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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是金-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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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怀凝迅速顿住脚,似乎颇怀戒心,摆摆手说道:“钱格格,你我份属同位,勿需如此多礼。我来,不过是聊表谢意。虽非你有意相助,但是,说到底,这事儿,终是因了你。”

她说到这儿,有些儿自嘲地笑了笑,继续说道:“若不是你同王爷闹了别扭,哪里会有我今日的这个哥儿呢?在这府里,尤其是我等无正式名分的格格妾侍,没有孩子,如何能显得稍稍体面一些呢?可巧,天福佑我,这孩儿还是个阿哥,我竟是一下子超过了那宋格格,枉她谋算这么多年,却……也没……。”

说完这几句,她定定地毫不闪避地直直看住楚笑寒,说道:“故此,我总是要谢谢你的。虽然,你有王爷宠眷,只怕也不在乎我的这份单薄谢意,亦都看不上眼吧。”

楚笑寒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道:“怎么会呢?自是看得上的。”

耿怀凝微微一笑,略带嘲意,轻轻说道:“但凡世人,也确多半会这般说,可是,是与不是,也只得那人心里才晓得。我今日来,也只是多谢你一声,为着报答你这份情,总要警醒你一回。府里头诸人眼下看你如眼中钉,肉中刺,你可得小心再小心,否则,王爷能救你一次,却救不了两次,救得了两次,却未见得能救三次……况且,像王爷那般显贵男子的宠爱,终归是不长久的,待到将来,恩淡宠消之时,便就再没人能助你了。”

耿氏一口气说完,这才顿住。她竟然如此的直截了当,嗯,她这个人,听说也是一向遇事无争,小心谨慎,抱元守一,但凡做事却又帮人多过害人。

所以能够在这种侯门深府内安然度日至今,也是有她原因的。但是,今日,她竟然这样坦率同自己示警,这份好意显而易见,这份谢意真真切切。

“……多,多谢你。耿格格。”

楚笑寒心中一时激荡,竟说不出更加诚恳的话来,只会说谢谢两字。

始终,这耿怀凝看着却是从未害过自己,甚至有数次示警之恩……可惜,她身上自护之意极盛,如同刺猬一般,不与人深交,便是想要和她亲近,却也有些犯难……

想了半日,最后不过憋出一句:“弘昼,他好吗?”

“极好,劳您挂心了。”

耿怀凝干干脆脆地说完,就利落地转身走人,临走前又深深瞧了她楚笑寒一眼,眼中意思难以言明表述,只觉颇带无奈凄凉。

她说:像王爷那般显贵男子的宠爱,终归是不长久的,待到恩淡宠消之时,便就再没人能助你了。

她的无奈凄凉,是为着这个吗?

她喜欢雍王爷吗?

在这个年代,却是必然的吧?

所有的女子,从不考虑什么,只需听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了出去,便以丈夫为天,无论是个什么样的男子,只有敬他,爱他,再无其他……

这是这个时代,此间,天经地义的事情。

正陷入沉沉厚厚的思量之间,连双手手指都只会无意识地拨弄着笸箩内的绣花针,毫无穿线下针的意欲……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门外又报:“年侧福晋到!”

第58章 苔痕滋碧露光莹

楚笑寒一下子就蹦了起来,一时不查就把绣花针扎自己的食指上去了,顿时沁出几滴血珠子来。

但却顾不上理会这种些小伤口,只震悚讶异地伫立在那里思绪紊乱。

年心兰?年侧福晋?当年的那个小娃娃?而今的绝色女子,王爷的侧福晋,她来了?她来做什么?

还没来得及按规矩迎了出去,已经看到门帘子又是一掀,那个袅娜纤弱的人影已经盈盈地行了进来。

人比人,气死人。

猝然看到一位光艳夺目的绝世美人站在眼前,还是自己老公的——话说,只是想当然地借喻一下,但这比喻依然让自己汗毛林立,不寒自抖——“后宫”里位份比较大的二老婆,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悲催感觉?跟她比起来,自己是那么不起眼……囧,每次看到李玉琼、年心兰,总是愈来愈怀疑,王爷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会喜欢自己?而后就觉得,真的喜欢吗?真的吗?假的吧?实在是假的吧?……

年心兰,她,依然那么美。

十三四岁,青春四射的容颜,皮肤光洁如玉,凝脂滑肤,冰肌玉骨;鼻子挺直秀美却小巧可爱,樱唇不涂自含丹,柳眉不画而横翠,双眼如水杏般脉脉含情,浑身一种妩媚风流,自有万人不及的风情体态,

真是我见犹怜。

“给年侧福晋请安。”楚笑寒一边口中说着,一边就恭恭敬敬地要跪下去。

果见年心兰急步上前,扶起了她,嘴里说道:“兰欣姐姐,切莫如此多礼。你比我年长这许多……”

楚笑寒自嘲地诧笑道:“侧福晋这话说的,奴婢不过痴长几岁,多吃几碗饭罢了。位份尊卑摆在那里,府里的规矩摆在那里,断断不可废了,故此,总是要给侧福晋请安的。”

“兰欣姐姐早非婢仆下人,……无需下跪行此大礼。”年心兰赶忙说道,“况且,当日,还是姐姐给我梳头开脸,穿衣打扮,辛苦了姐姐做那全靠人。”

楚笑寒心里只翻迷糊,觉得此事似有若无,总是辨不清楚,因而苦笑道:“这,这是上头主子吩咐的差事……虽是不妥,却……辛苦是不辛苦的,只是……只是有点对不住侧福晋,让您受了委屈。”

是王爷吩咐的吗?还是福晋吩咐的?记不太清楚了,总之说是上头安排的,总应该没问题吧?

年心兰垂下粉花梅腮,柳眼略含悲意,半日方启齿:“这是王爷的安排,必有其深意。兰欣姐姐,却也不必自责。”

这么说,真是王爷定的……这么说,她还是怨的。可她这样明显的表现自己的喜恶,能在此间生存吗?

当然,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的。

所以,年侧福晋,年心兰,她也未见得就如表现的这样纯真稚气……那么,她今天的来意是……?

楚笑寒定定地,略带询探的眼神看着年心兰。

“我今日来,是恭贺姐姐被皇上恩旨赐给了王爷,抬位做了格格。是故……”

年心兰说着,转头跟身后的一个宫人示意了一下,果见那贴身宫人上前一步,跪在了楚笑寒的面前,高高举起手中的一个紫檀老木盒子,那盖子豁然开着,里头是一柄白玉如意。

定目细细看去,只见这玉如意上头三镶紫檀,镶工精细,白玉脂粉漂亮,玉色出众……看着十分眼熟,窗口光线射入,立刻闪得如意柄头上的玉色闪闪,流转出一阵特异的光彩,惹人注目。

说起来,好像,王爷曾经提过白玉如意的……

——

“你很喜欢那个白玉如意吗?当日你呆呆地看了很久,喜欢的话,让苏培盛送几个过来如何?”

“就是那个,给年心兰下的三十六抬聘礼中,第一抬内的紫檀白玉如意。我记得你看得都痴了去。”

——

就是这个吗?紫檀的,三镶在白玉如意上的……

这,这是王爷迎娶年心兰时候所下的聘礼,年侧福晋她要转送自己?这样含义的物件,这样珍贵的物品,自己,可怎么受得起!

楚笑寒旋即惶惶推辞道:“侧福晋,这样的厚礼,奴婢……真的受不起。”

年心兰颦蹙眉头,说道:“兰欣姐姐,竟是不肯收下么?王爷来我屋里的时候,曾经特意提过几句,说你极为喜爱这柄如意。闻弦歌而知其意,王爷的意思这样清楚,我哪里有不明白的!你若不收,则王爷定然以为我实在小气,连个这样的物事儿都贪着不肯放手……这叫我以后可怎么再见王爷!”

“……”楚笑寒哑然无语,心知不妥,但是不知如何推辞。

年心兰催道:“还请钱格格收下吧。我尚有事务要去前院同福晋商议呢,莫要再推托了,可好?便是你有心不要,也自同王爷禀去,却不要让我为难呢。”

她既说到这个份上,楚笑寒也只能无奈收下,心中暗忖定要寻个机会,拜托雍亲王还转了这玉器给年心兰,绝不能给有心人留下找茬捉错的空子。

怎奈这主意虽打得极好,可惜实施起来却是要看天时地利人和的。

这雍亲王若不是他自个儿想见你,一个府邸格格,又哪里能说见,就见到王爷了呢?怕是嫡福晋乌拉那拉氏都没这份想见就见随时得见的能耐……

转眼就将近五月,这雍亲王府的钱兰欣格格——钱佳氏,就随着皇帝巡幸塞外的庞大侍从队伍从京城一道出发了。

但是两拨人马在出京北行一段距离后,在御道上分道扬镳了,皇帝他们还要挥军北上,而楚笑寒则跟了雍王爷一行人转道向东前往热河府的狮子沟离宫。

再一次离开京城,前往热河。

回顾这数年来的辗转往复,从四爷府到紫禁城,又从紫禁城到热河行宫,再从行宫复还京城,又从宫中回到四爷府……而今,却又再从四爷府发回热河。周转还回,好生颠沛。

就算还未到流离的程度,却也早算是命犯驿马星了吧。

自己,真的命犯驿马吗?

也许是真的。

深夜,在御道行营,这样一个初夏燥热的晚里,委实睡不着觉。

楚笑寒在帐内床上翻来覆去几回合后,终究还是披了衣衫,下了床榻,走出营帐去。

月下星前,独自孤单。

一个人坐在营帐后,万草丛中的一块石头上,看着眼前大片大片的淡紫色的车前草花,一朵朵,小小的,有五瓣花瓣的花朵,只比满天星大了少许,分外精致小巧。

一眼望去,满目星星点点。在清亮晕黄的月色下,可以看到成片成片的点点紫色,笼着月光,悄然立在翠色铺毯上,渐渐感到夜风之凉爽凄美……

月落长安。魂归楼兰。

那一年,那一月,那一天,一切都相同吗?

沉沉思索了一会子,却觉得莫名郁卒起来,便使劲赶走自己脑海里的莫名情绪,尽量去想些别的无害的事儿。

只是,脑中不受控制地萦绕着白天的情形。

当时,正要分道。

感觉到车外一时的骚动和纷乱,便掀开马车上小窗的帘子,探头出去瞧。这一瞧不要紧,便就触目一个藏蓝色的人影,他身穿正蓝旗的戎甲盔袍,斜跨强弓和箭囊,手执缰绳,霸气威风地骑在一匹头大身粗,背腰平直的栗毛马上,只是脸色略显苍白,身形较之以往也略有消瘦……

竟是八爷。

确实,这次皇帝巡幸塞外,八爷也在随行名单。

自打良妃没了后,康熙皇帝似乎去哪儿都带着八爷,只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不对,好像是在良妃病重之后,就开始了的……

从楚笑寒的角度出发,她更喜欢倾向于相信皇帝是为着思念良妃,惦着过往的情分,所以才将酷肖良妃的胤禩带在身边……

但是,却也有传闻说,是怕八爷一党,情绪激化之下,对太子不利。其实,已经下手了,不是吗?楚笑寒忖着。

也有说是皇帝忌讳八爷贤名,生怕他与父争誉,再成一皇太子。可是,太子爷恶名在外,这个比法倒也奇怪。

所以,楚笑寒始终固执地认为,皇帝,是思念良妃,这才带了八爷。管他别人怎么想,总之,我认为,爷爷就是那样的……

胤禩策动胯…下的栗毛马,紧紧随行在楚笑寒的车舆不远处,似乎是有话要说,且着实跟行了一阵。

可他为何也不出声示意一下,若是自己根本不探头出来呢?是不是就此作罢了呢?再说,他又有什么话要说呢?几个月前刚在宫中,御花园前对着他发了一通脾气,实在无礼之至,八爷,他应该不会轻轻松松就释然吧?

他从来都不是亲切随和,气量宽大的人。虽然大家都说他平易近人……

正思忖间,后头的那匹栗色骏马轻嘶了一声,想是胤禩扬鞭驭马加快了脚步,只几步便赶到了车厢这边,与楚笑寒所乘辇车并驾齐驱行进着。

只听胤禩近前后,在旁淡淡地说道:“也没旁的事,只贺你得了皇阿玛的恩旨,终于指给了四哥。算是得偿你多年所愿了。我也没什么可给你的,只把喜圆带来了,送给你做个随身伺候的。那丫头,也是个直肠子的,不会对你有异心。自然,你心里不喜的话,便推了,四哥也自会另作安排,便是放在府里,搁在山庄,却总是会有去处的。”

喜圆?喜圆?真的吗?

真的吗?楚笑寒一时之间瞪大了眼睛,看向胤禩,眼中俱是不信之意:喜圆她,没死吗?当年,良妃不是说,……难道,她没死吗?那,那可,太好了……

胤禩一手抓住缰绳,一手抚着身边的箭囊挎弓,眼眸望着远方的天空,依然淡淡地说道:“你那日的说话,我回去思来想去,倒也在理。事实确是如此。但是还是想同你说一句,若你是我嫡亲的妹妹,同为妃母——额娘的亲生骨血,那日在乾清宫,那个局势下,我依然会选择那样做。就是这样。这个答案,你可满意?”

第59章 绕阶几树看花发

言讫,他便策马调头绝尘而去。看着样子,像是去追赶北上的队伍了。

八爷的意思是什么?

他的意思是,他也是曾当自己像妹妹一般的么?他并没有觉得低贱婢仆,辱没了他的尊贵身份,还是看得起她钱兰欣的吗?

是这样的意思吗?

只是,在皇家,必须利用一切可利用的。

记得太子爷,胤礽也曾对八爷冷笑说,八弟,你装得一派温和谦然,其实下手狠毒完全不下于我。本来么,我们就是兄弟。该当如此,该当如此。只是,我是没想到,你连你额娘都下得去手,二哥佩服!实在佩服!

听胤礽的言语,就是说八爷连他至为孝顺,奉若神明的额娘——良妃,他都可以调了滑胎药给她饮,就为设一个局让胤礽钻。

这个局,总算是成功了。因为胤礽虽然看穿了,却因为太过重视良妃,所以明知道是陷阱,还是飞蛾扑火般地钻进去了。但是,若是胤礽心够狠,手够辣,不去进这个套子里呢?又或者说,在木兰辉罕的营帐里,他被杂事阻住而没有及时赶到呢?

那么,胤禩,八爷他,是否,会真的让良妃喝下那极为伤身损体的杀人汤药呢?像这样的事情,真的是不能去细细深思的,一旦深思则心神俱散……

所以,就算在他八爷心里,真的是当这钱兰欣像是亲妹妹一般,但是到了事关紧要之际,大局为重的考量之下,他还是可以毫不犹豫地推她前去送死。

何况,还有个阿昭摆在那里,八爷,连阿昭,自己最心爱的女子都可以决绝送走……

嗯,在他看来,他对自己算是很好了。

在古代人的眼里,感情和大事,那是两回事吗?

真是有意思,分得倒是极为清楚啊。所以,一旦男人做起大事来,便要这般泾渭分明,不留一丝情份,才称得上是大丈夫吗?这也就是康熙皇帝说的,国家忠义大事为重,儿女情长之事为小……

无法理解古人。到现在,都很不理解。

尤其是那句话,那句十三爷所说过的话: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无法理解,接受无能,理解无能。

断得了吗?哪里有这样轻松的事情?所有的感情都可以随意断掉吗?那还不如就让它乱着呢!

对,对自己来说,乱就乱吧……

只是,十三爷那句话,又是何时同自己说的?这记忆,为何会混乱成这样?真的很难受,很难受……好像脑袋里,被挖了一个洞,怎么都找不回来,怎么都填不上窟窿……

“夜寒露重,怎坐在此处?”耳边响起雍亲王清清淡淡的声音,一点儿都不意外,想是巡视的侍卫早就巴巴地去报了他知道,这样晚了,他还没歇下,倒也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只是听他说到夜寒露重这四个字,却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但凡夜深,大抵就要放出这四个字,简直跟后世的“饭吃过没”、“今天天气不错”之类的搭讪开场语句差不多了,浑然不顾是否应景。

怎么说自己也是因为受不了夜晚燥热才爬出来的,这夜寒露重可又是从何提起呢?

以前跟在美国波士顿读书的老哥通电话,他也不想想国际长途多贵,拿起电话就毫无营养的来一句:饭吃了吗?靠之,都晚上十点了,能没吃饭吗?再说,还不是为了凑他那边的时间,这才半夜打电话。虽然他那儿是午饭时间没错啦……囧一个。坚决不相信他会不知道自己这边的时间,所以必定是他故意浪费自己可怜的零花钱。

“痴笑甚么!”胤禛哼了一声,一手拍在她的头上。拍了一下之后,却没再将手拿下来,放在发髫上面,如同抚着小狗小猫一般。

楚笑寒有些不自在,想要挥手拨开他的手,只是力气不够,并未奏效,倒是成了她用手摸住他的手腕一般。

更加尴尬之下,自觉有些讪讪然,转头去看别处。

月夜静廖无声,周围没有任何人影,除了扎营之处,稍微有些碍眼的粗绳结制的网状外壁……但是终究是晚上,视野不若白天,朦朦胧胧间看去,倒像是没有了这些障碍物一样。

为解难堪,转念想那旁的无关杂事,只心道:不知为何,此处的三叶草如此繁茂昌盛,不过,这些三叶草到底是车前草,还是酢浆草?

正想着,鼻间忽然一股淡香慢慢靠拢,这样熟悉的味道,似乎是薄荷、忍冬的味道……原先抚在头顶发髫处的手掌柔缓地摸向她的后脑枕,轻轻地箍住了,而后微微使力,便迫得这原先别转扭开去的头只能回看过去。

于是,眼眶里立刻非常近距离地盈满了他的面容,最为触目的却是那双黑如陈墨的眼眸,中间有亮星一点,熠熠发光。

心,不受控制地剧跳起来。

咚咚咚地敲击着胸膛。

颊,必然如“抓破美人脸”般的猝然散开红晕丝沫。逐渐蔓延开去,再开去。

烧如红炭,触手必温热。

眼,再不敢直视他的漆黑瞳眸。

低垂之间却霍然映入他那薄薄丹唇,淡粉若朵尔玫瑰……

一时不知所措,自觉极为尴尬之时,遽然间瞥见那酢浆小花,心中一喜,抬起眉眼欣然陪笑说:“王爷,您可曾见过四叶幸运草……”

可惜,已然来不及。

此刻启齿终究慢了一步。

只觉正面红火热如碳烤的颊上轻轻抚上另外一个凉爽适意的男子大手,再动弹不得分毫,一双温温暖热的唇瓣轻捷地贴了上来,牢牢覆住。

贴吻片刻,却开始轻移慢挪,蜻蜓点水绕转一圈,转瞬之间四唇变得炽热起来,脑热心跳,万事不知。唯有鼻间,则骤然袭侵了铺天盖地般的薄荷清寒香气,沁入心扉……

剩下想说的话全部被堵住口中,想要吐出一丝丝语声,都像是成了十分困难的事情。

没等她伸出双手推拒,那原本放在颊上轻抚的手掌却神鬼不知般地滑落,蓦地圈抱住那纤细的身骨,将这虽经人事却总做不出镇定自若或惯了风月样的生涩女子融进怀里。

吻得数刻,他才略略放开,面上荡起一阵柔爽的笑纹,目中满是清亮的笑意,这便说道:“四叶……幸运……草?你是说,那葎草?四棱香草,是么?”

“……是的……”

刚刚吐出两字,却又被覆上双唇,封住口唇。

而在这意料不到的情形下,忽觉对方细柔的舌尖正试探着伸进来,万分小心一般,轻柔哺入半寸许间,微微舔动,偏是极带挑逗意味……

突然之间,楚笑寒只有些怔忪,这种感觉,像是极为熟悉却又极为陌生,这是什么?这到底是什么?

他的舌尖轻荡了一周,倏忽之间又缩了回去,丹唇暖覆一阵,竟又分开,隔了半厘米距离出来……唇角微触脸颊和人中之际,微微启齿说着:“没留意过,自是没瞧见过。然则,命运两济,应运应劫,运筹谋画之事,岂靠一片叶子?你又是从何处听来这样的说法?”

他说得倒是也有道理。

人生怎能倚赖草木植物?难不成当康熙皇帝要杀自己的时候,手中捧住四叶草就能活命了?

这样想着,难免变了念头,正要回答他刚才的问题:何处听来这样的说法?“我是……”

却又复被悠然吻住,难以开口出声。

楚笑寒终于怒了,一时之间恼羞成怒的情绪波走全身,怒火烧灼之下,不免赤了脸孔,激动起来:这还让不让人说话了?

于是撑出双手,抵在他的胸口,想要推开他。只是,力道的问题,除了他常服上密密的精细绣纹摩挲逼擦得自己的手掌生痛外,并不能撼动他一分一毫。

但无妨,至少可以告诉他,自己的拒绝和怒气。

胤禛不是蠢人,机巧聪明,岂有看不出来的道理,悄悄剖断了一番,便浅笑着松开,免得眼前女子气急败坏地做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来气他。

“你想说什么?”他依然揽住她,温言问道,只是眼里掩饰不住的笑意,熠熠闪出得逞的得意之光。

楚笑寒别转头,不言不语。

他好脾气地又凑上去问:“怎么了?你不是想说些什么的吗?刚才不是急得脸蛋儿飞红,只差没双脚乱跳的那个样儿了……此刻却又不说……”

“现在没有了。”

看他一点儿不诚心的敷衍问话,明着在问,暗地里就是偷笑着,楚笑寒闷闷地回了一句,就又转头望着夜空。

夜渐深,凉如水。

深深的夜晚,黑色深远的星空令人直率,不设心防。

当空月明如昼,更衬得星夜墨黑,深邃无底。夜空,是那么的宽广,看过去,似乎就能看到无垠的星系,无穷的宇宙。还有神秘莫测的黑洞……

在宇宙之旅的电影中,人,悲叹着……行星索拉利斯上面,没有我们的家。

我们,想要回去。

在这里,是异乡人。所以,想要回家。

所谓的家,就是自己所在的地方,可以回去的地方。那个地方,总有一些人,在等着自己,期待着自己,盼望着自己,能早日回去。

“王爷,若是,若是,我,奴婢回家乡了,从今往后,再不出现在大清,你会想我吗?”不知不觉间,问出来一个根本没有想到过的问题。

阿昭说,自己把来自异世的秘密告诉他了,而他的表现,也像是知道的样子,那么,这话,他是听得懂的吧?

一个淡淡的声音,不是自体,而是从身旁另外一个个体,清清冷冷地发出来。只听那声音在说:“不会。”

不会,两个字逋入耳膜,轻微的失落感迅捷地荡满脑海,须臾之间弥漫到全身四肢。

随之静默片刻后,他接续说道:“若是当真上天怜你,神佛显灵,有重回家乡之可能……本王,定会想尽法子阻你。”

第60章 对岸一声听鸟鸣

这是说,很在乎的意思吗?

为什么听了没有生气,反而有些窃喜?还竟而嗤嗤地笑了起来,说道:“王爷,你这样说话,很像我们家乡的……那些男子……倾诉衷肠……”

胤禛哼了一声,没有搭腔。

楚笑寒出神地看着成片成片淫浸在月色下的粉紫色酢浆草,半晌又说道:“这酢浆草,通常只有三片叶子,十万株中才有一株是四片叶儿的。人们说,第一片叶子代表祈求;第二片叶子代表希望;第三片叶子代表爱;第四片叶子代表幸福。以前,我在家乡的时候,找了很久很久,花费时日甚长,却只能找见三片叶子的,四叶的,总也寻不见。”

能找到爱,却找不到幸福。

有祈求,也有希望,更有爱,只是,没有最终的幸福。

“喏。你要的四片叶子的葎草。”

耳边突然响起已经静默半日的胤禛的声音,随着语音,一株四片叶子的酢浆草叶赫然出现在眼前,令楚笑寒懵然一震,又惊又喜之间,一下子就攥住了他的手,定目细细看去:

讶然失笑……

原来他将一株三叶草的两片叶子摘了去,再并到另外一株三叶草上,捏在一起,凑成一朵。

虽有些失望,却也为他的孩子气做法好笑起来,不由得哑然笑说道:“这样的,也不算什么能为……尤其是四爷您堂堂一个亲王,是不是随便玩笑了点?”

胤禛听了,隔了一阵子工夫,微带无奈涩意地笑说:“……很久,没听你唤我做四爷了。”

是吗?

为什么,听他这样说,心里有些酸流泛上喉咙呢?

楚笑寒想了想,在面上皱出一个笑颜来,故作开朗地说:“这也很平常啊,奴婢一个王府的妈差,和王爷的距离,那是十万八千里都不止……总是须得有些个地位的贵人,又或是同王爷十分亲近的奴才,才敢那样称呼,以示亲厚的吧。不过,奴婢,以前唤过王爷作四爷吗?适才和王爷不知不觉聊得久了些,难免就僭越失态起来……”

“以前自然是常叫四爷的,只是后来你同我混闹脾气,故意疏远了来叫。大约是你说的缘故,我害了你中意的人,所以心里恨上我了吧?”胤禛抬起头,凝目远眺,将那假的四叶酢浆草叼在嘴唇间,暗浮略带自嘲的笑意,颊角轻扬,依然一派悠悠然的平淡语气说着。

啊,听他这样说来,若是不提,自己都快忘了那个假想的人设了呢……

甚至,什么时候,坚信有那么个令自己魂牵梦萦、伤痛欲死的人,而今却竟然变作了“假想的人设”了呢?

“那,我从今儿起,可以再唤王爷作四爷吗?”楚笑寒甩了甩头,不想去想这些杂乱无章的记忆,只故意笑着问。

“是么?自然,那是好的,很好,再好不过。唤我四爷自然使得,便是唤我……胤……”他说了一半话语,却又顿住。

楚笑寒等了片刻,也没听见他再说下去,便低头又问自己心里萦绕已久的疑问:“可是,王爷,你上次没答我呢,……眼下,总可以说了罢?你为着什么缘故会得喜欢我这样的?一点儿出挑的地方都没,我一眼瞧去,府里,宫里,任谁都比我强上几分……”

尤其,是年侧福晋。

夜晚,坐在星空下,总会说些真心话的。因为,夜色,让人安心,让人不由自主地直率起来。所以,他会说吗?会回答吗?

——

静静的夜,睡不着觉……打开电台,啊,孤山夜话……

(*^__^*)嘻嘻……,忽然想起了风靡杭城的万峰的“孤山夜话”节目。静夜里,总有很多知心话想说。

——

所以,他会说吗?会回答吗?

在她又是如此唐突的问句后,身边男子半日没有说一句话出来。

于是,楚笑寒转过头,却发现自己的手兀自紧紧攥着胤禛的左手手腕,顿觉羞赧,但想起自己本来就打算捉住他的臂膀继续追问,也就厚了厚脸皮假装没留意,保持攥握的姿势了,一边嘴上则追问:“为何呢?”

他继续沉默,气氛有些僵持。

只是过了一会子,胤禛居然开口了,他颇有些顿断,不流畅地说:“有时,觉得你,有点像……稍知些事的……我。你,刚来时,万事不由己,随波逐流去。但遇着些变故,总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儿。……嗯,是的。那时候……夹在额娘和皇额娘之间,……偏她们两个本为主仆,而趁着孝懿皇后不备,获宠于皇阿玛的额娘,自然……自然,有些个罅隙产生……,为着这点,皇阿玛特地将我给了孝懿皇后抚养,皇额娘她,不甘愤恨之余,便把主意打在了我身上……虽然,到最后,她倒也是对我生了几分真心真意来……”

这样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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