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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明(考拉)-第2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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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克博还想说话,见左若的脸转向阿穆尔,口中嗫嚅,后面的话又吞了回去。
阿穆尔强项不低头,喊道:“左若,你要杀我,不怕大汗让明军在草原全军覆没吗?”
左若翘起皮靴:“你觉得额哲会为了你让我全军覆没吗?”
阿穆尔长大嘴巴,脸色惊恐:“你不能杀我”
“摄政王为了烤鱼?呵呵”左若弯下腰来,“我也想给你烤鱼吃。”他吩咐那两个侍卫吩咐:“堵住他的嘴巴”然后从座位上站起来,朝托克博和格日勒图说:“叨扰了你们几天,不要见怪,这个人我要带走,酒宴我就不参加了。”
托克博站在中间挡住去路:“左大人,你不能带走他,阿穆尔是我请到归化来的。”
左若脸色一沉:“托克博,我说的话改过吗?”他向身边一摆手,下令:“走”
明军侍卫盔甲长刀穿戴整齐,早就做好了准备,二十甲士在前开路,其余人簇拥着左若跟在后面。还有一批人驻扎在离托克博府邸两三百步远,也早已做好了准备。
托克博往右侧挪动一步,仍然想拦住道路,两个侍卫见状抽出半截刀刃顶上来。
左若喝叫:“不得无礼”他走到托克博面前,道:“阿穆尔我要带走了,你给我传句话给额哲,这个人的头颅我先留着,他与清廷议和后,我会命人把他的头颅送回来。”
他又扭头看格日勒图,说:“土默特人为大明做的一切,都会得到回报的”
“左大人”托克博脸色赤红,双膝战栗。
“你是土默特人啊”左若伸手把他推到一边,“你若是一定要留下阿穆尔,就用长箭射穿我的胸口吧。”
明军推门而出,托克博看了一眼格日勒图,随即低下头。“我真是愚蠢啊,怎会相信狡猾的汉人。”土默特人不敢强留左若,托克博想如此,也过不了格日勒图那一关。
外面的街道上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和呼喊声,土默特人汉人绑缚阿穆尔从托克博的府中出来,隐隐觉得不对,但又没得到两位统领的命令,正在六神无主。
阿穆尔带来的骑兵驻扎在归化城西门外,明军从东门出城,一路不慌不忙往托克托草原方向而去。
明军不慌不忙,丝毫不惧察哈尔骑兵追过来。
两个时辰后,左若命侍卫拉开堵在阿穆尔嘴巴里的布条。他头顶上灰色的帽子在路上被风吹走了,前半个脑壳是秃的,只有后脑勺有一撮微黄弯曲的杂毛。
阿穆尔先深呼吸几口,缓解胸口的憋屈,吼道:“左若,你真是狠毒,你想挑起察哈尔与土默特战争吗?”
“你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了”左若坐在草地上,面朝归化城方向,“一个只知道躲藏的人,能有多重要?我与额哲在这里围攻多尔衮的西征大军时,你在哪里呢?在朵颜草原抱着奶牛哭泣吧。额哲留你在身边,真是失误。”
阿穆尔大叫:“你敢担保大汗不会迁怒攻打土默特吗?”
“你们要打就打,与我何关?”左若偏过头,“我只知道额哲要是敢派一人来河套,我就把你沉入黄河底,用你的肉来反哺黄河鲤鱼。”
“我想,那些察哈尔人在我的大营中见到你,一定会更安心为大明效力”他松开领口的衣襟,让草原凉爽的风灌进来,“不过,你应该没有对他们开口说话的机会。”
“你无耻”阿穆尔瘫软在地。
“你这种人自以为很聪明,很有眼光,其实和黄河鲤鱼没什么区别。”左若拉住他的脖子,“我会让你亲眼看见察哈尔的灭亡。”
带走阿穆尔是对额哲的警告,希望他能做重新做出选择。
西边,云彩在晚霞中幻化成各种各样的形状,有狂放的奔马,也有执戟的天神,有险峻的高山,也有金色荒漠。
出塞之前,左若就做好了打算,明军要从甘州卫回归大明。梁成宝正带着几万义军在那里等着他,他是陕西提督,当然要先收复陕西。

☆、第692章 腥风血雨(一)

阿穆尔被带走了。
察哈尔铁骑像天上的阴云在归化城外涌动,一浪一浪,阴云与远处的森林连成一片。草原上暴风雨来临之前,天空就是这个样子。
托克博和格日勒图立在城头,相距三尺,他们能相互感受到对方心中的惶恐。
一骑由远而近,黑色的盔甲预示那人至少是个百户。察哈尔人击败漠东后缴获丰厚,但铁制盔甲在草原仍然是稀罕物。为了削弱蒙古,满清继承大明的策略,严格控制铁器出塞,即使是漠东蒙古也不例外。
“蒙古的大汗请土默特部托克博出来说话。”
托克博站在城头弯腰行礼,“托克博在此”他的额头碰到了归化城头的土石,几片灰尘染上的他浓密的头发。
那察哈尔武士神色严峻,厉声喝道:“大汗命你出城说话”
托克博扭头看格日勒图,后者的视线一直落在城外漫无边际的察哈尔骑兵从中。
“我没有保护好阿穆尔,请大汗见谅,但土默特绝不是想大汗为敌。”托克博声音嘶哑,是他犯的错误。他带着王义去了察哈尔,因为他在土默特的威望比格日勒图更高。
草原的蒙古部落说起土默特时,大家都能知道托克博,但各部落的长老中有很多人还不识格日勒图。这是一种资历。
城下的察哈尔武士厉声回复:“大汗传话,要么土默特一刻钟之内交出阿穆尔,要么请托克博出城请罪,否则归化城破,高过车轴的土默特男丁一个不留。”
城头一阵骚动,这要有多大的仇恨才能说出这种话。土默特自发用一阵骂声回复,土默特人虽然弱,但在草原最不服气的就是察哈尔。
阿穆尔是找不回来了。托克博心头发寒。左若难道没想到额哲会报复土默特吗?即便归化城尸横遍野,那位大明陕西提督也不会回头了吧。
“格日勒图,我出城去见额哲,如果他杀我泄愤,土默特就交给你了”托克博毅然转身,朝格日勒图弯腰,“请把土默特带到大汗回来的那一天。”
大汗被满清囚禁了五年,他有预感,大汗就要回来了。
“托克博”格日勒图面现羞愧之色,他为自己刚才生出的自私的念头感到羞愧。他右臂用力,戚刀伴随着冷鸣声出鞘,托克博黑色眸子上有一点亮光闪过。
“你不能出去,额哲要真想这么做,就让土默特和察哈尔的冤仇在今日做个了断吧。”
托托克博按住格日勒图的手:“土默特是大汗的土默特,不是你的或我的土默特,我们都没有权力这么说。”
他比格日勒图大十二岁,他的筋骨已走向衰老,格日勒图正当壮年,但是格日勒图的握刀的手被他按的不能动弹“额哲不会杀我”托克博很自信,他松开右手,转身下城而去。
格日勒图扶住城头,他想追,可无法迈动脚步。
片刻之后,南城门外的骑兵如潮水般退去,一骑迎万骑而去。
“额哲不会杀你”格日勒图有些落寞的笑。一刻钟前,他希望托克博在额哲的怒火中化为灰烬,此刻,他只希望托克博能安然回来。
托克博孤单的身影被察哈尔万骑淹没,归化城内的土默特人正在为守城战做准备。他们模仿汉人的守城方法,有人把大石头和滚木搬上城头,有人点燃木柴烧煮铁锅中的污水。
不算漠东蒙古的俘虏骑兵,察哈尔铁骑也是土默特人的四倍,而且他们有个致命的缺陷。蒙古人依靠牲畜而活,牲畜需要牧场,归化城内只有店铺,没有牧场。
这也许正是托克博甘愿出城面见察哈尔人的原因吧。
察哈尔人退兵了,但斥候骑兵停留在城外五六里外严密监视归化城的四面城门。
格日勒图站在城头,手中捏着一块风化了的土石。他粗糙手指无意识的研磨,石头一点点在他的掌心化为碎砾。
两刻钟之后,城南游荡的黑云像是被突发而至的狂风席卷向归化城,铁骑的蹄声震的归化城头石缝中沙尘颤动。
察哈尔骑兵在城外三百步停下脚步。
还是刚才那位察哈尔武士出列,喝叫:“托克博回不来了,半个月之内送阿穆尔回来,否则,你们等着领他的首级吧。”
“从即日起,凉城以东是察哈尔的牧场,土默特人敢过界者,我们会留下你们的肉体。”
滚烫的夏风由西往东,缓缓刮走了恐怖的察哈尔。直到视线中看不见一片旗帜,格日勒图命斥候出城追踪察哈尔大军的行踪,两个时辰后,斥候回来禀告确切的消息:“察哈尔人撤走了。”
格日勒图紧急派人前往河套。他很想亲自去走一趟,但托克博不在了,归化城不能再缺了另一个统领。
托克博没有见到额哲,在汗帐前面的草地上,他被突然冲上来的几个察哈尔武士摔倒在地。
一柄锋利的弯刀架在他的咽喉前,几个人把他绑缚的像个粽子。在某个瞬间,他以为自己就要死了。直到被捆在一匹健壮的战马上,他知道暂时性命无忧。
察哈尔人踏上归程,左若触怒了额哲,愤怒的蒙古大汗只好把怨气撒在托克博身上。
察哈尔大军没有再停留在凉城侧,而是一路往东,穿过郁郁葱葱的漠南草原,直奔张家口外。
十几个察哈尔骑兵路上专门负责押送托克博,饿了有人给他拿于饼,渴了有人来喂水。
额哲还没想好如何处置他,每当想找人商量事情时,他就会想到失陷的阿穆尔,对托克博的恨意也就更重一分。
四日后,大军到达张家口外,察哈尔汗帐来这里等候清廷的使者。
大军在张坝草原驻扎两日,满清的使团从宣府长城出塞。
阿穆尔手脚上的绑绳松开了,他被拴在离汗帐不远的一个矮小的帐篷门口,十几个察哈尔人看着他。
他看见察哈尔的骑兵队伍像草原上最野性马群蜂拥而动,满清使团被夹在其中步行走进察哈尔人的营帐。为首的使者不像他在归化城见过的那些粗鲁而强悍的女真人,那个人脸色白皙,体态轻盈,像一个人,……,一个死在归化的女真贝勒。
来使正是正黄旗索尼。
额哲穿了一件灰色的粗布马褂,两条古铜色肌肉虬张的臂膀抱在胸口。没有阿穆尔在中牵线,他和索尼见面时都不习惯对方的表现。
“拜见大汗”索尼弯腰行礼,不卑不亢,额哲傲慢的神态让他很不舒服。
“索尼,传国玉玺带过来了吗?”
索尼道:“正在宣府,大汗与我大清会盟向长生天宣誓罢兵后,我立刻命人把玉玺送过来。”
额哲皱了皱了皱眉头,昂着头问:“张家口集市何时开放?我想用战马换取一些铁甲。”
索尼浅笑,“等会盟之后。”他笑起来时,像一只无害的羊羔。
“何时会盟?”额哲等不及了,没有阿穆尔,他也要延续计划好的道路走下去。察哈尔不依赖任何一个部下而存在,当年没有阿穆尔,他也能在河套和归化与多尔衮决一死战。
“如果大汗愿意,今日就可以”
额哲像一头躁动的公牛:“清廷派谁来会盟,你吗?”
索尼似乎被额哲吓到了,后退一步,道:“摄政王命我代大清与大汗商议会盟,难道不行吗?”
“你?”额哲哈哈大笑,“你有什么资格与我会盟,多尔衮不能亲自到,满清至少也要来个亲王,当我察哈尔是科尔沁吗?”
大明为了拉拢察哈尔,送出了四千副盔甲和戚刀,陕西提督左若是大明军中第二人。相比之下,清廷只派索尼前来,确实分量不够,诚意不足。
看见额哲张狂的笑容,索尼不能控制自己想起惨死在草原的格格。
太后临行前有交代,大清当前处于危难之际,一定要“忍”字当头。太后的父亲死在河套,她都能忍,满朝上下还有谁不能忍?
他强笑道:“先前大汗没有提这个要求,我这就回去禀告摄政王。”
“还有一条,”额哲追说道:“我听说近日不少漠东蒙古部落逃亡辽东寻求庇护,请大清不要插手我蒙古的事务“这个,恐怕……”索尼再也笑不出来。太后出自科尔沁,蒙八旗中也有不少出自漠东部落的勇士,大清岂能把战败的科尔沁残部推给察哈尔。
“大汗,科尔沁战败了,请大汗放他们一条生路。”说出这样的话,索尼感到一股羞耻心涌上头顶。
额哲重重的哼了一声。
漠东蒙古不能碰,土默特人不能碰,那察哈尔向何处扩充实力?
他不想与索尼多言,等满清派一个有分量的亲王来这里,再继续谈这些细节。
索尼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来之前他刚刚听说察哈尔与汉人和土默特部落之间出现矛盾,察哈尔大军甚至包围过归化城,没想到额哲还是这么无礼。
草原三派势力不能联合,也就没那么可怕了。上三旗站在太后的立场,绝不会放弃漠东蒙古盟友。

☆、第693章 腥风血雨(二)

左边是一块肥肉,可惜有左若大军在河套牵制,加上土默特人现在早有防备,如果强攻归化十有八九要偷鸡不成蚀把米。
右边是一盘美餐,漠东人还想紧抱满清的大腿,继续苟延残缓下去。
正午的太阳像个大火炉,热浪像顽劣的孩子随夏风在平坦的草原上肆意翻滚。
额哲躲在汗帐下的阴影中,他眼角的余光撇过不远处蜷缩成一团的托克博,他伸手摸了摸鞭子,然后又放下。心情不畅时,很容易愤怒、冲动,以至于失去理智去发泄。
他想起父亲,察哈尔在父亲手中兴起,又在父亲手中衰败,他继任察哈尔大汗时,蒙古的宗主国正在漠西被多尔衮逼迫的走投无路。
“父亲当年选择西迁,也是因为被女真人压制在朵颜草原无法呼吸吧”他转身走入大帐。一个部落在草原的兴起,没有可能是一帆风顺的。漠东新败,部众惶惶,如果满清下决心资助漠东,也许无需三五年,那些人又会察哈尔的劲敌。
所以,作为一个高明的猎手,绝不能做放虎归山的蠢事。
清廷使者未归时,察哈尔轻骑掩杀向沽源城方向。
张家口离北京城很近。
从前,宣府长城一直是宣大镇明军的布防重点。这里的长城的石墙不是缺少铁炮的察哈尔能够够攻破的,但清廷仍然在这里布置了五千守军,其中有三千正黄旗女真人。
索尼一日回到北京。
淮扬和湖广的战局还在僵持中,南边没有什么值得人留意的消息。
他不入皇宫,先到摄政王府禀告。大清的政事和军事都决于多尔衮一人之手,这次议和也是由多尔衮在主持。因牵涉到太后的家族部落,出身正黄旗的索尼出任使者,是朝廷平衡的结果。
未时,无风。
多尔衮双手持刀站在练武场正中,他手中紧握的是锋利无比的倭刀。一条不规则的刀身,刃薄如纸,握手甚轻。这样轻捷的刀,也需用双手执吗?
头顶的太阳俯视他的身躯,在白花花的地面留下了一个蜷缩成团的影子。
“霍”他一声暴喝,双臂挥舞,劲力短促,倭刀反射的亮斑在屋檐的阴影下如金蛇乱舞。
倭刀锋利无比,可惜薄脆,每伤一敌,也会自伤。放在军中使用几次后,便沦为废铁了。女真人虽善战,入关大小战事不断,战场每死一人,大清的根基就变得薄一些。此处战死三百,彼处战死五百,曾经悍勇的八旗女真已经折损近半。
多尔衮全部的精神都沉浸在倭刀的杀气中,光秃秃的额头浸出一层豆大的汗珠。
这几年,他的身体越来越差,几个动作后,已经有些微喘。十年前,他曾执刀上战场厮杀,现在已经不行了。年未老,体已衰。
“哎”他长叹一声,收手守势,把倭刀投掷在地上。刀刃触地弹起,发出“叮当当”清脆的响声。
他回到阴凉处坐下,立刻有侍女上前,手中捧着柔软的棉布擦拭他额头和脖颈附近的汗水。
一个侍从弓腰过来,找准机会小声道:“索尼求见”
“索尼回来了?”多尔衮细眉微皱,“带他过来”索尼这么快回来,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一会功夫,细皮嫩肉的侍从引索尼过来。
“王爷”索尼行礼。
“额哲怎么说?”
“额哲要求请派亲王会盟”索尼顿了顿,“而且,额哲不想放过漠东部落。”
“草原的消息准确吗?”
“奴才已经确认无误,察哈尔、土默特和明军已经分道扬镳。明军骑兵往甘州卫所去了,很可能要从西路入寇陕西。”
“三家分开事情就好办了”多尔衮暗中松了口气,“只凭察哈尔自己,不但无法攻破宣府和盛京,只怕连沽源都没办法。”
索尼迟疑,问:“那议和之事……”额哲的条件太苛刻,大清不可能丢下漠东惨败的盟友的,他已心声拒意。
“议和还要继续让科尔沁撤入盛京,把漠东草原让给察哈尔,额哲还能放养几匹马?”多尔衮说笑。听说塞外三部散伙后,他心情愉悦,难得说了句玩笑话。
“科尔沁部落进入盛京?”索尼犹豫道:“辽东的牧场不够漠东人放养牲畜。”
多尔衮道:“无妨,让他们留下战马,牛羊都宰杀了吧,我要把他们全部编入八旗”
索尼大惊,道:“王爷,漠东人并非都愿意加入八旗。”
“加入八旗,为我大清征战,有什么不愿意?”多尔衮见索尼反应过度,面色一沉,道:“我大清为蒙八旗将士提供军饷粮草,不比在草原放羊辛苦强上百倍。”
牧民们多数愿意加入蒙八旗,但各部的头领和王爷们不愿意。没有了牧民,他们还能当谁人的头目。
索尼想了又想,觉得多尔衮这个主意危害实在太大,苦劝道:“漠东几个部落势弱是因为替大清征战失败,但大清要是把他们编入八旗,与察哈尔人吞并他们有什么区别?请王爷三思。”
多尔衮道:“眼下大清要全力应付明军,无力顾及草原。漠东残部留在草原逃不了察哈尔人的追击,把他们召入八旗,既可以加强大清兵力,也算是给额哲一个交代。”
原来是给额哲一个交代索尼没想到多尔衮如此迫切与额哲议和。
“你久居北京,不知各地的形势”多尔衮苦笑摇头,难得在上三旗部众面前露出颓态,“如果不从辽东调兵到大明,河南很快要出乱子。”
索尼对大清的军事只知大概,不解问:“左若率军奔袭陕西后,明廷湖广军有撼动河南的实力吗?”
“吴三桂出兵了”多尔衮提及那个人的名字时,仍然恨的牙痒痒。吴三桂背叛大清,是决定满清与大明的胜负手。
“与察哈尔议和,调辽东兵马入塞,缺一不可否则,我们真要退到辽东了”
局势危难时,需要满清八旗同舟共济,多尔衮对索尼说这些话,是希望他把这些情况告诉太后,让上三旗能够支持他。

☆、第694章 腥风血雨(三)

新剥葱白般的手指抚过柔软的皮袍,大玉儿不用眼睛看,只凭指尖的感觉便能辨别出摸到的是什么动物的皮毛。
野狼毛粗硬,白狐皮毛滑软,黑熊皮毛短柔……
她的动作突然停下来,身躯微微战栗。十几步外的侍女偷窥见太后的肩膀在轻微的抖动,一个个低下头去,把喘气的声音放到最低微。太后的手中拿着一张黑熊皮,她已经不记得多少年没有用过这张黑熊皮了,一摸到这张厚实的皮毛,她自然会想起一个人——她的父亲。
这张熊皮是十岁时冬天父亲送给她的礼物。那年冬天很冷,科尔沁还不像后来那么富裕,她还记得姐姐海兰珠看她身披黑熊皮裘衣时羡慕的表情。
嫁给皇太极后,她得到了无数赏赐,大汗常把各个部落进贡的珍奇物件赏赐给后宫。这件熊皮裘衣就显得灰土了,她不再穿它,但从盛京到北京,她收拾物件时,第一件就是把这件熊皮放在箱底。
“我再也见不到他了”大玉儿抹于泪水。如果不是为了自己,不是为福临皇位稳固,父亲也不会率漠东蒙古联军杀到河套吧。漠东人在给皇太极的女儿复仇,那个女儿不是她生的,她只有这一个儿子,坐在皇帝宝座上的儿子。
听说汉人把所有漠东人的尸首都扔进了黄河,以至于半个月后山陕黄河沿岸常能看见腐臭的死尸。可想而知,他们杀了多少漠东人。
父亲的尸骨也找不到了。
她默默的把熊皮裘衣重新放入箱子,像是在对待一件极易损坏的珍宝,合上木箱的盖子。
见太后就要转身,侍女的重新抬起头。
外面一个女官在往里面偷窥,等大玉儿完全转过身来,进门弯腰低声道:“太后,索尼求见。”
“索尼回来了吗?带他到正宫。”
女官退去,大玉儿招手命侍女拿一面铜镜过来。她脸贴着镜面确认双眼没有红肿,下令:“起驾”
自与多尔衮的流言蜚语传遍天下后,大玉儿召见外臣非常注意礼仪。她已经受够了与一个男人之间的传言,不想再来第二个。
一群侍女和小太监簇拥着大玉儿来到慈宁宫正殿,索尼已在那里候着。
大玉儿坐上主座,索尼摆衣襟上前跪拜行礼:“拜见太后”
“平身,察哈尔人答应议和了吗?”大玉儿与多尔衮一样迫不及待。
索尼轻咳一声,仿佛在确认嗓子眼清净,说:“察哈尔人答应议和,但又提了新的要求。”他顿了顿,接着说:“微臣已经去见过摄政王了”然后才把额哲的反应和多尔衮的看法一一转告太后。
朝政决于多尔衮一人,索尼回来先见多尔衮没有错误。索尼情知太后哀伤未退,不谈额哲的无礼,言语中的意思只当察哈尔要求亲王前去会盟也很正常。
这些都不重要,哪怕额哲要多尔衮亲去,大玉儿也无所谓。
但是她听到了重点,问:“摄政王真说要放弃科尔沁?”她语调急促,声音很冲,心底那沉积已久的火山烈焰就要蓬勃而出。
索尼不得不解释:“摄政王没有说要放弃科尔沁,他说大清眼下没有实力加入草原战局,放弃漠东草原也是逼不得已。”
大玉儿金色的护指敲在厚实的檀木椅边上,问:“你也这么看?”
索尼道:“微臣只是使者,哪里能拿主意。”
“哀家准你说”大玉儿坐立不安,微曲的眉头涌现出一层杀机。
索尼向左右稍稍偏头,偷窥见侍女和太监的布鞋,他把心一横,也不管这里到底有没有多尔衮的密探了,说:“臣以为不妥”
大玉儿僵直的身躯慢慢松懈下去:“说来听听”
“多年以来,漠东蒙古一直是大清的盟友,现在乘人之危把他们编入蒙八旗,大清从此失去草原人的心,不知会让多少蒙古人投到额哲的旗下。”
“而且……,而且科尔沁是为大清而战才陷入今日的困境,与其强行把科尔沁编入蒙八旗,不如给漠东勇士配上最好的盔甲和兵刃。漠东哀兵,可依托盛京等坚城抗拒额哲,如得大清粮草补给之助,复仇察哈尔指日可待。”
“好”大玉儿情绪有些许的激动,“此策甚好,可转述摄政王”
索尼再弯腰道:“微臣位低言轻,还是请几位王爷对摄政王说较好。”
大玉儿沉默了,护指无意识刮擦着椅子。
在大清朝堂中能活到现在的都是具有顶尖智慧的人,什么样的策略会导致怎样的结果,欺骗不了别人。
科尔沁部落是太后的后院。多尔衮如果想在摄政王的位置上再进一步,绝不会把有限的钱粮兵甲投入这支注定不会被自己控制的骑兵中。
代善奄奄一息,两红旗已经任大清的摄政王摆布。但上三旗还很强大,强大到让多尔衮无法安心。杀死豪格后,他与上三旗之间的矛盾不可调节。眼下局势糜烂,为了团结满清内部,多尔衮才不得不启用鳌拜等上三旗的猛将。
他把济尔哈朗调至淮扬战场做主帅也是逼不得已。阿济格在西路,洪承畴在河南主持大局,多铎死后,他在两白旗中找不到一个威望足以为帅的将领。
索尼觉得这些话还是由太后亲口对多尔衮说有分量,但大玉儿有自己的难处,她很不愿意亲口求多尔衮。
沉默许久之后,大玉儿道:“就这样吧,你先退下”
“”索尼告退。他不知道太后是指那样,不过太后睿智坚忍,上三旗的人都很服气,想来一定能找出好办法大玉儿在座位上想了许久。她在科尔沁的亲人,她的哥哥和叔伯,现在会在怨恨她吗?如果她任由漠东蒙古残部被编入蒙八旗,那一定不可避免。
把科尔沁的骑兵编入蒙八旗,那支骑兵就此落入了多尔衮手里。
如果大清直接帮助漠东部落,那些亲戚还是她的娘家人。
代善将死,大玉儿不知道自己失去蒙古的支持后,还能拿什么来钳制多尔衮。自己的肉体吗?真是个笑话,只有无聊的汉人才会相信这个吧。

☆、第695章 腥风血雨(四)

“驾”
“驾“
满面尘土的信使飞驰穿过北京城厚实的城门。近些日子,他们经常出现的北京城宽阔的街道上。街道两边的行人自然停下脚步,看他们身上的号服以分辨他们来自那里,猜测战场又有什么新的变化。
大清的西边、南边和北边都有战事,现在唯一清净的只有东边辽阔的大海了。
信使直奔摄政王府,整个大清的消息都在这里汇总。
“报,察哈尔骑兵入寇沽源,已经包围了沽源城,正在向盛京方向推进”
“报,吴三桂兵出汉中,攻下郧阳,正陈兵在南阳府卢氏县。”
“报,明湖广军四万从樊城杀入河南,做出与吴三桂军夹击南阳的势头”
多尔衮焦头烂额,他现在不但不能从辽东抽调人马入关,还要派兵马驻守盛京。在察哈尔议和没有定论之前,漠东人是靠不上的,他们现还没有挖完整的骑兵编制。
送信的骑士把紧急军情送到后,随即退下休息。无论他们从哪个战场来到北京,一路风餐露宿,都已经是筋疲力尽。
“王爷”一个侍卫悄然走进多尔衮的处理朝政的阁楼。他跪在地面,用低沉的声音禀告:“昨日太后在慈宁宫召见了礼部侍郎钱谦益。”
多尔衮放下手中笔,这个消息甚至比各地紧急军情更能引他的注意。
“他们谈了什么?”
“太后屏退左右,没有人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
“哼”多尔衮冷笑:“钱谦益的胆子,能做出什么事情”
他又问:“京中最近流传的那些消息是从哪里来的,钱谦益向谁说起过南行一事吗?”
侍卫道:“钱谦益自从南京回来后,没有见过外客,比从前更加沉默。”
“他在南京见过儿子了,难保没什么想法,不爱家族爱美人,钱谦益也算是个性情中人”多尔衮不知是贬是褒。他想起那个名闻江南的名妓,沉声问:“柳如是的底细打听清楚了吗?”
侍卫答道:“她确实是因为陈子龙的情面摆脱牢狱之灾的,不过她出狱之后没有与陈子龙见面,直接北上了。她到北京找到钱谦益,常常与从江南北上的汉臣说起南京朝政黑暗,翟哲心狠手辣,应该不是奸细。”
“一个百无一用的书生,一个妓女,能泛出什么浪花来”多尔衮摇摇头。也许是近日不好的消息太多,他的精神太紧张了。
钱谦益不敢违背自己的命令向外泄露明廷议和的条件,那么北京城的消息就是南京朝廷传播过来的。翟哲故意把议和的底限泄露出来,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等着大清朝廷中的有心人前去回应。
“你退下吧,继续紧密监视慈宁宫,还有上三旗那些不老实的贝勒和贝子”
“”身穿侍卫衣装的退下。
“议和”多尔衮揉揉发胀的脑袋,“翟哲你休想骗我”眼下,他宁愿开放东口,把铁甲和兵器卖给额哲,也绝不会与明廷议和。
他本诚心与明廷议和,但钱谦益在南京一行后,翟哲调兵遣将,不但没有收敛,反而亲自从南京于玩意扬州压阵明廷派监军赶往汉中,督促吴三桂兵入河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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