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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雷勾不动地火-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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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事精都是抬举她了,虽然成绩好,但在班里一直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大姐头,谁敢顶撞她了,比顶撞皇后娘娘后果还要严重。
  罗羽婧从前交过几个男朋友,都是男神级别的,长得好、成绩好、家世好,姜雪对他们还算满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说一个“不”字,而这次这个,没一点入得了她眼,甚至可能把罗羽婧带坏,姜雪自然拼了命想让女儿断了这段可笑的恋情。
  罗羽婧长到这么大,就没服过谁,考虑再三后,决定给姜雪一个下马威。于是,她胡乱收拾了一通东西,百无聊赖地在房间等了几个小时,到十一点半,趁所有人都熟睡的时候,悄悄溜出了家门。
  这个时间点到Ken乐队驻唱的酒吧,恰巧碰上人最多的时候,整间酒吧里回荡着震耳欲聋的摇滚乐和喧哗的人声。等到两首歌的间隙,罗羽婧把刚下台的Ken一把拉到了舞台后,搂住他的脖子就胡乱吻了上去。
  Ken措手不及,木偶似的一动不动等她吻完后一脸懵地看着她问:“你怎么来了?你家不是有门禁吗?”
  “我离家出走啦!”罗羽婧指了指身后的小行李箱,晃着他的胳膊撒着娇问,“我住你那好不好?”
  “这……不太方便吧。”Ken面露难色,抓了抓自己的一头绿毛,“我和别人合租的,那么小的筒子楼,睡三个人,你来了,就是四个人。你还是女孩子……不行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罗羽婧嘟起嘴,把脸贴到Ken的手臂上,“不是有你在嘛,我和你睡,又不是和他俩睡。”
  Ken中专毕业,读书不好,就音乐天分还行,哪说得过罗羽婧啊,两人一来一回,罗羽婧随便三言两语他就服软了。
  而另一方面,Ken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他和罗羽婧交往一个月以来,亲密的举动也仅限于拉拉小手,亲亲脸蛋,平时总被兄弟们嘲笑,这会儿能直接上全|垒|打了,想到就激动地不行。
  而罗家,是在第二天中午才发现罗羽婧不在了。眼下正值暑假,罗羽婧平时每天都会睡到吃午饭才慢悠悠地晃下楼吃午饭,今天小娟家务繁忙,做完午饭的时间比平时还晚,仍然没见罗羽婧下楼。
  姜雪气不过,和夏静说:“去叫那丫头下来吃饭。太不像话了!也不看看这都几点了还睡!”
  夏静应声去敲门,好一会儿里面都一点动静没有,她心有疑虑,直接开了门,结果就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罗羽婧留下了张纸条,说自己去找Ken了,姜雪要不松口她就不回来。
  姜雪看了看,把纸条团成一团扔到了垃圾桶里,冷笑了声说:“那就别回来了!你们一个个的,不准去找她!进枫你去把她的信用卡停了!我看她没钱能和我拧到什么时候?!”
  母女俩一个脾气,谁也不想先低头。不过姜还是老的辣,刷不了信用卡的罗羽婧全身上下只有一百块现金和□□里的八百块钱,还要窝在Ken那间臭气熏天的破房子里,天天和另外两个爱光着身子的小混混抬头不见低头见,还没过一个礼拜,罗羽婧就受不了了。
  “你能让他们平时在家穿着衣服吗?我是女孩子!穿着内|裤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像什么话?!”
  Ken躺在床上一手玩着手机,一手摸着罗羽婧的小腰,语气随意地说:“我和他们说过很多遍了,他们不听有什么办法……”
  “我怕嘛……”罗羽婧委屈了,“你白天去打工留我一个人在家对着他们两个,我总觉得他们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你别多想了,我和他俩合租这么久了……”Ken说完把手机放到枕头底下,手不老实地往罗羽婧身上游走,吻了吻她的耳垂,低声道,“宝宝不怕。”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两个礼拜,罗羽婧发现每天的日子越来越无聊,对Ken的热情也愈发减退,还发现了他好多以前从没发现的坏毛病,这人又懒又不爱干净,自从同居尝了鲜,满脑子想的都是下|半|身的事儿。而她回过头仔细想想,自己那么冲动地离家出走,其实也不是因为对Ken用情多深,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和姜雪作对。
  她不肯服输。
  昨天晚上罗羽婧和Ken因为谁洗衣服的事大吵了一通,今天Ken一早就出去了,半个字都没和她说,罗羽婧坐在马桶上气得掉眼泪,过了好一会儿,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妹子,你好了没?我快尿出来了?”
  那人声音粗粝,罗羽婧一听就知道是Ken的室友阿奇,她极讨厌这人,心情又正巧不好,就没理他。没想阿奇锲而不舍地敲了半分钟后,居然拧开门把手直接开门进来了!
  破出租屋每一样东西是好的,卫生间的门锁也是坏的,罗羽婧压根没料到他这么大胆,慌忙站起来穿上裤子,红着脸冲阿奇嚷:“你神经病啊!有没有礼貌!”
  “谁叫你躲在里面这么久!”
  罗羽婧狠狠瞪了他一眼:“我看你是故意的吧!臭流|氓!”
  阿奇猛地睁大眼睛:“臭婊|子,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我有说错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阿西平时总偷看我!小流氓就是小流氓!恶心!下流!”
  阿奇怒极反笑,听了这话大步走到她身边,揪住她衣领,露出窃笑:“我流氓?我恶心?我下流?行啊!老子今儿个就流氓到底,把你上了!看你那个不流氓的窝囊废男朋友能把我怎么着?”
  阿奇说完就去扒罗羽婧的衣服,罗羽婧疯狂地尖叫,挥动着手拼命推开他。阿奇用力一推,罗羽婧的后腰猛烈撞击到洗衣机上,她吃痛地“啊”了一声,身上立马软了下去。
  然而,就在阿奇把手往她裙子下面伸的时候,罗羽婧摸到了昨天晚上刚换下来的旧水龙头,没有丝毫犹豫,“砰”地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往阿奇头上砸去。
  血,在一刹那间从他的头顶流下来,阿奇的动作猛地僵住,脸上有一瞬间错愕的神情,他举起手,想摸一摸那温热的液体,罗羽婧却早已吓懵,以为他要打她,下意识地再次举起手里的不锈钢水龙头,再次向他砸去。
  一下,两下,三下……
  手里的动作到最后越来越慢,只剩下机械的上下。罗羽婧杀红了眼,直到满脸是血的阿奇像个纸片人一样倒地,她才猛然惊醒过来,手一松,手龙头随即掉落在地。
  从那日起,罗羽婧就彻底失踪了。
  阿奇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重伤昏迷。警|察自然而然找到罗家,姜雪得知女儿畏罪潜逃的消息,脑袋一炸,直接就晕倒了。恰巧这阵子靓靓得了肺炎,夏静没日没夜的守着孩子,家里乱成了一锅粥,全部的压力都到了罗进枫一个人的肩膀上。
  姜雪醒来后光顾着流眼泪,喋喋不休地喃喃着“是我不好”,精神趋近崩溃,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甚至和罗进枫说悄悄联系上女儿后想办法帮着她逃跑。
  “你给她钱!让她去哪都好!别回来了!她回来这辈子就完了!”
  姜雪没日没夜的哭,报纸上的报导铺天盖地,罗进枫琢磨着万一阿奇真的不幸没救活,这事情就严重了,说不定警方真的发个通缉令。
  罗进枫一个人在家里焦虑地走来走去,他给罗羽婧打了无数个电话都是关机,她可能去的地方都找过了,影子都没有。
  正在罗进枫急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家里的电话忽然响了,罗进枫第一反应是罗羽婧,飞快地扑向电话,接起来就是一句“婧婧,你在哪?”
  电话那天沉默了两秒才有声音。
  “我是周言。我听说……罗羽婧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搞事情小姐又要搞事情啦~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周言拨出这通电话前内心天人交战的激烈程度,堪比火星撞地球,自己心里拧巴的难受,韩铮在一旁看着也心疼。
  罗羽婧这事闹得满城风雨,他们在第二天看新闻的时候就知道,接下来几天周言每天追网络、电视和报纸上后续真真假假的新闻报道,用心程度堪比狂热追星的小女孩。
  那个家本就和他无多少关联,姜雪甚至或许从未把他当做一家人,可那里面始终有两个人和他流着相似的血液。如果罗进忱活着,一定担心死了。
  血浓于水,他不是薄情的人。
  相反,韩铮有时会觉得,周言太过深情,他的心是棉花做的,却永远学不会绵里藏针。当年那件事后,他锒铛入狱也不曾后悔,面对姜雪时却仍觉愧疚;正如同如今罗羽婧与他其实形同陌路,罗家也不需要他那点可怜的慰藉,他还是忍不住着急,整夜整夜地睡不着,来回地翻身。
  到最后还是韩铮看不下去了,凌晨两点时把灯打开,坐起来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明天你打个电话去问问吧。”
  周言与他沉默地对视了一会,垂下眼眸:“我帮不了什么忙。”
  “那也好过你在这里干着急。”韩铮在心里叹了口气,伸手抚了抚周言的一团乱毛,“到时候罗羽婧还没找回来,你就先焦虑到病倒。”
  罗进枫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周言打这通电话的用意,他简单地把事情的进展三言两语说完了,然后周言有点迟疑地开口问:“你妈她……还好吗?”
  “不太好。”罗进枫低沉的语调莫名让人感到一阵凄凉,他用手盖住脸,瓮声瓮气地说,“妈已经失去理智了,她现在不想找回婧婧了,她希望婧婧永远别回来了。”
  罗进忱去世的时候姜雪白发人送黑发人,整个人垮了一半,这回罗羽婧又平白无故出了这样的事,周言只怕姜雪真的撑不下去。
  他叫她一声“阿姨”,姜雪心里从没真正喜欢过他,后面又是耗着自己一条老命记恨他,可她终究保持着那番惯有的风度和一颗不值钱的良心,从没虐待过他,也未曾把他往死里逼。即使当时周言拿着耗子药把罗进忱送上了西天把她气得恨不得宰了他,什么难听的话都说了,可到底没下重手。
  周言心里明白,姜雪不知是看在死去的丈夫面上,还是念着那几年同一屋檐下的一点点情分,最终留了一手,不然他也不会只判了四年。
  人心复杂难辨。又或者连姜雪自己都不明白,从头到尾她执着的到底是什么。
  纵然内心百般不情愿,韩铮还是陪周言一起去了罗家。周言很感激,甚至客套地和他说“谢谢”,韩铮听在耳朵里,莫名地觉得有点感伤和凄凉之意。
  姜雪在自己房间躺着,闭门不出。家里时不时来人,她一概不见,自然也不知道周言的到来。
  罗进枫一夜之间好像忽然老了,眼角有了不太明显的几丝皱纹。直到靓靓的哭声从房间里传出来,周言才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面容憔悴邋遢的男人,已经是一个父亲了。
  在少年时期,他们也曾拥有过一段肆意挥洒青春的时光,那时的空气是那么干净,天永远是澄澈的蓝,阳光永远是灿烂的,不苟言笑的罗进枫有些非同寻常的小爱好,高兴的时候,会趁着姜雪不在家做土豆饼,他和罗进忱、罗羽婧便会挤在厨房门口,等着香喷喷的、煎的金黄的薄饼出锅,争抢着尝第一口。
  偶尔被姜雪发现了,罗进枫总免不了一顿数落,什么“男孩子家整天想着这些厨房的事”、“心思不在正途以后没出息”……罗进枫每每垂着脑袋沮丧地听着,他们三个便像没事人一样弯着嘴角窃笑。
  周言心里有点堵,哑着声音问他:“吃饭了吗?”
  他摇头:“没胃口。”
  “家里你得撑着。身体要紧。”
  什么时候开始,原来那个总是沉默的少年,开始变成了家里的顶梁柱。周言恍惚觉得他不在这个家的那么多年,像是被时间长河淹没的岁月,等他猛地转过身来,才惊觉物是人非。
  周言走到厨房里,小娟正在心不在焉地片土豆,他对着他微微一笑,问:“有鸡蛋、面粉和擀面杖吗?”
  小娟愣了愣,然后呆呆地点了点头。
  韩铮在客厅里和坐立不安的罗进枫呆了一会。他们之前有过口角还动过手,此时相邻而坐,韩铮不可避免地觉得有点尴尬,而心思涣散的罗进枫显然没有心情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周言去厨房也不知道干什么,韩铮从沙发上站起来的时候,小娟刚好从厨房走了出来。
  她看了看没精打采的罗进枫,又看了看韩铮,压低声音和他说:“那个……小周先生
  让你进去帮忙。”
  周言准备做土豆饼,手边透明的圆碗里放着三个削完皮的小土豆。见韩铮进来,他把正在削的土豆和小刀递给他,自己去一旁和面了。
  周言做土豆饼的样子很专业,捏完二十来个婴儿巴掌大的饼,拿着锅铲小心翼翼地放进平底锅里煎。
  土豆饼的面皮碰到锅底一层薄薄的油,发出“呲呲”的声音,没过一会儿就散发出土豆和鸡蛋的香味,周言不慌不忙的把饼依次翻了个面儿,然后撒上一点胡椒粉。
  韩铮在一旁看着,笑道:“都不知道你还会做这个。”
  “啊……做起来容易,做好吃难。”周言耸耸肩,“大半年没做了,也不知道能不能下口。”
  那土豆饼两面金黄,看着外焦里脆,上面撒了辣椒粉和胡椒粉,又有香葱点缀,卖相倒是不错。
  完工的土豆饼装了有四个碟子,周言关了火,用筷子夹了一个,吹了吹,然后放到韩铮嘴边:“尝尝。”
  韩铮凑上前咬了一口,嚼了两下就咽了下去。
  周言一脸紧张地问:“味道怎么样?”
  韩铮看到他这副表情直想笑,拍了拍他的脑袋,抬眉说:“好吃。我媳妇儿真贤惠。”
  周言瞪了他一眼,附赠不轻不重的一脚。
  周言还在厨房里收拾,韩铮先走出来,把两盘冒着热气和香味的土豆饼端到沙发前的茶几上,罗进枫从手机上回过神,抬头看了一眼那土豆饼,眼神有点发愣。
  韩铮把筷子给他:“吃吧,我尝过了,味道还成。”
  他不知道土豆饼的故事,只把他当成一样普通的食物,所以罗进枫忽然发红的眼眶,让他不禁一愣。
  罗进枫接过筷子的手有些颤抖,去夹土豆饼的时候手上像没了力气,试了好几次都夹不住。最后他干脆放弃了,放下筷子,直接用手,有点粗鲁地抓起一个,韩铮还没来得及提醒他烫,半个饼已经消失在了他的嘴里。
  这会儿,罗进枫眼圈的红,已经蔓延到了整张脸,他的表情僵硬而古怪,嘴巴嚼了两下就不动了,鼻翼微微张合,好像拼命忍着什么。
  “好吃吗?”韩铮问。
  罗进枫点头,颤着声含糊地答:“好吃……好吃……”
  这一整天,姜雪都呆在自己房间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周言都不知道她是否已经知晓了自己的到来,小娟中间去送了一次饭,被退了回来,之后又煮了一碗粥,过了好久才端着空碗从姜雪房间出来。罗进枫探寻的眼神望向小娟,小娟只是摇头叹气。
  傍晚时分,韩铮和周言坐在罗家门口长廊的座椅上,抬头仰望着天空中斑斓的云彩。
  夕阳独立于他们所处的复杂世界,永远那么美好,不管发生了什么,它是永恒圣洁而灿烂的存在。
  周言仔细想了想,从他刚来到这个家度过的那些年到如今,这里的夜景似乎从未变过。
  他伸出手掌,在面前晃了晃——然而他却变了。
  “铮哥,你说罗羽婧这事……严重吗?”
  “都说了有迹象表明她是自卫伤人。”韩铮想安慰安慰周言,可话一说出口,却不经然变了调,“可她逃走了,这事情的性质就变了。”
  周言的眼神,一瞬间变得黯淡。
  “她可能会坐牢吗?”
  “老实说,不排除这个可能。不过现在说这话为时过早。”
  罗羽婧很多时候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姑娘,可她到底是周言妹妹,周言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她会和自己一样,走进冰冷的铁栅栏里。
  “她熬不住的。”周言转头,看着韩铮的侧脸,淡淡地开口,“连我当初,都差点熬不住……”
  他从未和任何人分享过自己坐牢时所见所想,那是一段太过黑暗的日子,毫不美好,那里的每一天、每个人,做的都是千篇一律的事情,过的是枯燥、乏味的生活,在那里,活生生的人丝毫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周遭都流淌着冰冷和孤独的气息。
  再没有比终生□□更可怕的惩罚,周言被判的四年不算久,可他最绝望的时候,也不是没想过一头撞死的。
  韩铮握住他的手。
  “可你熬住了。”幸亏你熬住了。
  他闭了闭眼,又重新睁开,情不自禁扭头在周言的额头上吻了一下,周言忽然“咯咯”笑了,脸上凝重的表情有一丝缓和。
  周言说:“你越来越大胆了。”
  他笑:“已经不知道还有什么好怕的了。”
  这段时间以来发生了那么多事,可有周言在他身边,已经足够幸运了。
  人的一生,勤奋与努力是应该的,可运气不乏是里面重要的一环。
  韩铮觉得自己所有的运气,都用在了与周言的爱情上。


第50章 第五十章
  接下来几天,周言依旧每天往罗家跑,一次也没见过姜雪走出房门,罗进枫的状态愈发差劲,好几次焦躁到对着夏静发脾气,吓得怀里的肉肉嚎啕大哭。俩夫妻一吵架就不管孩子了,只有周言接过孩子,狼狈地抱着,生疏地哼着小曲耐心地哄。
  韩铮只有第一天是全程陪着他的,后面几天都是到了傍晚才来接他,其他时候则是帮着里里外外的跑,几乎出动了能用得上的所有关系打听消息。
  每回两人傍晚重聚,周言总觉得韩铮脸上的疲惫又多了几分。他能这样帮自己并不容易,特别是周言心里清楚,韩铮其实并不支持他这样为罗家“鞍前马后”。
  在韩铮看来,以德报怨是不理智和不可取的行为。
  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可韩铮依然选择为着自己放弃原则,就因为爱他。
  有时周言也会感慨自己何德何能,他只是个被命运玩弄、欺骗,长久地躲在这个世界阴暗角落的小人,哪怕到现在,他也未曾想过要努力争取更积极向上的生活,他的生活信条和韩铮的理念背道而驰。
  韩铮却总是给予他无限的纵容。
  今天傍晚周言离开罗家的时候遇到了丁一钊和他的父亲丁振。当时丁一钊和丁振正一起从车里走出。
  事隔这么多年,周言再一次遇到丁振,这个让他一度十分恐惧和介怀的长者。周言曾经记恨过他,可这会儿他心里却像一汪死水般平静。不过十年不到,丁振已经从一个意气风发、走路带风的中青年,变成了一个佝偻着背、头顶半秃的老者,下车时甚至要丁一钊扶一把——他好像腿脚也不方便,手里还拄着一根手杖。
  丁振一直知道当年他们之间的事,他是个老狐狸,知道少年人心里的那点带着青稚的躁动和不安,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是静观其变。
  结果他果然得逞了。
  四目相对时丁振显然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动了动嘴皮,可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又或者他声音太轻了,周言没听到。
  “丁叔。”
  周言当年叫他一声“叔叔”,始终带着敬畏,只是周言不知道,这些年来丁振有没有一刻遗憾、愧疚过当年阻止丁一钊站出来作证,毁了他那么多的黄金岁月。
  丁振从那声“丁叔”里反应过来,已是过了好久,丁一钊忍不住在他耳边叫了声“爸”,他才微微颔首,看着周言的目光有点呆滞:“啊,小言……好多年不见了。我都……认不出来了。”
  周言客套地笑笑:“是,如果不是丁一钊在这,我也认不出您了。”
  韩铮在路旁的车里抽完两根烟都没见周言出来,忍不住按了两下喇叭,又把头探出去,也就是这个时候,他看到了丁一钊。
  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韩铮觉得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拔下车钥匙,推开车门,小跑着来到周言身边。
  周言看到他时一愣,轻声问了句:“你怎么出来了?”
  韩铮的眼神漫不经心的扫过丁一钊和丁振:“看你很久不来。”
  周言反应很快,当下明了了。要是现在这儿没别人,他绝对要嘲笑韩铮了,这么大人了,还是这么容易吃醋,他这还没和丁一钊说一句话呢……
  丁振看他们的目光透着一种古怪,周言不知道丁一钊有没有和他说过什么,不过这老头儿精得快成仙了,想来他已经看出自己和韩铮的关系也不奇怪。
  不过无论怎样,他现在是一个独立的成年人,早就和罗家,和他们姓丁的,扯不上一点关系,那点温情的面纱,也只是为了客套而留,他又在乎什么呢?
  丁一钊看上去倒是有点受伤,眼皮耷拉的样子,仿佛那种憔悴与颓废,只是在这短短的一分钟内发生的。
  丁振之后和他说了一番自己对罗羽婧这件事的看法,得出的结论和韩铮一样,都是不容乐观。本来还想继续说两句,可丁振说到最后,咳嗽不断,脸色也不太好,丁一钊就让他先进罗家喝口水,自己稍后再来。丁振最后留了一个眼神,然后拄着手杖颤颤巍巍地往前走。
  “你爸老了很多。”周言看着丁振的背影,忍不住说。
  “是,他这几年身体不太好,前段时间旧病复发,住了一个月的院,出院后我就回家了,我妈不在了,我总得照顾好他。”
  丁一钊到底还是个孝子,周言忽然庆幸他们没有走到那一步,不然,结局说不定是两败俱伤——他可不可能彻底放下自己唯一的亲人的。
  周言看着他黯淡的眼神和胡子邋遢的面容,从前的风采不再,心里突然生出一种想法:也许当年,他就不该这么执着的恨丁一钊。
  那时他们多年轻,即使他现在依然可以拍着胸脯说不后悔对罗进忱做的,可到底应该承认当时的自己太冲动青涩。那么既然他可以原谅自己,为什么不能试着理解丁一钊呢?
  或许他也承受着很大的压力。
  丁振当年尚未在律师界站稳脚跟,对于罗家,一向是鞠躬尽瘁,再者丁一钊是他儿子,没有人会想让自己的亲生骨肉惹进一场官司。
  丁一钊在自己和父亲之间选择了父亲,合情合理。
  是他太偏执了。
  他不舍得完全原谅,也不舍得全然放弃,所以那么多年来,与丁一钊纠缠不清,他织下一张巨网,困住了丁一钊,也困住了自己。
  周言的喉头有些干涩,不知是不是韩铮察觉到了什么,伸手轻轻握了握他的手。
  本来只是细微的小动作,不料还是落入了丁一钊的眼中,他的笑很轻,语气很淡:“在一起了?”
  “嗯。”周言答。
  “挺好的。”丁一钊兀自摇头一笑,又看着韩铮说,“对他好点。”
  韩铮皱了皱眉,几秒后,点了点头。
  看着他们一同走上韩铮的车时,丁一钊在漫天的晚霞中忽然想到了最近看的一本书。菲茨杰拉德说:“这世上有成千上万种爱,但从没有一种爱可以重来。”
  纵然百般不舍,总有一日该彻底告别的。
  两人的晚饭在一家新开的面馆打发。
  等面的时候,周言显得有点心不在焉,韩铮抬眼看了看他,漫不经心地说:“见旧情人,很难过?”
  “靠。”周言闻言笑了出来,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你改名叫‘韩别扭’得了。作为一个男人,居然这么爱吃醋。”
  周言说完,两碗面正好端上来,他顺手拿起桌上的一瓶醋在韩铮面前扬了扬,笑眯眯地问:“怎么样?要不要?”
  韩铮:“……”
  周言似乎是饿了,反常的三分钟就打发完了一大碗排骨面。韩铮还在吃的时候,他就放下了筷子,一手撑着脑袋看着他吃,然后猝不及防地来了一句:“铮哥,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韩铮一口面差点呛到了食管了。
  他喝了口水缓了缓,等到把面咽下去后,看着他问:“怎么了?”
  “你一个月前劝飞飞回家了。自己却不回家。飞飞说,你爷爷最近身体也不是很好。”
  “我知道。”韩铮喝了口面汤,然后彻底撂下筷子,用纸巾擦了擦嘴,“我又不是小孩子。”
  他不是小孩子,只是把事情弄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知道如何收场了。
  “等到这一阵过了吧。罗羽婧的事弄得你也挺烦的,别同时处理两件事了,我怕我们俩不是死在床上,是死在地上了。”
  韩铮说这话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周言闻言老脸却火速一红,差点想把面前的筷子甩韩铮身上。
  这算怎么回事?!
  这他妈算不算为老不尊?!
  他那个“很纯洁”“很正值”的铮哥呢?!
  两人互动有点萌,说话也毫不忌讳,旁边一桌两个穿着校服的中学生小妹妹频频捂着脸偷笑,向他们投来探寻的目光,眼睛里好像要喷出火和爱心来。
  周言无语。
  不懂这世道了。还真别说,社会发展日新月异,十年前和十年后对同性恋的接受程度已是全然不同,说不定真有这么一天,他和韩铮能手拉手走进民政局大门……
  周言发现自己不经然已经越想越远了,等到回过神来,才发现韩铮在看着他,目光灼热。
  “你想什么呢?发呆成这样。”
  周言自然不可能说出来自己居然畅想起短期到长期都不可能的“婚后生活”了。以前和丁一钊在一起的时候从没想过未来和永远,现在也不知道是因为年龄大了还是怎么的,呆在韩铮身边,却总想着有那么些东西把他们羁绊住。
  是他越来越害怕孤单了,也是他越来越爱那个人了。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等待最是让人焦灼。周言怎么也没想到,他先等来的不是罗羽婧的消息,而是消失已久的孙小珍的。
  小肖的电话先打给韩铮,韩铮继而把消息告诉周言,语气略显迟疑:“她现在在派出所里。”
  周言皱了皱眉,不由分说就要站起来:“我得去一趟。”
  “等等。”韩铮按下了他的肩膀,把他按回了椅子上,“我还没说完呢……小肖说,孙小珍是在Q市的派出所。”
  周言愣住了:“她怎么跑到Q市去了?是遇到了什么坏人……”
  “这件事有点复杂。”他的脸色有点古怪,叹了口气,说,“是她自己跑过去的。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嫌疑人,那个流窜犯也和她毫无关联。”
  这是一个有些复杂的故事。周言两天后在当地的派出所见到孙小珍,她的眼眸还是晶亮的,除了神情里有一丝沮丧外,与之前相比,看不出丝毫异样。
  周言走到她面前蹲下,她低垂着脑袋,微微一抬眸,对上周言的目光后,有明显的闪躲,声音也是怯怯的:“周言哥……”
  “嗯。”他的唇角翘起,眼里却显然没有笑意,“能告诉我为什么吗?为什么一声不吭离家出走?为什么要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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