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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明(考拉)-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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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了我,我给你一万两银子!”他的声音抖动的厉害。
宗茂弯腰站在他眼前,“一万两?嘿嘿,”
谢三宾跪在地上抬头。
宗茂右手像变魔法一般掏出一只烧鸡和半瓶酒,从栅栏缝隙中递过去,“一天没吃东西,肚子一定饿了吧!”
“多谢大人,放我出去后,一定有重谢。”谢三宾抱住烧鸡啃了一口。
“好好吃吧!”宗茂长叹一口气,继续往前走。
谢三宾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事,“这是……”他立刻把烧鸡扔在地上,狠命磕头,惊恐尖叫:“不要杀我!你要什么都行!”
“五万两银子,五万两!”
宗茂回头,火光下的笑容很温暖,“听说你是宁波首富,家有良田千亩。”
☆、第385章 花开(二)
杭州西门打开,一万一千士卒鱼贯而入,左若在门口相迎。
军中虽然也有明争暗斗,但作为翟哲最器重的两个将领,左若和逢勤之间也有一种惺惺相惜。
他们两人都是参将,翟哲很好的把握了平衡。
“奉大人命,杭州城交给你了!”左若与逢勤并马而行。
两天之后,杭州城内已经恢复了安宁,除了五门有士卒看守外,街道上偶尔有起着高头大马的骑兵巡逻。
昨日东城区有些泼皮乘乱惹事,抢劫了几家东家了剃了发的商铺。得季弘相助,左若雷厉风行,半天便抓捕了二十多人,在四牌楼斩首示众,几摊鲜血让整个城区恢复了宁静。究竟那些人是不是都是参与抢劫的泼皮,季弘并不能完全确定。但左若根本没想着一个个甄别,他需要这些人头,因为他的名声实在是无法让杭州人顺从。
三天里,衙役们被逼来巡抚衙门报道。
士兵们四处张贴布告:“鲁王有令,各家店铺不得闭门歇业,否则按通虏论处。”
“两日之内,杭州城内剃发的百姓官吏剪去鼠尾辫之后,不再追究罪过。不从者,斩首;私自报复者,斩首!”
这些都是翟哲之前的交代,不能把先剃发的百姓官绅逼成自己的敌人。在浙东实力还弱小的局势下,翟哲不拒绝任何一个朋友。
这是一座有几十万人口的大城,左若从没有过管理这样一座大城市的经验,但三天时间,他交给逢勤的是一个恢复正常的杭州,当然其中暗流涌动。
“左参将辛苦了!”逢勤的表情像平静的西湖水面。喜怒不形于色,他比翟哲做的更好。
“辛苦的是你!”左若耸耸肩膀。
谁都知道杭州城将是江南乃至整个大明的瞩目之地,逢勤部加上李志安部有两万六千兵马,其中有四千骑兵,他们将担任守御杭州城的重任。但仅仅靠他们是不够的。靠他们这些武将无法让整个杭州城屈服,清虏也在利用张秉贞这些大明投靠的文官。
“嗯!”逢勤在巡抚衙门前下马。
“库银和粮仓交给中军的李参将了里,明日我就要离开。”
左若不知道翟哲让他去哪里,在草原那些令人叹为观止的战局后,他从不质疑翟哲的命令,。
车风的斥候和张诚的水师往北方查探清虏的动静,逢勤至少还有四五天时间来布置杭州城的防御。博洛连夜退兵到湖州府地界,快马加鞭往南京禀告多铎,他很愤怒,也很害怕。这是清军入关以来暨怀庆之战后吃的第二次败仗,他丢掉了杭州城。
暴风雨降临前的宁静,双方都在积蓄实力。
定海卫所前,锣鼓喧天。
钱素乐率宁绍等地四十多位有名望的士绅把鲁王从简陋的兵营迎入宁波府。
翟哲来兵营门口送行。
“启禀王爷,前日宁绍军镇偷袭拿下杭州后,清虏召集大军围城,我必须要赶往杭州去。浙东百姓都期盼王爷登监国位后励志图强,我在杭州等着王爷的好消息。”
“卿真乃大明之福!”鲁王意气勃发,收复杭州太振奋人心了。
送走鲁王,翟哲像甩掉了一个包袱。身为武将,他离鲁王越远,能让那些文臣越安心。
“来人,大军收拾行囊,迁徙往萧山地界。”
定海总兵府的大门缓缓关闭,这里只留下三十个兵丁驻守。
“驾!”翟哲催马,无意识的回头一瞥,远处的海浪像在编织一张充满****的蓝色绒毯。
他在浙海之滨蛰伏了五年,若顺利他也许再不会回到这里。
杭州和富阳成为对抗清虏的主战场,翟哲再留在定海离战场太远,无法掌控战局。但他若进入杭州,离浙东又太远,无法影响朝政。现在他有两个战场,两个都不能出现一点失误。
所以在萧山设立行营最合适,与绍兴毗邻,与杭州相隔一条江,而且他在这里可以封死方国安退入宁绍的道路。现在宁绍是他的后花园,他把这个后花园交给宗茂了。
骑兵疾驰如风,半天到达萧山。
亲兵搭建兵营,修筑毁坏的道路,翟哲正在看宗茂送来的密信,大帐门口传来方进的声音。
“大人,陈子龙求见!”
翟哲把密信收好,“让他进来!”
陈子龙不会骑马,先行乘船从宁波府出发到达萧山。
一进门,陈子龙便急切的询问:“彦直,你为何让我来这里?”他本想往绍兴找郑谦裕一共前去拥鲁王监国,但翟哲执意请他随军而行。他不明白原因,但鬼使神差还是答应的翟哲的要求。
“卧子兄,我有一件大功劳要送给你,但也极其危险!”
“彦直请直言!”陈子龙对翟哲得到危言耸听并不买账。
“我想请卧子兄入杭州!”
“嗯!”陈子龙并没有太多惊讶。翟哲请他来萧山,他就猜到了是这个目的“正如卧子兄所说,那几位朝中老臣一到,您留在宁绍如龙困浅滩,松江和杭州才是能让你大力施展的地方。我请你往杭州任督师,协助我麾下参将逢勤守城,我将向鲁王举荐你为浙江巡抚,在杭州立下功勋后,再入阁便是顺理成章了。”
“彦直,我……”陈子龙吞吞吐吐。
朝臣勾结武将是朝政大忌,这些日子他一直很矛盾,但突然看见曙光的局面让他无法控制自己。他没有随鲁王往宁波府,而是私自随翟哲到萧山实际上已经表明了他的选择。
“得不到卧子兄的帮助,我怕逢勤守不住杭州城!”翟哲把脸色变得凝重。
他这句话半是实情,陈子龙在松江名声响亮,在杭州诸位士绅都曾剃发降清的情形下,有这样一个人与他们熟悉的人去与逢勤合作,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能最大程度上利用杭州城本身的实力。陈子龙当年在绍兴府强化保甲,控制灾民暴动,可以看出这个人绝对是个干吏。逢勤名声不足,管理地方政务既没有经验,又会授人以柄。
“为守住杭州出一份力,难道卧子兄还有顾忌?”翟哲微露失望之色。他现在是个出色的演员。
“当然不是!”
有些话双方心知肚明,但不能说出来。
若陈子龙是马士英那般重权势和利益的人物,翟哲无需使这等手段。但一个宁愿著书,不愿为官的儒者,翟哲必须要用更多的东西来****他,当然也值得他去花心思。
安静。
帐外的树林中的知了在欢快的鸣叫。
翟哲耐心的等待。
“我何时入杭州?”
“现在!”翟哲先是微微一笑,再拱手行礼,“杭州城就拜托卧子兄了!”
陈子龙怀着踌躇满志,又患得患失的心情离开了翟哲的大帐,方进很快拿着翟哲的亲笔信跟出来,领他往钱塘江边的水师驻地。
鲁王上任监国后,手里只有巴掌大的宁绍,若朱大典和张国维到任,能带来金华府、严州府和衢州府三地,但同时也带来了各种矛盾,留在中枢吵架不如往四周做点实事。而且有了鲁监国,按照大明的惯例必然会给大军派来督师监军,若来一个贪得无厌惹麻烦没本事的人,不如事先就做好准备,把陈子龙推到这个位置上。
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的目标还是一致的。
有的地方该急,有的地方该缓。
闰六月中旬,很热。
虽然只是相聚百里,但钱塘江边比临海的定海卫所要热得多。
翟哲光着膀子躲在大帐里,军中士卒也多是如此,忍耐酷暑的折磨。
“这么热的天气,多铎想大动干戈也不容易吧!”他从水桶中捞毛巾擦净身上的汗水。从攻克杭州开始,每一天都很重要,翟哲能想到江南各地一定有无数人被这个消息鼓舞,被反剃发令的檄文激起心中的热血。
多铎,不过是他的手下败将!
松江府。
昆山县城,原郧阳抚院士王永柞、知县杨永言等人集合义民,杀清廷委派的县令闫茂才,推王佐义为帅,起兵反清。
嘉定县城,乡绅候峒相约城内所有士绅,将城中百姓分上中下三等,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城上树立“嘉定恢剿义师”大旗,筹集银两往四处募集义兵。
苏州府。
原史可法幕僚吴易在太湖举义师,集合水舟百艘,攻下吴江县城。
江阴城外,青望山。
三百名光秃脑袋留着鼠尾辫的士卒小跑着前进,他们是奉常州知府之命前去围剿抗剃发反清的江阴县城。
秦望山树林茂密,道路阴阴,穿走在这里格外凉爽,兵丁们的脚步自然慢了下来,再往前就到了江阴县城了。剿杀了暴民,他们还可趁机大肆烧杀抢掠,想想怎么看都是个美差。
为首的统领举起手:“就地休息,半个时辰后往江阴杀了这帮不知死活的贱民!”
士卒们分成几堆坐在道边,扯着湿透贴身的衣衫。
“砰!”丛林中一身爆响,紧接着是一声惨叫。
众士卒被惊醒,站起来东张西望。
“杀!”
山林里的喊杀如八月的钱塘江潮水,持刀的暴民从中腾跃而出,四面八方,足有万人。
齐天大浪拍翻惊慌失措的小船,两个时辰后,三百颗留着鼠尾辫的首级挂上江阴城头。
……
☆、第386章 花开(三)
杭州城头。
逢勤在在仔细检查城防,脚下是滚烫的青砖岩石。
“大人,这几门炮都是三年前筑造的!”
逢勤俯身顺着炮口往下看,护城河水流汹涌,过了护城河是延伸数百里的平原,大小河流平缓流淌。
“打一炮!”
“啊!”那炮兵张嘴合不拢。
逢勤摸上炮管,铁炮比砖石更烫,在宁绍的水师战船和城防上他见识了铁炮的威力,但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铁炮。
“轰!”猪头大小的铁球砸在远处的河道中,激起一片水花。
东城头一声巨响,把城池中本就惶惶然的百姓吓的往屋子里一缩。
“每隔一个时辰开一炮,把城头所有的铁炮都试一遍。”逢勤继续前行。
他见过最坚固的城池是大同城,其次便是杭州。四门皆有三道铁闸,设有瓮城,城墙垛口有棱角,铳矢可攻击到任何一处。现在他最大的问题是,守军太少了,都守在城头,便无法控制城内。
从清晨巡视到午后,挑出城防的各种毛病,身后的亲兵在他不满意的地方都做了标记。
远处一个士卒飞奔上城墙,拱手禀告:“大人!”
“嗯!”
“奉大人令,把杭州城内曾在朝廷担任过五品以上官职的士绅都请到衙门了。”
逢勤轻轻点头,继续前行。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他才踱着小步回到巡抚衙门。
巡抚衙门后的院子里足有七八十人,持刀的兵丁挺胸的守在门口,这些人清一色都光着脑袋。原本不想剪辫子的,接到逢勤的召令后,也不得不剃了个光头,以之前颁布的命令再留辫子出门就该斩首了。
茶水都续了好几杯了,茅房前排起长队。
这些士绅来这里干等了一个时辰,尚未见到正主的身影,彼此打招呼,看着光亮亮的大脑袋,尴尬不安。
“这新上任的守备究竟是什么人,怎敢如此无礼,鲁王这样下去,怕是没有什么好下场啊!”
几个人聚在一团嘀嘀咕咕,说话的声音如同蚊鸣。
对博洛等清虏时,他们一个个垂头顺目,生怕惹了满人的不痛快。明军攻下杭州,尚没有下达召集他们的朝令,这些人的嘴巴便开始不老实起来。在大明,士绅议论朝政再正常不过了,剃了头发没让他们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逢勤回府换了衣服,领着四位亲兵走入后花园。
见到他进门,院子立刻变得连跟针掉地上都能听见。先前开口骂人的现在都老实了。
逢勤径直走到凉亭里,一路眼皮低垂,谁也不看,士绅自觉让开道路。等走在凉亭前站定,他招手示意众人围拢过来。
“各位都曾在大明朝中为官,末将今日冒昧把诸位请过来。”
逢勤的声音不大,满院子的士绅都在竖着耳朵细听。
“哦,各位的头发都剃的很干净!”逢勤环视一周,用很平淡的口气问:“都曾在清虏为伍吗?”
“吾等日夜期盼王师,清虏凶残,我等如此也是逼不得已啊!”后花园中像飞进来千万只苍蝇。
“嗡嗡”声持续了半盏茶的功夫,逢勤等众人都安静下来接着说。
“平民百姓见识短,剃了头发留了辫子也就罢了,各位都曾受过皇恩,学过圣人之书,也做这般行径,只怕是说不过去吧。”他平日话语极小,今日竟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舌头有些发直。
话音刚落,两列士卒气势汹汹冲入后花园,长刀拔出一半,目光看着逢勤的手势。
火球般的太阳不再那么炙人了,几十人脊背发凉。原来不是征召他们入府,而是秋后算账的。
“你们中不但有人剃了头发,还有人给清虏为官。”逢勤从衣袖中拿出一份名单,“王进,沈甫永……等二十三人曾任清廷的官吏,罪无可恕,立即捕入大牢。”
四周的兵丁恶狼般冲杀来,把惊吓的瘫倒在地面的士绅拖到后花园外。
逢勤拱手向惊恐不安的人群,说:“各位都曾是大明的柱石,比我这一介武夫见识强多了。明日新任巡抚将来了,像这些曾深受皇恩,又投靠鞑虏的人实在是留不得。到时候请各位会审时做个对阵,莫让这等厚颜无耻之辈蒙混过关。”
院子里哪里还有人敢答话。
陈子龙就快到了,逢勤是根据翟哲的命令先把这个恶人当了,好让陈子龙尽情施为。
攻下杭州后,如何对待已经剃发的百姓和士绅是浙东兵马直接面对的问题。翟哲不会追究那些人,这世上有勇士,但更多的是只看见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老百姓。长江以北只怕九成以上的人都剃了发,他不可能把这些人都逼到自己对面。
但方国安后督促浙兵攻下临安后大肆诛杀剃发的百姓士绅抢劫财物,翟哲听说了,也没有阻止。
浙兵两个月没见到军饷了,再不弄点财物稳定军心,只怕很不久就散了。这也是当初为什么他掏出三万两银子给方国安,他立刻率兵来援。
莫说浙兵,宁绍军的军饷也是捉襟见肘。浙东贫瘠,绍兴符和宁波府养不活这些兵,所以必须要从投靠清虏的士绅身上追缴些财物。但翟哲很谨慎,到现在为止,未杀一人,即使要杀,他也不会自己亲自动手。
杭州城内风波起,市井间各种消息沸沸扬扬。
望海楼是杭州有名的酒楼,几个月前想到这里吃顿饭要提前三四天预约,但现在整个酒楼上下没几桌酒席。
四个护卫紧随,柳随风晃晃悠悠进了天字号包厢。
“柳掌柜!”
里面正坐着发呆的一个年轻人匆忙起身行礼。若在两个月前,他对柳随风这样的商人不屑一顾。今天他是得人指点,费了好大的劲才把柳随风请过来。
“王公子,能敢当得起您亲自招待。”
那年轻人几步走上前,拉住柳随风的衣袖,“家父被巡抚衙门的人抓了,你与他们有交情,求您能去通融通融!”
“啊!”柳随风摆开衣袖,冷漠的说,“你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
“柳掌柜,求你了,能救出家父,花多少钱都可以。”
“王公子,可别这么说,从前你也没少照顾我的生意。”柳随风皮笑肉不笑,“但有句话你一定听过,自古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银子的事,都好说!”那年青人咬紧牙关。
闰六月十五日,陈子龙到达杭州,接管巡抚衙门各项事宜,召集城内有名望的士绅共审大牢中的投靠了清廷官吏。
三天后,逢勤收缴了二十万两银子,释放了二十个士绅,余下三人被斩首抄家,又抄的十五万两银子,至少这大半年的军饷有着落了。
陈子龙与不少士绅都曾有过交情,没有交情的也能拐着弯找到交情,二十个被释放的士绅对他感激涕零。
连续见了两次血,先杀泼皮,再杀士绅,杭州城内多半人都老实了。
巡抚衙门紧接着张贴布告,除自愿投军的义士外,每户十七岁与五十之间三丁抽一,编为督抚营,由官府提供食宿,但是没有军饷。三日间,择优挑选出一万六千人,由军中老兵加以训练,在四门分列军营。
又聚集各卫所工匠,不分日夜打制兵甲军械。
再每十户编为一甲,十甲为一保,每一户犯禁令,同甲的九户同罪。每保精选十名青壮负责维护各条街道安全,这些人在局势危急之际,也可被拉上城头。这些举措把杭州城编制成一个大网,网的线头操纵在陈子龙和逢勤手里。
每到月中,钱塘江潮汹涌。
离杭州百里之外。
陈虎威的水师小心沿海岸线行走,左若奉命突袭海盐,控制了浙江最大的盐场。
有钱才能维持一支庞大的军队。
宁绍总兵府大管家宗茂的眼睛一直盯在稻子泛黄的水田里,翟哲也同样如此。但是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那么盐场便是最可靠的利润来源了。
左若驻军海盐,恰巧处在松江和杭州正中。一面可以威慑松江守军,当杭州战事不利时可在两日之内赶到支援,往崇明岛也只要五六日。有陈虎威水师为伴,若清虏调集大军来围攻,战事不利时可退到海上。
如此浙东大军布局沿钱塘江和东海海岸线形成一条长链,方国安和左若分别在左右拱卫杭州,翟哲在萧山行营剧中调度,张名振偏师远征威胁长江口。
军事一刻不得耽误,三四天功夫,浙东战局布定,静候清虏大军到来。
也正因如此,翟哲才急匆匆送走鲁王,赶来萧山。
宁波府的信使往东阳和金华各地迎接朝臣,往返至少要七八天时间。等诸位朝臣到了,商议拥护鲁监国又要两三天。等奉鲁王监国后再发兵,各地举事的义军怕是被清虏大军屠杀了干净了。
钱素乐和郑遵裕协助宗茂组织宁绍各地义师分拨往萧山行营进发,余姚壮士孙嘉绩部众、慈溪、定海、奉化和上虞等地义军八千多人归在翟哲名下。其余百姓散去回家耕种,收割即将成熟的早稻。
眼下浙东一片混沌,包括鲁王在内,全把翟哲当做主心骨,支走张名振外,翟哲不费吹灰之力控制了除方国安外部外所有的军队。
☆、第387章 战事(一)
四月底用兵江南,六月中旬攻克杭州。
南直隶及浙江各府县的降表在案头堆积如山,各地知府、守备、通判、知县……等等求降的文书让多铎看花了眼。去年四月入关,今年六月就取下了大半个大明,无论是南京城内的多铎还是北京城里的多尔衮,都像做了一场梦。
几百年后,南京被称作“四大火炉”之一,眼下也没好到哪里去。
多铎靠在竹椅上微闭双目,山风习习,到了临近身体的那一刻才知道这风也带着热浪。
他可以躲在紫金山中的连绵的树荫中躲避暑气,但诸多来自辽东和蒙古的士卒可没这么好的运气。江南各府已定,剃发令下,剪去头发的士民多半会失去反抗的勇气,整个大明只剩下福建的郑氏和湖广的李自成余部。再多一段时间,等剃发令完成了,大军便可返回北方休整。这一年征战大半个大明,十万女真士卒损失不小,因此摄政王命他每逢战事,让汉降卒临阵在先。
“咚咚咚”
一阵急促脚步把多铎从假寐状态惊醒过来。
“王爷!”
亲兵看多铎微睁双眼,躬身递上一封密信:“这是驻守杭州的博洛贝勒送来的。苏淞和浙江都有上书,剃发令下达后,松江、常州以及宁绍等地均有前明士民叛乱。”
“不过是疥癣之痛!”多铎接过书信,不耐烦的说,“对敢叛乱、拒不剃发的贱民,不得姑息。凡是敢立旗叛乱的县府,一律屠城。只要多杀几个人,那些不知好歹的士民就老实了!”
他一边说话,一边拆开博洛的密信。
草草看完,多铎的脸色瞬间由红转黑,与死去没多久的尸体颜色差不多。
“博洛这个废物!”他破口大骂,奋力把手中的信件揉成一个纸团。
浙东叛乱,拥鲁王为监国,偷袭取下杭州城,明军的主力是前期据说逃向海外的宁绍镇兵马。
“翟哲!”多铎咬牙切齿。他与他交过手,不止一次。
当初听说宁绍军镇分裂,副将萧之言求降,总兵翟哲远逃海外,多铎确实心中怀疑。但攻下杭州城后不久,朝廷就下达了剃发令,让他无暇再去查明究竟。
各省府投靠的大清的官吏太多了,很多大明的官吏摇身一变便直接成了大清的主官,朝廷现在还没工夫一个个追究。也正因为如此,多尔衮下达剃发令才很有必要,剃了头发后,这些人才会与过去彻底割裂开,老老实实为大清效力。
但是,是不是太急了点?多铎心中有怀疑,但不敢说出来。
幕僚在耳边小说念苏淞总督李成栋上书的表章,都是不好的消息。
多铎把手中的纸团又重新打开,胸口起伏不定,额头又冒出一层汗水。
“立即调集大军,围攻杭州!”擒贼先擒王!杭州是江南平原南部中心,又有浙东为后盾,拥戴鲁王为监国,这才是心腹大患。
攻下江南后,清兵大部驻扎在南京、苏州和杭州三地。因担心投靠的三镇兵马和南京守军作乱,以半数兵马驻扎南京,威慑各地。
多铎号令下无人敢耽误,清虏大军行动迅速,在金华朱大典、东阳张国维等人到达绍兴府的同时,清虏十二万大军到达杭州城外四十里。翟哲不敢离开萧山,把拥鲁王之事完全交由宗茂代理,又命逢勤和陈子龙每日汇报军情,又让信使往富阳方国安的大营一日一行,了解战况。
大军封死运河的水道,杭州往外的道路被堵住,车风率轻骑入城候命。
陈子龙与逢勤同上城头查看军情。千里镜中,清虏军营连绵数十里,在水道纵横的平原中星星点点,征集的民夫正在清除稻田,铺平道路。北门外的高地上,清虏炮营正在勘探地形,准备安置炮台。
“你与清虏交手过?”
逢勤身材矮小,陈子龙没能免俗,对他很不放心。他对翟哲不来亲自守杭州城耿耿于怀。
逢勤轻轻点头。
“是在草原吗?”
逢勤还是点头。
陈子龙弄的没了脾气。
他再不放心,战事还是交给逢勤,他只管维持杭州城秩序,城内一直实行宵禁,各保长分管区域巡逻。
两日后,在绍兴府内吵翻天的时候,杭州城头巨炮轰鸣,城头的铁球飞向北城外孔有德正在布置的炮营。打了十几炮后,终于命中了一次目标,砸坏了一门铁炮,压死了二十多的民夫。
孔有德领士卒抽刀而来,督促民夫顶着炮火布置炮营阵地,敢胆怯后退者,立斩在高地下。江南有用不尽的民夫,清虏从屠了扬州城后,一直兵不血刃,多铎正嫌杀人太少,没能成功立威。
“轰!”
“轰…轰…轰!”
铁炮布置好,立刻校准角度,开炮还击,铁球击打在城墙上发出巨响。杭州城内鸡飞狗跳,百姓关门躲入家中,街道上空无一人。
逢勤看了一会,城头碎石乱飞,不知下一炮会砸中什么地方,他命士卒下城,只留炮手还击。
炮声从午后一直响到天黑,孔有德拆除了不少苏州和南京的城防炮过来,一下午便把北门的城墙砸的千疮百孔。
次日清晨,炮战持续,北门城楼上八门铁炮被击毁了五门。
逢勤见还击效果不佳,索性命炮手也下城墙,只留少数兵丁用千里镜查看清虏动向。
午后,孔有德的炮营停止轰击,城头只剩下一门铁炮。
过了约半个时辰,城头一声呼喊:“清虏攻城来了!”
“离城十里!”
“离城五里!”
“离城一里!”
“已到城下!”
呼喊声一声比一声急促。
在这个位置,清虏炮营再攻击有可能会误伤自己人。逢勤率亲兵上城,只看了一眼,脸上泛出一波红潮,但很快退去。
“众军上城!”
早就憋住一股劲的守军分队列小跑上城,上了城头一看,都惊呆了。
城下密密麻麻的足有数万百姓连滚带爬的靠近城墙,在那些百姓之后,清兵扛着云梯畏缩靠近。这些百姓是多铎连夜从嘉兴府和湖州府驱赶来的,哭爹喊娘的声音与杭州城内的口音相近。
“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放铳!”
城头的守军鸟铳上好弹药,孔眼朝下。
清兵等候了片刻,见城头没有反应,举刀喝骂百姓让开道路,扛着云梯到了墙边。
“一…二…三,放铳!”号令兵挥旗。
“砰!”的一阵整齐的铳响,铅子斜线射下。鸟铳射击的准确度不高,守军想尽力避开百姓,攻击的效果很差,多数铅子击中到一处。
“放铳!平行放铳!”逢勤喝叫。
号令兵大声呼喊,“平行放铳,违令者斩!”
又是一声整齐的铳响,铅子均匀洒落在城下,有七八十人立刻倒下,有人趴在地上惨叫,有人紧捂胸口双目无神看着头顶的天空。
“放铳!”
铳声像有节奏的鼓声,四五轮铳声后,城下的百姓和守军都能估计出来等多久会迎来一阵收割生命的铅子。
“逃啊!”不知是谁先开口喊。
数千百姓不顾背后持刀督战的清兵,四散而逃,清军攻城的队列竟然阻挡不住。
逢勤看了片刻,确认无误,下令:“车风,出击!”
力士奋力推动转轮打开北门,五百骑兵如离弦之箭杀向扛着各种攻城器械的清兵。
城门前是一片宽地,战马腾起四个蹄子撒欢,不用弓箭,不用鸟铳,戚刀砍向最近的头颅。后列的掷弹兵扔出火药包开路,三轮冲杀下,攻城的守军被杀的狼狈逃窜。
车风割下三颗头颅,听见远处清虏的炮营又响起轰鸣,才掉头飞一般的撤回。
清虏的铁炮一响,城头的守军立刻退下。
最后一匹战马进入城门,铁门缓缓关闭,城下恢复了空旷。
“够狠!”多铎全程看完整个战事。
虽然是试探性攻击,但从一点反应便能看出守军及守将的素质,杭州城不可能再像当初攻下来那般容易拿回来了。想到这一节,他对博洛更加痛恨。
逢勤监战了一阵天,见士卒们慢慢熟练,才放心离去回军营中休息。
杭州府战事正酣,绍兴府炒的热闹。
引起这个导火索的正是马士英。
在朱大典和张国维等人到达绍兴之前,马士英已经在鲁王朱以海的王府。翟哲布置好战局后,他与柳随风到达萧山,柳随风回萧山行营,他则直奔绍兴,没来见翟哲。
毕竟是弘光朝的首辅,朱以海与他深聊了一番后,大加赞赏,把他留在身边。
但等朱大胆、张国维和宋之普到达绍兴后,一场剧烈的冲突就此爆发。
三人以“亲贤臣,驱小人”为由,要求鲁王驱走马士英。这三人或多或少与东林党都有些联系,马士英当权时,三人都在家赋闲,不得重用。最关键的一点,马士英因为与阮大铖交好被看作阉党之列,此刻在江南士子中名声极差,近乎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一个人炒不过一群人,鲁王本来很无所谓,但连续炒了几天,他上任监国的时间竟然耽误下来。
他见众怒难犯,无奈之下,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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