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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网尘丝-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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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乎齐勒铭的能力范围之外的,但他已是不能放弃思索,纵然仅仅知道是哪一家的暗器,也总比不知道好些。

擅于使毒的大名家寥寥无几。

蓦地里他想起来了,他虽然没有见过毒性这样厉害的暗器,但中毒后相同的症状他是见过的。

大约在六七年前,那时他还在深山养伤、行动不便。穆娟娟与他作陪,做他的看护。有一日来了一个要杀害他的仇家,穆娟娟不是这个人的对手,但好在穆娟娟新炼成一种毒针,毒性十分厉害,在紧急关头,穆娟娟用毒针杀了此人。

不过穆娟娟的毒针,也还没有此际庄英男所中的毒这样厉害。那个人在中毒之后,述能够破口大驾,过了大半天方始死亡。不错,那个人的内功相当深厚,但据齐勒铭所知,庄英男的内功是只有在那个人之上,决不在那个人之下的。

如今,庄英男一中毒便即昏迷,而且凭他的经验判断,一个时辰之内,若然设法替决英男解毒,庄英男必死无疑!

这样厉害的剧毒,比起穆娟娟当年所用的毒针更加厉害十倍!

不过毒性虽然更加厉害,中毒的症状却是相同。

莫非庄英男所中的暗器就是这种毒针?而凶手不是别人,也正就是他的情妇穆娟娟?

脑海中闪过穆娟娟当年为了救护他而用毒针杀人的这幕往事,齐勒铭很快得出这个推论。

但立即又发现了疑点,那个人的轻功高明之极,比起当年的穆娟娟,恐怕最少也要高明一倍。

所谓“当年”,不过是七年之前。

不错,有七年的时间,穆娟娟的毒针是可以“精益求精”,令得毒性强十倍的;但轻功的基础,则必须是在年轻时候打好的,一般来说,过了三十岁的人,轻功很难再有长进的。七前之前,穆娟娟已经有三十岁了,按常理推断,不可能练成这样高明的轻功!

而且才不过一个月前,齐勒铭也曾见过穆娟娟的,那时所见的穆娟娟的轻功和七年前她的轻功一样。虽然她可以弄假,有意在他的面前隐瞒自己的功夫,但相差太远,凭着他的武学造诣,穆娟娟纵然装虚弄假,也决计瞒不过他的眼睛。

因此,他可以判断,庄英男所中的暗器,就是穆娟娟当年所用的这种毒针。但凶手是谁,他可就不敢断定是穆娟娟无疑了。

时间急迫,他已无暇寻思凶手是谁。

他知道这种毒针,留在身体内是可以继续发挥毒力的,目前最紧要的事情,必须把这口毒针先找出来!

他随身携带有可吸暗器的磁石,为难的是,毒针比绣花针还小,要在庄英男的身体上找寻针孔,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剔亮油灯,想要在庄英男的上衣仔细找寻裂缝,然后对准部位,就可以在她的身体找到针孔。

虽然他不会解毒,但只要把毒针吸出来,凭着他深湛的内功把真气输入庄英男体内,庄英男就可以避免死亡,最少也可以多活几年。

还未找到衣裳上的裂缝,已是有人冲进这间屋子了。

时间更为急迫,他无暇思索,唯有撕破庄英男的上衣!

在洁白光滑的肌肤上找寻针孔,当然比在衣裳上找寻容易得多,要是有一丝血迹,那就更容易找了。毒针是从窗口射进来的,只能射着她的上身。

但他刚刚撕破庄英男的上衣,还未来得及仔细找寻针孔,楚劲松已是冲进卧房。

 ※  ※ ※

楚劲松一见,几乎气炸心肺,大怒喝道:“你干什么?放开她!”

齐勒铭冷冷说道:“我干什么,你不是已经瞧见了么?我不过把她抱在怀中罢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楚劲松双手握着判官笔,指着齐勒铭道:“我知道你是齐勒铭,你要对我报复,只该冲着我来,岂能做出如此卑鄙的事?”

齐勒铭一肚皮闷气,他也要令楚劲松受气,当下哈哈一笑,说道:“她是我的妻子,我一天没写休书与她,她就仍然是我的妻子。丈夫抱着妻子,有何卑鄙可言?”

楚劲松想不到他会这样回答,倒是不觉呆了一呆。

跟在楚劲松背后上楼的玉虚子也想不到房间里会出现这样情景,他在门口一张,赶忙转过脸,不好意思立即跟着楚劲松进去。

但此际双方已是如箭在弦,一触即发。他深知齐勒铭的厉害,要是自己不与楚劲松联手,只怕楚劲松一交手就要吃亏。他把道袍脱下,反手抛进房中,喝道:“是好汉子出来与我决一死战!”

道袍飞进房中,向庄英男的身体罩下。齐勒铭心想道:“十多年不见,这牛鼻子臭道上的功夫,倒是颇有长进,不可太过小觑他了。”当下轻轻一掌拍出,道袍登时卷作一团,倒飞回去。这手功夫,内力的运用更见奇妙。五虚子觉劲风袭来,知道厉害,赶快避开。

齐勒铭淡淡说道:“原来玉虚道长也来了么,我正要和你们武当五老算帐,但此际我可没功夫出去,你进来吧!”

楚劲松沉声喝道:“齐勒铭,你不要脸也不该这样糟蹋英男!你站起来,我和你单打独斗!”齐勒铭如是站起来打,当然是不能不放开庄英男了。

齐勒铭道:“我不理会你怎样想,总之我不能放开我的妻子。但你也无须顾忌,我决不会把自己的妻子当作盾牌的,你的判官笔尽管向我身上招呼!”

说话之际,他把庄英男的身体翻转过来,平放膝上,口中说话,一双眼睛却是眼角儿也不瞟向楚劲松,只顾低下来头,在庄英男的身上找寻针孔。

楚劲松怎知他是为了救庄英男的性命,眼见自己心爱的妻子受人如此“狎弄”,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怒不可遏,陡地一声大喝:“无耻淫魔,我与你拼了!”一双判官笔立即向齐勒铭插去!

楚家的惊神笔法天下无双,楚劲松虽在盛怒之中,认穴亦是不差毫厘,双笔交叉,一招之内,疾点齐勒铭上半身的阳维、阴维、任脉、督脉的八个穴道!

齐勒铭冷笑道:“岂有此理,我不骂你勾引有夫之妇,你反而骂我!”冷笑声中,伸指疾弹,瞬息之间,连弹四下。楚劲松双笔给他弹开,虎口发热。楚劲松暗暗吃惊,心里想道:“可惜我的功力尚未恢复,否则这一招至不济也可点着他一处穴道,大不了与他拼个同归于尽。”要知判官笔不过二尺八寸,和高手的近身相搏也差不多。碰上功力高过自己的敌人出仗着笔法的精妙,纵然可以点着对方穴道,但在笔尖与对方的身体接触之际,自己也必须力贯笔尖,方始能够令对方难以运功防御,立收点穴之效。但虽然是瞬息的胶着,自己既已全力贯注笔尖,亦是难以逃避对方运功的掌力了。

齐勒铭似乎知道他的心思,哼了一声,说道:“我忘记你还有一个多时辰,功力方始能够完全恢复,用力大了点儿。但你的功力虽然只是八成,我也只是用一半功力对付你,不算占你的便宜。”

他说的非但不是假话,实际用来对付楚劲松的还不到五成。因为他在急切之间,找不到庄英男身七的针孔,生怕毒针留在体内,庄英男受毒更深,是以只能腾出左手,按着庄英男的胸膛,为她推血过宫,阻止毒气侵入心房。

楚劲松一面恨他傲慢狂恣,二面也看出了他的确是不会把自己的妻子当作盾牌,当下去了顾忌,狠起心肠,暗自想道:“纵然误伤英男,只要能够与这魔头同归于尽,那也值得了。”双笔暴风骤雨般的向齐勒铭猛攻。但在猛攻之中,却也恢复了他平日对敌的那份冷静沉着。猛而不躁,俨如靖蜒点水,笔笔指向对方的要害穴道,笔法之妙,无以复加。

齐勒铭赞道:“扬州楚家的惊神笔法号称武林一绝,双笔点四脉的功夫果然名不虚传!只可惜你碰上齐某!”说到最后两个字,他把左掌从庄英男的胸膛移开,左手一招,右手中指使出“弹指神通”,蓬的一声,把楚劲松的一支判官笔弹得出手坠地。

玉虚子在他们一开始交手的时候,就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背靠房门,以耳代目,听他们的战况。

此时他听得判官笔铛的一声坠地,情知不妙,若再避忌,只怕非但报不了仇,楚劲松亦将性命不保。

人急智生,他背靠房门,反手一掌,以劈空掌力,打灭了房中灯火。灯火一灭,他就可以避免看见楚夫人的赤身裸体,使自己难为情了。

武功高明之士,大都懂得听声辨器的功夫,玉虚子尤其是个中高手。

房中黑漆一团,伸手几乎不辨五指,但敌人的一对眼珠,在黑暗中却是最容易辨认的目标。玉虚子一进房中,唰的一剑就向齐勒铭的眼睛刺去。

这十多年来,他为了报仇,苦练剑法,心中积愤,全部发泄在这一招之中,其狠辣可想而知!

只听得嗤的一声,齐勒铭的衣袖被割开一道裂缝,但玉虚子手中的长剑也还是给他的衣袖轻轻一拂,就拂开了。

齐勒铭骂道:“你瞎了眼睛,你以为用这种下流的剑法就可以杀到我么!”

玉虚子面上一红,回骂他道:“遇文王兴礼乐,遇粱纣动刀兵,我的剑法是因人而施的。对付你这等下流贼子,难道我还要和你讲究什么文雅的打法吗?哼,你不下流,那你就放开楚夫人,咱们出外面打!”口中说话,手上的剑却是丝毫不缓。

齐勒铭冷笑道:“你们懂得什么,你们都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也不屑对你们解释。”

楚劲松不觉心中一动,想道:“是啊,打了这许多时候,他并没有利用英男来使我投鼠忌器,我固然害怕误伤英男,他也好像我一样,害怕误伤英男,好几招我本来已是甚为不利的,他没有进击,那自是为了不肯放开英男的原故。他挟持英男对他毫无好处,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难道只是为了气我的原故,不惜冒着性命的危险?”

不过,他虽然找不出可以替对方解释因何要这样做的理由,但妻子抱在别人怀里,无论如何,他总是难以忍受的,一得到玉虚子助他减轻了对方的压力,他攻得更加狠猛了。

他只剩下一支判官笔,掌中夹笔,打法又有不同。点穴的功夫虽然减了几分,但单笔点穴,力道则是比前更大。而且他还可以用掌力替玉虚子抵挡齐勒铭的袖风,让玉虚子的剑法可以加倍发挥。

灯火熄灭,齐勒铭只能用手在庄英男的身上触摸,凭触觉找寻那一毒针。

他刚刚替庄英男推血过宫,阻止毒气上升,侵入她的心房,此时已是稍稍见效,庄英男的呼吸比前稍为顺场了。但这点功效,亦已耗了他不少真气。

凭触觉去找寻毒针,非得心神专注不可,虽然不籍功力,却也大耗精神。在激斗之中,两者比较,后者的影响可能更大。

高手搏斗,不能精神专注,危险可想而知。齐勒铭一个疏忽,右臂中了一剑,幸而他有沾衣十八跌的上乘功夫,剑尖触着他的身体,便即滑过一边。结果只最挑破他的衣裳,皮肉也没伤着。不过玉虚子由于这招得手,却是大为兴奋,越打越精神了。

激斗中玉虚子又出绝招,一招“白虹贯日”,欺身进扑,剑尖直指齐勒铭的咽喉。

齐勒铭使出大挪移手法,两根指头轻轻一拨,把楚劲松的判官笔拨过来抵挡玉虚子的长剑。大挪移手法是齐家独创的借力打力功夫,齐勒铭使得出神入化,若在平时,对付第一流高手也可见功,但此际却是冒着极大的危险。

此际,他功力只及平时的一半,且又不能全神贯注,结果他虽然能够把楚劲松的判官笔引过去格开玉虚子的长剑,但却未能完全卸去楚劲松这一招的劲道,楚劲松余力未衰,格开长剑之后,笔尖向外一指,“卜”的一声响,刺中了他的肩头。只差少许,几乎就要在他的琵琶骨刺个正着。

没刺着琵琶骨,虽然是不幸中之幸,但伤了肩胛骨,这个伤也不能算轻了。

楚劲松喝道:“你苦想要性命,快快把英男放开。我念在你曾助我复原的份上,可以让你养好了伤再打。否则你死期就在目前!”

忽听得齐勒铭一声欢呼:“至不济性命是可以保全了,哈哈,我还怕你们什么?”

楚劲松哪里知道他说的乃是保全他妻子的性命,原来他已经在庄英男的身上找到了那口毒针,而且用握在掌心的磁石吸出来了。楚劲松喝道:“你死到临头,还敢口出大言!哼,我劝你还是依我划出的道儿,明天再打的好!”

玉虚子喝道:“这魔头至死不悔,你又何必手下留情!”说话之间,第三次使出杀手绝招,力贯剑尖,刺向齐勒铭的太阳穴。

齐勒铭陡地一声大喝,身形微侧,忽然站了起来,左掌拍出,右掌一招“乘龙引凤”,从剑底穿过来,硬抢玉虚子手中兵刃。

他一直是盘膝而坐,单掌应敌的,此时突然起立,双掌齐飞,已是大出玉虚子意料之外,这一招空手入白刃的功夫,精奇老辣,几乎是从绝不可能的方位攻来,更是玉虚子始料之所不及。

玉虚子招数用尽,急切间无法回剑自保,唯有赶忙扔剑,以掌对掌,接他这招。

双掌相交,齐勒铭的掌力倒并不如何沉重,但玉虚子只觉掌心好像被蚂蚁叮了一口似的,不过片刻,一条手臂便即麻木不灵,有极度的麻痒之感,令他忍不住呻吟,再过片刻,全身都已麻木了。

玉虚子大惊骂道:“你,你用这等下三流的手段暗算伤人!”

齐勒铭哈哈笑造:“遇文王兴礼乐,遇粱纣动刀兵,这是你自己说的!”

原来齐勒铭是用拔出来的那口毒针,挟在指缝,刺入玉虚子的掌心的。

这枚毒钉,在庄英男体内多时,毒力已减了一半,故此玉虚子尚未至于立即昏迷。但他中的毒虽然没有庄英男的毒那么深,他亦已是禁受不起。

他只骂得一句,便觉地转天旋,倒了下去,再也骂不出来了。

但齐勒铭也笑不出来了。

当他夺剑伤人之际,楚劲松也是正在一掌向他劈下的,他只能用左掌接招,这一掌楚劲松用尽全力,他所用的内力则还不到平时的三成。

双掌相交,毫无声响,便似胶着一般,楚劲松全力运到掌心,左手那枝判官笔直指齐勒铭的咽喉,距离不到三寸。但只二寸的距离,笔尖已是无法向前插去。因为此时已经变成了内力的拼斗,楚劲松全力以赴,犹恐抵敌不住,若再分出一点精神、气力,只怕笔尖未触及齐勒铭的咽喉,自己先就要被齐勒铭的掌力雳毙。

齐勒铭肩上早已受了两处伤,肩胛骨被判官笔戳穿的伤尤其严重,只能施展出三成内力,抵挡楚劲松的全力进攻,已是不免相形见绌。

待得玉虚子倒了下去,齐勒铭这才缓过口气,把残余的内力尽数发挥,但伤上加伤,所能发挥的功力也还是不及平时的一半。

齐勒铭突然咬破舌头,喷出一口鲜血。

说也奇怪,他这口鲜血一喷,楚劲松登时就感到一股强劲之极的内力,好似排山倒海的涌来。

原来齐勒铭已是施展了天魔解体大法。天魔解体大法是一种刺激功能的邪派内功,在自残身体之后,功力可以立即倍增。

齐勒铭虽然只剩下不到五成的内力,但如此一来,则是差不多恢复了平时的功力了。楚劲松即使元气未伤,功力也还及不上齐勒铭的七成,此时齐勒铭的功力突然恢复如常,他如何还能禁受得起了。

庄英男得齐勒铭替她拨掉毒针,说也真巧,恰恰在这个时候醒,她一醒就叫:“求求你别要杀他,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任何事的。”

其实房中黑漆一团,她刚刚醒来,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清,她的丈夫已经回到她的身边,她也是还未知道的。

但自从前夫人在她的面前出现;她就担心这样的结果了,她在中毒昏迷的片刻之前,就是因为听见有夜行人的声息,误以为是丈夫回来,想叫楚劲松赶快离开尚未叫得出声的。因此她一苏醒,神智未消,就叫出来。不过是把向楚劲松报警的呼喊改为向前夫求情罢了。

她知道楚劲松的性格,楚劲松如果知道她正在受前夫威胁,他决不会听她的劝告离开。

如果她知道她的丈夫已经是在房中,她也不会向前夫求情。因为这会伤了丈夫的自尊,她知道她的丈夫是宁愿死在“情敌”手中也不能向“情敌”求饶的。

好在她不知道,这一声叫喊倒是把楚劲松的性命从死门关上拉回来了。

要知道最令并勒铭伤心痛恨的事情还不仅是因为妻子并不爱他,而是因为妻子对她的那份冷傲:新婚蜜月期间,他遇上姘头,妻子不闻不问,妻子的心目中只有旧日的爱人。这份冷傲太过伤了他的自尊,令他感觉到妻子对他的轻视,在妻子的心目中他是处处也比不上楚劲松。

如今,从来没向他求过任何事情的妻子向他求情了,“骄傲的皇后”向他“低头”了,这霎那间,他甚至连想也没有声想这个旧日的妻子是求他做什么事,做了这件事对他的“得失”如何,只要是妻子求他就行了。一听到“别要杀他”这四个字,他不假思索,就把内力撤了回来。

卜通、卜通两个人同时倒在地上。

然后,先是一声沉郁的闷哼,接着是一声充满激愤的狂号。

齐勒铭是被自己撤回来的内力所伤。本来他的功夫早已练到收发随心的境界,但也必须是正常的情况下才能到达的境界。如今他是用天魔解体大法刺激功能,这才突然爆发出来的内力,就不是他可能随心控制的了。何况他事先毫无心理准备,突然就把内力收了回来?攻得猛,收得急,又焉能不受反震之力?他受自主己的内力反震,这霎那间几乎窒息,只能闷哼了一声软绵绵的倒了下去。受的是内伤,比起刚才被楚劲松的判官笔插入骨头的外伤,伤得更重!

他的内力虽然是一发即收,但楚劲松亦已被他这股好像排山倒海般的内力抛了起来,重重跌在地上!这霎那间,他只觉百骸欲裂,五脏六腑都似乎要翻转过来。不过他所感受的屈辱,比他身上的痛苦还更令他难受。他不能责备妻子,只能愤怒狂号。

庄英男听见丈夫号叫声音,登时又晕过去了。接着来的是一片寂静。楚劲松与齐勒铭,两个人都是奄奄一息,如同油尽灯枯了。

齐勒铭受了重伤,此时方始知道悔恨:“她最关心的还是楚劲松,为了保存他的性命她才不惜忍受委屈求我。哼,哼,我是死是生,她是毫不放在心上的,只有楚劲松的性命才最紧要!”其实他这是错怪了庄英男的,庄英男根本不知道要他饶了丈夫的性命却可能累他送了性命!

与悔恨而俱来的是愤激,他嘶哑着声音说:“楚劲松,你赶快走吧,趁我还未改变主意!”这话无须解释,他若然改变主意,当然就是要把楚劲松杀了!

楚劲松心中充满屈辱之感,同样是嘶哑着声音叫道:“你快快把我杀掉,楚某宁愿死在你的手里,决不要你饶命!”

两人都伤,说的也都是气愤的话。说了这几句话,两人亦都已力竭声嘶!

楚劲松不能走动,齐勒铭亦是无力杀他。

他们并排躺在地上,距离不到三尺之遥,谁也不能向前移动半寸,连说话的气力也没有了。

死亡的阴影压在他们的心头,但他们的神智却是渐渐清醒过来了。两人都已想到,自己固然是受了重伤,对方亦是受了重伤。他们只是不能忍受出辱,可不是真的想死!

双方也都已想到:在这种情形底下,谁的功力首先惭复,哪怕只是恢复一两分也行。谁就能够杀死对方。

他们也都是同样的想法,这个冤仇已是无法见解,自己纵然不想杀死对方,对方也必然要杀了自己。

因此他们虽然未必想到杀死对方,也不能不害怕对方来杀自己。与其被人杀死,不如杀死别人!唯一的自救之道,就是抢在对方之前恢复几分功力。

齐勒铭却有更多一层顾虑,天亮之后,震远镖局的人迟早也会来找楚劲松,甚至很可能是总镖头汤怀远亲自来找。楚劲松和镖局的交清当然远非他所能相比,那时即使双方都未恢复功力,楚劲松也无须亲自动手了。楚劲松只要说一句话,他就给镖局的人杀死!

四更已经打过,天快要亮了。

黎明前特别黑暗,也待别令人恐惧死亡!

齐勒铭想要静下心来,凝聚真气。但偏偏不能心神宁静。心神不能宁静,他虽然是用上乘心法默远玄功,功效也是很微。

异样的寂静中,他似乎又听到一点声音。他凝神细辨,不像是楚劲松的呼吸声音。不过片刻,这点声息也听不见了。

他是个武学的大行家,立即想到:莫非又是有夜行人来了,但这个人为什么不进来呢?

他知道来的当然不会是他的朋友。他是根本就没有朋友,只有仇人的!

他吸了一口凉气,心里想道:好,你要来就快来吧,反正我是死定了的,迟死早死都是一样。

但那个人仍然不见进来,连一点声息都没有了。他也无法断定,那个人究竟是走了还是仍然匿伏窗外。

躺在他身边的庄英男忽然发出梦呓:“玉儿,玉儿,妈妈对不住你!”她好像是翻了个身,又熟睡了。

庄英男的梦呓,声音好像蚊叫一般,但已是令得齐勒铭的心灵大受震动。

“她梦里惦记的是玉儿,是玉儿!”这个玉儿不可能是别人,只能是他的女儿齐漱玉。

为了女儿,齐勒铭决意求生。他不顾那个夜行人是否楚劲松的朋友,不顾那个人几时进来杀他,只要有一点时间,他就要争取这点时间。他静下心来,默运玄功。用的是一种见效最快的逆运真气的法子。明知这样逆运真气,功方恢复之后,也会留下后患。但此时此际,他已是只能顾得目前,不能顾及将来了。

楚劲松连一根手指也不能动,但虽然如此,比起齐勒铭来,他受的内伤还是稍微轻一些。

此时他也正在以上乘心法,默运玄功,凝聚真气。他受的内伤较轻,但内功的造诣却不及齐勒铭,他只能一点一滴的凝聚真气。

一个伤得较重,一个功夫略差。究竟是谁能够先恢复几分气力,实是难以预料。

也不知过了多久,房中忽然有了光亮,看得见对方了。

不知不觉之间,黑夜已经过去,拂晓的曙光,透过半掩的窗户。

楚劲松看见齐勒铭盘膝坐在地上,看见庄英男身上已经盖上一张毯子。

楚劲松不禁吃了一惊,大为气馁,心里想道:“我虽然尽了最大的努力,只怕还是逃不过这魔头的毒手!”要知他虽然不知道齐勒铭的进展如何,但最少齐勒铭已经能够坐起来,而且能够移动一张毯子盖在庄英男身上了,这已经比他好得多了。

齐勒铭看见楚劲松还是躺在地上,动也不动。但奇怪的是玉虚子却已不见。

“奇怪,他是中了毒针的,怎能逃得出去?”

但令得齐勒铭最担忧的还是天已亮了。天亮之后,镖局一定会有人来的。

心念未已,果然就听得见这条小胡同有脚步声了。

是两个人的脚步声,听得出是正在朝着这幢房子走来。

虽然他早一就估计到镖局会有人来,但想不到来得这祥快,而来就是两个。

脚步声到了门前,嘎然而止。

只听得那个人说道:“楚少侠,我不进去了。请你提醒令尊,别忘了汤总镖头之约。”这人正是昨日接待齐勒铭那个镖师。

齐勒铭只听见“楚少侠”三他字就已经呆了。

“楚少侠,楚少侠,那个楚少侠?难道真有这么巧……”

心念未已,“令尊”这两个字他也听见了。接着是一个少年的声音说道:“好的,我和家父吃过早餐,马上就来。”

齐勒铭那晚舟中夜探女儿,是曾经听见过楚天舒说话的声音的。

丝毫也用不着怀疑了,来的果然是楚劲松的儿子楚天舒。

原来楚天舒是昨晚到京城的,他急于会父,一打听到震远镖局的地址,天一亮就跑来镖局了。

他到了镖局,才知道父亲就住在镖局后街一座属于汤怀远所有的别墅,那名镖师是奉汤怀远之命给他带路的。

那名镖师陪楚天舒到了这幢房子的门前,就回镖局去了。

楚天舒敲了敲门,叫道:“爹爹,妹妹!”不见有人答应,颇觉奇怪。心想我虽然来得太早,但爹爹也是习惯早起的。我又叫得这么大声,怎的会听不见。

他再叫两声,仍是没人答应。他随手一推,发现那房扇大门竟是虚掩,一推便开,心中更是惊疑不定。

他进了屋子,蓦地发现楼楼下有个人躺在地上。地上有一滩血迹。

他大吃一惊,定晴瞧时,更吃惊了。这个人竟然是武当五老之一的玉虚子,不久之前才跟他在华山分手的。他把玉虚子翻转过来,只见五虚子面色乌黑,鼻孔还在流出黑应。

“这不是中了我曾经中过的那种毒针之毒吗?”楚天舒大惊之下连忙再加细察,果然发现了刺入了玉虚子掌心的那口毒针。

楚天寄那晚在齐家被人突施暗算,中的就正是这种毒针。

当时是齐燕然以绝顶内功为他法毒,并给他服下齐家独制功能解毒培元的一种药丸。这种药丸虽然不是对症解药,但也有减轻毒力的攻效。楚天舒是身体尚未完全复原就离开齐家的,齐燕然不放心,为了防患未然,在他辞行之时,送了他一瓶药丸。

楚天舒当然没有齐燕然那样深厚的内功,但救人如救火,他有这瓶药丸,也只能试一试了,当下他把两颗药丸塞进玉虚子口中,立即以本身真力,为玉虚子推血过官,助药力运行。

好在这枚毒针是齐勒铭从庄英男的身上拔出来,再插入玉虚子的掌心的。毒力已经减了一半,而掌心又非要害,毒气要从掌心沿着手臂的手少阳经脉一路开至心房,还得一些时候,此时毒气也未升至心房。

玉虚子开始有了知觉了,一有知觉,含糊不清的就骂齐勒铭这个魔头。

原来玉虚子在中了毒针之后,一时间尚未至于身体僵硬,他是出于一种求生的本能,从楚劲松的卧房滚出来,滚下楼梯的。

楚天舒听见“齐勒铭”三字,吓得更加慌了,连忙问道:“我的爹爹呢?”玉虚子睁开眼睛,视力还是朦胧不清,叫道:“你,你是谁?”

楚天舒一掐他的人中,在他耳边大声说道:“我是天舒呀。我爹哪里去了?”

玉虚子清醒过来,连忙嘶哑着声音叫道:“你爹在楼上,快去救他!”

此时楚夫舒也开始听得见楼上传来的含糊不清的呼叫声了,他立即旋风也似的冲上楼去。

玉虚子叫道:“小心,那魔头也在上面!”

楚天舒蓦然一省,拾起玉虚子那把跌落在房门外的青铜剑,舞剑防身,这才敢冲入卧房。

可惜他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假如他刚才不是耗掉一寸香的时刻去救治玉虚子的话,一进门就冲上楼去,立即使可不费吹灰之力把齐勒铭杀掉,如今则是比较难了。

齐勒铭已经恢复了一成有多、二成不到的功力。他的上身已经可以活动,但下肢仍然麻木。只待足小阳经脉打通,便可站起来行走了。

当他听见楚天舒和玉虚子说话的时候,他正在运气冲膝部的“环跳穴”,他也看见了躺在地上的楚劲松头顶正在冒出热腾腾的白气。

他希望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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