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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明(考拉)-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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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兄此去,是让我在宣大镇断了一条手臂,望早日在江南给我续上一条大腿!”翟哲说话风趣。
柳全此行商队掌柜伙计有八十多人,兼有三十多位武艺超群的护卫,是下定决心在江南创下一片基业。翟哲入塞后,柳全在商盟中话语权越来越小,再不想条出路,时间长了他在商盟中的地位会变得像他的股份一般大小了。宣府和大同太小也太穷,容不下这么多能人。
“东家放心,江南之富,非北境能比!”柳全怕翟哲怀疑他,毕竟只有他一人到过江南。
“我很放心!”翟哲很欣赏柳全。柳全虽然没有在塞外闯荡过,但具备晋商最大的优点——敢于闯荡。此行下江南,实际上是去开辟新的基业,这一行若是成了,他的触角可借此伸向大明内地。
“宣大太穷了!”柳全感慨。这这座小池塘里长不出大鱼,否则晋人也不会在朝堂中早就没有了话语权。
“的确,宣大太穷了!”翟哲应和。他和卢象升在这里刮地三尺,能养的兵马不过四五万人,朝廷分发的军饷多少也是块肉。宣大最大的缺陷在于非产粮之地,商贸之路终究非成事之本。他在宣大防御清虏,也把自己完全锁死在这里。依靠宣大镇和蒙古的实力,最多也就能做到自保,想兵进辽东,翻天覆地,一定可能性也没有。
“若是有机会,我劝翟参将能往京城和江南走一遭!”柳全回想自己几年前下江南的沿途的见闻,还是心生向往。
“必然!”翟哲点头。
“商盟此下江南,虽然有杭州的晋人接应,但毕竟是生疏之地。我给你引荐一个人,必然能让你事半功倍。”翟哲赶回来可不是专门给柳全送行。
“何人?”柳全眼中一亮。
“总督大人的从弟卢象同!”翟哲声音响亮,“卢象同跟随总督大人多年,统筹总督府粮饷。一个月前往塞外发饷时我向他提过此事,他向总督大人禀告后,卢公允许他在江南助你一臂之力,当然所获的利润也要与他分享。他三年未回江南,今年正好回家身亲,卢公多给他一个月的假期,就是让他去江南协助你。”
卢象升身为宣大总督,当然会为宣大镇着想。商盟给他贡献了战马和银两,他也愿意给翟哲一点回报,而且借此机会他可以直接介入商盟经营。柳全是翟哲周围人中最不可能对他忠心耿耿的人物,因为他是个商人。
“若得总督大人之助,何愁好事不成!”柳全惊喜交加。他的心思七巧玲珑,很快猜到其中的关键。
翟哲微笑点头,他不怕,商盟挣的钱越多,他获利最大。
“卢象同正在我府中等候!你随我去拜见!”说完这句话,翟哲起身挥洒衣袖。就算不让卢象同与柳全交往,有一日卢象升与自己矛盾不可调和时,柳全也不会站在他这一边,因为这里是大明。
☆、第298章 铳兵
在冬天的第一场雪降下来之前,出发往漠北的八支商队全部返回塞内,翟哲终于把所有的新兵配备上战马。
听说商队携带漠北的良马入塞,卢象升亲自赶来大同查看。这些年漠南的战马不断往大明流入,察哈尔人和土默特人为了换取汉人的刀剑和箭头不惜血本,现在往外卖的好马已经不多。这批从漠北部落换来的战马匹匹神骏,卢象升一见之下,难以舍弃,当即以三十两银子一匹的价格留下了三千匹,这些银子他没有现钱,说好分半年付清。
范永斗和翟哲不敢忤逆卢象升的意思,忍痛割爱。卢象升虽然压榨几家商号,但不是涸泽而渔,不会让这几家商号面临亏本经营的局面。范永斗等人核算一下,几家商号到年底还能有点盈余,再想像从前那般财源滚滚是不可能了。
北风一日比一日剧烈,吹黄了枫叶,再吹秃了树枝。
在众人的等候和期待中,崇祯十年的第一场雪把长城内外覆盖上白色。
朔风飞舞,雪粒乱飞。
柳随风爬出帐篷时,面如土色,浑身颤抖。他在大明流落了四年也没见过这般冷酷的天地,灰茫茫的天空与白色的草原交织在一起,眼中看不见一点标记物,仿佛整个人都被裹在这片狂风中旋转。
塞北的风雪,滴水成冰。柳全艰难的呼出热气,听见不远处传来士卒们的呼喊声,这样的天气下还要训练吗?他蜷缩着身子,感觉自己从外到里一点点被冻住,再这样下去很快会便会和这冰凉的世界化为一体。
背后传来沙沙的脚步声,柳随风转过身,还没等看清楚来者是何人,“啊欠!”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怎么样?还能忍受吗?”萧之言的脸上挂着慵懒的浅笑,似关切,又似嘲笑。
“萧将军!”柳随风拱手,挺直脊梁。
“塞北的寒冬,这才刚刚开始!”萧之言抱紧双臂,嘴角的嘲讽更浓,“出塞的汉人有一成多熬不过第一个冬天。”
“是吗?这样看比流贼挟裹的难民活下来的还要多些,难怪有那么多人逃至塞外。”柳全努力让自己的身躯不抖动,他本能的感觉到这个翟哲很尊重的游击将军对自己有些敌意。吃过的苦不是倚老卖老的资本,即使是,他认为自己经历的不比这些人少。
萧之言缓和神情,张开胳膊像做了个伸懒腰般动作,仿佛视这漫天飞雪如无物,说:“你知道这些就好,你是读过书的人,比我懂的道理多,我只知道国泰方能安民!”
柳随风讪笑,没有答话,他不明白萧之言为何对自己说这些,也没有与他争辩的****。无论他心底怎么想,境况怎么落魄,其实骨子里从未摆脱对粗鄙武夫的不屑,除了翟哲,那是他的恩主。
“大人担心你的身子骨熬不过这个冬天,特意命我来送你入塞!”说了这么久,萧之言才提到正事。
“大人……”柳随风犹豫。
“大人今日一早往和林格尔去了,他放心不下汉寨的形势,给我留下话来!”萧之言有些好笑,军中还从来没有人怀疑过他的话。
“我想我能坚持下去。”柳随风坚忍了这么久,牙齿开始不争气的“咯咯”作响。
“这是大人的命令,军令还有商量的余地吗?”萧之言稍稍板起脸。
没有了汉寨的房屋,没有老鸦山经营多年的营寨,其实士卒们这个冬天并不好过。他们像蒙古人一样躲在避风的山谷中,用贮备了一个夏天的木柴取暖。
这场大雪像一盆冰水浇在炭火上,让前几日还热闹的漠南草原归于冷寂。
归化城南。
灰白色的斗篷被北方刮起紧紧裹在身上,翟哲的目光穿过斗笠的前沿,虽然视野不好,他很清楚自己到了哪里。只有这样大雪纷飞的日子里,他才敢重回托克托草原。沿途见不到蒙古人的帐篷,穿过托克托草原沿着冰冻的黄河向南,再顺兔毛川水北上,便可以到达汉寨山路更近,但雪天走这里最便捷。
离兔毛川十几里处,前行的斥候发现前面雪花中有骑兵的身影闪动。一骑立在三百步外高喊:“来者何人?”
鲍广催马上前叫道:“速速通知逢守备,参将大人到了!”
那骑兵等鲍广到了三四十步外看清楚鲍广摸样,行礼后调转马头往雪中而去。
兔毛川与黄河的交汇处地势平坦,片刻之后一支三百多人的骑兵出现在众人眼中。逢勤不在这里,副将在此领兵,拜见翟哲后带他参观河边造船厂。十一座战船被结结实实冻在靠岸的河水中,四周围建有矮小的土房。
“我等奉命在此看守船只,守备大人每日都会来此巡视。”副将摸不著翟哲怎会突然来访。
翟哲点头,问:“这些船试水了吗?”
“试过了!”一个长得像铁塔般的汉子拱手回答,他是水军千总文铁柱。
“练过战法了吗?”翟哲的目光让那个魁梧的汉子心里有些发毛。
“封冻之前一直在操练,只要清虏敢来,定会让他们下黄河喂鱼。”文铁柱豪言壮语表决心。
“希望如此!”
翟哲吐了一口融化了眼前的雪花,催马往北,留下造船码头忐忑不安的守卒。
一百骑兵往北走了三十里地,雪渐渐停了下来,远处的汉寨遥遥在望。突然耳中听见远处山顶上传来炒豆般的爆裂声,翟哲远眺,见一列骑兵踏雪而来。
“拜见大人!”逢勤下马,掩饰不住眼中惊喜,翟哲的速度比送信的骑兵慢不了多少。
“起来吧!”两列骑兵合一走向汉寨。
因为担心被蒙古人认出自己的身份给察哈尔部落带来麻烦,把汉寨交给逢勤经营后翟哲从未回到过这里。他对逢勤很放心,但看一眼会更放心,这里储备的物资关系到他的未来。
一行人到了山脚下,山顶“砰,砰,砰”又是一阵杂乱的铳声。
不等翟哲开口问,逢勤先禀告:“正在训练鸟铳手!”
“带我过去看看!”翟哲生出兴趣。
汉寨的羊肠小道上积雪只有薄薄的一层,有汉奴正在清除残雪。“积雪不及时清除,明日出太阳融化后便会结冰,道路滑溜,人马上下都不方便。”逢勤解释,果然是翟哲军中第一细致人。
众人牵马上山,翟哲见山寨顶部变了摸样。
主事府被拆的干干净净,留下四方形横纵有三四百步的空阔地,三列步卒背风而立,一手提着鸟铳,一手拿着一根齐胸高的铁叉,,一列有一百多人,对面是一座新建的土墙,上面坑坑洼洼上面不知有多少个小点。
逢勤快步上前,走到那些人的右侧,板着脸说了两个字:“操练!”
鸟铳手躬背向寒风,将鸟铳放在贴近胸口的地方装配铅子和火药。山顶的风很大,有些人很顺利,三分钟便装好弹药,不少人备好的火药被狂风吹了四散,慢的铳手要十分钟才准备好鸟铳。
翟哲面无表情只看,逢勤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这些人操练鸟铳不久。
三百鸟铳手都装好弹药后,举铳示意。
右侧号令兵,用力从上往下挥动令旗,喝叫:“施铳!”
第一排鸟铳手齐步上前,左手将铁叉伫立在地上,右手挂在脖子上的火绳点燃拿鸟铳杆,迅速压在铁叉口位置平放。
“砰,砰,砰!”弥漫的硝烟覆盖了众多士卒。
第一列鸟铳手施放完毕,迅速持铳、叉后退。
“施铳!”号令兵发出第二声吼叫。
“砰,砰,砰!”广场中硝烟还没散去,又加厚了一层。火药燃烧的香味传入翟哲的鼻子。
“施铳!”第三声铳声响起,突然伴随了一声凄惨的叫声。
翟哲吃了一惊,很快猜到发生了什么。
靠西侧位置一个士卒紧抱右手惨叫,鲜红的血顺着指缝留了出来。逢勤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快步走过去,那士卒放开手,见右手手掌被炸开有一寸长的血洞,深可见白骨。
“速速去找郎中包扎!”
演示时出了岔子,逢勤面色僵硬,走到翟哲面前禀告:“五百支火铳操练三个月炸了五十支,朝廷的火器太劣质了!”他难得对说了这么多话,还对朝廷进行了评价。
“运出塞的鸟铳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翟哲苦笑。除非有一日他有实力自己筑造鸟铳,否则这个毛病只能忍受。
“即便如此,火铳的威力还是显而易见!”逢勤稍稍振奋,说:“根据我的测算,若有五列熟练的鸟铳手依次施铳,前排施放,后排装铳,可确保铅子不绝,敌到百步外不可近身。敌若近身,前排可用铁叉或者长枪御敌,后列继续施铳,阵型不乱,敌必无可奈何!”
“好战术!”翟哲出言鼓励,南塘将军的兵书上记录了类似的战法。
“唯一遗憾的是,鸟铳手太少,这种战法放在广袤的草原只能用来守城。”逢勤想法不像他的表情那般低调。
“一步一步来,能守住这座山寨我就满意了!”翟哲站在山顶眺望四野雪原。
雪停后,一目千里,可惜这大好的江山为何会沦落成为这般摸样!
☆、第299章 倾巢
冬天,雪一场接着一场。
对大明宣大镇来说,冬天是他们最安宁的季节。从崇祯三年起,这里替代辽东成了清虏最频繁的入寇地。这样的安宁持续不了多久,也许明年,也许是后年,至少大同和宣府的百姓都有这个准备,随时逃向山西方向。
翟哲很少回大同,少到两个月回不了一次。从他把乌兰娶回家后,了却了心愿,也淡然的念头。男人多数是这样,得不到的时候想得到,觉得歉疚的时候时刻挂念。一旦诸般心思已了,剩下的便是平平常常的日子。更何况,他现在在塞外看似春风得意,其实是龙困浅滩。
萧之言的斥候骑兵一直在监控朵颜草原清虏的营寨,与他同行还有察哈尔和土默特的斥候。
从五月多尔衮退兵,到这个寒冬到来,朵颜草原营寨中兵马进进出出,骡马大车来回往复,但从没有一支骑兵踏入张坝草原。空旷的张坝,除了来回的斥候,只有不时出现的黄教喇嘛。
不论是辽东的女真人还是蒙古人,都把黄教大师奉为座上宾,虔诚为自己的祈福。这十年看多了,翟哲一直在克制自己皈依黄教的冲动,虽然他不信这个,但给自己披上一层黄教信徒的外裔,在与蒙古人相处中还是大有裨益。
大黑马穿过张家口外的草原,翟哲、萧之言和左若并列而行,柳随风回大明过冬后,萧之言的心情顺畅了很多。
“看见没有,这几年清虏一直在修筑这座营寨,看上去已是坚不可摧。”萧之言的辫梢指向东方,从这么远的地方看,那座山寨只有拳头大小。这里成了蒙古与清虏实际的边境线。察哈尔人和土默特人不会穿过这里进入朵颜草原,但如果女真人的骑兵往西进入张坝,也会面临蒙古人的阻击。
“你们猜明年会不会有战事?”翟哲神态轻松,口气戏谑。
萧之言和左若两人都没有回答。
“若能让宣大镇再喘息一年,总督大人新兵练成……”萧之言停住话语,撇撇嘴说:“我猜清虏不会这么好心!”
“明年漠南无论胜败,卢公当能喘口气了!”翟哲竟然叹了口气。他突然想到,如果明年漠南没有战事,对他来说并不完全是好事。
萧之言脸上不快一闪而过。若没有柳随风那个幕僚,翟哲不应该变成这个样子。
冬雪隐藏了草原上的绝大多数消息,皇太极不知道汉人在君子津渡口打造战船,漠南的察哈尔和土默特也不知道辽东派往漠北的使者。
自从车臣汗死在归化城,阿鲁喀尔喀被察哈尔吞并后,漠北的土谢图汗和札萨克图汗就断绝了与额哲的来往。无论车臣汗是谁所杀,无论车臣汗的小王子死在何人之手,察哈尔这等行径引起了两大部落的警觉,连起兵漠南为车臣汗报仇的念头也没有,但有人希望他们有。
盛京。
整个冬天,皇太极都在头痛,岳托死后,他的偏头痛愈发严重,严重到经常彻夜难眠。多尔衮的无功而返让他明白大明的宣大防线不再是弱不禁风。他攻明的目的就是为了不让蒙古找到大明这个靠山,相对于大明来说,蒙古人是皇太极的心腹之患。
“无论如何,是不能再让察哈尔人再呆在漠南了!卢象升这个人也是我大清的祸患!”皇太极翻看诸臣的奏折。岳托之死,让他明显感觉自己少了个帮手。
“传英额尔岱!”
“喳!”小黄门走路时轻如狸猫。
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英额尔岱奉命入宫。岳托死后,他接管了大清在大明的商人和奸细。
“参见陛下!”英额尔岱跪地行礼。
皇太极靠上椅背,举起手中一份奏折,眯着眼睛看了片刻,说:“大明境内的流贼还是很猖獗,是吧?”
“卢象升调任宣大后,确实又成了燎原之势。高迎祥死后,流贼以李自成、张献忠和罗汝才部最势大。”
“嗯,你往大明境内传出消息,就说我大清屡屡犯明,是因为国小力衰,粮食不够养活民众,更缺乏铁器,只要大明愿意开通互市,我大清愿意乞和。”说完这些话,皇太极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放下手中奏折,靠在椅背上喘气。
“喳!”英额尔岱眼珠子往上翻了翻,不敢多问。
“这些消息传出去之后,打探清楚大明朝堂的反应!”
“喳!”英额尔岱见到皇太极摆动的手势,悄然退下。
漠南的局面到了必须要下大力气去解决了,就像当年对待林丹汗那样重视!皇太极揉揉发胀的眼睛,打起精神书写下一份奏折。如果可能,他希望宣大镇能不插手漠南草原。
冬天离去时比来的时候要慢得多。
****寒风可让山河封冻,数日春风方能消融冰雪。
但无论有多慢,崇祯十一年的春天还是来了。
三月,皇太极诏令漠东蒙古各部汇集大军于朵颜草原。八旗兵马精锐齐出,两黄旗、两白旗、镶红旗,蒙八旗,汉八旗往沽源城进发,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漠北的扎萨克图汗竟然也率部到达漠东草原的边缘。
浅绿的草原上信使、斥候随处可见。
八大商号的掌柜和东家撤离归化城,土默特部众向西迁徙,俄木布汗率部落骑兵驻守归化城观形势发展。土默特部落艰难熬过寒冬的汉奴有些紧跟在主人身后西逃,有些汉奴被视做累赘则逃向和林格尔方向。
翟哲每天都能收到数封斥候的急报,察哈尔人和土默特人的消息都往他这里送上一份。该来的终于来了,清虏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翟哲不知想哭还是想笑,这明显是要雷霆一击。
总督府的命令传入凉城,卢象升命翟哲退回方山,协助防御大同边境。山西镇兵马分批北上,分守大同和宣府各堡。在局势不明朗之前,还是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最重要。
翟哲扩军后留逢勤部在汉寨,回塞时人马不少,没有引起宣大镇怀疑。
十几万大军!翟哲觉得自己在汉寨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好在逢勤还有一条水路可以逃脱。
☆、第300章 易主
站在方山的最高处,天空中压抑的阴云仿佛伸手就能触及。
“大人,下雨了!”左若立站在翟哲身后半步。
细微的雨点落在脸上有种冰凉的感觉,“你说我是不是应该让逢勤退回来!”翟哲难以抉择。逢勤若是退回大明,他便从此失去了与卢象升讨价还价的筹码。
十几天前,最后一批粮草从杀胡口出塞,名义的买家是俄木布汗,只有翟哲才知道那些粮食究竟运到了哪里。逢勤命本部骑兵送回一千匹战马回归塞内方山兵营,在汉寨上只留了两百匹战马,这是破釜沉舟的决策,做好了汉寨被长期围困的准备。
“清虏势大!”左若说半句话,稍等了片刻,又说:“汉寨险峻!”这是一个转折,其中的蕴含的意思无需多说。他与萧之言、雷岩谦是兄弟,但选择截然不同。虽然他没有走上流贼之路,他一直坚信这是个乱世,大明的已垂垂老矣。
翟哲没有再说话,感觉落在身上雨点越来越密集,抬脚往山下走去。
左若跟在他身后,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他赌对了。其实也谈不上赌,那本就是他心底的念头。
也许是不愿在雨季酣战,也许是粮草没有准备完毕,清虏来的比想象的要慢。漠东蒙古诸部共两万多骑兵陆陆续续到达沽源城外,札萨克汗也派来使者。
皇太极汇集各部头目,宣告蒙古察哈尔和土默特两大部落的罪过。
“……与汉人勾结残害阿鲁喀尔喀车臣汗及大清贝勒岳托,额哲以一己之私吞并阿鲁喀尔喀部落,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不配为蒙古大汗……”出征前的檄文散布往蒙古各部,皇太极开始正视林丹汗的儿子。
当斥候快马飞奔回归化告知清虏的兵马西进时,俄木布汗甚至没机会与翟哲见一面,率部退出归化城,在君子津渡口渡过黄河。逃是他唯一的选择,即使皇太极让黄教大师传过来的口信不下十次,只要他答应归附大清,从前种种可以既往不咎。
先过河的是牲畜,随后才是人。文铁柱指挥五百水军驾驭大小船只三十多艘帮助土默特老弱病幼过河,他一仗没打过,倒是先当起了搬运工。土默特人也有羊皮筏子,但在黄河滚滚的浪涛中远比不上木船平稳。水军这五百士卒是从黄河岸边长大的渔民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在浑浊的浪花中像一条条飞鱼般游动,让蒙古人叹为观止。
逢勤与额哲站在君子津渡口对面看这些水军的表演,额哲心中的担心稍稍少了点。他不缺乏与皇太极一战的勇气,但眼下双方力量对比差距太大,而且皇太极打着给车臣汗报仇的旗号,让他心中没底。大半年来,黄教喇嘛在部落中走动不停,他不知道两军对阵时会不会出现倒戈的现象。做了亏心事,还是摆脱不了的心中的阴影。这就是势,眼下大势不利于察哈尔!
“逢将军,你真的决定不过河吗?”额哲对眼前这个瘦小的汉人将军信心不足。他不是没见过翟哲麾下的将领,如孟康、雷岩谦的冲阵给他留下的印象深刻。但他没得选择,这些水军以都归眼前的瘦弱的年轻人指挥。
“我会守在这里等清虏过来!”逢勤对水军的信心不像额哲那么强。这些人虽然水性很好,在从未杀过人,没感受过战场的气息,他要在这里确定文铁柱能独当一面,才能放心退去。清虏人马虽众,但五月的黄河正是河水最汹涌的时候,有了二十多条战船和四十多条小船,他可以安全从河套草原返回汉寨。
“河套草原会留下三万骑兵,为了以防意外,我部和土默特部的老弱将先退往漠西,一旦局面右边,也好过措手不及。”额哲不愿重视这个年轻人,但这个人是大明在草原唯一的代表。这个消息他不是想告诉逢勤,而是要借此传入大明的宣大镇官员的耳朵,现在到了大明回报他的时候了。
如果察哈尔部落和土默特部落同时退向漠西,皇太极大军紧追不舍,将两部逼退向极西之地。骑兵追击迁徙的部落,两部一路上必然会损失无数部众和牲畜,就算皇太极最终没能征服两部,也会让两部元气大伤。眼下大明宣大镇能出塞作战的骑兵只有翟哲一支,漠北扎萨克图汗倒戈,土谢图汗对额哲有忌惮畏惧之心,很难像上次西征那样威胁清虏的粮道,所以黄河岸边的这场阻击战势在必行。
四月中旬,扎萨克图汗的骑兵率先到达了已经空无一人的归化城。现在这座草原明珠属于他了,这是皇太极给他的承诺。只要他答应率部落骑兵南下,蒙清联军击败土默特后,归化城将交由他统管。归化城内很干净,土默特人有足够的时间撤退,带走了所以能带走的东西,才出生的小羊羔也有汉人的船只帮他们搬运。只有一样东西他们不在乎——汉奴。两万多汉奴,土默特人带走了一半,其他人均被抛弃在漠南草原。这些人有些翻越大明边境的群山想逃回大明,有些人躲入连绵的大青山,也有人逃入和林格尔。
札萨克图汗走入俄木布汗的府邸,里面摆放案桌整整齐齐,雕花木栏令他叹为观止。凡是蒙古人就没有不垂诞这里的,林丹汗西迁是为了这里,车臣汗南下是为了这里,他唯一不理解的是察哈尔兵强马壮守在近在咫尺的地方,额哲怎么能忍得住?
“现在这里属于我了!”扎萨克图汗笑的肆无忌惮。他不是那么容易被欺骗的人,但认为这一次皇太极不是在跟他开玩笑,因为女真人需要一个蒙古部落帮他们守住漠南,漠东的那些人胆子小,不敢留在这里直面察哈尔人,但他不怕。
即便如此,但车臣汗之死还是给他留下了警告,所以他不会亲自到沽源参加皇太极的会盟。
“大汗,大清的先锋进入了张坝草原!”门外的斥候统领大声禀告。
“知道了!”札萨克图汗阴沉着脸,“命各部兵马暂时退出归化城,但在城头插上我们的旗帜!”他想看看皇太极会不会兑现诺言。
☆、第301章 开战
“大人就在前面!”
杨陆凯在前引路,翟哲身上盔甲披戴整齐。昨日他才收到清虏兵马到达张坝草原的消息,总督府的传令兵到达方山。
雨水洒过的土地很松软,皮靴踩在上面软绵绵的,不远处的边关和山峦落在眼中好像涂上一层迷雾。道路两边是开坑过的良田,田间三三两两有人在其中忙碌。
“这里去年还是荒草地!”杨陆凯话语中隐有自得之意。他对卢公的尊崇不不仅仅在于战争。
此番清虏大军躁动,宣大镇不像去年那么紧张。也许是卢象升知道皇太极的目标不是大明的宣大镇,也许是去年的胜利给了宣大镇信心,也许是新招募的兵马给了百姓底气,大同和宣府的百姓都没有急于南逃。边镇卫所被划给辎重营的士卒老老实实在军屯劳作,他们错过去年的播种期,致使宣大镇粮食短缺,卢象升花了不少银子补贴军用,今年他绝不愿意再见到这样的局面。
穿过一座小山坡,对面的田间有十几人聚集在一起,身材高大的卢象升在其中尤为显眼。一个南直隶出生的人有这样的身高很少见。
杨陆凯加快脚步走到近处,禀告道:“大人,翟参将带到了!”
“嗯!”卢象升点头,不知对身边的一个文士打扮的人说了些什么,随后转身大踏步往翟哲的方向走来。
翟哲上前几步,拱手行礼:“参见大人!”他见卢象升一身灰青色破旧的棉袍,脚下的皮靴看磨损痕迹应该也穿了有些年头,皮靴边缘沾满了潮湿的泥土,心中先是惊讶,随后好像某个地方被触动。
“你随我来!”卢象升没有注意他神情。
杨陆凯等亲兵落在后面,见卢象升带翟哲往无人的田地深处行走。他不担心有人会对总督大人不利,卢公的身手不差于军中冲阵的勇士。
翟哲亦步亦趋,跟在卢象升身后。
“察哈尔人和土默特人都退过黄河了?”卢象升声音低沉。
“前日收到的消息,都退往河套了,归化城被漠北来的扎萨克图汗占据了。”
卢象升背着双手,“逢勤还留在草原吗?”
“他与蒙古两位大汗在一起,负责统御水军!”翟哲不敢提及汉寨的秘密。
“我宣大镇眼下能出塞的骑兵就你一支,去年清虏入寇宣大时,察哈尔大汗额哲曾经帮过我们,今年投桃报李理所当然!”卢象升面色严峻,其实翟哲也没见过几次卢公面色轻松的时候。
“对草原,你比我熟悉,对蒙古,你也比我熟悉,所以我命你出击,不会限制你出击的方式和时机。从现在开始你的骑兵自由了,无论你想从得胜堡出塞,还是想从宣府长城出塞,或者杀胡口,我对你的要求就是一定要协助蒙古两部守住河套草原!”卢象升转过头看向翟哲的目光满是期待,“就像你之前在草原做的那样!宣大镇步卒不便出塞作战,但大明的国土都是你的后盾!”
“末将领命!”翟哲单膝跪地。
“这一仗你若胜了,我会向朝廷给你叙功!”卢象升抬手示意翟哲站起来,语气中有一股萧索之气,说:“我知道,也许你在乎,也许你不在乎!但你一定在乎大明的安危,这一关若是过了,宣大镇再无后顾之忧!”
翟哲的私下里的那些动作,他不是全都清楚,但也不是完全不知晓。眼前的这个看起来有些木讷的参将,像一头才从丛林中钻出来的野兽,驯服了可成为守卫大明的利器,也可能会成为大明的祸患。他去年之所以容忍翟哲私下招兵买马,运粮出塞,全是为了等这一刻。为帅者当能统御能者,宣大镇能用的人不多,好不容易有个苗子,他不想自毁长城。
“末将必会为大明效力,死而后已!”翟哲分不清自己说的这句是真是假,或许此刻是真,等回到方山就变成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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