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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是金-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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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前些日子,胤禩确实提过要帮映绿求了这个恩典,让她嫁了给杨谦。然后,记得他说:我把映绿嫁了,你便可上位。是不是很好?

既然是他说的“很好”,那便是对他来说很好的“很好”。

映绿一走,所有良妃身边的大小事宜,只怕便要落到自个儿的头上……那有什么好的?累都累死自己。

胤禩,不会仅仅为了戏弄自己,增加一些自己的负担就会做这样事情——亲自在元旦,百官朝贺的筵席上恳求康熙皇帝的人。他会这样做,则后面必然是有比较重大的缘由的吧?

眼前似乎隐隐约约滑过一个十分重要、十分恐怖的事件,可是却在一时之间怎么也抓不住。到底是什么?楚笑寒愁眉深锁,拿双手捧住自己的额头,不知道该如何打破思考的缺口。可是目前看来,她很难打开这个缺口,简直就是学武之人练到了打通任督二脉的难关,没有高手帮助,通常自己打通的概率是非常小的,搞得不好便是走火入魔……

那位帮她来打通任督二脉的高手,很快就光临了。

初二之后,一切慢慢地恢复了正常。虽然还是正月里,依然会上万寿灯,但是接神、踩岁、打扫、祭祖之类的大活动总是结束了。盛大的家宴——乾清宫里的那种,总归是不大有了,再来也要到元宵节了吧。中间基本是皇子阿哥、王公大臣等之间的拜年活动,但是规模没皇帝举办的大。

不过,可惜映绿很快要准备嫁出去,所以对于楚笑寒来说,反而比腊月里更忙了。

良妃娘娘在初一夜里更漏将残的时分回来后,一直很疲惫的样子,最近几日都卧床休养着,搞得胤禩、郭络罗氏甚至胤禟、胤俄还有胤祯三天两头跑了来探望,把楚笑寒快烦死了,恨不得大吼一声:快滚蛋让你额娘(良额娘)好好歇一会,就会好得快一些,别过来闹腾了,增加人家负担。

胤礽,自然很快也来了。

他竟是初三晚上来的。

直到多年以后,楚笑寒依然记得很清楚,那晚的太子,他带的侍监是高三变。还有另外三个执事太监,和两个贴身宫人。那三个太监很快就出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守在钟粹宫的周围。而那两个宫人,也眨眼间消失不见,许是有着其他任务。

夜残更漏,声声断而不残,胤礽探过了良妃,却没有立刻走,可也没呆在良妃的屋子里。

他默然带着高三变静静跟着楚笑寒,直走到了后殿的耳房,竟是闲适自在地走了进来,大喇喇地坐在屋中一个黄梨木圈椅上,凝神望著不时跳着噼啪花火的烛光,半日不语。

楚笑寒早已十分十分的困惑,这位太子爷到底要做什么?为何还不回毓庆宫呢?想了一阵,她壮了胆子启齿问道:“太子爷,更深露重的,寒气袭人,奴婢为您去沏一壶蕊珠茶来可好?”

胤礽摆了摆手,说道:“不用。”

过了一刻,他却转头和身后的高三变说道:“你到外头去守着。”那高三变立刻迅速地退了出去。

房内只剩下胤礽和楚笑寒两人。

楚笑寒只觉得悚然心惊,气氛似乎有些怪异。

胤礽拿手托住额头良久,终于开口说道:“本宫……曾有数次,都想杀了你。”

……囧。他只是‘想’,并且是‘曾’,这么说,他现在并没有这个念头。楚笑寒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先直直地跪倒在地上,低下头说道:“定是奴婢该死,不知何时触犯了太子爷。”

胤礽没有理会楚笑寒的话,缓缓地说道:“第一次在狮子沟离宫的秋水涧的临水小轩门口,本宫遇见你的时候,当时本想立刻让人把你拖走装了袋丢池子里去,可是,本宫瞧见你的背影,不由得十分诧异,竟然同芸香这般相似。所以就犹疑了一下,料不到这一犹疑,便让你逃了生路。”

“奴婢该死,奴婢本以为皇上在祭祀鬼神,大办宴席,所有阿哥贝勒王爷都在席上,且又未到同四贝勒约定会面的时间,所以便偷偷违禁在院子里散散步,哪知竟会如斯糊涂走迷了路,原不曾想最终会冲撞了太子爷。”楚笑寒趴伏在地上坦承当日的事宜,只是和胤禛会面的事情,那是假的。

“本宫第二次动念杀你,是那日得知芸香竟去求了皇阿玛,点了你做她的贴身宫人,”胤礽淡淡地说道,“本宫不认为四弟会让他的女人如此不安分,从行宫跳到宫里。则必然是你费了不少气力,使了不少人情,才撺掇到这样的机会吧?!”

“可是,全喜却说,你根本不愿意回宫,也不愿意跟良妃走。”胤礽依然轻描淡写地说着,全喜这个名字从他的嘴巴里说出来,依然让楚笑寒吃了一惊:全喜?全喜是太子的人吗?

“全喜年纪不大,被监看对象蒙蔽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本宫虽依然杀你之心未改,可思及四弟,总要忌惮几分,便就又搁置了几日。岂料,芸香竟说要本宫将你纳为庶妃。”胤礽说着这虽已是过往的事情,却依然将脸色沉了几分下来。

“当日本宫便来问你的意思,实在是想瞧瞧你,当真是费尽了心思要接近本宫么?”胤礽微阖双眼,居然还是闲闲淡淡地说着,“倘若那日你开开心心地应承了,那么,那日那时那地儿,便是你的死期死地死忌。”

楚笑寒连打几个寒颤,原来,原来,自己早就在鬼门关口子上转了几圈还尤不自知。可是,可是,眼下,胤礽跟自己说这些做什么?

“可你居然说,更愿意回狮子沟。本宫便知晓了,你必是被人设计了。也许,确切地说,是老四,被人设计了。”胤礽说着,睁开了眼睛,随手从桌上拿起一个青花十二月花卉纹杯随手把玩着,“本宫第四次动了杀你的念头,是你来送那香囊的时候。你头上竟然敢插着老八大婚赐仪上的御品簪子,你一个小小的宫女,却和两个多罗贝勒纠缠不清。这不是什么好事情,四弟向来清闲无争,可是他但凡做事,却向来彻底,手段漂亮,若是他被老八拉走,并非社稷之福。”

“而今,老八特意筹谋良久,嫁走了映绿,让你做了芸香这殿里的头等宫人,你且猜猜,本宫会怎样想?”胤礽抬眼瞥向楚笑寒,漠然的脸色上喜怒难辨。







正文 飘风骤雨惊飒飒,落花飞雪何茫茫

楚笑寒哑住。

胤礽会怎样想?能猜到。他的想法,大概是和胤祯恰恰相反的吧?他必然是认为自己负了胤禛,喜新厌旧地同胤禩搅在一起。否则,胤禩哪会花费了这大的心思让自己上位呢?那日,与胤禛约在东暖阁隅中会面的时候,胤禛的不对劲,莫非,莫非……也是缘此而生?!

胤礽站了起来,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一条缝,望着外头悄无声息飘落的漫天雪花,似是痴了一般。

“那年,我刚刚六岁。”胤礽似乎不经意般地开口,却是改了口不再用本宫的自称,“绛雪轩的海棠,开得真好。纷纷扬扬的纯白落花重瓣,便如今夜这雪花一般,悄无声息却纷繁靓丽。只是在阳春之际落下彷如白雪花瓣,有‘白雪却嫌□晚,故穿庭树作飞花’之美景却无春雪之忧。当时,我气皇阿玛不再亲自教我读书,却另外找了几个臣工管我,只是我同他争了几次,却也知道他终究没办法长期这般亲自陪我念书习武。想想实在生气,那日我便负气逃了大学士张英的课,跑去御花园的绛雪轩赏那海棠花。……那一日,是我第一次瞧见香儿,她不过十二岁,正值金钗之年。她……真美。”

楚笑寒只觉得浑身打颤,不知道听这些会不会死得很快。

“我当时一瞧见她,就下了决心,等我大一些,定要求皇阿玛把她给了我做太子妃!”胤礽低低地说着久远以前自己小时候的事儿,似乎思绪也沉入了当年的回忆时光里面,“就算不能是正妃,可若能做我的侧妃那也不错。倘若皇阿玛不允,……那我便再等等,等我做了皇帝,再封她做贵妃。”

“可是,我没有料到。那日,皇阿玛得知端由,前来寻我,竟是也瞧见她了。……当时,额娘早没啦。孝昭仁皇后也殁了,孝懿仁皇后还没册哪,所以只一个小小的宫女,皇阿玛不用跟人请示商讨,只需直接找了敬事房的执事太监,御览册子勾选临幸便可。”胤礽眼中掠过一丝哀痛之色。

“我原想着,便是皇阿玛临幸过,也不打紧。我不在乎这个,只要她最后能到我的怀里来便好了。”胤礽微微抬头看着漆黑的天空,天上泛着淡灰色的白,也许是不断落下的雪花打混了原有的纯净墨色,“可是,我还是料错了。我真的估不到,就那一次,她便有了,而且,还是个阿哥。第二年的二月,老八就呱呱落地了。她的年纪明明还那样小……”

“可后来,皇阿玛再没记起她这个人。便是她生了老八,也没有任何封赏。我的心很痛,很痛。痛得要裂开一个洞来。皇阿玛根本一点儿也不喜欢她,那么为何又要跟我来抢呢?”胤礽喃喃地道,“为什么呢?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后来的日子里,我一直很用功很刻苦。苦苦挨到十三岁的时候,文华殿的讲学让我的儒学水平得到皇阿玛和众大臣的赞赏。骑射功夫也能精湛到让皇阿玛龙颜大悦的程度。我想,我终于能耐到可以保护她的年岁啦。那年,她也不过十九岁。除了被皇阿玛临幸了一次,生了一个皇子却立刻被送去给当时还是惠嫔的那拉氏抚养,此外,再没其他可证明她的境地发生了任何变化,倒是惠嫔竟是因此晋了妃,真让人啼笑皆非啊。我曾经期盼着,如果……如果,老八……胤禩,他也像万黼那样突然去了,那……那……该多好?”

楚笑寒猛地一惊,忽然忆起除夕那夜胤禩说的话:“你去告诉那奴才,你八爷眼下羽翼早丰,可不是他能除得掉的了!”

难道……难道,太子他,曾经下手要杀胤禩?

“可是,胤禩从小运气便很好。他长得非常健康,文才武功都很出色。那些大臣们总同皇阿玛说,说我聪明天纵,睿学大成,以及五经、诸史、睿法骑射靡不博洽贯通,殚精人妙。其实,这话拿来用在老八身上只怕更为贴合。皇阿玛眼瞅着胤禩越来越出挑,终于也是生起了父亲的慈爱……便在三十九年,册了她做良嫔……”胤礽的声音忽地低哑起来,“我知道,这是皇阿玛在警告我。只是唯有这件事,我自然是不肯轻易听皇阿玛的。于是,皇阿玛为了再次强调他的意思,很快又将她封了良妃……”

楚笑寒张大了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事让我气得发疯,那一段日子里,我跟疯掉了一样,肆意妄为。我随心所欲地放纵我的脾气,毫无理由地鞭挞诸王、众臣,我广罗美女、甚至豢养面首……原本那个‘举朝皆称皇太子之善’的我消失不见了,甚至连写信给法兰西皇帝称赞我是‘最完美无缺的皇太子’的白神父,亦都默然不语了……,”胤礽说到这里,苦笑起来:“可这一切的一切,即使我那样的荒唐、那样的过火,一向英明的皇阿玛居然都金口缄言,毫不斥责。我心里深深知道,唯有那件事,他是绝对不会纵了我的。”

“所以,我突然明白,除非有一天,我自己坐了那把龙椅,否则,我想都不要想能册芸香为我身边人的事儿。只有,我真正做了皇帝,才能做我真正想做的事。”

胤礽——太子爷说到这儿,忽然沉默下来。

楚笑寒全身止不住地颤抖哆嗦,太子,胤礽,他专门遣开了人,特意来跟自己说这些话,意欲何为呢?

有些事,死人才能守口如瓶。他是对自己动了杀心,所以便大肆坦白,让自己做个明白鬼吗?

“这些往事,在这个红色宫墙里头,很多人都是知晓的。但是他们不说,从来不说。假装着不知道。”胤礽的脸色依然寞然如故,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楚笑寒的头顶发髫,似是安慰,“映绿也是知道的,她本该是不能活着出这个宫去的。可是芸香说,她相信映绿。”

“而她亦说,她相信你。”胤礽似乎略有点呆滞,“她竟然相信你。这样的年岁啦,她还是这般天真,不知人世险恶。她同我说,在这宫里,但凡有些个事情……只要有双眼睛瞧见了,那便翻卷着整个东西六宫都知了。唯独你,却只知做事、闲坐,从不管身外事,甚至连自己身上的事都懒得多瞧一眼,像是游离于整个人世之外一般。几乎让人觉着不是这里的人……可若是托付了你,这活计你必用心做好,不求十分,却也要不落人后。她很喜欢你,说是从你身上瞧见了自己年轻一些时候的光景。”

…o…,是这样吗?在良妃娘娘的心里,我是这样的?

“既如此,本宫也不杀你。你只需明白,从今日起,你是本宫的人,”胤礽依然抬头望着静谧无比的夜空,很平淡地说着,“忘了四贝勒,忘了八贝勒。忘了所有他们要你做的事,我便饶了你。”

楚笑寒很想张口说,胤禛从未要她做任何与你太子相关,却是不妥不当的禁忌之事;也很想张口说,胤禩亦是从不曾当她是什么贴心人样,遣了她做些不干不净的勾当……但是,胤礽会信吗?

“你识得那王福儿,当知,未见得做了什么大的错事,才会没了的,”胤礽毫无歉疚,似是理所当然般地说着,“你想想清楚,到底是跟我不跟,活是不活,自个儿选吧。”







正文 古来万事贵天生

楚笑寒愣愣地傻在那儿。

真的要选胤礽吗?从此以后跟他做事,他让往东便往东,他让行西便行西?可是,就算选了胤礽,胤禩会放过自己吗?他,他就是为了今天这胤礽的逼迫而设计嫁了映绿的吗?那么,对于这样的结果,胤禛会怎么想?而那为了自己“辜负”胤禩而愤愤不平的十四爷:胤祯,他又会怎么想?

而说到底,万一胤禩再设计点午夜小剧场啥的,胤礽对自己产生疑心了怎么办?又不是选了胤礽他,就跟程序的if语句一样,必然就直线到底了,谁知道有没有else if……而且,听着胤礽的口气,他连对胤禛都不是绝对相信的。

楚笑寒身子猛一震,忽然心底里黑夜乍光般明白起来。胤禩,他想让自己做了那个磨心石……无论胤礽、胤禛、胤祯和他之间的形势变成何种样子,他都乐见欲闻……

八爷,八贝勒,您确实心思缜密,做事绝不挂万漏一。您若再设计个几次,自己死无葬身之地都算是小CASE了。

胤礽还好意思问自己活是不活这样的话,有意义吗?反正跟他还是不跟他,都是死路一条。

“回太子爷的话,”楚笑寒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上,说道,“奴婢非常惶恐。”

胤礽知她的话尚未说完,便冷冷地也不开口,只听着。

“奴婢斗胆,求跟的人不是太子爷您,求跟良主子。”楚笑寒战战兢兢地说,“良主子肯信奴婢,奴婢原也是惯了伺候良主子的。”

思来想去,怎么选都是死,唯有抱住良妃这根救命稻草。眼下辩解什么的有什么用呢,还不如试试看能不能跟了良妃,既然良妃还说过“相信自己”这样的话,现在只看胤礽肯不肯让她抱这根稻草了。反正,运气不好,也就一个死字,其实仔细想想,老天爷也没待薄她,从到了这里开始到现在,虽是如履薄冰,却始终还勉强是平平安安地活到今天了。

胤礽听了,略略一怔,“你该听到本宫说的是跟本宫,而非其他人。你这是打的什么马虎眼?”

楚笑寒将头叩倒在地上,说道:“奴婢听明白了的,太子爷确实如是言明。只是太子爷也说了,不能跟四贝勒,不能跟八贝勒,可是没说不能跟良主子。奴婢是个低贱宫人,上头主子爷有令,纵然心里不愿,也是要遵从的。太子爷、四贝勒、八贝勒的话,奴婢都是不能不听的;太子爷、四贝勒、八贝勒遇了事情不相信奴婢,奴婢却也是无可奈何的;奴婢命虽贱,可能的话自个儿还是爱惜的,所以奴婢求跟良主子,只为良主子肯信奴婢。”

胤礽的眼光如闪电一般划了过来,慢慢地启齿说道:“嗯,你的意思是,提醒本宫‘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是吗?你认为本宫不会信你,跟了本宫只怕依然没有活路,倒是颇有自知之明,那好,记住今夜你自个儿说的话。”

胤礽说完这句话,便抬起步子离开了房间。他倒是干脆利落,徒留楚笑寒一个儿在屋子里忐忑不安,不知未来将是何去何从。任谁,只要是个正常的现代人,忽然丢到古代,听了这半晚上的话,这一宿肯定是完蛋了。而且,按照道理,还得失眠个好几夜,胆子小点的,只怕直接抑郁症了。

楚笑寒自然是开始精神不济,一直到元宵节都没恢复过来。让胤礽给判了死缓,能高兴得起来吗?

良妃也看出来了,虽然她自个儿的身子也没大好,却还是说道:“兰欣,闷得慌的话,不如到院子里透透气。那些杂事,交给庆儿、仪儿她们便是了。”

楚笑寒看了一眼良妃,没什么精神地说道:“主子,奴婢好得很。”

良妃向来脾气好,也不好漂亮不讲究模样装扮,除了逢年过节的按例配给做的那些衣物以外,那种如惠妃般使了手下的宫人不停不歇改、拆、做衣服鞋袜的毛病是没有的,便是要做也不过她自个儿偶尔拆、改一些衣服鞋袜。

楚笑寒也没这个毛病,所以在钟粹宫的偏殿这儿,良妃的几个杂役宫女还是很轻松的。基本也就剩下打扫整理、日常梳洗这些活计了。

只是觉得,愈来愈沉默了。

待到二月里,皇帝南巡去了,也带走了太子。楚笑寒这才松了一口气,觉得好像悬在脑门上方的那把大刀似乎被收起来了,要么,是包了一层布子,好歹感觉好一些。

再也不去养心殿了。

待的时间久了,也就知道了,没有主子的允许,是不能走出宫门的。想起来自己当时在养心殿待发往热河狮子沟离宫时候竟然乱跑到绛雪轩,也真是胆大包天了,不过好歹后来是逮了十三爷一块儿行走的,后半段被人瞧着总是没那么扎眼。虽然说离开宫门打死不论这样的规矩对她这样有资历的姑姑来说总是松一些,可是她还是犯了忌讳,每次都是独个儿行走,本该是有人一起跟着,带上福儿也好啊,宫女就该一对儿一对儿地走。

总算,先头是行宫宫人,又是胤禛带来的,没人说她,大约好多人瞧见了也当是没瞧见吧。

后来,跟了良妃后,也就出去了两次。

现在,是根本没有走出去的心了。这之前统共也不过单独出去了四次,其中一次是在狮子沟,感觉有三次都在鬼门关前绕了好几圈。所以,想着想着就觉得实在是悲哀起来。

当然,当楚笑寒走出殿阁明间,往膳房而去的时候,头一眼便瞧见了前头正在走进来的胤禩和胤祯。第一个下意识的反应是掉头而走,还好呆的时间久了,还是条件反射成直接低头跪下请安。

虽然低着头,却看到胤禩和胤祯站住了,默默数着那朝服下摆上的花纹针脚,迫自己什么都不去想。

只听得胤禩用温柔异常,几乎要让她汗毛倒竖蹦跳起来的声音说道:“十四弟有些话要同你说,我便先进去探探额娘。”言毕,就见他跨步走过转角往良妃歇着的屋子而去。

胤祯?胤祯跟自个儿有啥可说的话?

楚笑寒默然不语,心里十分奇怪。

“钱兰欣,你起来回话吧。”胤祯的语气听着满冷的,不过倒也没有不豫的意思。

楚笑寒默默地爬起来,谦卑地退到一边等话。

“按你的家世身份,原本断然是做不到这个位子的。就算是四哥把你安排进来的,若不是八哥,你能有幸伺候良妃吗?你该当知道这宫里有头有脸的宫女必须是旗下人。”胤祯说着话,倒是不像往日般急躁,“这汉旗算个什么玩意儿!八哥不肯对你用强,我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想敲打敲打你这女人的榆木脑袋,看看清楚好歹。”

……囧。楚笑寒决定光听不说,当自己是锯嘴葫芦。这胤祯向来是由着自己的想法说话的,明明都不清楚情况的说,就在那儿乱下结论。







正文 怳怳如闻神鬼惊

“你倒是聪明得很。几个皇子阿哥里头,也就四哥和八哥妻妾最少,时至今日均是不过嫡侧二人。”胤祯哼声说着,“只是我需得提醒你,你一个低贱的汉旗宫人,别太拿自己当回事儿,真以为可以东挑西捡哪?”

楚笑寒心里想着,我可不知道你说的这一点,不过你多半是不会相信我说的话的。对二十一世纪来说,有大小老婆两个已经算重婚罪啦。不对呀,明明记得胤禛府里还有N个格格,敢情那不算老婆?还有胤禩,映绿说过他那二十几个妾侍……这都不算?囧。莫非……莫非,不是由礼部正式册封为福晋的,都不算?这也太奸猾了点吧?

“奴婢明白自己身份卑贱,原本就只配做些粗使杂役,像如今实在已是违了禁的。十四爷的提醒,奴婢牢牢记在心里,断然不敢心生妄想。”楚笑寒恭恭敬敬地回完话,便依然往旁边退了两步。

胤祯哼了一声说道:“你可要记住今日的说话才好。”

楚笑寒微微苦笑,说道:“奴婢谨记十四爷教诲。”

见她这样乖觉顺从,胤祯倒也觉得十分诧异,只是心里却十分的不舒服。总感觉她顾左右而言他,绵里藏针的说话,让人使不上力。但是,终究不过一个宫女,胤祯想着,便也罢了。只是,阿昭,已经很久没音讯了。四哥……他……到底把阿昭怎么了……胤祯牢牢地握住了拳头,全身渐渐地腾起怒气来,但还是用了周身的理智和气力压制下来,强自整了容色往胤禩走去的方向追上前去。

楚笑寒见眼前的天青色衣袂身影消失在低垂的眼眶范围里后,这才悄悄地抬起眼皮,不露声色地打量一眼前头。微微在心里叹气,他,还是这般冲动幼稚,好似不会长大一样。

经此一席话后,几个令人头大的人物倒是再没来刁难她了。只是这日子不是平淡乏味,就是危机重重,过得实在烦躁无比。

四月上旬,皇帝回来了。这意味着,太子也回来了。

楚笑寒只觉得又开始惶惶不可终日。这毓庆宫和钟粹宫之间也实在近了一些,这东边的长街甬道直通毓庆宫……都让人怀疑皇帝是不是专门给儿子行方便给定的地儿。虽然他老人家是千古一帝没错,可是毕竟也是清初时代的满人……读《史记》的时候,可是明确瞧见过刘细君嫁了去乌孙后,连着服侍了祖孙三代的,这服侍可不是低级的服侍,就是明媒正娶的汗王正妻,也记不得那称号该是什么,反正意思如上。女真、大金、大清、蒙古、乌孙,反正那一块好像都差不多的习俗。没准康熙皇帝他老人家就是那样想的……囧。

于是,四月的一天下午,楚笑寒正在假装打络子,囧,其实这中国结,在现代的时候,真是连最普通的金刚结都不会,不要说打中国结了。所以以她即使在钟粹宫干耗了几个月的水平,还是不会像庆儿那样满把攥着五颜六色的珠线、鼠线、金线,就那十个手指头,往来不停地编织,挑、钩、拢、合,一会会儿,就能编成各种形象的图案。楚笑寒最早在现代的水平,不过打个三股编罢了,不过眼下还是稍微学了一些,像如意手环——那素二十一世纪的叫法,也有人叫做吉祥手链竟然能回忆出来,少少编一个了……

良妃正捧着明前龙井的新茶发呆,忽而转向楚笑寒展颜笑说道:“兰欣,今儿个虽不是你当值……”

汗,啥意思?通常班主任说:“楚笑寒,今天虽然不是你值日……”后面那句的意思百分百就是,还是你来做值日吧……可见……良妃这话里的意思真是昭然若揭。…_…|||。

“记得看看值夜的几个,别让她们犯了错。”良妃依然颇有点呆滞、半停顿地带着淡淡的笑容说着,“晚上,他要过来。”

囧……良主子……您,可以不可以不要这样直接?您和那位爷,一个两个的都那样直接坦率,俺弱小的心灵经不起这样沉重的打击哇……楚笑寒在心里默默地流着泪。这素……扒灰。不对,扒灰是公公和儿媳的隐晦说法,这个是儿子跟庶母,那叫什么来着?囧,不知道,国文学得不好,这些知识很贫乏呀……

脑子虽然乱糟糟的,但是还是要按规矩及时回话给主子的:“奴婢明白了。”

良妃似乎也是很不习惯说这话的对象是兰欣的样子,正自有些怔怔地思考一些事情,嘴巴却随口说道:“顺便去把那立柜底下的那个抽屉里的香袋子取两个出来给我,啊,还是我自个儿去取吧,映绿你还是将香袋旁边的黄锦缎袋里的药取三钱出来,到膳房用无根水调匀了煎成一碗,大概也要到夜了才能好,到时候便在暖锅上热着吧。”

囧……良妃一般不会错把自己唤成映绿的。这只能说明一件事,就是这活儿一直都是映绿一手包办的。

当自己在膳房里煎药的时候,高三变这位只见过一次的公公出现眼前,实在是很诡异的事情。

对于楚笑寒来说,这只见过一次的人,通常是难以留下印象的。不过这位公公很特别,第一他是太子身边的人;第二他在正月初三那天晚上出现;第三他和别的楚笑寒常见的普通太监如王平、刘玉之流的不太一样,他有顶戴,在顶子之下,有一枝两寸长短的翎管,用珐琅制成,安有鹖羽蓝翎。

高三变一脸憨厚老实相,此刻走过来,也不谄媚也不倨傲,只是轻轻说道:“钱姑娘,这是太子爷吩咐的药膳,早已备好。只是和你煎制的这剂相冲,便改了咱这服吧。”

楚笑寒愣了一愣,下意识地想,中途换药,你要下毒?不过立刻晒然自嘲起来,对胤礽来说,还有什么比良妃更宝贝的?若是这药是自己喝的,那么他派人来下毒还有可能,这加害良妃,那是断然是不可能的。

“哦,高公公吉祥。那我这里的这些药和药渣子……”楚笑寒开始挠脑袋,说起来还真没做过煎药这差事。好像根据常识,大概是倒掉药,埋了药渣?或者把药渣拿去处理掉?

“姑娘自个儿想法子处理掉吧。太子爷说,姑娘聪明机变,这点儿小事想来不致为难。”高三变非常老实地陈述事实。

不会吧?胤礽连自己会问这事、连同这事的对答都照顾到了?他可真空闲。也够毒的……楚笑寒囧囧地闭上嘴巴,把膳房让给高三变,倒了药,抱了药渣堆子走出了膳房的门。

干脆拿火烧一烧,再把灰埋了……楚笑寒思索着,心里十分郁闷,只是走过四方天井的时候,目光游离到那个廊庑,猛地忆起胤禩遗落在这里的那把无故失踪的蒙式短刀,沉沉的石头压落在胸口,烦闷不已。

正在楚笑寒皱眉凝思的时刻,却见一个陌生的太监匆匆跑了进来,冲到自己一丈左右立定住了身子,低低附了身说道:“钱姑姑,八爷有请您去万春亭。”

……囧。这是红果果的陷害……八贝勒,胤禩大人,这种低智商的事情不像是您会做的事情哇!

“麻烦这位公公去回了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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