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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帝的暖心小宠-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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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出了赤宫,江湖恶人,横尸遍野,还有什么我没见过?”

几步行过去,无忧将她拉到床边坐下,“把外衣脱了,我先与你上药。”

素莹背对她而作,将素纱的衣裳往下滑去,布满鞭痕的背便呈现在小人儿眼前。

新伤旧患,交错积叠,触目惊心。

无忧愣是颤了一颤,心酸起来,“是那些卖奴隶的人伤的么?”

“你说我在宫中厉害,那也只是宫里仗着人势罢了。”素莹淡笑,苍白的脸容掩不住的倦怠,“出了深宫,才晓得天下究竟有多险恶,你别愣着,先给我上药吧,我可饿极了。”



据素莹说来,如今的赤宫,沈氏把持朝政,连明相苏璟晨都被免去职务,罢官在家。

后宫中人人自危,连沈芸璃都嚣张不起来,最担心突然有一日下了懿旨,说烈皇已薨,所有的妃嫔都要送去皇陵陪葬。

好在西逻战事的捷报,从未停过,三十万沈家军驻扎南境边城,以防新夏来犯。

如此僵局,沈媚茹自是不甘心。

西逻在蚩尤和朝炎大军的夹击下,至多再撑个半年,便会被分食。

到那时,北堂烈必然领着跟随他出死入生的大军,压回赤都,肃清沈氏一派。

这些日子,璞麟殿的奴才空守帝王寝殿,各尽本分,也不会有生命之危。

偏就在半个月前,素莹晚归西苑小所的路上,无意中撞见姚黄与守宫门的侍卫私会,更听到她说,沈太后派人找到一个与无忧长相一模一样的女子,不日便要送去西逻战场,刺杀北堂烈。

姚黄在沈媚茹那儿没了价值,便要被杀人灭口。

她先发制人,为自己打算,以自身迷惑那守门的侍卫长,骗得三更天出宫的机会。

素莹觉得不妥,便问张适悠要了令牌,匆匆收拾行囊,尾随了出去。

出了宫后,她一路跟着姚黄南下,想找个适当的时机,劝其回赤都见苏璟晨。

若能得她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在大殿上指出沈太后的阴谋,那么沈家便会一败涂地。

听素莹说出这番话,无忧颇感到有些意外,“没想到你这般赤胆忠心。”

上好了药,素莹将衣裳穿戴好,回首过来对小人儿道,“没办法,除了皇宫,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若沈家真的夺了权,我们这些在皇上身边伺候的奴才,没一个能活,张公公亦是知道这点,才肯给了我出宫的令牌。”

一日为仆,终生为仆。

她入宫太多年,只晓得伺候主子。

勾心斗角她会,要她过寻常百姓的日子,她早已不会了!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素莹哀叹了一声,握住女子的手,“无忧,你都不知道现如今南边有多惨!你说你此次出宫,见多了尸横遍野,我何尝不是?”

那是朝炎亡夏之后,留下的惨景。

被烧毁的城镇,再难恢复往日的繁华,没有掩埋的尸骨,随处可见。

战祸带来了饥荒,人吃人的事屡见不鲜。

新夏的国君为了不让大夏遗民将瘟疫带过淮江,竟派兵在江边树起长长防卫线。

越界者杀无赦!

“姚黄是苗人,自然想回家乡去,我跟着她走到半路,就被她发现了,索性结伴而行,两个人有个照应,一有机会,我便劝她,没想到就在半个月前,我们遇到了狂匪,若不是当时有贩卖奴隶的商队经过,将我们花大价钱买下,只怕如今,我已被糟蹋了!”

“素莹!现在已经没事了!!”

无忧听得惊心动魄,用手将她的手握住,想以此举宽慰她。

更让她为之感到害怕和忧虑的,是明谦哥哥竟然不准夏国百姓越过淮江……

说到这儿,素莹反倒轻松一笑,“而今我会好好的在这儿,你可得感谢姚黄,若不是她能说会道,以我们赤宫奴婢的身份,加上她胡编乱造的故事,哄得路过的商人买了我们来卖,今日你还见不到我呢!”

“无忧!”她神情忽然变得凝重起来,“在路上的时候,姚黄告诉我她知道太后下一步的计划,你一定要逼她讲出来,否则若让沈家真的夺了皇权,后果不堪设想!”

素莹上一次露出如此认真肃然的表情,是在沈太后归朝那日。

当时她以为自己命不久矣,对无忧说了许多贴心的话。

而今那种焦愁幽再度有心而发的流露出来,着实让人介怀。

自她们出宫已经足月有余,若沈太后真的找了一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们会在何时行动呢?

门被人从外面叩响,红月没有走进,冷静的声音只对里面的人儿说道,“公主,姚黄说她已经想好了。”



西逻乃是自古便由女王统治的世袭女权王朝,因幻术而为世人增添了一抹奇幻神秘的色彩。

如今,这片一半被沙漠覆盖的国度,正遭受左右两个邻国的入侵。

铁蹄无情袭来,战祸染了黄沙。

那幻术,终于在朝炎的大军压至西逻第二大城时,如魔魇一般开始反击。

五十万兵马将一座沙漠之城围堵得水泄不通,白日里烈日暴晒,却能让士兵感到冰封严寒,四肢僵硬行动不得自如。

甚至,还有人被活活冻死!

一旦攻城,火战弩全不能运作,先锋军刚潜入护城河,便被其中产生的漩涡吞没,连尸体都不曾浮起。

如死寂一般的华都,白昼不闻其声像,夜晚不见其光亮,更甚一座鬼城!

交战两个月,北堂皇族有史以来最彪悍勇猛的烈皇,终于尝到了败仗的滋味。

华都十五里外,朝炎军营中。

主帅营帐内,坐在轮椅上的北堂琰,对着此待地形望了许久,又听身旁的军师废话半响,终于暴躁情绪毕露,将那些毫无见底的废物轰走。

回首,再向始终一言不发的北堂烈看去,他更为急切,“这城打不下来,你倒是说句话!”

站在宽绰的地图前,身着黑金铠甲的男子,双眸低垂,仿佛陷入沉吟。

片刻,他头也不抬的问,“洛迦那边可有消息?”

北堂琰哼了一声,“方才飞鸽传书来,与我们遇到的情况大同小异。”

蚩尤高原上的勇士,没有一个不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可若是他们都死在了马背上,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闻言,北堂烈剑眉似有疏络,唇角浅浅一提,他笑,“这是西逻最后的防线,破了这一道,我朝炎疆土又要扩大了。”

“我的七哥。”北堂琰可没他那么乐观,风凉话不用酝酿就从嘴里冷飕飕的飙了出来,“你可别忘了若西逻三个月内打不下来,后果会如何?”

如今两个月已过,遇上这等诡异之事,不得破解之法,着实让人夜不能寐!

偌大的西逻国,才是勉勉强强吞下一半,剩下那一个月,能做什么?

他们母妃的小命还捏在那人的手心里,就算大败西逻,与蚩尤将其两分,回到朝炎,那场胜算极小的仗又该如何打?

到底北堂琰年纪要轻些,在山谷中过了太久隐世的日子,性子非但没有磨砺沉稳,反而更加狂躁。

他絮絮叨叨不得回应,便喊人来推自己出去透气。

离开营帐前,他回首看了眼始终还在沉思的北堂烈,想起前日收到赤都那边与夏无忧有关的消息……

父皇只给了他们三个月的期限,若三个月内拿不下西逻,母妃性命堪忧!

此时竟传来夏无忧被绑的消息,那女人就是个祸水!

她的事,还是暂且不要告诉七哥罢!



十日后。

距离西逻第二大城华都六十里的小镇,早已没了往日的生气。

镇上原有的几十户人家,如今只剩得寥寥可数的几户,且还都是老弱妇孺,跑不动了,唯有留下等死。

据姚黄所说,假的‘夏无忧’今夜就会在此引北堂烈单独前来,倾尽全力,将他射杀在此。

无忧等人马不停蹄,连夜赶路,总算在预谋的这一日提前来到这座死气沉沉的小镇。

虽出发前传了书信去,可如今兵荒马乱,战祸横飞,也不知道那男子可否收到。

况且……

下了马,没做多想,无忧吩咐红月和了尘一路去到小镇西面寻起,她便和素莹在另一边查探。

眼看夜色将至,这地方越发阴冷,风势也渐渐狂肆了起来。

素莹跟在无忧身后,左顾右盼了会儿,发现她们越走越偏僻,便扬声道,“不如回去吧,看看红月他们可有何发现再说。”

“若他们没有发现呢?”

无忧没有回头,只顾往前走,在黑暗中那道背影轮廓,显得颇为倔强。

素莹眉头轻拧,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再道,“我知道你着急,可倘若遇到暗人,你一个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你担心我吗?”女子轻松的话语声里,不加掩饰的露出几丝俏皮。

眼看她步步走近机关重重的危险中去,素莹哪里还有心思和她开玩笑?!

蓦地跃上前去,横身将她挡住!

“回去吧,皇上一定收到你的飞鸽,没有来。”

西北沙漠上的月,从暗夜里悄然出现,月光格外的明亮,将素莹那张恢复血气的脸,照得有些妖媚。

“为何你如此肯定?”无忧反问,又道,“可是我觉得,倘若烈收到我的飞鸽,一定会来呢。”

“何以见得?”

“因为,我是真正的夏无忧。”

素莹扬起眉,含笑望她,眼底有她从不可能会有的欣赏,“即便前面有腥风血雨,你也要去?”

“你当真确定再往前行去,会有腥风血雨吗?”

话罢,无忧便看到站在她面前的人,步步的往后退去,与她拉开数步之遥。

‘素莹’再笑,伸手拨开耳鬓边的碎发,话音清朗的问,“你是何时发现我并非是真正的素莹?”

“你可猜上一猜。”握着剑,无忧将双手怀抱,悠闲的站着未动。

身后寥落破败的残景,与她的淡定自若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早就胜券在握。

见此,扮作素莹的人不免有些不悦,“我自认易容术天下第一,怎就被你看了出来?”

他不可置信的笑,“莫不是我又情不自禁的在你面前——”

说着,他伸手在自己颚下,去捋那不存在的胡须,“做了这个动作?”

无忧被他逗得莞尔,“紫幻,当日在铁城外见你真面目,你是故意在我面前做这个动作,让我想起你是谁,我说得对吗?”

早就被识破了,妙手天医的关门弟子却不知道自己哪里露了马脚,着实有些挫败。

便得女子说罢,他在面上轻轻一拂,撕下了那张戴了多日的面皮。

“既然你知道这是一个局,为何你还要入局?”

不再模仿素莹的声音,紫幻向他们方才差点走入的黑暗尽头看去。

一阵风卷来,带出少许血腥味,他再道,“恐怕里面的埋伏,早就被四神堂的两位堂主彻底坚决了吧?如何,轮到我了吗?”

“我何时说要杀你了。”

此话一出,那张妖媚比过女子的俊容略有一怔。

无忧始终站在原地不动,说话的语气平和得如同在与他闲聊,“素莹后背左侧有一颗朱砂痣,那日我为你上药,却没有看到。”

“你为我上药是想证实我是不是她?”

紫幻终于动容,他竟然败露得这样的……早?!

遗憾的点点头,女子被月光照得发白的脸孔,比起往日,更多了分难掩的成熟,“你在暗室中,告诉我有一个与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的时候,我就立刻想到了你。”

这天下间,双生子都有不同之处,若真有这般巧合,能让沈媚茹在如此恰当的时机,找到一个与无忧容貌完全相同的人,她最先想起的,便是精通易容术的紫幻。

既然夏无忧能有假,为何素莹不能有假?

一开始,她就没有信过‘她’。

再加上那姚黄与她说的话中,无不暗藏玄机。

天下间哪里有如此的巧合?

她不过在镇上的酒楼内小坐片刻,就望到阴错阳差被当作奴隶贩卖流落至此的素莹?!

自在赤宫造人暗算,前往那铁城历经了种种,她哪里还会再肯轻易相信任何人。

“为何到此刻才拆穿我?”

紫幻一边问,双眸向四周望去,便在几个他能逃脱的死角,发现四神堂的四位堂主,早已悄然将他围困其中。

“一则此地离朝炎军营不远,既然我们的行踪已经泄漏,就不便留在秋沙镇,二则……”

无忧停顿了下,对紫幻浅浅弯了眉眼,“敢问一句,当年设计北堂琰残疾一事,你可知情?”

忽然被提及旧事,妖媚的男子微愣了一瞬,眸色忽变得尖锐和防备,“你问这做什么?”

不理会他的抗拒,无忧继续猜测着说道,“倘若是你无心之失,那么而今,你到底为谁效力呢?从未信任过你的北堂幽?还是在暗中操纵一切的……朝炎的先帝?”

那个男人是多么的可怕,为了攀至权利的顶峰,无所不用其极的利用自己的儿子们。

紫幻又算得了什么?

对北堂振忠心耿耿?

只怕他没那么蠢!

“你想说服我?”事到如今,紫幻当真要对眼前的小公主刮目相看了。

不过时隔两个月,她不但武功精进,连心智也成熟了不少,那心思更是缜密,连他都不得不佩服。

“你是朝炎人,我是夏国人,我怎可能说服你呢?”

无忧冷静的说,“我只想与你合作。”

“哈!”紫幻提声大笑,干涩的笑声里带着不难洞悉的茫然,“怎样合作?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你有想要的便好。”就怕他无欲无求,那么她可真不知道该如何打动他了。

风簌簌的吹来,西北的夜晚,风沙狠厉得能够轻易在一夜掩埋一座城池。

“倘若幻先生只是挂心那位琰公子的腿伤……”

程鲛儿从破败的房檐上轻盈落下,淡然说道,“我们四神堂教徒遍布中土,就是传说中碧渊海的海皇拥有的那颗能够让人不药而愈的长生果,都会想尽一切办法帮你取到,只要你肯与我们合作。”

“海皇的长生果?”紫幻抬唇嗤笑,斜眸瞥向无忧,“若真有此物,不知朝炎的皇后,可为烈皇寻了来?”

“你在说什么?”神色一凝,无忧竟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抓住她刹那疑惑,紫幻轻视道,“你连这都不知道,还想利用我为北堂烈扳回一城?”

“利用你是因为你还有价值,少不知好歹!”了尘素来不喜欢与人轻声细语的谈,早想用拳头说话了。

“不管你为北堂幽还是北堂振卖命,最后只有一条死路可走,你也不想到那一日,还未医好北堂琰的腿吧?”

若不是看出他还有良知未泯灭,他的命早已在秋沙镇被了结。

留下他,只因他还有活着的价值。

他们这些自小便为北堂皇族为生的暗人,究其一生,活着的意义便是为主效命。

可是而今天下动荡,到底他该听从夜军统领北堂幽之命,还是效忠假死的先皇北堂振,抑或者当今烈皇?

还是……那个多年前因他错手伤了的北堂琰?

“夏无忧。”默然片刻,紫幻走进那笃定等待的人儿,“你心思确实了得,我是很想治好十二公子的腿,不过,你极力想拉拢我,为我布下如此一个局,那么看来,你期望的事情,只得我一人能够做到,我说得对吗?”

无忧并不否认,“反正我不会要你做有违北堂皇族的事,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也很好奇——”

紫幻往华都的方向看去,眼眸中闪烁着某种期待,“今时今日,你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北堂烈,还是你们新夏呢?”

“若这是那个男人爱你的代价……”

他浅浅一笑,垂下眼眸,妖媚得灼人眼球的俊容泛出诡谪的色彩,“我可当真小看你了。”

初时在皇宫里见她,还以为这女子只是个连传闻中都不如的娇弱人儿。

虽被朝炎的皇帝暗自呵护着,可心爱之人却是让她国破家亡的男人,这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

与无数人一样,紫幻从来都认为,夏无忧活着,永远只会有无尽的苦楚,唯有一死,方能得到解脱。

“早晚有一天,你还是会面临在国家和北堂烈之间的选择,不如让我告诉你一件事。”

她对他有所要求,他自然也理所应当的考验她。

“小公主,你可有想过,夜军的暗人能够找到你们藏匿的所在,你在设计我的同时,一旦离开了秋沙镇,那个与你一模一样的人,便伺机而发,如你一样去西逻的军营见北堂烈呢?”

因为他们离开了,所以才给了伪装她的人有机可乘的机会!

见到夏无忧脸色因自己的话而改变,泛出层层波澜的讶色。

紫幻呵声浅笑,朦胧的月下,徒添几分诡异,“若北堂烈未死,我愿助他。”

就是今夜动手了,沈太后漏算了一次,不会再允许自己失败第二次!

“夏无忧,自他爱了你,便是件比修炼无暇决更加致命的事。”

这句话还未说完,站在他跟前的人儿已经蓦地回身,往华都方向狂奔而去。

她是他致命的肋骨,人人都知道,欲取北堂烈的性命,以夏无忧为引是最上策。

若这个男人死了,谁来为你守住新夏?

那么你到底是爱他多一些,还是袒护你的子民多一些呢?

爱了她,便是折磨他的伊始。

西逻的夜,愈深,飞沙走石,愈发放肆。

谁的心,在不安的狂跌?



朝炎大军营帐内。

营火照亮了这片绵延起伏荒漠,远处的华都,在黑夜的构筑下,只有一道轮廓依稀可见。

风沙迷乱着人的肉眼,围在火堆边,士兵们饮着烈酒驱寒,不时,小声窃窃交换私语。

已经过了半个月,那华都中连只鸟都不曾飞出来,实在是稀奇得很!

大军围城前,派出的探子回报,城中屯兵与百姓各有六万,这些天过去了,他们在城中靠什么为生?

白日便算了,为何入夜来,连灯火都不点明?

还有今夜……

不知谁又会被冻死。

主帅营帐中的灯火,被流窜的风吹得摇曳不止,北堂烈身上沉重的铠甲,已经有三日未褪下。

只差一步了,攻下华都,整个西逻败局已定!

就在他深思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让他为之熟悉的叫喊声。

是谁在急切的直呼他的名字?

他起身,费解的走出营帐,便见到远处有一抹熟悉的身影,被拦在军营之外。

北堂琰坐在轮椅上冷冷的驱赶她,“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别碍了我们的大事。”

那人儿才顾不上那么多,站在风里不住向内张望,带着她一贯的嚣张大声凶道,“我既然来了就没打算就这么回去,叫北堂烈出来见我!”

多想不顾一切,带你逃

——叫北堂烈出来见我——

天下间能用此语气说话的,只得一人。

北堂烈是最彪悍无匹的君王,是百官臣服的的天子,是后宫妃嫔竭尽所能讨好的皇帝。

可是,对于夏无忧来说,他只是她心爱的人。

飞沙迷眼的夜,走出先锋军营主帅营帐,北堂烈一眼便望见那小人儿被远远的拦在大营之外辶。

她身后只有一匹马,形单影只,风尘仆仆,身边连个侍从都没有。

且不管沐君白人在哪里,他那几位四神堂的堂主呢?

不禁,北堂烈蹙起剑眉,往那面行去奋。

“这儿是军营,岂容你一个女子乱闯?”

北堂琰连看都不屑多看那人儿一眼,只管让士兵用武器将她拦在外面,嫌恶的挥手驱赶,“回吧,让女人进军营可是要打败仗的,若攻不下华都,你负责?”

“你——”无忧被他气得小脸都扭在一起,“我有急事要同他说!”

“皇上日理万机,已经歇了,有什么事,你可以和我说。”

此行伐西,北堂琰虽然只以谋士的身份随军,可是这数月来,将军们和士兵已经将他当作不可或缺的军师。

他说不让进的人,即便知道那是烈皇最为宠爱的女子,那便是如山的军令,半步都不允许她跨入!

憋红了脸,无忧怒视他,“我与你没有什么好说的,琰公子!”

“没有?”北堂琰露出抹畅快,轮椅一转,吩咐身旁的小将军,“带一队人,送无忧公主先回边城去。”

才刚转身,就见那身着铠甲的男子从主帅营帐的方向走来。

立刻,北堂琰额头抽搐了下,知道麻烦无边无尽了。

“烈!!烈!!!”

看到男子走来,小人儿高兴得又蹦又跳,隔着那层层士兵同他挥手再挥手,生怕他没有看到自己。

见她兴高采烈的喊自己的名字,北堂烈沉宁多日的脸容,难得展露出舒阔柔顺的色彩,再用眼神,示意拦住她的士兵撤防。

北堂琰败兴的小声念了句什么,正欲回自己营帐休息。

余光中,望那女子一阵欢脱的奔到北堂烈怀里去,就从她身上,泛出了一道冷光,忽的晃过琰的眼。

他蓦然一惊——

“七哥!!”

‘夏无忧’已经去到北堂烈跟前,伸出手将他抱住。

“你怎么回来?”男子温柔的问她。

“我来……”沉浸在他怀中,她小脸笑得诡异,“杀你啊。”

藏在袖中的匕首,猛地刺向他的颈项——



夜晚的沙漠,风沙肆虐着骑在马上的人儿。

——你可有想过,夜军的暗人能够找到你们藏匿的所在,你在设计我的同时,一旦离开了秋沙镇,那个与你一模一样的人,便伺机而发,如你一样去西逻的军营见北堂烈呢——

——夏无忧,自他爱了你,便是件比修炼无暇决更加致命的事——

从来她都知道,和北堂烈之间的牵绊,天地难容!

可是难道因为如此,她和他都该去死吗?!

马匹在蹄后扬起的沙尘,轻易就被狂风淹没。

难以忽略的,是她狂肆不安的心。

怎么办,怎么办……

让她想到遇到素莹那刻开始便是个阴谋,却未让她反映一切都只因为那些险恶的心,由始至终想将其置于死地的那个人,是北堂烈!

心如鼓噪,慌张得不能自己。

抬眸间,依稀看到起伏的沙丘尽头有朝炎军营的火光。



不过半个时辰,守在军营外的士兵便又见到了另一个夏无忧。

人刚落马,直直便要往营内冲去,那铁血的士兵齐刷刷的拔出武器,横刺向前——

“擅闯我军营者,杀无赦!!”

随着启声的大喝,弓兵阵仗拉开,利箭对准那人儿,只消她微有颤动,立刻就会变成蜂窝。

身后赶来的红月和了尘见了这架势,骑在马上,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均是望向那僵立在最前面的女子,生怕来个万箭齐发,他们躲得过去,她躲不过怎办?

这便也是无忧生平初次擅闯军营,以前哪里来过这些个地方?

命悬一线,倒是将她神思洗清几分。

星眸往军营内望去,再扫过她看得到的各处。

营外一片蓄势待发,训练有素的精兵将目标直指向她,显然将她当作最具威胁的闯入者。

而里面,巡逻的侍卫军井然有序,往来交错。

一张张肃然威武的脸上,除了出征的士兵应有的严律,再也找不到其他突然变数之后的颜色。

若北堂烈真的出了事,这营中不会如此安静寻常。

如此一想,无忧就平静了许多。

“什么事?”

北堂琰坐着轮椅从层层士兵中出来,看到无忧,再看看她身后跟着的人,心下了然,这是正主错不了了。

开口,他却死不承认,“呵,今夜可真是稀奇了,夏无忧来了一个又一个,除了风沙之外,这算是西逻之一特色么?”

身旁的小将军闻言,以为又是刺客,便询问道,“琰公子,是否将人拿下处置?”

“放肆!”红月瞪着北堂琰,轻声呵斥,“她是真是假你还分不清楚?”

就算来十个夏无忧,但绝不可能连红月和了尘也同时伪装了去,他分明就是有意刁难。

“琰公子!”此刻女子无心与他呛声,只想得知北堂烈的消息。

压制了情绪,她恳求道,“我只想见皇上一面,今夜之前可是已有冒充我的人出现?皇上可有受伤?”

“你倒是看得起自己。”北堂琰冷飕飕的讽刺,这就算是承认她是真的夏无忧了。

回首,他往军营里面看了一眼,漠然的回答,“还没死,只是背上被削去一块皮,啧啧……”

他摇摇头,好似不忍回想那惨不忍睹的景象。

无忧脸色已经煞白!

“你说什么……”



冲入军营医帐的一瞬,烛火大亮的帐中,无忧一眼便望见被绑在正中邢台上那血淋淋的身躯——

那人背身爬着,双手双脚被铁镣束缚,上身衣裳已经被撕碎,露出白皙光滑的皮肤,可是那后背,活活被削去了半边皮!

血肉的纹理赤丨裸裸的被人望进眼中,那半截皮还与身体旁侧连在一起,垂落在邢台边缘,鲜血不断从其中渗出,滴落……

震撼着来人的眼和心!!

因为那巨大的痛楚,受刑的人不停剧烈的颤动挣扎着,被堵住的嘴发出痛苦的呜咽,还剩下半口气,求死不得。

最可怖的是,纵然那略显扭曲的脸被乱发遮挡,可是无忧仍然看得清清楚楚——

她被骇得全身僵硬,之前心底的担心和害怕全都在此刻烟消云散,眼前看到的那人分明就不是北堂烈!

自然了,无论从身形还是相貌来看,那都是个与她一模一样的女子!

施刑的老者,手中还握着带血的刀片,突然有人闯入,本想呵斥,却在抬眸间见到那张脸,他亦是吓得怔忡。

“你、你……她……”

老者被吓得语无伦次,茫然的看向帐内的另一人。

北堂烈已然站起,见到那人儿,他同样反映不及。

无关那正在受刑的假冒之人,他一眼就望定了她是真的,可眼前一幕太过血腥,让他心底腾升起难以抑制的焦虑。

与邢台上的人只对视了半瞬,无忧转而再猛地醒神,看向北堂烈。

相隔数月未曾见面,此刻,他完好无损的站在她的面前,身上厚重威武的黑金铠甲衬得他阴郁森冷,难以靠近。

默然……

她紧紧拧着纤纤细眉,皓齿咬住下唇,“你为何要……”

如此残忍?!

话脱口说了一半就被她嘎然止住,回身,逃似的迈了出去——

“无忧!”

才是踱出医帐,北堂烈已将她抓在手心!

方才那凄惨又可怖的画面在她脑海里挥散不去,更有一股憋闷的气息挤压在胸腔中!

这感觉,这滋味,曾几何时,他清晰的给与她过……

深刻得让她发自内心的感到恐惧!!

“忧儿。”

洞悉她心中最深处的惧怕和胆怯,北堂烈紧抓着她不放,“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来……”

他唤她的声音,还是那样温柔。

可是之前他冷静漠然如神邸的冰冷表情,与那鲜血淋漓的惨景形成鲜明的对比,让她无法面对!

“我来与不来,能改变什么吗?”她轻声说着,气馁的话音中尽是脱力。

北堂烈不知要如何答她,只觉她小手越发冰凉,心底到底是怕的,怕再将她的梦魇勾了出来,怕她再度远离抗拒他。

“她假扮我行刺你,确实罪该万死,可只要杀了她便好,为何要这样折磨她?”

倘若知道她会来,今日这残酷的刑罚,他就不会亲自从旁督导了吗?

大漠的夜风,呼啸如鬼哭狼嚎。

夹杂着微小却尖锐的沙子,摧打在身上都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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