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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明(考拉)-第1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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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若喜欢这种白刃战,他训练士卒最终的目的,也是唯一的目标——这些人要悍不畏死。
令之所至,无坚不摧。兵士们这两个月的表现他很满意,而且他们正在变的更强。
李遇春是新败之兵,对左若部兵马本就有心理阴影,尤其见后方绩溪城边火光冲天,俨然是将要被围城的态势。当被明军突入阵中时,南岭守军全线溃败,他们想赶上最后退入城内的机会。
“追击!”
后方的号角声如急促的暴雨,明军充分利用自己善于在山岭中前行的优势。
李遇春看追兵越来越近,心中慌张,狠狠一鞭子抽着马屁股上。战马疼痛中迈开前蹄,恰巧踩在一堆活动的石头上,一个踉跄横贯摔倒在地。战马反应极快,在地面一蹬腿立起来,垂头站在李遇春的身边。就是这一蹬腿,战马沉重的身躯压在李遇春的左腿上,他再也无法站起来。
看山民和溃兵从自己身边穿过,亲兵一哄而散,李遇春叫了一会,没人搭理他。他看追兵越来越多,情急无奈,不顾荆棘伸头想爬进道边的灌木丛,正往里钻的功夫,后面有人拉住他的双腿往外一拽,他就像一只大青蛙扑倒在地面。
左若率军击溃李遇春兵马后,立刻督军攻向绩溪县西城,准备与翟哲的新兵合击清虏才聚集的兵马。
这是一场给郑遵谦和孙全敬麾下新兵的示范战。
左若的先锋还在一里路外时,翟哲亲自率鲍广的亲兵卫突入兵营,郑遵谦和孙全敬率新兵紧随其。
方进很久没有杀人了,他像是在给诸军展示,为何他会成为大将军的贴身亲兵。他双手各执一刀,一路如切菜砍瓜,每突入敌阵十步,等后列亲兵卫跟上。
张天禄来不及调集兵马来阻击了,在左若部兵马出现时,他就知道被围困绩溪城不可避免。
清虏大军逐步从三面城门退入,左若只扑杀了一个尾巴。
城头的弓箭手和鸟铳手早做好了准备,性子急的士卒和最后一批落在后面清虏同被轰的千疮百孔。
翟哲命各部兵马收拾俘虏,大军分守在北门和西门,留下东门和南门只留少数兵马巡逻。
安静了不到半个时辰,天色放明。
荒草叶片上的露珠倒映朝阳的光芒,绩溪城外旌旗招摆,平虏将军的大旗威武雄壮。
张天禄立在城头心头沉重,四城都在收拾残军,现在他唯有等待多铎大军前来救援。
翟哲命士卒把一千多俘虏押到城下,李遇春身在其中,有两个士卒架着他。
俘虏们朝东方跪下,翟哲喝叫:“尔等均是汉人,为何要舍弃祖宗,做这般腥膻摸样,剪掉辫子,还是汉人的大好男儿!”
后面的刀手揪住小辫子,一刀割下,干干净净。
这一刀下去,他们再回到清虏的地盘,就有些说不明白了。
半上午光景,明军在四周山林中砍伐树木,作出准备打制攻城兵器的摸样。
翟哲率亲兵卫和郑遵谦、孙全敬的义军直奔徽州府下。
这一天一夜,杨守壮在徽州府心惊胆战,之前的矜持想装也装不出来了。李遇春就在他眼皮底下被击败,他没敢出城接应,紧接一天多时间没见到支援的大军。绩溪县城方向铳炮声响了一夜,他在城头竖起耳朵听了一夜,但没敢随意出动。
午时左右,一支兵马从北而来,有近万人,前列一队威武的骑兵举着“平虏将军”和“翟”字旗号。
“翟哲!”他当然知道这个人的名字。
翟哲率大军在徽州城北门外驻扎,命士卒朝城头呼喊:“清虏张天禄昨夜在绩溪县城被击溃,已经逃回宁国了,城内的守军速速投降,否则大军入城后一个不留。”
杨守壮立在城头,心头说不出的慌张,绩溪血战一夜,只有明军前来徽州府,说明张天禄八成是败了。
他看见两个士卒架着一个死狗般的俘虏到了城下,他认识那人,正是军中好友李遇春。
李遇春身嘶力竭的喊叫:“杨参将,大军败了,只剩下三千人逃回去了。”
这一喊,城头立刻响起一阵躁动。
大嗓门的兵士继续呼喊:“平虏将军有令,城内无论是士卒还是百姓,只要剪去辫子,既往不咎,先开城门者赏银千两,再有敢负隅顽抗者,诛杀九族。”这是喊给城内的士绅听的。
徽州城才失守一日,多数人还没来得及剪辫子,城内本就民心惶惶。城外消息很快在城内传播开,剪了辫子的躲入家中,没剪辫子的走上街头。
杨守壮在城头彷徨无助,翟哲指挥明军在城墙下摆开阵势,郑遵谦驱赶一帮才剪了辫子的俘虏在北城门外劝降。
突然城内几处火起,黑烟冲天,街道上行人换乱奔跑。
杨守壮转身,看见昨日还像两条狗一般跟在身后的武官眼中冒出凶光,吓得一哆嗦,招呼亲兵下令:“来人,开门求降!”
他怕动作晚了就来不及了。

☆、第416章 剪羽翼


不用杨守壮开门,北城门已经打开。
季弘躲在离北城门不远的一座茶楼二楼,仅有的左手稳稳的端着一个茶杯,茶杯放在嘴边,他眼睛却瞄向窗外喧闹的街道。两百多个青壮汉子手持长短兵器鼓动足有上千人奔向北城门方向。街道上鸡飞狗跳,不断有年轻人加入队列中,义军在黄道周兵败后压抑的激情又迸发出来。
城门前,一列清虏士卒持刀抢拦住道路。乱哄哄的人群中飞出几只弩箭,射中为首千总的手臂,再有几个壮士持刀压上去威逼。这些清虏都是剃了辫子的汉人,听说张天禄兵败,一个个心里都没了底气,见徽州城内群情激奋,杨守壮没有下命令,各自识时务让开道路,青壮汉子指挥百姓打开城门。
三千士卒守不住徽州府这样的大城,原有的义军中不断有人反正,四门皆有火起,杨守壮颓然靠在城墙上。
北城门吊桥放下,城门大开。
翟哲命鲍广率一千亲兵卫进城维持秩序,禁止义愤填膺的百姓肆意欺辱打骂清虏士卒,并请杨守壮率兵马出城说话。
骑兵飞马入城张榜安民,联系徽州府衙役,组织百姓灭火。
杨守壮召集士卒,在城内义军的监视下依次出城,鲍广率一千亲兵卫紧随其后监视,翟哲率郑遵谦和孙全敬共八千新兵,持铳炮严阵以待。
翟哲催马上前,方进紧紧的跟在后面。
翟哲披着一件青色披风,一身黝黑透着光泽的盔甲,严峻的神情,左手提着战马的缰绳向下俯视,一股从上往下压制的气息逼迫杨守壮自然后退一步。
“杨参将,剪辫子吧!剪掉鞭子,我以平虏将军的名号担保,大明没有人会为难你们!”
翟哲说话中气十足,声音中蕴含让人无法怀疑的力量。
杨守壮环视一周,他们被一万明军包围在当中。
鲍广率亲兵卫走在清虏队列边缘,那些人中有不少从漠北杀到江南,有些人脸上疤痕累累,让人望而生畏。
杨守壮暗自惊叹,“难怪平虏将军能在江南与清虏对抗,原来有如此彪悍的士卒!”
鲍广走到杨守壮身前两步,粗鲁的喝斥:“剪辫子!”
“剪辫子!”
后列士卒抓住前面兵士的鼠尾辫,一刀下去,一缕缕头发飘散在地上。
等辫子都剪完了,翟哲扬手宣告:“好,从今往后,你们还是汉家的好男儿,大丈夫行的稳,做得正,何必要给东虏为奴。”
为稳住这些兵士的情绪,他没有收缴降卒的兵器,只让杨守壮带八个千总随自己入营,又让三千士卒一分为二,分在大营两侧驻扎。
浙东兵马没有进徽州城,翟哲在城外兵营以平虏将军的名义下令召见城内剃发的士绅,同时让在昱岭关收集残兵的张煌言率部速来徽州城外。骑兵往周边各县城宣告平虏将军收复徽州城,并命各地县令速解粮草到徽州城。
两刻钟不到,三十个光着脑袋的官绅慌慌张张从北城门走出来,脚步匆匆,杨守壮降了,他们彻底没了依靠。
兵营外的士卒没给这些士绅好脸色,翟哲也没出来迎接他们。这些人现在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了,无论他们曾当过侍郎还是知府,剃了头发后,自己都觉得比别人低了一等。
兵丁押送这些人进入大帐,他们惊奇的发现平虏将军竟然给他们准备好了座椅,各自欠身坐下。
翟哲换了一件长袍,不像刚才那般威势逼人,他缓声说:“因黄阁老战败,才让徽州城遭此大祸,各位也为我大军取下徽州立下功劳,如此功过相抵,我不再追究你们献城的罪过。”
一群人唯唯诺诺,若不是剃了头发,留下了把柄,他们不会在翟哲面前如此乖巧。
翟哲继续和颜悦色:“各位都曾是大明的柱石,人生在世,孰能无错,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为首的几个乡老强作欢颜,答道:“多谢大将军!”
翟哲起身,一拂衣袖,说:“请各位回去安安分分,不可再做祸乱之事,要多想为朝廷尽一份力。”
这是逐客令,乡绅们屁股还没坐稳,各自尴尬起身告辞离去。翟哲之所以要折腾这些人一番,正是践踏这些乡绅对武将的骄傲,让他们日后面对平虏将军府自觉低人一等。
傍晚时分,张煌言率三千义军先锋到达徽州城下,这两天他收拾了七八千人,义军相互传播消息,人数正在像滚雪球一般扩大。
翟哲命张煌言暂时提督徽州府,入徽州统管城防,安抚百姓,同时往各县征集银两、粮草,收拾散乱在各处残兵败将,征附近村镇乡兵在徽州城外安营。一日取下徽州,他领兵马并降卒返回几十里外的绩溪县城。
到了绩溪城外天色已黑,左若和方国安前来汇报军务。
张天禄白日曾组织兵马向北突围,但被左若率军击退。绩溪南边是徽州府,东边是昱岭关,翟哲放出这两个方向,张天禄不敢去,担心出城后被前后夹击。
夜晚,信使从浙东送来消息。
多铎命张存仁率三万兵马从临安进军富阳县城,守军按照之前的命令,没有抵御,放弃富阳退向诸暨。
翟哲从左若军中抽调三千士卒并入中军,连夜率三千降卒,带上大军白天在绩溪城外打造的攻城云梯和冲车北上,天明时包围旌德县城。
杨守壮和李遇春联袂在城下劝降,城内只有三千守军,没接到张天禄的命令坚决不开城门。
翟哲先让中军压阵,命杨守壮率三千降卒攻城。
杨守壮等人到了绩溪城下,已经知道先前被蒙骗了,张天禄只是被困住,还没有溃败。这一旦动手了,再也没有回头路,但现在已经上了贼船,哪里还有脱身的机会。他偷眼看中军督战队举着一排排黑洞洞的铳口跟在后面,心一横,咬牙下令:“攻城!”
降卒士气低落,城头守军几天前还是携手共行的同伴,现在怎么也拼命不起来,完全是被身后的恐惧所迫,不得不前行。每当城头铳声响起时,这些人立刻掉头逃窜。
翟哲也没真想要利用这些人攻城,只是让杨守壮献上一份投名状。
半个时辰后,他命把三千降卒打乱,混杂在八千新兵,四千中军中,共一万五千兵马同时上阵,从四门攻城。
城外铳炮齐放,旌德城内百姓各自躲在家中不敢落面,守军甚至不敢找壮丁搬运火器和羽箭。每看见街道有青壮聚集,他们心生恐惧,立刻拔刀驱散。
又要看内,又要守外,三千人哪里忙得过来。
从清晨攻打到午后,鲍广率亲兵卫发力,从东门攻上墙头,城内守军看大势已去,见杨守壮等人早已归降,又知道张天禄大军被围困在绩溪城中突围无望,各自放下兵器求降。
翟哲命把先前拒绝投降的守将抽打了三十皮鞭,其余人等既往不咎,剪去辫子后押送往绩溪外的大营。
至此,短短两天,浙东大军快刀斩乱麻,把张天禄的一万五千人困在绩溪城后,分别取下徽州城和旌德城。
郑遵谦率军安顿城内秩序。
翟哲正在召见旌德城内义军首领,方进快步走进县衙,在他耳边小声支吾几声。
翟哲立刻命孙全敬接替自己招待诸人,自己大步流星直奔北城。
街道上行人稀少,无论占据旌德城的是清虏还是的明军,多数百姓都只存着安安稳稳在家过日子的念头。北城有一片矮小的民房,郑遵谦率军把那里团团围住,里面正在吵闹。
士卒们见到翟哲过来,让开一条道路,翟哲走进去,见一个披着一头白发的老人正指着郑遵谦斥责。
“你拦住我干什么?就是翟哲在这里,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郑遵谦脸涨的通红,气的胸口直喘,要不时黄道周的身份,他恨不得让兵士找块破布把他的嘴堵上。
翟哲快步走过去,拱手行礼道:“黄阁老,末将不知你在这里,救援来迟。”
黄道周脸色铁青,冷哼一声,一句话也不说,又准备往外走。
翟哲拦住路,问:“黄阁老要去哪里?”
黄道周两眼看天,说:“我自有我的去处,难道你还想软禁我不成?”他是没脸在这呆了,被翟哲从清虏手里救出来,比让他死还难受。被押送南京斩首还能成就他的名声,兵败丢了徽州府,十万大军三天崩溃,他实在无颜回福州见唐王,翟哲一副好脾气,任黄道周怎么说,就是不生气,拱手邀请:“如今外面还不太平,清虏兵马被围困在绩溪,阁老单独行走,只怕路上不安全,我已从清虏手中夺回徽州,请阁老前去主持大局!”
黄道周犹豫了一会,问:“你奉唐王,还是奉鲁王?”
“在下奉鲁王命救援徽州,无论唐王,还是鲁王,都是太祖的子孙!”
黄道周脸色一变,骂道:“叛逆!”随后大踏步离开,他身后有两百多同被清虏俘虏的文臣武将尴尬的看看翟哲,紧跟他的脚步。
翟哲不敢与他相撞,忙不迭让开道路,再伸手挽留,道:“阁老,请三思。”
黄道周像没听见,逃一般离去。

☆、第417章 消失


翟哲在旌德县城睡了一夜。
他睡的很安稳,这半年来难得的安稳。他没有因绩溪的张天禄和正在往徽州进军的清虏大军表现出不安。
黄道周走了,无论他留下还离开,这个人对他都没有威胁,甚至某种意义上说,黄阁老也是他的助力。若不是黄道周在徽州兵败,这里不会落在他手里。
对黄道周,翟哲谈不上讨厌,当然更谈不上崇敬。他的眼里是大片疆土,还真没空地方放下这个阁老。其实翟哲一直以为,像黄道周这样的人应该躲在家中的草庐里做学问,而不是出来为官。
次日清晨,斥候来报,黄道周在绩溪城南召集了三五百义士往江西方向去了。
翟哲一边吃早饭,一边听斥候报告,没有做任何特殊安排。
自三月起,清廷江西提督金声桓领军南下,攻下江西的府城南昌,正在与大明江西总督万元吉争夺吉安等地。黄道周有胆量闯龙潭虎穴,却没有脸面回福州。
如今大明与清虏的战局像一条蜿蜒的长蛇,横贯大明南北。明以浙东为头,皖南、江西和湖广为腰,两广和云贵为尾,唐王所在的福建为腹地。
江南的僵局牵制了清虏布置在南方的七成兵马。江北三镇降军都在江南,可见清廷对这片土地的重视。刘泽清被多铎找个借口杀了,兵马在杭州城下,刘良佐在围攻江阴,李成栋继承了高杰的兵马驻守松江。
其实除江南以外,清虏在南方几乎全是原大明的降军。
清虏江西提督金声桓原为左良玉部下。今年年初,左良玉被黄得功击败后,气的一命呜呼,他儿子左梦庚率大军投降阿济格。一部兵马被阿济格携左梦庚带回京师,金声桓领三万人留在九江,被任命为江西提督。对清廷来说,江西是最可能的突破口,只要攻下赣南,可切段福建浙江与湖广、云贵等地的联系。
对大明来说,湖广局势最好。李自成死后,三十多万残兵败将投靠湖广总督何腾蛟和湖广巡抚堵胤锡,清廷在湖广腹地也只是明军和顺兵的降卒。大明占据了湖南,清廷统治了湖北,但剃发令下,民心所向,明军的优势更大。
翟哲慢条斯理的吃完早饭,听方进说各地的军报。
早饭之后,他下令留郑遵谦和孙全敬率本部兵马留守旌德县城,自己率中军督杨守壮的降卒返回绩溪。
柳随风在福州消息灵通,翟哲无需再自己费工夫一点点打听各地的局势,整个战局在他脑子里就像棋盘上的黑白子。唯一不确定的是,不知他的对手的实力像柳随风还是如陈子龙,是前者他还有翻盘的希望,若是后者,再怎么折腾也难逃一败。
兵马行走缓慢,走在中间的杨守壮垂着脑袋,不知自己的命运将滑向何处。
翟哲也耷拉着脑袋,他想起黄道周,马上想到唐王。
替代黄道周收取徽州后,该是向唐王摊牌的时候了。鲁王待他不薄,但奉唐王为君已是必然之选,这对浙东甚至对他自己,都是个潜在的危机。
“我只能选择一个敌人,不可能同时与所有人为敌!”翟哲的目光拂过路边稻田中翠绿色的晚稻,再过一个月晚稻该熟了。
在草原,皇太极和林丹汗联手给他上了一堂课,如果能逆转这个时代,他该感谢这两个人,也会自豪自己曾经的年少豪情。
人生的每一段经历都是财富,无论苦甜。
午时,大军到达绩溪城外,左若和方国安前来复命,张天禄今日又出城突击了一次,毫无疑问被迎头痛击回去。
清虏大军已到了昌化,明后日可能会到昱岭关前,左若和方国安都在等翟哲定夺。绩溪城内全是张天禄的家丁亲信,战力最强,以城下这些兵马可以困住他,但想两日攻破绩溪城,只怕很难。
翟哲一直没有下令攻城,因为他本就没想过攻城。诸将退去后,他命方进请来杨守壮。
不一会功夫,杨守壮弓腰走进中军大帐,里面只有翟哲一人,正坐在案桌前喝茶。
杨守壮的膝盖自然弯了下去,“拜见大将军!”
“起来说话!”翟哲把茶杯放下,抬头仔细打量杨守壮,问:“听你口音像是陕西人!”
“是!”杨守壮不敢抬头看翟哲。
“我军中也有几个陕西的总兵,张天禄也是陕西人?”
杨守壮点头,“张总督原在大明曹文昭麾下从军。”他下意识还是称呼张天禄为总督。
翟哲不介意这等小事,继续问:“张天禄让你当先锋,必然是很信任你了!”
杨守壮低头不敢说话。
“我有一件事要你去办!”翟哲两个胳膊肘撑在案桌上,像是朋友间商量一件事情,“你既然投入大明剪去辫子,当知道自己曾经错了,但张天禄还不知道。所以,我明日想请你入城劝张天禄归降,你看如何?”
杨守壮张大嘴巴,他哪有这个本事,扭捏了半天,说:“只怕张天禄不听我的话。”
“无妨,大家都是汉人,何必要为清虏战个你死我活。你把话带到,张天禄要是冥顽不化,那就是自寻死路了!”
杨守壮心里叫苦,这那是张天禄自寻死路,这是把他往死里送啊。
“你看如何!”翟哲加重声语气,这没有商量的余地。
杨守壮单膝跪地,“末将遵命!”
亥时左右,张煌言命人前来禀告,徽州府城外已经聚集了三万义军,还陆陆续续有失散的义军赶来。翟哲命他在附近县镇收集粮草火药,做好被围困的准备。
次日辰时刚过,绩溪县城外鼓声震天,明军在四门外列阵。
近五千降卒集中在北门,夹在明军当中,翟哲树平虏将军大旗,命杨守壮领麾下八名千总往绩溪城下说话。
大军立阵离城门五里之外,杨守壮等九人,只有他一人有马,往绩溪城门而去。
老远的地方,杨守壮就张开嗓子喊:“平虏将军让我带话给总督大人!”他现在是一个也不敢得罪,生怕城头一阵铳炮把他给灭了。
张天禄一大早就听见城外的动静,担心明军攻城,早站在城头看。等来人走近,他看清楚是杨守壮,心里估计是降了。
杨守壮一直催马到城门下,拱手乞求道:“请大人让我上城,我有话要说!”
张天禄僵着脸,回应:“你竟然已降明,还有什么话说。”是他先放弃了徽州城,所以怨不得杨守壮。
杨守壮按照翟哲的吩咐,扯着嗓子喊:“请大人让我入城说话。”
张天禄摆手,说:“你既已降,你我便是对手,再没有什么话说了,战场上见吧!”
杨守壮等九人在城下苦苦哀求,偷眼看翟哲在大旗上没有反应,不敢回阵。
城上城下五六万人看着这九人的表演,张天禄渐渐感觉有些不对劲,骂道:“尔等再不回去,不要怪我手下无情了。”
翟哲偷现一丝诡异的笑容。
张天禄在城头举手,一阵清脆的声响,城头放了一排铳。
杨守壮等人吓了一跳,掉头往回跑几步,想起翟哲昨夜的话,又转身返回来,求道:“大人,我追随你十几年,只有几句贴心窝子的话想对你说。”
张天禄脸色气的铁青,刚才那一阵铳只是警告,现在他已经动了杀心。但当他扫过城外那几排整齐的降军队列时,心中猛然惊醒,这不是翟哲借刀杀人,乱他军心吗?
他若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杨守壮等人杀了,那五千降卒必然会死心塌地为翟哲卖命,日后再有人降了也不敢再回来。
杨守壮等人见城头半天没反应,预计张天禄是不会把他吊入城,又换了一套说法。
“大人,你我都曾是大明的官兵。当初脑子一糊涂投靠了清虏,竟然剃了头发,礼义廉耻都不要了,心甘情愿给鞑子当了奴才。到前日我遇见大将军才被点醒,命可以不要,但是这祖宗不能丢。如今鲁王和唐王起兵,大将军顺应民心抗剃发令,大人你若还是条汉子,就领兄弟们把辫子剪了,投入大明。”
张天禄气的鼻孔冒烟,没想到杨守壮敢在这么多人面前教训他,还教训的如此理所当然。
“放铳!”
城头又是一阵铳响,有一个千总被射中大腿,倒在地上不敢再说话。
杨守壮扭头看看后面,见翟哲还没有反应,继续苦口婆心的唠叨。
张天禄怒气冲天,心中确定翟哲在借刀杀人。他若击杀杨守壮,那些降卒知道毫无退路,平白无故给浙东增添了五千兵力。
杭州城的大军就快到了,看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耳不听心不烦,张天禄索性命亲兵守好城头,自己转身下城躲入县衙去了。
杨守壮喊了近一个时辰,到后来嗓子都哑了,终于听见身后传来的号角声,他像捡回一条命,几个千总抬着那个被射伤的同伴仓皇退入队列中。
城外大军各回营寨。
午后,城头的了望兵禀告张天禄,说城外的包围的兵马正在分批撤走。
张天禄不信,等他自己来看时,见守住西门道路的兵马正在往北门去,北门的兵马正在朝昱岭关方向去。等到天黑时,绩溪城外的大军竟然撤得干干净净。
张天禄不敢擅动,连夜命斥候往外查探,确认往西的道路没有兵马驻守,北方的旌德城已经被明军攻下了。
“多铎的大军攻来了?”张天禄心中一动。
但他处于明军三面包围中,又是新败之兵,不敢轻举妄动。

☆、第418章 有钱人


这一仗,打到现在充满着诡异,张天禄不知道翟哲的目的是什么。
浙东兵马在江南的战绩声名远扬,但不在战场碰一次,不能亲身体会他们的厉害。
张天禄有些怕,也有些后悔。他知道浙东的兵马可能北上,但没想到会这么快,更没想到会有这么多。早知如此,攻下宁国府后,缓缓图之,也不至于陷入现在这种尴尬的境地。
都怪黄道周,兵败太快,快到让所以有人都没想到。徽州府的仗打到现在,对张天禄来说,已属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他想退回宁国府,但是现在他做不了这个主了。多铎已派偏师驰援,他这边退兵,对谁也无法交代。
张存仁率三万兵马轻而易举攻下富阳,立刻派人请示多铎。浙东大军完全放弃沿途的防御,摆在他面前有两条路,一条经昱岭关往徽州,另一条穿过钱塘江上游的山区进入浙东。
信使快马加鞭。
多铎权衡之下,还是决定以稳为主,命他先与张天禄配合攻下徽州府。江南的仗从闰六月中旬打到八月底,他的信心越来越不足,对翟哲生出一种无可奈何的感觉。
这一来一往又耽误一天。
杭州城距离徽州府四百多里路,过了富阳后沿途都是山区。听说清虏大军北上了,多数百姓要么躲入深山,要么举家迁徙往浙东。从富阳起,沿途的新城、于潜和昌化都没有浙东兵马驻守,但张存仁每攻一处都要派兵驻守,因为这关系到他的粮道。
清虏大军初始没有带多少粮草,张存仁计划与张天禄合兵一处后,再图谋大局。
翟哲从绩溪城下撤兵时,张存仁正在昌化城下,近几天没有收到张天禄的消息。他抓了些山民拷问,有人说张天禄攻下了徽州府,黄道周已经兵败了,也有人说徽州府被浙东平虏将军又夺回去了,让他摸不清头绪。
昌化往昱岭关多是狭小的山道,他一路小心行军,看见昱岭关上明军的旗帜,张存仁心里有些打鼓。西上的山路崎岖,他此次北上没有携带大炮。
清虏在昱岭关前二十里处安营扎寨,张存仁来查看地形。昱岭关不算非常险峻,但明显有明军重兵把守,他要么攻下这里,要么再绕一百里的山道往徽州城下。这么长的补给线,同时要应对浙东和徽州两路威胁,张存仁不敢这么做。
昱岭关上,方国安率一万八千兵马驻守此地。
翟哲与方国安也正在用千里镜在观察张存仁。
翟哲有些无奈,说:“又是一个汉人!”
“没有这些狗,光凭清虏那十万人,怎能取下大明的江山。”方国安愤愤不平,又说:“大明对武将虽然苛刻,但也不至于到甘愿当东虏的奴才的地步。
方国安没有投靠清虏,并不表示他对大明多年来文臣压制武将的体制没有怨言。
“从今以后不会了!”翟哲转过头,意味深长的说:“督师这种东西本就不该存在。”
这是他与方国安首次亲密接触,两人虽然共处一条战线,但关系更像是联盟。他若不把富阳县城送给方国安,又不停的给他封侯送银子,方国安未必会把平虏将军府的命令当回事。
这是武将之间的对话,说出什么来都不奇怪。
“翟将军放心,昱岭关交给我了!”方国安拍着胸口表态。
翟哲浅笑,他不是方国安肚子里的蛔虫,但对他的想法了如指掌。
方国安积极北上,配合翟哲的攻取徽州府的战局,这几仗打得极其卖力,并不只是看着翟哲那几万两银子的份上,更不是心甘情愿受他翟哲驱使。
两个月前,方国安藏在钱塘江上游山林中,差点就要树倒猢狲散了,遇见翟哲递来橄榄枝。
但浙东的地盘就这么大,宁波府和绍兴府是翟哲的地盘,杭州城又是翟哲攻下来的,所以的田赋理所当然在平虏将军手里,金华府的田赋又归了朱大典。如果这次攻下徽州府,应该是能让方国安分一杯羹了。
就算是共击清虏,没有人会白出力。乱世有兵即有权,方国安手握一万八千士卒,战力不俗,当然不想像乞丐一样,靠翟哲施舍银子过日子。
“方总兵既然这么说,我就当这些人是多铎给你送来的功劳!”翟哲许诺,“兵士征战辛苦,两个月没拿到军饷了,若能取下徽州,今年的田赋全归方总兵所有。”
“多谢翟将军!”方国安拱手,并没有表现的有多兴奋,他想要的不仅仅是今年的田赋。
翟哲没有多解释。
事情是在变化的,眼睛若只看已有的这几块地盘,未免太狭隘。
把昱岭关交给方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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