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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是金-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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喃喃吟诵:
翻飞挺落叶初开,怅怏难禁独倚栏。
两地西风人梦隔,一天凉雨雁声寒。
惊秋剪烛吟新句,把酒论文忆旧欢。
辜负此时曾有约,桂花香好不同看。
忽而眼前闪过蓝色道袍衣袂并藏蓝色丝绦带子,旋即映入一人容颜,竟是,竟是走了足有四五年的楚笉。
楚笉站在长廊前的院落内,正对着坐在廊下的雍正皇帝,周身披撒月光,只微微笑着言说:“皇上真是好雅兴。居然在中秋月夜,独坐花前小酌吟诗。”
雍正皇帝面上掠过一阵无奈,笑道:“雅兴?朕而今还有什么雅兴?身边亲近之人,一个一个离去,直落得孤家寡人。日夜操理国政,年年岁岁,勤勉不怠,却犹有民众言曰:‘谋父’、‘逼母’、‘弑兄’、‘屠弟’、‘贪财’、‘好杀’、‘酗酒’、‘淫…色’、‘好谀’、‘任佞’么?”
楚笉闻言大笑:“此等他人妄言,如何能在意?佛祖有云,南阎浮提众生,举止动念尽皆是业,且又刚强自愎,绝难调服,以地藏菩萨证十地果位以来,救拔不绝,便知迷途之人,难以救返,稍出即入,如何拨正?皇上只需问自己一句,可有?有便悔之,无便坦之。”
雍正皇帝莞尔一笑,说道:“确如居士所言。朕之一生,俯仰无愧天地,褒贬自有春秋。他人言语,原无需在意。只是……只是……”
他声音忽而低落,带着一些无奈:“终是堪不破情之一字。总希冀在后世,若然她能瞧见,莫要觉着朕真如众所言之:阴险狠辣、刻薄寡恩……才好。”
楚笉笑了起来,慰语说道:“皇上不是颁了《大义觉迷录》么,我那女儿虽然不爱佛学史记,却甚喜读书,闲杂书等,均有涉猎,便是得空哪日翻看那大义觉迷录,读几本野史传略,倒是极有可能。”
雍正闻言难耐,不禁大笑起来:“若她真在后世读了野史,只怕,一提起朕,定会鄙夷嗤鼻。”
两人说到这儿,均觉好笑,一起开怀捧腹。
笑了一阵,楚笉忽然正色道:“皇上,我这几年走遍名川大山,所需物事,终究是全部寻齐了。且,正巧赶在合适的时辰之前。这足足五年的时间,圆明园、宫中,皇上时常涉足的两地,布场斋作道藏,全部是圆满了。我很满意,皇上果然是信人,这数年间,除了一次曾到雍和宫,余外是从不涉足。否则,行宫不作布置,便有缺漏了。”
雍正一时怔住,默然半晌。
楚笉十分坦然地说道:“现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惟,仍旧想问一声,皇上,你真的要前往后世?真的要抛下此间大清的一切,前往后世?毕竟,你本已脱出六道,再去后世,若不幸造业,则福报必减,重入轮回,却也不是万分无一……”
雍正微微转头,看向夜空。
……
墨色夜空,朗朗清月,蔼蔼云间,有一女子于其间隐现玉容,淡淡笑说:“我不回去了。”
皇帝听得年轻的自己在问:“为何?”
女子轻轻地微扬嘴角,淡淡地坚定答道:“不为什么,就是不回去了”
他听得自己又问:“不跟你阿玛走?”
女子说:“是。”
他听自己还问一句:“不回你家乡?”
女子说:“是。”
……
雍正皇帝轻轻地微扬嘴角,淡淡地坚定答道:“是。”
楚笉听后稍稍皱眉,又追问道:“皇上,数年前,我亦同你提及,魂神返往后世,若非天定命数,而以我等禁咒施展送之,则,七魂六魄,未必能够全部返转。亦为:即便你能成功返转后世,却也未见得能记得今生因缘。更何况,那一劫中,虽本有你雍正皇帝——胤禛之后世后身,却因你脱出六合,神魂早有别个元婴代入,你强行附之,心性变化必然奇异,双元融合,也须得数年,在数年间,性格不定,乃是必然后果。此外,当年送返小女,她是奔赴原身所在,故而只是返,而皇上,你乃是非现世之人,故属强去,只怕禁咒一施,你此间肉身不保,因于大凶之时作法,故此必呈暴毙之相,届时,流短诽长,只怕是更加……便是如此,你都必走此行?”
——楚笉说得没错,所以她,在梦中,在拘魂术阵中,总是不记得他。
雍正慢慢地回忆着,轻轻地说:“是。”
楚笉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无奈而又佩服地苦笑了起来,叹道:“既如此,那便……就定了吧。五日后子时,请皇上记住这个时辰,我会在这个时辰送你去后世。若有什么要办的事情,万勿迟于戌时,黄昏、人定之前定要全部结束。否则,只怕中途遏制,坏了国政大事。此外,也是我想送你最后一点儿东西了,故此需要时间筹措。”
雍正皇帝又笑了笑,说道:“朕,知道了。”
楚笉定定地看住他,不觉有些难以言喻之情绪,蓦地他一笑:“因果之中,甘受情劫者,素常少闻,这一点,我比不过你。小寒是个痴儿,不过你也不遑多让了。你们俩的事,我很高兴。将来,在后世,若你们俩得成圆满,我怕是到不了啦,提前祝了吧。想必,以你的性子,完了后头这一世,往生佛国,也非难事,届时,宗动三十三天之上,兜率天宫,夜摩天主之前,再见吧。”
言毕,楚笉又再大笑起来,只奇特的是,周围不曾惊动任何侍卫太监宫人。雍正看他逐渐远去,倏忽间转过宫门,转眼便消失不见。
皇帝定定看了一刻,低下头,从箭袖内慢慢地抽出一张纸来,这纸张泛黄褪色,看来年代久远,且折了数折。
他把纸张慢慢地摊开,用手掌磨平,只见只是一方普通三层夹生宣纸,由于时间很长,故此原本雪白的纸张早已变得色泽柔和,均匀米黄。
纸上没有文字,却是十分古怪的英吉利文的字母。却又不是英吉利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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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地笑起来。
那时,他问她:“……嗯,……这是什么?”
三十年前,她,在熹贵妃的体内,额头渗汗,神情慌张,惶然出神,竟而发起呆来,半天没有回答他。
于是他又问了一句:“嗯,这是什么?”
她一着急,竟然反问:“那,那你看像什么呢?”而后话一出口,她一脸懊悔的神情几乎令他要捧腹大笑起来。
只得,假装低了头,细细研究手中的纸张,这才强行忍住了笑。
她拼命地想方设法想要分散他的注意力,在数度不成功之后,只得泄气说道:“其实,答案也很简单的,不过我觉得四爷一定雄才伟略,聪明过人,假以时日,必定会参悟我写的谜题。”
他不由得问道:“这是你设的谜题?”
自然肯定不是,因为她那样心虚地笑:“嘿嘿。”
只不过,到了今天,三十一年过去了。他,却依然没有解开她的谜题。
雄才伟略,聪明过人?
哈哈。
她说起奉承的话来,倒也蛮好听的嘛……
雍正皇帝慢悠悠地走回勤政殿的西暖阁,在炕上坐了下来,而后在黄梨木炕桌边的紫檀文房盒子上头的圆形白套红料琉璃笔筒内取了一支小楷笔,在那张三层夹生宣纸上,笔走游龙地写了数行字。
书写完毕,他又将这生宣按原痕折好,在桌边取了一个缄札封套,封了进去,想了想,却又取了一枚闲章,在封口上盖了一个红印。这才随手在炕上引枕边拿起一个紫檀戗金雕梅纹盖盒,打开盖子,塞入缄札。顿了一顿,他终于立身起来,向外高声唤道:“苏培盛!苏培盛!”
刚才不见踪影、也听不见声响的总管太监,立刻领着几个侍监迅速现身了。苏培盛大声地应着,一边不带一点步子声地从门外入内,那几个侍监则留在了门外。
“主子,有什么吩咐?”
雍正将那个紫檀戗金梅纹盒递给苏培盛,低声说道:“把这事儿,办了吧。放在那个地方,朕从前说过的。”
苏培盛不敢怠慢,赶紧领了盒儿退下。
雍正长长地松了口气,沉吟了一阵,嘴角浮上一丝笑颜,喃喃道:“不知……你可,瞧得到……”
雍正乙卯年八月二十三日子时,雍正皇帝于圆明园九州清晏龙驭上宾。
因施展禁咒,七孔流血之后,全身骨散人消,且化有数颗舍利,令所见众人俱都惊骇万分。宝亲王等人大为震慌之下,只得另铸金头金身代之,且将舍利一并存入梓宫。
十月。辛巳。上诣雍和宫梓宫前供奠。【wWw。wRsHu。cOm】
“额娘!这到底是如何一回事!?”
宝亲王,即将继位的弘历愤愤地说道,“皇阿玛怎么会留下这样的遗命?让那陈福、张保那两个奴才秘密监视您?”
熹贵妃,钮钴禄·阿昭望着眼前的儿子,弘历,二十四岁的他,那样年青。
眉目清秀,容颜俊秀。
多么像是当年初见时的四爷,四贝勒爷。
阿昭叹了口气,说道:“由得他们吧。总是,主子留下的遗命。不过是奴才,还不是听令行事?何必难为他们?”
他,定是,生怕她万一回来,没人照应吧?至死,都要办妥她所有的事情。不能漏了一点点可能性。
“你看,你皇阿玛,临终遗命,连梓宫都要停去雍和宫,还要无端端地要烧一副皇后仪仗……唉,唉……看看那空着的坤宁宫……唉唉……”
钮钴禄氏熹贵妃,语气疲惫,毫无怨恨,只有无奈,喃喃说着。只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这话语里,究竟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他,终于是走了。
在临走之时,在他眼里,她依然同第一次进入四贝勒府之时一样,是一个密探、眼线吧?始终,在他眼里,她都是八爷的人吧?
所以,不管那个她回不回来,他却还要防她一手,总要设两个心腹,监视密报新帝。
庚戌年的时候,他病得好重。
她心焦如焚,却不得一点儿机会能去看他,只能在永寿宫内走来走去,无法可施。只看得荣喜也焦躁起来,不知该怎么帮主子解忧。
那一日,柴玉公公忽然跑进来说:“熹妃主子,皇上,皇上,翻了您的绿头牌。”
她当时本该大喜,却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惊恐无比地抓住荣喜的手,问柴玉道:“皇上,皇上他?他……他?”
柴玉不忍,轻轻说道:“熹妃主子,皇上尚无大碍,只是召您过去说说话。”
她这才定下心来,喜滋滋地打扮了一番,兴冲冲地前往养心殿。
只是一看到他,她的心里却又怨怼起来。
他那初时戒备,后又温柔的眼神,那样明显!那戒备,是给她的!那温柔,却是给那个女子的!
熹贵妃,定然也是册给那个她的吧?
唉,现下,他终于走了。
可是,她该怎么办?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以往,还能得见他的容颜,现在连这点都成了奢求……以后,怎么办?
难道要她,数着念珠,想着过往,挨这一天天,一年年的岁月吗?还有多久?到底还有多久?不敢想象……
忘了他,必须要忘了他!
【河北易县清西陵·苏醒两年一个月后…2】
——
楚笑寒慢慢地侧转头看向右边,不知何时,身边竟然已经立着一人。他身穿石青色云龙妆花缎袷礼服,大襟右衽,马蹄袖,左裾,圆领大披,晕染四色,彩织柿蒂形彩云金龙纹,下袍有海水江崖等纹样,领、襟镶石青色祥云花卉杂宝织金绸及三色平金边。领、襟缀铜鎏金錾花扣五,披肩扣三。袍内衬湖色缠枝菊暗花绫里,披肩后衬红色团龙杂宝织金绸里。
她骤然看到这样的清代装扮的人,吓了一跳,笑着抬头仰看男子,说:“你的衣服好华丽啊,织工好精细哦,在……在……拍艺术照……”
男子正低头俯视她,两人对接视看之际,楚笑寒呆僵住,这人,这人,不是,不是梦中所见的那个皇帝吗?他还是那个样儿,年岁约二十有六七,身高七尺八寸,风姿特秀,姿容妙俊,眉目整丽,端如修竹,还一派飘如游云,矫若惊龙的态势。
石青色的朝袍沉稳庄重,像是看惯了十数年一般,金彩纹饰明艳华美,即使在云蒙蒙的阴翳天气下,都不时折闪出耀眼光芒,灼刺到了她的眼睛,不自觉地微闭双眸,想要避开亮彩。
艺术照,没有这样精美的衣服的。一看便知是江宁织造局妆花缎之精品。
为什么?
为什么我会知道这是江宁织造局的妆花缎?
眼前立着的男子慢慢地蹲了下来,和她一样,在台阶上坐定,露出里面同是天青色的彩云金龙纹的妆花缎薄秋裤,以及足上所踏的藏蓝色串米珠勾龙云头缎靴,竟是全然不顾那精美的朝袍、裤褂是否沾到地上灰尘。
楚笑寒张大了嘴巴,结结巴巴地说:“你……你的衣服,很可惜诶……,很久,没看到你了,你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来这里?难道我白天坐在野外都能梦魇了?明明这几个月都没再梦魇了……你,你上次说拘了我的魂魄,不过,好像也没成功……其实,虽然你满过分的,又自大,又有点动手动脚不像话,但是……但是,我……还是,挺担心你的……呃,我到底在说什么啊……”
她赧然地笑了起来,似乎想了想,而后决然地说:“其实,我挺想念你的。真的。……呃,这样说,好像很不害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其实,我……我平时也不是这样的……大概真是你说的,上辈子的关系吧?”
男子的剑眉柔和地展开,纯净到清澈透亮的眼眸深深地看着她,过得一阵,他那薄薄的淡粉嘴唇,微微地扬起一个令人不易察觉的弧度,他慢慢地凑近过来,将那如朵尔玫瑰般的唇瓣轻轻压住了她的双唇,把后面不知所云的喋喋断断的结巴话语全部堵住。
楚笑寒觉得有点晕,他的嘴唇很是柔软,轻轻地在她的唇口四周压住,他带着淡淡的香气,那种熟悉似乎到了无以复加,仿似一触即破的肥皂泡般的感觉,记忆好像是只需手指轻点便会立刻涌溢出来,流泻全身……刚刚那种天旋地转的眩觉又慢慢地涌过来,怔忡间几乎要软倒去,连坐都坐不住。
正在这一难耐难支间,他忽而挪开了身子,离去了半尺远,复又伸出右手臂将她的背挽住,浅笑隐现颜容之上,略有些沙磁的温朗声音波澜不惊般地慢悠悠响起:“嗯,我也很想你。”
二十年了,人生能有几个二十年?
就算从庚戌年算起,也有足足五年了。
胤禛低了头,凝视着自己的左手手掌。
这皮肤光滑鲜亮,血色充沛的青年男子的手,同方才数刻前青筋毕露骨节纵横的枯瘦老态实在是太不一样了。
数刻前,似乎,耳边那“圣上不行了”“有恙”“不豫”“大渐”等絮絮碎碎的声音还在嗡嗡作响,转瞬间却周遭轰然恸哭声大起,最为刺耳触心的则是“大行皇帝龙驭宾天了!”那句大声宣告了……
倏忽之间,一切声响又全部消失了。
满目云雾翻腾,茫茫蔼蔼缠绕身间,云海雾洋波澜四起,不知如何一回事间就到了此间。
只一眼,便知,乃是他自己亲自审图指点营建的泰山陵,隆恩殿。
殿前汉白玉围栏,台阶上,坐着一个女子,穿着奇异。但无需多方辨认,便知,是她。
这就是楚笉的礼物?
他暗笑,倒也特别,不过话虽如此,他却也猜到了几分。
正沉吟间,见揽抱在臂弯间的楚笑寒骤然间一惊,她伸手抓了抓后枕脑,扭头四处乱张望了一阵子,有些儿困惑地说:“呃……呃……你这个样子……这个样子……被人看到的话,十分,十分的不妥……”
胤禛笑了笑,说道:“这会子又没人。”
楚笑寒皱了皱眉,问道:“你……你到底是……是人还是鬼啊?”
胤禛闻言仰头看天,细细思索了一阵,复又垂眼看她,蹙紧眉头说道:“这事,我也不大明白,且又说不清楚,况说了你也不明,何必多问?不说这些,给你个牌儿,你先收起来。”
“什么牌儿?”楚笑寒不解地问。
胤禛但笑不语,原本他定定看着的左手掌伸过去抱住她,收回了右手,探入自己的右衽怀内,掏出来一对儿小小的玉牌。
楚笑寒探头过去朝他手掌内细看,却是一副对号牌,看着像是老坑冰糯种的阳绿翡翠,一圈儿龙凤戏珠踏云纹的精致雕工,中间刻了两个字,玉质纯净润朗,看去十分不菲。偏偏这样好的一块玉,就对中剖开,做了对牌。
仔细辨了辨那玉中央的两个字,她抬起头看着男子,问:“走……走?”
胤禛听了登时大笑起来。
第122章 纵使相逢应不识,白云千载空悠悠
【清末·年不详】
岁月如梭,悠悠流转……
历史长河,永不停息,向前奔流。
北京城里带着异样的气氛,三百年的大清朝,已然摇摇欲坠。
一个浓夏的午后,天气热得有些呛人,大清门和前门这一带,更加是热气飘荡,令人喘不过起来。东起西单刑部街,西至城隍庙,长达三里的路上,行人寥寥,整个街巷俱都空荡荡的不见人影,更显诡异。
只是,在下马石碑前,却极为突兀的,出现了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冲眼看去,只见那两人年纪不大,身着夏衫薄罗,一绛红一秋香,腰间俱都缠了一条刺目的黄带子。
两人在天街广场前头的大清门下站定,似是起了一番争执。
“哥,我觉得这事儿不太妥,还是回去认输吧。”
“不行!赌了彩头的,我可不想便宜了那帮二愣子。一个做爷的哪能这么窝囊!”
“哥……”
那秋香色的人影走到那黄瓦朱栏的高大拱门之下,紧了紧裤腰,又勒了下腰带,得意洋洋地从门洞底下壁角处拎出一个竹板子的蹑头飞梯。
“哇,哥,你从哪里弄来这么古老又这么高的云梯……”
“嘿嘿……山人自有妙计。”
那穿着秋香色长衫的男子将竹板飞梯靠在大清门的匾额旁,而后动手将长衫的四楔缠在腰间,蹬上飞梯,三两下就攀到了那拱门的牌匾下,他看了看青金石上金闪耀目的“大清门”三个字,一个胆大妄为的人竟然有点身战衣抖起来,似乎胆寒了几分。
但他定了定神,还是伸出手向匾额后面摸去,向着下面立着的绛红衣衫的男子大声笑说道:“只需摸到大清门就算赢了吧?不过,总得留点什么记号,不然那伙子贫嘴的定然又要闲嘴说舌……咦……这里,这里榫卯好像有什么东西……”
“哥,什么东西?”下面立在飞梯边的绛红男子大声问。
那秋香色的男子从匾额后头扯了一只匣子出来,定目一看,竟是一只堆满了灰尘的紫檀戗金雕梅纹盖盒,他笑了起来:“哇,这回发达了!定是好东西!”
这盒子倒也奇怪,看着样子颇为矜贵稀奇,却连个锁都没有配。秋香色男子只心知若是古董必然值钱,便小心地轻轻打开盒盖,生怕损了这雕纹外壳。
开了盒子,里头却只有一包厚厚的缎布,亦是落了一层薄灰,层层翻开,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封书函。
男子见状,知无所得,暗呸一声晦气,但见这信函的缄札封套上竟有玺封,仔细一辨,见是“信天主人”四个字,不禁吃了一惊。
想了想,却还是颤抖着手撕开了封套,抽出来一张折了数折的三层夹的生宣纸,年代虽久远,却竟然没有腐化。
纸张摊开后,只见第一行是十分怪异的似英吉利文又非英吉利文的长串字母,完全不明所以然。男子再举目往下看,却是笔墨酣畅,跌宕起伏,气脉贯通,端庄流丽的董体书法,上写:
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碎,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看去果似那位世宗皇帝的亲笔……
秋香色长衫男子看到这样莫名其妙的一些文字符号,愣了一愣,待到看完也不知道到底是在言说什么事宜,登时手抖了一抖,这一抖间,忽然一阵阴风从高空吹来,他手中的生宣纸,猝然间哗啦啦地碎成一堆软软灰烬,瞬间飘得干干净净。
“哥,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梯下绛红色衣衫男子等了许久,忍不住发问。
秋香色的长衫男子跐溜一下从梯子上头滑了下来,腋下兀自夹着那只紫檀戗金雕梅纹的木盒儿。
他神秘地说:“自然是好东西。”
绛红色衣衫的男子瞥了一眼那盒子,鄙夷地说道:“就一个盒子?就算是古董,能值多少个钱?还不如去阿玛那边偷些物什出来,价值不菲。”
秋香色的男子哼了一声,说道:“这里面可是好东西,是世宗皇帝的亲笔啊……可惜刚才见天飞灰了……只需我们传言出去,那这盒子自然身价百倍。”
绛红衣衫的男子听了倒是来了兴趣,说道:“是么?也好,既可以此为证,胜了那赌约,还能卖钱,果然是好买卖。世宗皇帝的亲笔?上面写些什么?”
秋香衣衫的男子一时噎住,他也不知道当年的雍正皇帝到底写了什么玩意儿。
绛红衣衫的男子见自家的堂哥说不出话来,嗤笑道:“果然是骗人的吧?想必不是什么世宗皇帝的亲笔,你又在故弄玄虚地唬人了。”
秋香衣衫男子大怒,将盒子内的缄札封套取了出来丢给那绛红衣衫的男子,说道:“你看看,这是什么?可是我在唬人?我沉吟是因为里面的内容太过事关重大,又有些惊悚,故此不知该不该说。”
绛红衣衫的男子一听,登时来了兴趣,缠住他问道:“哥,说来听听嘛。”
秋香衣衫的男子哼了一声,傲然不理。
于是那绛红衣衫的男子便又再三恳求,又许了不少应诺,这秋香色长衫男子才故作神秘地附耳过去说道:“世宗皇帝啊,在信首就写:凡爱新觉罗子孙,均不得擅自偷看此信,否则他便不认我等,上头所写内容么,便是说,他将……将,当年九龙夺嫡之后,等到登上帝位,他将他那八弟胤禩,九弟胤禟,均用毒药毒死了。你看这事可怕不怕人啊?世宗皇帝手段向来厉害,只估不到他连亲兄弟都能下得手去!不过你放心,我若是做了皇帝,断然不会对你下毒手的。”
说完得意洋洋地抱着盒子往回走去,却是将那蹑头飞梯弃在拱门下,不去管它,自行离去了。
绛红衣衫的男子听了一惊,果觉悚栗,可思得片刻,又觉奇怪,既然不让子孙看,那世宗皇帝写这信做什么?再说也不是什么好事,他写下来,授人以话柄,又是为何?若是生悔,也可做其他布置,诸如高僧道场开坛做法,超度亡灵之类的,何须写封莫名其妙的信,放在大清门?
但他这堂哥性子倨傲,向来不肯受人质疑,脾气又暴烈,动不动就要拳打脚踢,还是莫要惹他……
想着便大声呼喊:“哥,等我!等等我!”往前追赶而去。
须臾间,两个人影便消失在街道转角尽头。
只余下,静默的石狮、下马碑和黄瓦朱拱的“大清门”高大匾额,门前的千步廊、棋盘街上冷冷清清,一个人影儿也无。
数百年前,曾有一位女子,坐在马车上,匆匆经过棋盘街,赶往大栅栏的同仁堂……只是,她当时走过此间的时候,却没有看一眼这大清门。
那么,再过一百年,她会来吗?会看吗?
可是,便是她再来看,这信,却早已没了……
时光穿梭翻滚,一百年的时光,却也极快。
犹如白驹过隙。
【河北易县清西陵·苏醒两年一个月后…3】
公元二〇一二年六月。
泰陵,隆恩殿门口台阶上。
略显异样的冷清,最为诡异的是放眼四周,竟是一个人影儿俱都无见,连个园区的工作人员都瞧不到,实在令人怀疑是不是被清场做什么特殊用途了。
不过,在那汉白玉围栏的台阶上,月台铜香炉旁,砖石墁地之间,却站着两个一青一白的人影,男子穿着天青色的清代皇室朝袍,女子则是清爽的白色衬衫白色长裤。
乍一看以为哪本清朝连续剧开拍中,所以能将场地清得干干净净。这会子许是场记在同中场休息的演员交谈琐事。
只是,便是这样的猜想,看去却也仍旧冷清得神秘。
在龙凤雕石御路石阶的铁栏边。
胤禛几乎是弯了腰哈哈大笑起来,半晌方才止住,说道:“嗯,是啊,走走。”他将翡翠龙凤对牌分开,左边一半用无名指和小指按住,却将右边一半用拇指和食指捻住,递了过去,示意楚笑寒接住。
楚笑寒见他笑得古怪,无端生了点怨气起来,但见他真将这玉递过来,还是摇了摇头,用手抵住他递过来的左手,推拒说:“我不能要,这,这玉看起来很贵重。”
胤禛淡笑不语,只翻掌攥住她的手,灵巧塞入那半块玉牌,后才说道:“能带玉牌过来,不是那样容易的事情。我和你阿玛这般辛苦,你却轻松说个不要?午时之后,阴阳交替,正气减弱,邪气上扬,待到午夜子时达到顶点。而后复又交替,阳盛阴衰。我以戌时开始散骨破体消功德,肢节段段粉碎之痛延至子时方才魂魄俱飞……更勉力带这龙凤玉牌,不就为着生恐相逢而不相识么?”
楚笑寒听得云里雾里,唯独明白他的意思是,第一,他给的这玉牌是很辛苦带来的;第二,这里面似乎还牵扯了她老爸;第三,这玉牌是很重要的。这样一想,她犹疑了一会儿,终于紧了紧手指,将那玉牌握在手中。
“……呃,你叫什么名字啊?把名字告诉我吧,……上次,呃,你说的时候,你……我没听清……”
胤禛嗤地笑了出来,将头凑了过去,低低问道:“怎么就没听清呢?上次,是什么时候?”
楚笑寒听了正想要跟他说明上次到底是什么时候,猛地想起来,这话怎么说?上次……上次……上次……
胤禛心情大好地看着怀中女子的脸色逐渐飞红,粉红,通红,紫红,酱红,双手握拳,一手牢牢攥着玉牌,另一个拳头不停地磨蹭着白色的棉质裤子,而后将头渐渐垂低,再垂低,到得最后几乎要把头低到他的膝盖上去了。
她,还是这样怕羞。
只是,不知,这次相会能挨得多久?
他终于不再戏弄于她,只将她双肩抓住,施力撑抱起来,而他自己也长身立起,拉着她往台阶上走去。边走边说:“嗯,那牌子上的字就是我的名儿。”
楚笑寒诧异地抬起头问:“走走?”
胤禛含笑颔首说:“嗯,走走,是啊,走走也挺好。”
他环顾四处,落目在那红漆剥落的圆柱上,以及远远看去殿内明柱沥粉贴金包裹,已残露出里面的木头,便是天花上的旋子彩画都剥落泰半,满带历史的沧桑,显得陈旧不堪。
胤禛低低轻叹一声,却旋又极有兴致地拉起楚笑寒的手往隆恩殿内走去。
入内便见两方大玻璃内雍正皇帝和皇后乌拉那拉氏的画像,胤禛定定凝看片刻,半晌不语。
楚笑寒看着红木插屏底座旁的几束有些枯萎的兰花,诧然笑道:“咦,还有人送花儿给雍正皇帝呢……”
胤禛转头看她,笑吟吟地说道:“怎么?不妥?”
楚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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