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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江山(三戒)-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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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郎本来也要跟着去,却见他老丈人王咸融,笑眯眯过来道:“绣儿今天也来了,你不过去坐坐?”
五郎登时尴尬的吭哧起来,望着自家三哥。
“状元郎当然要一起去了,”王咸融热情相邀道:“上次定亲没见着,家里人都甚为遗憾,早想一睹你的风采。”
“多谢多谢,不过今天就让五郎自己去吧,”陈恪歉意笑道:“我今日乏得紧,实在拘不得礼数了。”
王咸融又邀请旁人,人家谁愿意去当灯泡?便都摇头婉拒。
望着这对赳赳翁婿离去,陈恪摇摇头,心中不禁轻叹……弟弟大了,不会再当跟屁虫了。
泛舟池上,但见水光潋灩、浪涌霜雪、堤草铺茵、杨柳轻摇,众进士感到十分放松,不少人动了诗兴,又深悔起没有招妓前来,哪有吟诗填词的氛围?
陈恪靠坐在船尾,端着一杯御赐的美酒,望着身边的章衡,问出了憋在心里好久的问题:“子平兄,子厚到底为何榜上有名却不就而去,难道真是嫌名次低了?”二甲第十八名,也不低啊。
“呵呵……”章衡是个诚恳君子,苦笑道:“我小叔可以屈居任何人之后,就是不能落在我这个侄子,或者说任何章家人的后面。”
“为何?”
“这个……”章衡尴尬的笑笑道:“仲方兄见谅,事涉家门内的,不便相告。”
“抱歉。”陈恪原本还以为,章惇这家伙心高气傲呢,现在见另有隐情,自然不再问了。
“没关系。”章衡温和的笑笑道:“其实下一科考也好,以子厚的实力,考个甲科没问题,这次没考上,下次一定能考上。”
“嗯,是啊。”陈恪点头道:“乙科进士多了三年磨勘,若能考上甲科还能赚一年呢。”
朝廷初授官职的依据,是新科进士们,在殿试中的考试等级,擢在上第的进士,不迨十数年便位至公卿,因此殿试考试定等分甲极为重要。
按规定,状元授从八品作监丞,通判诸州。第二第三名并为大理评事、通判诸州。第四第五名为两使幕职官。第六以下甲科进士为初等幕职。其下,第二甲为试衔大县簿、尉,第三甲试衔判司簿尉。
所谓试衔,就是未正式授衔的实习官。所以甲科进士以外,都是要实习三年,才能正式授官的。而前十名则是直接授官,自然要快上三年。
绝大多数进士,都是九品、从九品起步,哪怕状元,也不过是从八品起步,而按规制三品以上穿紫袍,五品以上穿绯袍。七品以上穿绿袍,九品以上是青袍,也就是蓝色的官服。所以新科进士们得赐绿袍,是官家的隆恩。
不过同科三百七十二名进士里,倒也不全是特赐,还有个货真价实能穿绿袍的,那就是陈恪。
按照规矩,有官人考中进士,可以原地升两级,状元的授官,又要比同科高一级。所以陈恪中状元后,可以连升三级。他本就是正八品的承事郎,直接跳到了从六品的将作少监了。
其余有官人,如宋端平和五郎,都是授七品或从七品,距离穿绿袍,还差一步呢。
而且状元还有一个优待,外放一任后,只要没出大问题,马上就可以召回京城充任馆职,向着宰辅之路大踏步前进。
所以章衡不无羡慕道:“仲方到地方上磨砺磨砺,怕十来年就能宣麻拜相了。”
“就怕我被磨砺成渣了。”陈恪嘴角挂起一丝苦笑道:“等到差遣下来,保准你们谁都不羡慕我。”
“仲方知道自己的差事了?”章衡大奇道。
“知道一点,但不好说,”陈恪笑笑,突听到池上喧闹起来,便岔开话题道:“快看,争标开始了!”
继续继续,争取点第三更。
第二七八章金明池上游(中)
金明池之所以开凿成,池面直径七里许的规模,是为了容盛巨大的军事演习的阵容但一味习水战,以示武备,必然让百姓神经紧张,这与宋朝承平日久的氛围很不协调。
随着盛世时光的推移,真刀真枪的水战。与这益发美好的皇家园林格格不入。于是类似于后世赛龙舟,却又更加炫目的‘争标’登场了,终于竞技取代了军事。
只见金明池宝津楼前的水面上,竖起一根长竿,竿上挂着缠锦彩球,因其鲜艳,呼为‘锦标’。在水面东西南北四角处,也皆立起了一根长杆,各用一色彩绸缠绕,示为‘四方’。
十余艘夺标船只,都是四五丈长、头尾翘起,彩画如龙形的双层长舟。龙舟上层,插着各色旗帜、五色彩伞,花里胡哨,煞是好看,亦有敲锣打鼓助威者。下层则坐着两排身强力壮的划船水手。
翘起的船首上,有指挥转向的龙头太子,翘起的船尾上,有夺标用的水秋千架,上面是身子灵巧的少年。
当夺标开始后,龙舟要先依次绕过‘四方’环金明池一周,然后回到宝津楼前,争夺杆上的锦标。
夺标是每年金明池宴游的,连官家都能吸引来看,自然也引得无数赌徒下注,就连陈恪,也托同年买了一注。
此刻所有船只各就各位,在万众瞩目中,官家赵祯出现在宝津楼的露台上,他朝着争标的健儿们挥挥手,然后重重敲响了开始的锣声!
一声锣响后,登时锣鼓喧天,密集的鼓点下,一艘艘龙舟驶离了,速度越来越快,转眼便劈波斩浪,在水面上飞驰起来。
岸边十数万观众。心都悬起,紧盯着自己支持的一艘,呐喊声,欢呼声响成一片,震天动地。
陈恪他们的小船,正好在赛道上。船夫赶紧往池心划去。金明池中央区域,早就密集了百多艘画舫游船,上面尽是携家带口的王公贵族、达官显宦。姿态优雅的坐在摆满美酒佳肴的长桌边。有歌姬女乐弹唱舞蹈,显得陈恪他们的小船忒也寒酸。
而陈恪他们图清静,都换下了扎眼的绿袍。穿回从前的儒衫,所以几乎没有人在意他们。
之所以说几乎,是因为还是有人认出了陈恪。他正在全神贯注的观看夺标……他买的那艘船。位置还算靠前哩……就听有人笑道:“哈哈,状元郎微服私访啊。”
陈恪循声一看,发现一艘不大的游船靠过来,上面站着久违了的赵宗绩。
“这都能被你发现了?”陈恪一脸惊讶道。
“没办法,这么大一颗文魁星,藏是藏不住的。”赵宗绩笑着招呼道:“过来喝酒。”
“我去了。”陈恪跟章衡几个打个招呼,也不问他们去不去,便上了赵宗绩的船。这不是不礼貌,而是官员和宗室之间。没有特别的关系,最好不要往来。
但像陈恪这样,原先跟赵宗绩好得穿一条裤子的,若因为中了状元,就开始疏远对方,反而让人瞧不起。
陈恪上了赵宗绩的船,争标也到了最后的关头。五艘船几乎是并驾齐驱,如箭一般朝着宝津楼前的锦标驶去,其中就有陈恪押的那艘。
顾不上说话,赵宗绩也紧盯着最后的战况。
只见一艘悬着蓝底虎头旗的龙舟,已经领先其余的船一个身位。距离锦标只有数丈之遥了。
水手们也拿出吃奶的劲儿了,一转眼。龙舟便已经贴近了竹竿。
船尾的水秋千,已经荡得越来越高,那夺标手只有一次机会,去抓住锦标。
便见他高高荡起,人几乎与水面荡平了。在全场屏息中,他伸出手,回荡,一捞却空了,只有手指擦了下锦标上的绸布条子。
全场叹息声起,龙舟已经驶出了一丈远,夺标失败。
紧接着,第二艘船也就位了,且位置很正,只要夺标手荡过去,就能把锦标揽入怀中。
谁知就在此时,一道身影如水鸟般掠了过来,一把抢先摘了锦标,然后箭一般钻入水中,漾泛了朵朵浪花……
观众们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后条船的夺标手孤注一掷,将秋千荡到最高处,然后松手飞了出来,抢在对方前头,夺标成功。
当那夺标手浮出水面,高高举起锦标时,全场爆发出震天的喝彩声。不过不全是欢呼声,因为很多人因此输了钱,譬如陈恪。
只听他重重啐一口道:“煮熟的鸭子,飞了!”
“飞到我这儿了。”赵宗绩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注单,得意的晃一晃道:“好事不能都让你占全了。”
“瞧你们。”他身后的张氏抿嘴笑道:“跟两个孩子似的。”
陈恪不好意思的回过头来,朝张氏和亭亭玉立的小郡主行个礼道:“赌博是恶习,就是戒不掉。”
船上除了侍女卫士,只有他们三个,游玩时也不讲那么多男女之防,便都围着一张桌子坐下。
赵宗绩给陈恪斟酒道:“天下最不可思议的事,便是你竟然中状元了。”
“我也觉着不可思议。”两人笑闹惯了,陈恪一脸臭屁道:“不过有的人生来就是创造奇迹的,那说的就是我。”
“噗……”张氏和小郡主忍俊不禁,真拿这两个癫子没办法。
“不过无论如何,必须祝贺你!”赵宗绩端起酒杯,张氏和小郡主也端起酒杯。
“多谢。”一饮而尽后,张氏把一盒点心端到陈恪面前道:“尝尝我家妹子做的果子。”
“还以为考完了试,就没得吃了呢。”陈恪大喜过望,舀一勺蒸酥酪,送入口中细细品尝,不禁赞道:”香浮乳酪玻璃碗,年年醉里偷尝惯……就是这个味道,怎么能做的这么好吃呢?唉,让人舍不得一次吃完。”
“……”这样盛大的节日,但凡女子都要精心打扮一番,小郡主自然也不例外,但见她清丽绝伦的玉容上,画着清淡的梅花妆。不知不觉,已经褪去了那稚嫩的青涩,显得高贵柔美。闻言面色微红道:“三哥只管吃就是,小妹改日再给你多做些送过去。”
“那感情好。”陈恪顿时笑逐颜开,一边把精致的点心往嘴里塞,一边连连点头道:“这美味的点心,真是世间独一份啊……”
“那岂不也是状元点心?”张氏笑道。
“郡主可比状元值钱多了。”陈恪摇头笑道:“我算史无前例,也不过才从六品,郡主可是从一品啊。天上地下。所以还是叫郡主点心的好。”
“整天赴宴没撑着你?怎么跟饿死鬼似的。”赵宗绩笑道。
“那种宴会能吃饱么?”陈恪大摇其头道:“桌上摆得都是不能动的看盘,好容易端上几个能吃的,刚要举筷子,要不就是官家讲话,不就是相公们过来慰问,不就是什么人敬酒,等你把所有神仙都应酬完了,酒宴也结束了……”
逗得张氏嗤嗤直笑,小郡主却关切道:“那应当早吃些食物垫底,再用一份王浆五份蜂蜜兑一茶碗喝下去,虽然三哥不喜欢甜,但可以解酒护肝。”
“我妹子贴心吧,你羡慕不?”赵宗绩呵呵笑道:“你那帮弟弟除了帮你打架,没有这些细心的吧。”
“行了别馋我了。”陈恪啐一口道:“再说谁说我妹妹。”
“哦?”赵宗绩先一愣,旋即瞪大眼道:“莫非,莫非你爹……”
“咳咳……”陈恪咳嗽两声,等于默认了。
“厉害啊!”赵宗绩赞道。
“什么话。”陈恪白他一眼道:“你娃上了半年学,咋也没有半点长劲?”
“还是学了不少东西的。”赵宗绩挂起一丝苦笑道:“不过,你知道么?官家新纳的李贵人有喜了。”
“哦……”陈恪终于明白,小传胪那天,官家所谓三喜临门,是个什么意思了。他看看赵宗绩道:“你深受打击?”
“那不至于。”赵宗绩摇头道:“我真替官家高兴,十多年了,宫里终于又要添丁进口了。”说着笑笑道:“该受打击的是那位,不过面上还真看不出来。”
“没影响到你就好。”
“怎么没影响,最直接的一点,就是教授我们的师傅,一下子不用心了。”赵宗绩撇撇嘴道:“原来诸位相公时常督促学业,还亲自讲课,但自从消息确认后,相公们也不来了,师傅们也不抓紧了,真是势利的紧。”
“想开点吧。”陈恪淡淡笑道:“你以为人家真关心宗室的教育问题?他们是把你们当储君教,所以才用心。现在人家干嘛还费那劲?”说着敛起笑容道:“不过,你还是得好好表现。须知道,越是没指望的时候认真读书,就越能打动人。”
“这不用你嘱咐。”赵宗绩道:“我不努力点,好意思和你个状元郎做朋友么?”说着轻叹一声道:“而且在宗学里学习正好,能懂那么多道理,那都是王府里的师傅,教不了的。”
下一更,明早奉上。
第二七八章金明池上游(下)(补上昨天的第四更)
那是自然,王府的师傅,教的是如何温良简让,说白了就是如何混吃等死。能跟帝国未来继承人的培养相提并论么。
争标过后,又有些水上伎艺人,跃入了金明池中,表演水傀儡、撮弄、水百戏等。
张氏似乎很喜欢看水百戏,拉着赵宗绩去上层观看。赵宗绩说我还要说话呢,却被张氏偷偷拧了一把,便半拉半拽的把他弄走了。
画船载绮罗,春水碧于天。
舱室里只剩下陈恪和小郡主两个。
陈恪察觉不出气氛不对,就低头猛吃郡主牌点心。
望着心上人近在咫尺,旁无他人,小郡主面热耳赤,如赤霞红玉,好一会儿平复下心情,声音微颤道:“三哥真爱吃妹子的果子,不是哄我开心?”
“怎么会呢?真是爱的不得了。”前面的还没咽下去,陈恪又塞下一片山药糕,结果就噎着了,小郡主赶紧奉上茶水,他接过来的时候,无意中碰到了公主滚烫的小指,小郡主触电般,倏地收手回去,脸更加红了。
“会试的时候查得严,因为点心也要切开看,我可舍不得,就在考试前,把三天的量全吃了,结果,三天都没感觉饿。”陈恪拍拍胸口,顺顺食道:“总之,郡主的点心,在我这里,是天下第一美味啊。”
陈恪很会哄人,逗得小郡主咯咯直笑,道:“妹子想过了,郡主点心不好,状元点心也不好,不如叫‘状元郡主点心’好听。”
“小生岂敢在郡主之前?”陈恪摇头笑道:“还是叫郡主状元点心吧。”
“怎么都行啊,只要郡主能跟状元在一起……”小郡主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来越低。偷眼看陈恪,见他没什么反应,似乎没听出自己的弦外之音,不禁松了口气。又有些小小失落。
不过陈恪惯会哄女娃娃开心,何况他就是满嘴放炮,在郡主听来也如闻仙音。两人愉快的交谈着,回忆起过往的点点滴滴,气氛温馨而柔情。
小郡主面上的红霞也消退了,心情平复下来,回想起当年在衡阳城,第一次听到柳笛时。她不禁缅面露怀道:“时间过得真快啊。距离听三哥吹‘月照庭’,已经过去整整四年。”
“是啊,当时你才这么高……”陈恪比划一下。笑道:“是个十足的小萝莉呢。”
“萝莉是什么?”小郡主不解道。
“就是青春稚嫩的小女孩。”陈恪呵呵一笑道:“当然,现在还是青春无敌,不过不再稚嫩了。”
“原来当时在三哥眼里。我还是个孩子啊。”小郡主失望道。
“你那时候,也就是十二三岁的样子,”陈恪笑道:“怎么不是孩子?不过已经是个美人胚子了。”
“那现在呢?”小郡主红着脸道。
“没长歪,愈发国色天香了。”陈恪打量着她娇艳欲滴的面容,从侧面看,她光洁的脖颈显得格外细长美好,五官侧面清绝秀雅,还能嗅到若有若无的芝兰芬芳。以陈恪对女人的了解,这不是某种香粉。而是美人的天生体香。
其实与那些绝色的花魁相比,小郡主不算最美的那个,但那份独一无二的高贵却又亲和的气质,却是让人永远难忘的。
“三哥净逗人开心。”小郡主羞涩一笑,望着陈恪的侧脸久久不语。
“怎么,我脸上有灰么?”陈恪伸手摸一把面颊道。
“没有,”小郡主摇摇头。低声道:“听闻三哥要出使云南了。”那日官家与诸位相公的对话,自然传遍了汴京上层,小郡主关注着陈恪的一点一滴,第一时间就知晓了。这也是她今天,下定决心与他独处的原因。
“是啊。官家这状元可不白给。”陈恪苦笑道:“是要我卖命的。”
“什么时候出发?”
“还要等旨意,”陈恪道:“不过军情如火。不可能太久的。说真的,让我风光三日,已经是官家仁慈了。”
“去大理会路过三哥的家乡吧。”小郡主轻声道。
“是啊,”陈恪点头道:“必经之路。”
“那三哥会过家门而不入么?”小郡主也不知,为何要这样问。
“我又不是大禹,”陈恪摇头笑道:“当然要回去了,等我回来的时候,就把你苏姐姐接到京城,到时候她人生地不熟,你可要多多照应。”
“一定的!”小郡主目光复杂的望他一眼,笑容有些吃力道:“我久仰苏姐姐的天人之才,定要时常请教。”
“嗯,你们都是蕙质兰心的女子,肯定处得来。”陈恪笑着点点头,望着公主那张浅浅伤心,却又真诚为他高兴的俏脸,真是二十四般心曲,不知从何唱起了。
偏偏这时,旁边船上有歌妓弹起了琵琶,曼声唱道:‘吴山青,越山青,两岸青山相对迎,谁知离别情?君泪盈,妾泪盈,罗带同心结未成,江边潮已平……’
更是触动了小郡主的心弦,惹得她眼圈微红,双眸中水汽氤氲,半晌才幽幽道:“三哥,柳笛不能吹了,你能再送我一个么?”
“柳笛?”陈恪一愣,旋即恍然道:“当然没问题。”此时船正好经过一片浸水垂柳,他便站起身来,看准柳枝,抽出腰间软剑,削下了一簇。
拿着一把柳枝,坐回座位上,陈恪挑出一段***的,掐头去尾留一段,温柔的轻轻搓揉,小心将木茎抽出,留下完整的外皮。再在上面规则的挖出几个圆孔,送到唇边轻轻吹了起来。
袅袅笛音便回荡在金明池上,他吹的是‘玉楼春’,是想用宋祁的那首‘东城渐觉风光好’,来宽慰小郡主的芳心,填过这词牌的人无数,但数宋祁这首最有名,他亦因此得了个‘红杏尚书’的雅号。
陈恪以为,以小郡主之灵慧,自然能领会自己的心意。
谁知小郡主却轻启朱唇,唱起了欧阳修的那首玉楼春:
‘樽前拟把归期说,欲语春容先惨咽。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离歌且莫翻新阕,一曲能教肠寸结。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
一曲唱罢,小郡主已是泪珠连连。
陈恪暗叹一声,便动手又做了一个柳笛,递给她道:“方才手有些生,这个要更精细些。”
“我就要那个。”小郡主却摇摇头。
“还是算了吧。”陈恪尴尬笑道:“这个沾了唇哩。”
“上一个,我一直吹到不能吹。”小郡主面如霞烧,双眸却勇敢的望着陈恪,一把将那个柳笛拿在手里,轻声道:“不嫌你脏……”
“别忘了好好洗洗哈。”陈恪纵使傻子,也能体会到小郡主的浓浓心意,美人情重,确是他不能承受之重啊。便站起身,轻声道:“我要走了,同年们还等着。”
“我送三哥……”小郡主扶着桌角缓缓齐声,轻声道:“三哥一路保重……”前一句,是送他离船,后一句是送他离京。
“郡主,你要永远开心啊!”陈恪一抱拳,挥挥手,下船离去,不带走一片云彩。
望着他乘舟离去的身影,小郡主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倾泻而下。
张氏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轻轻拉过她,让她靠在肩头,柔声安慰道:“都过去了,过去了,下辈子咱们先遇见他,这辈子就让给别人吧。”
小郡主点点头,把螓首埋到张氏的怀里,无声的痛哭起来。
离开赵家兄妹后,陈恪也深感怅然,当天的宴饮没有去,晚上便有政事的参议过来,通知他明日上朝。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陈恪还是感到些许紧张。结果上半夜几乎没合眼,下半夜感觉困意来袭时,陈希亮却又叫他起床了。
“该上朝了。”兰佩姨娘敲门,叫他起来用餐。
陈恪不情愿的嘟囔一声,想到日后要没得懒觉睡,就觉着生活极大悲惨。不过还是爬了起来,胡乱披上衣裳,简单洗漱之后,便去前厅用餐。
陈希亮已经快吃完了,坐在那里等他,今天是父子同时上朝,也算一段佳话了。
不过他已经知道,儿子将要出使的消息,心里自然忐忑,便用嘱咐他上朝礼仪的方法,来排解这份担忧。
陈恪忍着魔音灌脑,草草吃了几口,道:“吃好了。”
兰佩和一个侍女便捧着两身着熨烫好的崭新绿色官服,前者侍奉陈希亮穿衣,后者侍奉陈恪穿衣。
看着英俊挺拔的儿子,穿着与自己一样的官袍,陈希亮不禁笑骂道:“臭小子,竟然一下就超过你爹了。”他身上虽然也穿着绿色官袍,但实际才正七品,也属于赐服。
陈恪却是从六品,正好比他高一级。
不过陈希亮虽然嘴上醋酸,脸上却满是骄傲,冰水为之,而寒于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代就该更比一代强。
父子两人穿好官服,骑着高头大马,披星戴月上朝去了。
这算昨天的。为了对晚更表示歉意,今天三更……。
第二七九章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上)
五更不到,陈恪父子抵达待漏院,自然成了百官关注的焦点。
新科状牙,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谁也不会傻到这会儿说风凉话。
再说了,陈恪才刚及弱冠,便已是从六品的升朝官,未来宣麻拜相,几乎是必然,谁又愿无端得罪他呢?
因此陈恪听到的,都是赞誉之言、溢美之词,看到的也是一张张热情的面孔。
不过看着他被众人簇拥,少年得志的样子,确实有不少人心里泛酸,没办法,人家二十岁已经是朝官,他们从选人到京官到朝官,却熬了二十多年,如今五六十岁,濒临退休,列班时还要在这少年身后,实在是羡慕嫉妒恨啊”…
但真心高兴的也不少,除了熟人以外,更多是四”的同乡。四年一度,青钱万选,独一无二的状牙,出在蜀中,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次。凡是乡党,无不与有荣焉,传卢当天就到陈家道贺了,此刻陈恪头回来上朝,自然都围了过来。
当然这也跟四川这地方,在二十年前是一片文化沙漠,开国七八十年,愣是一个进士都没出有关。因此这二十年里从蜀中四路出来的进士,都有一和强烈的自觉,觉着自己是在为四川人打天下。
尽管随着四,重新富庶,文教发达,近些年来四川进士开始芹喷。但这和乡党观念却没有变。这不,四川出来的达官皆来为陈恪镇场子,其中王佳、范镇还是他会试的副主考,尽管宋朝严禁搞门生座师那套,但这份师生之谊,是谁都无法抹去的。
所以两位高官成为了陈恪官场的引路人其中范镇沉默寡言,主要是王佳在指点他,看看天色,王佳起身道:“头次上朝,跟我去拜一拜诸位相公吧。”
陈恪便跟着王佳,先去了政事堂的值房。富弼、曾公亮等都在陈恪老老实实按照官场礼节一一参拜。宰执们自然要表现出,对晚生新近的爱护,都十分的和颜悦色,除了恭喜恭喜、温言勉励外,也问些诸如年庚、昆仲之类的家常问题。
当然作为首相,富相公还是要多说两句的,劝勉他说:“你如今独占鳌头,本科的进士以你的马首是瞻后进的学子亦想步你的后尘,你就有领导士风的责任。
盼你不仅为将来一己大用之计,亦严以自律,振刷如今愈发浮华享乐的士风!”
陈恪唯唯应着着老脸不禁微红。他焉能听不出,富相公这是在暗示自己,走马章台、纸醉金迷的生活太过荒唐了要自己收敛一些呢。
但富相公这样的君子,点到即止,绝不会让他脸上挂不住,又说了些赞美勉励之辞,便放他离开了。
从政事堂出来,转过来又去枢密院的值房,本以为也是一番例行公事,谁知道韩相公却嘶声道:“状元郎来得好老夫正想找你谈谈,要跟你讨教呢。”
“相公言重了。”陈恪赶紧道。
“请安皂”韩琦点点头…弄意舟书牛在身边,又对挂道:“禹玉有事就先忙。”
这就是逐客了王佳乖乖道:“我还真有点事,不打扰相公谈话了。”便对陈恪笑道:“能得到韩相公的指教,是你的福气,要好生听声我先回去了。”
待王佳走后,韩绮看看陈恪道:“久闻大名了你是个人物,所以老夫不拿对晚生后辈的架子,我们开诚布公,言无不尽。”
“下官遵命。”这是陈恪第一次见到这位赫赫有名的高帅富,觉着他与传说中那种目无余子的高傲并不吻合。殊不知,那是十年前的韩相公,如今的韩骑,已经是三上三下,早就收敛了锋芒。
“你在小传驴上那番奏对,我已请人抄来,细读过了,确非等闲。”韩砖也不跟他废话,直入主题道。
“冉公过奖)”
“看来你对西南边陲的情况,很下过一番功夫,我说的对么?”韩琦的声音虽然沙哑,却也因此十分威严道。
“是!”陈恪想了一下,答道:“下官家乡,因为地处西陲,又毗邻吐蕃、大理、交趾等藩国,求学时常怀百岁之忧,所以一直钻研西南的军政民情,只是资质愚鲁,一无成就可言。”
“不必过谦!这在大宋是一门绝学。你能留心钻研,足见不凡。”韩骑道:“你对这次侬智高投奔大理,有何看法?”
陈恪那日跟官家的奏对,其实只是泛泛之谈,拿来唬那些不知天下之大的文学之臣绰绰有余;但在有武相之称的韩椅面前,就显得不够了个一是故他不能不出言谨慎?
仔细斟酌一下,他才缓缓道:“下官以为,侬智高乃如李元昊一般的心腹之患,朝廷万不可重蹈覆辙,让其死灰复燃。现在他离开广西。投奔云南,其实已如无根之木无源之水,正是捕杀他的最佳时机。“顿一下道:“而除了侬智高本身外,更重要的是大理国……,大理国与我大宋数州相连,且北接吐蕃,南邻交趾,其对我大宋的国防安危极为重要。”
韩椅缓缓点头,虽未有赞许之词,但神色间深有所思,显然对他的话十分重视。
“恕下官直言,大理国所统辖的土地,自秦以来,历经两汉、三国、两晋、南北朝,隋唐一直是历朝历代不可的一部分。唐末至本朝以来,先有南诏,后有大理,这才脱离了朝廷的管辖。而本朝由于重北轻南的战略,以及对大理人先入为主的误解,一直就意疏远他们,对他们保持戒备,在下官看来,这是不对的。”
“哦。“韩椅笑道:“错在哪里?”
“不错,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由异族建立的政权,如辽国、西夏、交趾,乃至原先的吐蕃、南诏,都对我中央朝廷构成了严重的威胁。现实中一个个活生生的教训让朝廷对大理保持警觉乃至疏远,但这种认识太主观武断。具体问题必须具体分析,不能因噎废食。”
“嗯。”韩琦点点头,示意他讲下去。
“朝廷向来把大理国当作南诏国的延续,认为南诏国极富攻击性,所以他们也是危险的。事实上大理与南诏截然相反,南诏热衷扩张,大理却热衷内斗,且其国内佛教盛行,民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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