴道。安排住房的时候,他们将她与翟家主和师父安排在了紧隔壁,让她当时很有安全感,觉得翟容不会来骚扰自己了。
  可是,这似乎是她自己的错误揣测?
  翟容笑着:“若若,这些屋子都是我安排的。你猜猜,我打算如何罚你?”他的三根手指,定定地捏着她的下巴,若若的下巴很是尖俏,太好捏了……
  “……”秦嫣挣扎,“师父保证过,你是北海门弟子,不能动我的!”她可是有靠山的啊!
  翟容啧了一声:“若若,你已经长得很美了,就别想得这么美了。”


第105章 论嫁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几百字,就是昨天发给大家的那一千多字的不完整版。
  想要完整版的,去看看104章的作者有话说哈。
  两年前两人虽然毛毛糙糙地相处过; 但是那对于女孩子来说,能够有什么趣味?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喜欢的男孩子高兴一下,忍痛承受而已。
  如今她已经长大一些了; 他也长大到懂了不少小“知识”; 比如前几日,在沐室中的那一次; 秦嫣已经悄悄回味过了几次。他的手劲、他的肌骨、他胳膊划过她身体的质感,都忍不住让人又期待; 又有那么一点点含着禁忌感的小恐惧。
  “你……你要罚我什么?你师叔和翟家主就在隔壁。”秦嫣结结巴巴道; 嘴上如此说着; 手上却对他在自己身上游走的手指,几乎没有任何反抗。只是虚张声势道:“郎君你不要过分……我,我会叫人的……哎呀……”话还没说囫囵; 先被他捏得出了声音。
  “说得很有道理。”翟容也感到,她的声音叫起来,似乎有那么些不妥当。他拿起她的手,放在唇边:“那就罚你; 今日无论我做什么,都不准出声音。”
  “不准出……出……声音?”秦嫣话音未落,慌忙咬住嘴唇; 他又一波抚触在让她无法忍耐。
  她的一双黑色柔软的眸子里,顿时被憋得泪花花的,豆灯下,晶莹得像两颗浸泡在雪水中黑宝石。粉嫩的嘴唇被咬出了细密的齿痕; 好似一片海棠花瓣。她的脸颊上,已经涨满了难以言喻的春暖如潮。
  对着身下女子如此秀色可餐,翟容的身体里一阵阵收紧,鼻息变得粗重起来,他不禁嘴角勾起,微笑起来。他低头笑着的样子,显得性感又危险,如同一头正在捉弄玩物的雪豹,既富有雄性的张力,又充满令人沉溺的魅惑之美。
  秦嫣如中蛊惑,神智尽被他那完美的眉弓和幽深双眸所摄取,只会呆呆地看着他……
  在柔远镇上,她虽然与他吻得如痴如醉,也在他怀里小睡了半宿,可是毕竟全程都在暗处;在沐室之中,天光明亮,只是她被锁链捆着,身上兴奋地心慌意乱,没有能力好好品味郎君的滋味。
  此刻,烛灯摇曳,屋子里满是艳糜的气息。
  她睁开眼睛,仔细看他的脸。摇动烛火,令一切都暖黄而柔软,他脸颚的线条,流畅地如美玉琢雕而成。她伸手抚摸他的脸上,手指按过他面颊上的每一根线条。
  他的唇色被摩擦得艳丽如罂粟,妖艳绝魅……
  秦嫣只觉得,浑身都颤栗了起来,忙用另一只手按住嘴唇,才没有失声叫出来。
  翟容的眉毛倒挂着,好笑地看着她:“才碰了你一点,就吃不住了,还怎么罚你?”他想了想,贴身内衣上抽出丝质汗巾,“我来帮你。”
  他将丝带卡在秦嫣的嘴里,命令道:“咬住。”看着她珍珠般的小牙齿,咬住那汗巾,他单手挽到她的脑后,慢慢打了个结,长长的流苏如马尾一般垂在她的后面。
  他手指用劲,轻轻一抽……
  “唔!”
  “不许出声!”
  “嗯嗯。”
  她尚有些婴儿肥的脸颊上,被他的绳带勒出好玩的葫芦形状。
  他以食指背轻轻摩擦那有趣的弧形,他有咬手指的习惯,手指尖两侧有些毛糙。
  秦嫣被那毛刺弄得,用力咬着嘴里的绳带,眼睛睁到溜圆。
  翟容左看看,右看看,自己的媳妇真是又美又可爱。
  “不许出声!”
  “嗯嗯……”
  “你不乖犯了家规,就要好好受罚!”
  ……
  ……
  秦嫣“受着罚”。
  今日的“罚”比前几日要舒服许多,她也食髓知味,想到以后若是时常如此……脸面烫得自己都觉得羞臊了。
  两人正沉浴在满心贴合的欢喜中,格子门传来一声轻轻的敲击声:“宜郎,开门。”
  秦嫣听得是翟家主的声音,想起翟容是偷偷溜入自己的屋子里,慌得脸色都白了。将翟容推开,并起双腿,缩到墙边,手在空中乱抓,想提一条被褥将自己混乱的身子,遮盖一下。
  翟容皱眉:这也太扫兴了吧?还想梅开二度呢。
  低头在豆灯中看到,若若那惊慌失措的小脸,还有那只抓来抓去,抓不到被褥发颤的小手,道:“出息!”将她脸上勒着的丝质汗巾一把扯走。
  秦嫣急得小小跺脚,这沐雨山庄实在太小,动不动就被长辈抓包……好难堪啊……
  “若若,我们明日就成婚了,你有什么好乱成一团的?”翟容也不顾那门外的兄长翟羽候着,依然不紧不慢地给她调情。
  拿开了汗巾的秦嫣顾不上与他斗嘴,头脑中风车也似地转着,掐了头的苍蝇似的,竭力找个可以对长辈的合适托辞,问他:“要不,你躺着。我去跟我哥他们撒个谎,说我困了?待会儿你再偷偷溜出去?”
  “你撒谎?”翟容笑道,“你撒的谎,是能骗得过你哥呢,还是我哥?”
  秦嫣对那两位兄长,的确心中有阴影,裹着被子,抱着膝盖不说话了。
  密室外又是轻轻的敲门声,翟容撇撇嘴,只得弓起腰身爬起来,去开门:“师叔。”
  “师父?!”秦嫣将被子捂住脸,无助地想,怎么师父也在……好嘛,哥哥、翟家主、师父都将他们抓了包……这日子没法过了……
  ——都怪郎君,每次……那个……时间都那么长……
  翟容已经晃到了门口,伸手去拉门。秦嫣一抬眼,看到他头发凌乱,被她方才激动时扯开的衣领里,脖子与肩膀处还有她指甲、牙齿刮蹭的浅红色痕迹……他肤色白皙,淡淡红痕如同一抹抹细细的胭脂似的。秦嫣看着他的样子,只觉得满身都热火燎身。她自小练成的身法,终于在这时候起了作用。她从被褥堆里一下子跃了出来,扑过去想将他拽回来,太丢人了。
  翟容看着她跟只绒兔子似的,抬着软绵绵的小手,是要将自己拽回去吗?她的面颊上,犹有被他汗巾扎出来的两道粉色痕迹。他胳膊一抻,轻而易举地将她阻拦在门后面。
  秦嫣大窘:他满身带着她疯狂之后的痕迹,就这样去见长辈吗?她奋不顾身冲过去想要阻拦他。她急切地压低声音:“郎君……郎……”
  翟容将长腿抬起,阻止了她全力的扑击阻止。手指在门把手上一拉,门就被他拉开了。一道暖黄色烛光,从门口瀑布一般泄流进来,秦嫣只觉得大势已去,捂着眼睛无力地靠在门边的墙壁上。
  如此强烈的烛光中,翟容身上被她咬过的吻痕越发鲜明。
  翟容抬手打开木门,一双乌眸璀璨如星辰,懒洋洋抬起。先嘲笑地看了看她绝望的脸,然后一脸无奈地看着门口的三位长辈。
  接过,门口众人对翟家二郎这幅浪荡样儿,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
  又出乎秦嫣的意料,门外并没有响起责备他们“偷吃”的声音。
  长清有些哭笑不得,虽则出现在门口的是翟家郎君,可是他满身都是自己妹妹奔放过的痕迹。
  翟家主最尴尬,他是负责敲门和说话的:“我们方才商议有些细节……咳……还是要跟你商量一下。”
  秦嫣支棱着耳朵听着,想知道,洪师叔和翟家主会不会对他们如此行径有什么不满。可是,师父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平柔,听不出什么怒气。连翟家主也貌似很客气。
  翟容毫无愧色地说:“麻烦稍待,我给若若穿好衣裳。”
  什么?明明她躲在门后,什么叫做“给若若穿好衣裳”?秦嫣有一种自己被诬陷背黑锅的感觉。师父他们看到的是,翟容被她“咬”得一塌糊涂,听到的是她还没有穿衣服的措辞,问题是她还没露脸。这下完了,一定觉得她是多么放荡的人啊!
  俄顷,洪师叔满脸溺爱地笑了起来,他不反对两个孩子亲热:“年轻人真是懂得见缝插针。”他修的是随心道,房事秘术也是了解的。
  翟容模棱两可地“嗯”了一声,他关上门,返身过来。两人一起将身上揉乱的衣带,捏皱的衣领,互相帮着整理起来。
  秦嫣一边给他将一件件衣领理顺,一边悄声问道:“师叔他们,会不会生气啊?”
  “生气的人明明是我好不好?”翟容将她腰上的结带扎好,“你我是夫妻。从今往后,大家都得习惯接受这个事实。”翟容气道,“方才分明跟他们说过了我们要睡了,还来闹这一出,我都不想出去。”
  “明天才……才完成婚礼啊……”秦嫣提醒道。
  “明天和今日,有区别吗?”
  “没,没区别。”秦嫣不敢跟他吵,一吵吵上火,“动”起“手”来,一定让外面的长辈以为,他们又在“见缝插针”地“妖精打架”了。她敛容,规规矩矩,跪在地上,跟翟容两人一起把自己的发髻和衣衫都整理妥当。
  秦嫣觉得他的胳膊很长,人半跪在地面上,也能将她整个人包裹在里面。帮她理个衣服而已,他的气息、他的味道,也弄得她身上胡乱发热。翟容借着烛光看到她脸上绳结的痕迹刚褪,又被他引出红潮来。手指伸到她脸颊上,忍不住又要逗弄她。
  秦嫣忙竖起手指,模仿他的语气:“郎君,我也给你立个家规。”
  翟容竖起眉毛:“你给我立家规?立什么家规?”
  秦嫣悄悄指着门外:“家规第二条,若有长辈叩门,要守孝道,有规矩,迅速整衣出迎。”长兄为父,在唐国,翟羽和长清都是要列入长辈的。
  翟容听出她满心讨好长辈们,取笑道:“嗯,再加一句。若是平辈,我们直接打出去!来,低头,我帮你挽发髻。”
  秦嫣道:“你头发也散了,等我的挽好了,我帮你梳头。”
  “嗯,好。”
  说话间两人在小屋子里悉悉索索了一阵,双双理好了衣衫。
  手拉着手走出小屋,进入一间小茶室,翟家主、洪远孤和长清坐在小茶席后面,齐三娘也在。这间小茶室四面也是白绢糊墙,灯火也点得晦暗,翟羽还在这里预备了简单的茶具,长清他们正在喝着他中原带来的大叶茶。
  看到他们走过来,翟羽分出两盏,开门见山道:“宜郎,本来今日说好不打搅你们的。”
  “那哥哥为何又来敲门?”翟容也口干舌燥,拿起来喝着。
  长辈们都无语地看着他,如果是跟小娘子好生端坐着,两个人靠在一起,看看风月,聊聊情话,他们当然不会来打断。可是这小子,直接提槍上阵,直捣黄龙。
  长辈们互相看了一眼,翟羽道:“先让三娘子来跟秦娘子说一下。”
  承启阁的女官齐三娘便挪到秦嫣身边,低声对她耳语起来。秦嫣听完,面容红得能滴出血来。翟容看着,说道:“若若,你别慌嘛。”秦嫣越发慌得,直接躲到三娘背后。
  “若若,我很像一只吃人的老虎吗?你总是动不动这边躲、那边躲的?”翟容笑着去扯她的衣领,要将她如一只猫儿一般,从齐三娘子身后拖出来。
  齐三娘看到这年轻人,对自己媳妇真是太爱动手动脚了,拦着道:“翟大人,让属下服侍小娘子先去喝避子汤。待会儿凉了,药效会变差。”她正色道,“那汤药难得喝一回是不伤身子的,若是时常喝,小娘子以后还是会有损伤的。”
  翟容听得出,他们是在责怪自己太贪急,如果让若若贸然怀孕,恐怕会坏了大唐打压星芒教的计划。他叹口气,转头看着若若,她正红着两块面颊,在齐三娘子的看管下,喝着一碗褐色的药汤。
  翟羽道:“你说过,只是要个名分,好去见秦都督,怎么又做这逾矩之事。”
  翟容撇着头:“没忍住。”
  秦嫣被药汤呛得,咳嗽起来。齐三娘子抚着她的背,抿着嘴在笑。
  “明日就成婚了,就是大人了,说话还那么孩子气。”翟羽也笑了,宜郎这两年强压他一头,行事老辣疾厉地都令他忘记了,自己兄弟也就是个十九岁的少年人。
  如今,他跟自己小媳妇在一起,倒是恢复了一点两年前的纯良模样。翟羽也不忍心过多苛责他,说道,“秦娘子是摩尼奴,这件事情已经差不多可以确定了,但是,星芒教方面对她如何态度,我们都还拿不准。也许,她可以平安进入唐国,过上安乐的日子;也许,摆在你们的面前是一场恶斗,所以,你如今有些事情只能节制一些。”
  翟容依然撇着头在看若若,每一次提到若若是摩尼奴,他都觉得心里丝丝作痛,她如此无辜,如此努力地想要好生过些安定的日子,可是,星芒教的阴影总是追在她的身侧,令人想起来就齿寒。两年前,他曾经对她说过,在她的眼睛前,有一大片阴霾,他要替她撕去。让她从此以后,眼睛里只有他。
  可是,如今这片阴霾似乎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了……
  翟容修长的手指,缓缓捏紧了拳头:他一定会!一定能将她面前的这道黑影,从她的人生中驱逐出去!
  秦嫣忽然开口了:“翟家主,我想问一句话。”
  翟羽道:“你说。”
  秦嫣说:“如果,星芒教不会来追我,那么此事就这样结束了。我会好好呆在中原,过隐姓埋名的日子。如果,星芒教能够有法子,再度盯上我呢?”
  翟羽说:“我们已经在你与长清先生身后布起了肃清的网络,目前来看,并没有这样的踪迹。”
  “摩尼奴应该是非常难以修炼成的,”秦嫣摇头道,“我曾在扎合谷,见到好几个因修炼不成,爆破经脉而死的小刀奴。流落在外莫名死去的其实更多。就连我自己,也数次走火入魔,几乎无法生还。”她想起自己与翟容第一次从敦煌城墙上翻出去,她在月牙湖边,就入魔渡玄关之中。若不是郎君正好赶到,惊醒了她,也许,那一刻她就已经与那些惨死的小刀奴一般,莫名身亡了。
  秦嫣道:“如果,星芒教能够重新追踪上我,我愿意以身为饵,帮助你们找出扎合谷,找出那些牧刀人,将他们斩草除根。”
  此言一出,整个屋子里,一下子毫无声息。
  翟容也露出震惊的表情:若若的这句话,虽然说得很粗糙,可是与他当日在西域做了很多调查之后,与大唐天子所设想的,简直不谋而合。
  翟羽和洪远孤,也不曾想到,这个小姑娘,有如此的心胸。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长清的心情最难以言喻,他是如此矛盾彷徨,他希望自己的妹妹能够躲入中原,再也不受到星芒教的迫害。可是,以他对于扎合谷牧刀人以及老巫的了解,又知道这里面不是如此轻松的。至于嫣儿那句“愿意以身为饵”,他想过,只是,不舍得……所以数次都含在口边,隐忍不发。
  如今,妹妹自己发现了,她自己提出了这个设想,长清轻阖双眸:嫣儿,你何必如此敏锐呢?
  齐三娘子是整件事情接触最少的,听到姑娘如此孤绝的肝胆之气,不由脸上露出钦佩之色。
  众人都在错愕、惊讶又感动之中,一时无语。
  翟容则先恢复了平稳地心态。
  若若会说出这番话,他是不意外的。
  两年前,为了救丝蕊,她宁愿被人识破也要扑倒在讲俗台下;夕照城上为了救他,她义无反顾钻上了城头;为了救自己的兄长,她放弃了他,走上了去茫茫天山深处的孤独之旅……
  在杏云林的翟家别府中,若若要返回扎合谷之时,他怒而收回给她的聘礼,过后很快被她劝回去,并非是他真的耳根子柔软,容易被好话所蒙蔽。而是他也认可,长清哥哥是不能丢下不管的,这是若若的救命恩人。他并不是在生她的气,更多的是在恨自己,没有能力在这件事情上帮助到她。
  从那时起,他就清楚。
  无论他们两人相隔多远,于大是大非上,他们向来彼此心意相通。
  翟容笑了笑,捋捋自己微湿漆亮的头发:“师叔、兄长,我挑的媳妇,很合你们心意吧?”
  翟羽和洪远孤都没有说话,半晌,洪师叔道:“宜郎,我徒弟你要好好护着。你要弄丢这个孩子,不要再回北海门见我。”
  “师侄明白。”翟容一躬身:“那,明日的婚仪要全部拜托兄长了。”
  “你放心。”翟羽说。
  翟容向众人行个礼,拉起秦嫣的手:“时辰不早了,我们要去睡觉了。若若,你跟你师父、两位兄长,还有齐娘子道个别。我们回屋去。”
  “诶?”秦嫣看着他握紧自己手腕的铁指,又要一起睡?不是不能再亲热的啊。齐娘子方才也警告过她了,避子汤不是可以当酪浆喝的。在她耳边低语,提醒她要留神自己的身子,莫一时糊涂,铸成错误。
  翟容用力捏紧她的手腕,直到将她捏得生疼也没松手,对长辈们道:“你们放心,我有分寸的。”
  洪远孤对翟羽和长清轻轻颔首:“宜郎是个知道轻重的好孩子,让他们去吧。”
  长清手中合十,心胸翻涌不住。本想再跟嫣儿说几句体己话,可是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可说的。看到嫣儿在对自己看,也淡淡摆手,忍泪让她跟着自己的郎君去吧。
  秦嫣刚行完礼,便被翟容足不点地地拉进了方才的小屋。翟容将她一把推进屋子,抬脚将房门关上:“睡觉!”他扑的一声,将那豆点大的烛火吹灭。
  “我们……我们不能一起睡觉……”秦嫣摸摸他的肩膀,道。
  黑暗中,他的双臂如同铁箍一般,将她钳制住。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瓮声瓮气地道:“家规第三条,哪怕不能亲热,也要抱着夫君睡觉。”
  他像个赌气的孩子,下死劲将她紧紧抱住。


第106章 合卺
  第二日午后; 地下密室之中也看不清天光,不过众人都按照唐礼婚俗,早早按时起身了。
  齐娘子过来敲了门; 将秦嫣带出去。
  他们早已蓄好了雪水; 给她洗沐一番。齐三娘本是墨阑门的首座女弟子,一身好武功; 后来进入承启阁做女官。二十几年来都是做着刀口舔血、阴沉狡狠之事,难得为一个小娘子筹备婚事; 显得分外起劲。
  秦嫣洗沐完毕; 齐三娘为她梳头; 点妆。用鹅蛋白/粉将她一张脸都抹白了,黛青螺石勾画出纤细的眉毛,嘴角都用白/粉压住; 只在唇线上小小画两片桃花唇。秦嫣本来就嘴型较小,如此,变成了小小一颗能含在口中的樱桃。
  梳头,上金钗; 着礼服,她在此处重重装扮。
  翟容则被带到另一间密室之中。
  翟羽和长清他们在过纳采、问名、纳吉、纳征之礼。因先前已经将聘礼给过秦嫣,而且又是战时; 长清居无定所,翟羽没法继续给其他聘财,便将那枚脂玉挂件重新过了礼。至于说占卜、问吉之事,由修道的洪远孤师叔全部包揽。
  此事仓促; 翟羽的师父杜老先生来不及从北海赶来,洪师叔也就同时代表了师门下了礼。
  六礼俱备,请出婚书。
  婚书是翟羽请了波斯金匠所做,他考虑到婚礼不得不从简,那就需要在这些必须用物上加重心思,如此方显得不简薄。
  长清一看,这婚书以五色丝线绑缚,以上等丝织物为底,两边夹了青海玉的卷轴。打开展卷,婚书上的数十个字都是以金箔贴成,徐徐展开只觉眼前金光乱晃。一看即知此事筹备已久。长清满意地点头,在洪师叔的主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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