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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山有匪-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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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小心翼翼地揣摩用词,以一种含糊却足够吸引人的方式诉说道。
  “那是什么地方?”长离问道,她从没听说过世间还有那样的地方。
  比起一族居住地,那听起来倒更像战场。
  钟明烛忖道:“我所居地为乱尘岛,但是我生来就没见过什么亲族,那名字也是偶然遇到同族后得知,到底是不是叫这个,我也不得而知。”她顿了顿,似在回想,过了一会儿才继续道,“有一天,灾祸突至,大地殒裂,我也被卷入其中,待清醒过来,便已在这里了。”
  “大地殒裂?”
  “大概是那里杀戮太重,遭天谴了。”钟明烛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至于你看到那些人,也许就是我的先祖吧,只是从来没有人与我说过这些,我也没法确定。”
  “那为什么现在你的眼睛不是紫色?”长离轻声道。
  “此处灵力稀薄,我力量受抑,才会这样,待回到故土就会恢复。”说到这,钟明烛抿了抿唇,神情忽地多了几分得意,“当年我之所以敢只身闯入云浮山,便是因为携有几枚自故乡带来的灵石,那能助我恢复实力,全盛时,连护山大阵也奈何不了我。结果全被你毁了。”
  话到后来,她语调听起来竟像是在控诉。
  而仅剩的灵石也在三百年前护住长离时尽数毁去,以至于现在才会处处被动,念及此,她眼底忽地多了一抹狠意。
  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手下留情。
  “抱歉……”长离虽然全然不记得当年之事,但听她这么说,仍是不由自主开口道歉。
  瞥见那双黑眸中的诚恳,积累在心头的戾气忽地烟消云散,随之而来的是淡淡的愧疚,钟明烛垂下眼,嗓音愈发柔和,问道:“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么?”
  她刚刚那番话,并未尽数坦白,虽然算不上是说谎,只不过是刻意略去了一部分,但对于长离来说,仍是与欺瞒无异。
  已经说的,也即将要说的,都是精心考虑的说辞,也许长离不会觉得有异,可若换作他人,必定要觉得她别有用心。
  长离尚在思考她刚刚说的那些话,只觉原本就理不清的头绪愈发混乱,根本无暇去注意那双浅眸中一闪而过的阴沉,听她发问,索性将疑惑一股脑抛出:“师兄会和景炘有关吗?他们长得那么像。”
  钟明烛的眼底浮现出一抹一丝不易察觉的冷酷,却以温和无害的神采掩饰过去:“也许有,也许没有。红发深目在大部分地方都很少见,但也不是没有。不过就算源自一脉,多半也是偶然,据我所知,数千年前在西北盛极一时的部族便是以红发为尊,景为那族大姓,景炘的先祖多半来自那里。那族被灭时惨遭屠城,不过既然有人能逃亡至涿光山,很可能也有人流亡至别处。”
  她这番话倒像是在替天一宗开脱,处处惹人生疑,可长离尚不足以辨明其中蕴藏的深意,听她如此说,便觉得应当就是如此,轻轻“嗯”了一声,继而又道:“你说……想要我为你所用,助你破界飞升,那要如何才能办到……”
  她几乎原封不动照搬原话,虽然极力掩饰,但钟明烛仍是从那轻微颤抖的话音中感受到了她的难过。
  纯粹之人会理所当然地认为,一切都该是纯粹的。
  钟明烛轻轻叹了一口气,她素来不掩饰源自本性的自私与贪婪,何况,那正是她千年来都不曾放弃的寻觅,此时面对那双纯净的黑眸,她却迟疑了,甚至一瞬有些后悔当年的所作所为。
  如果当初没有屡次冒犯天一宗,此刻是不是就会更有底气一些呢?
  她确实有贪念,对于苍梧剑,对于破界之法,可时至今日,长离的安危与感受已凌驾于这些之上。若长离能帮她,自然是极好的,若不能,那也没什么,她的时间尚且充裕,有足够精力去寻求其他法子。
  若情势并不是那么紧急,她愿意花上一点时间,据实相告,细致地诉说自己的想法,并给长离足够的时间去考虑,可眼下她却只能将真心藏起,有意识地露出贪婪的一角。
  她不确定这份别有目的能够传递出几分,但不敢有任何松懈。
  五灵门的玄术一向被视作可有可无的装点,可那是在杜玄则手上,换作其他人,连她也不敢想象会有何等功效。不过很快就能知道——现在她要做的,便是在火上再添上一把柴。
  “也许羽渊已经知道了,但我目前还不确定。”她压下心底的不忍,以格外冷静的语调道,“我只能猜测,你与那女子有关,至于是何种关系,暂时尚无法确定,不过我有办法能弄清楚。”
  长离的指尖猛地一缩,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想要的不过是钟明烛的否认,可对方却在正色谈论“办法”,让她觉得自己仿佛是什么可以随意处置的东西一般。
  “什么办法……”她蜷起手指,平静的嗓音中,动摇又剧烈了几分。
  钟明烛笑了笑,好似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终于如释重负般,语气轻松起来:“这样吧,你先随我回妖之国,在那,我实力能恢复□□成,加上竹先生相助,就算羽渊带她那些走狗一拥而入也不足为惧。你小师叔那边,我自会通融,羽渊想要的是你,你和我在一起,她也没有必要对你同门发难。”
  长离抿了抿唇,神色漠然道:“你要如何弄清。”
  “八荒镜。”钟明烛立刻道,“只需假以时日,只能探明你与她的关系。”
  长离“嗯”了一声。
  钟明烛又道:“不如我们这就准备,若无意外,七天就能到妖之国。”
  “七天?”长离皱了皱眉,“我来谯明山就花了不止七天。”
  “徒步自然慢。”钟明烛松开她的手,像担心她听不懂似的,格外细致地解释起来,“朔原底下灵流不稳,所以无法支撑长距离传送,只是我体质与你们不同,就算灵流断层也能发动传送,就像那日我赶至你身畔时一样。只是离开朔原耗费灵力较多,需要阵法相辅带我布置好传送阵,我们就能立刻离开,到时候羽渊就是耗尽功力,也追不上我们。”
  她说得兴致高昂,仿佛破界之法唾手可得,长离却愈发沉默,始终低垂的黑眸隐隐浮现出黯然之意。瞧见那双扣紧的手,钟明烛几乎难以克制想要拥她入怀。
  可现在不是时候——她冷静地后退了一步,移开目光,绷紧的心弦扯至几乎隐隐作痛。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嚣,钟明烛视线一沉,转瞬变为之前那男子模样,手一挥撤了结界,发现外面几十人都拿起了法器,有些神情肃穆,有些则是惶恐不安,好似危机将至。
  “发生了什么?”钟明烛懒洋洋道。
  黎央正眉头紧锁,发现两人自密室中出来,先是向长离行了个礼,而后忧心忡忡道:“放出的火狰发现附近有大量修士出没,似乎在追捕什么人。”
  钟明烛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闪过一丝诧异,暗道:莫非是涿光山中发生了什么?
  她思忖片刻,便对黎央道:“不管他们目的是什么,凭你们都不足以与之匹敌,况且待在此处非长久之计。”
  黎央没有说话,眉宇间愁苦更甚,待在此处的确非长久之计,可离开这里,这茫茫雪原,他们又能去哪里安身。
  瞧出她的为难,钟明烛便自储物戒中取出一些物什,和随身携带的玉牌一起递给她道:“里面有些灵符和法器可供你们防身,既然你们未违背契约,只是迫不得已,那暂时离开涿光山一带应无大碍,不如去南明山庄暂避风头,那里有我友人在,你们持这玉牌进入山庄,她定会好生招待你们。至于涿光山剑炉,我们自有对策。”
  黎央接了匣子和玉牌,仍是迟疑:“你为何要帮我们。”
  她此前见这位公子喜怒无常,肆意妄为出手毫不留情面,早已认定他非善类,只不过因为对方和长离仙子一道,且又修为了得,她才敢怒不敢言,而今他却眉头皱也不皱一下就给出那么多珍贵的灵符灵药,叫她好生奇怪。
  “呵。”钟明烛笑了笑,浅眸中无多暖意,“是长离仙子想帮你们,不是我。”
  身后,长离听到她的话,不禁抬眼瞧了她一眼。
  她现在心里委实很乱,面对突如其来的诸多状况,她根本不知该如何自处。
  几个月前,她还在祠堂思过,浑然不知过去发生了些什么。
  不知道钟明烛,也不知道门中的变故,更不知道外界的风云暗涌。
  那时候,她体会不到喜悦,同样也没有烦恼。
  这次,当再一次发觉钟明烛与期望的有所不同时,她却没有如前一次那般愤怒,取而代之的却是铺天盖地的疲倦。
  数万年前的恩怨,火正一族的阴影,还有人人梦寐以求的破界飞升之法,这些她毫不在意,可事实却由不得她不在意——因为她很可能就身处于涡流中心。
  为什么会这样呢?她默默垂下眼,心中发出这样的叹息。
  钟明烛注意到她的恍惚,却只能装作不知情,注意到之前那个翻阅画册的女人已不在原处,她便问道:“救你那个女人呢?”
  黎央怔了怔,神情当即复杂起来,道:“已经被扣押了,但我还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不过短短功夫,她已自那人口中审出真相。
  “动作倒是快。”钟明烛皮笑肉不笑道,“这样吧,你带我去看看,我替你想个主意。”
  长离走了两步,正想跟上去,却被钟明烛止住:“我去一趟就可以,长离仙子请在此稍候片刻。”
  她的脚步一滞,手指不禁蜷缩起来,轻轻划过衣料,却也不说什么,就这样一言不发停住。
  钟明烛没有回头看她,眨眼就跟着黎央去了关押那人的地方,她挥手,将困人的结界加固了几分,令长离无法感知此处发生了什么,随后低头,盯着那个显然遭受过拷问的女人,不屑的扯了扯唇角。
  “在做决定时候,就要考虑到后果呢。”她缓缓蹲下,近乎轻柔地执起那女人的手,冷漠地注视着她手腕上的一点嫣红,随后反手牢牢握住,掌心抵住那处痕迹。
  灵力毫不留情涌入。
  女人因巨大的痛苦而剧烈挣扎起来,只是她的手脚皆被锁住,就算竭尽全力也只是徒劳。
  黎央看着族人因为剧痛而凸起的青筋,面上闪过一丝不忍,却无法去做什么,在那样霸道的力量前,她的修为不值一提。
  酷刑很快就结束了,伴随着女人临终前的哀鸣。
  钟明烛面无表情看着她与依旧带在身畔的画册一起化为灰烬,眼底有唏嘘之意一闪而过,更多的依旧是漠然。
  “她只是不想继续这种生活。”黎央忍不住道。
  “那又如何?”钟明烛笑了,“我以为她早有赴死的觉悟了。”
  说罢,她便往外走去,唇角蓄着浅笑,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她真的只是过来看了一眼似的。
  “公子且慢。”黎央突然开口叫住她,“我有一事相问。”
  “如果是问长离仙子的事就免了,其他的大可说来听听。”钟明烛道。
  “并非与长离仙子有关,只是有一事我觉得有些奇怪。”黎央迟疑了一下,壮起胆子道,“为何公子见到卷轴中那女子后会如此愤怒?只是因为和长离仙子相像,应该不至于如此。”
  那一瞬,滔天的杀意不似作伪。
  钟明烛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轻轻叹了一口气:“告诉你也无妨,她退下的首饰没有放置在一处,而是按照穿戴位置分布各处,身上的单衣则是左衽在上,虽然我只是猜测,但这多半是人祭。”
  那是久远以前的习俗,以秘术献祭人牲,以佑一方福泽,那时候大地灵力远比如今充裕,就算是不能修炼的凡骨,其中灵性也远超现在,被献祭者往往尸骨无存,仅留衣冠做冢。
  重霄会想到铸血池炼剑,多半也是受了这些启发。
  “人祭……”黎央喃喃道,顿时明白了那怒意从何而来,“那长离仙子……”
  她话还没说完,钟明烛已离去,只留下一个孤傲的背影。
  剑炉畔,羽渊猛地睁开眼睛,不远处的方鼎内,有一抹血色飘出,瞬息间溢散与炽热的温度中。
  “她知道了。”木然的神色上出现一丝裂纹,冷静的眼神中也出现几分狰狞,“钟明烛知道了。”
  叶莲溪面色一沉,不由自主看向自己腕间的红点。
  羽渊不愿承受任何风险,所有为她直接驱使的人都要与她结契,方鼎中有血飘出,便意味着又有结契之人死了。
  “可她是如何办到的?”他小心翼翼道,“莫非是墨沉香告诉过她?”
  这时安静得好似磐石一般的黑袍人开口道:“她说了什么?”
  他已能猜出,钟明烛将自己的灵力灌入结契者灵海,一瞬将要说的话化作对方意识占据了那具身子,因为死契主从关系的缘故,她无法影响到羽渊,但能令羽渊感觉到。
  而被夺取意识的人,则因为无法承受灵力而身亡。
  “她说。”羽渊眼眸中已有杀意疯狂涌动,“天道之剑,是我的。”
  若其他人说,她会觉得只是虚张声势的挑衅,但若是钟明烛,这无疑是宣示。


第146章 
  纵然与外界风雪隔着厚厚的岩层; 这深藏于山腹中的洞窟仍是寸寸透着阴冷; 燃烧的篝火也只能令情况稍稍改善一些; 而在光线不及的大片角落; 寒意依旧直达心底。
  长离目不转睛盯着不远处跃动的火光,古井似的黑眸中不时有涟漪泛起; 分明是极淡的情绪; 可于她而言,不咎于惊涛骇浪。她已彻底不明白自己究竟身处于何种境地,她本对钟明烛深信不疑; 可数日前对方的话却在那份牢固的信任上撕开了一道口子,虽然细微; 却已足够令怀疑滋生。
  ——这修真界; 果然人人都渴慕着踏上仙途啊。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钟明烛并不在,偌大的洞穴中只有长离一人,一袭单薄的白影,好似随时都会被巨大的阴影吞没。
  不知钟明烛那日和黎央达成了什么协议,最后却是黎央携残余族人先离开了; 他们拿着钟明烛的信物前往南明山庄寻求庇护; 将藏身的洞窟留给了钟明烛和长离,除此之外,还将逃亡时带出的斩铁全部留了下来。钟明烛说此处地形隐蔽; 又有湖水作为天然屏障,是绝佳的藏身处,可话是如此说; 她本人倒是没有逗留多久,布置下结界就离开了。
  一去就是十几日,音讯全无。
  应是去安排传送阵的事吧,长离心道,手却不由自主抚上额心。
  那里有一个赤红色的火焰印记,是钟明烛布置的众多结界之一,也是最为复杂的一道,覆住了原本的朱砂痣,看起来就像是自皮肤中沁出的血。钟明烛说这道法印能护她周全,可不时自那处传来的刺痛感却令长离心中生出难以言喻的焦躁。
  疼痛时轻时重,轻时可以忽略不计,重时则由于头颅被生生撕裂,而她甚至辨不清,那些疼痛是源自钟明烛留下的印记,还是因为原本的头痛症。最严重时,仿佛有两股力量在她体内角逐,叫嚣着将一切碾碎,那时候,就算她承受不住而失去意识,也很快会被剧痛再度唤醒。
  她曾想着去找钟明烛,可很快就发现,钟明烛布置的结界不光能阻止他人自外部侵入,还能令里面的人无法离开。
  于外,是堡垒,于内,则是牢笼。
  为什么……
  发现这点后,长离心中那点细微的寒意一瞬扩散至四肢百骸。
  可她只能走回原处,等待着不知何时会再度袭来的折磨。
  会结束吗?
  会结束的吧?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其他人呢?”
  羽渊瞥了一眼跪在身前、额头紧紧贴着地面的修士,眼神冷了下来。
  那修士自是感受到了她的不快,颤巍巍抬头,然后更重地磕上地面,他只有元婴修为,在洞虚大能面前本就如履薄冰,此时更是声音颤抖得几乎辨不出本音:“那厮诡计多端,我、我们被她引进了妖兽老巢,只有我、我一个人逃了出来。”
  自从发觉钟明烛带长离到了涿光山附近后,羽渊已派出了大半人想带回长离,可结果却不如人意。
  她知道长离此时就在谯明山中,可以说是近在咫尺,但她却没办法更进一步。
  钟明烛布下了迷踪阵,他们明知长离就在那里,可一旦踏入阵中,就只能在其中打转,始终无法进到山腹中。而且钟明烛应是利用了火正一族的斩铁,将迷踪阵的灵力流向以及折转处都藏了起来,她手下最精于阵术的修士都寻不出破阵之法。
  想要破解迷阵,只能将周遭一寸寸翻个遍,将各处斩铁都破坏,可他们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再或者集结众人之力,将整座山都毁掉,可这样一来,长离可能被埋住不说,涿光山下的剑炉也可能受影响——飞仙台的炼制正是紧要关头,不能有半点风险。
  这样一来,解决之法就只剩下一个,抓住钟明烛,然后逼她解开那迷阵。
  谁知钟明烛对朔原地形竟如此熟悉,或偷袭,或设下陷阱,叫搜寻的修士苦不堪言。若是遇到对付不了的,她即刻就逃之夭夭,尚且无法在朔原御风而行的修士,自是追她不上。十几天下来,羽渊派出的修士非但一无所获,反而折损了不少。
  每个人都焦急不堪,却又无可奈何。
  羽渊心道:虽然元婴修士修为低微,无足轻重,可若折损太多,于今后终究不利,须得尽快寻出应对之法才行。
  这时,跪在地上那修士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挣扎许久后开口道:“仙子,实不相瞒,我曾落入那魔头手中,可她说要我带句话给仙子您,就把我放、放了。”
  “她想说什么?”羽渊面无表情道,气场忽地凌厉了几分。
  那修士被徒然增大的灵压逼得有些喘不过气来,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她、她说她在山顶等您。”
  “哦?她倒是不怕死。”羽渊冷笑起来。
  “她还、还说……已经安排好,若是自己稍有差池,就会毁掉阵眼,而阵眼、阵眼就是……”那修士已是冷汗涔涔,“是、是长离仙子……”
  羽渊的瞳仁猛地一缩,面上原本的平静荡然无存:“什么!”袖袍鼓动,俨然动怒,“她怎么敢!”
  那修士大气不敢出,就算被浑厚的灵力震得两眼发黑,还是死死抵着地面不抬头,生怕少松懈就惹来杀身之祸。不知过了多久,在他觉得自己快撑不住时,那股灵力突然消失了,而他面前已空无一人。
  远方隐约有什么破碎的声音传来,他不敢深究,飞似的逃走了。
  修道之人最忌被情绪冲昏头脑,修炼多年,羽渊早已学会了处变不惊,如今只差一步就能万事俱备,却被棘手至极的家伙绊住,她却毫无对策,叫她如何不怒火中烧。
  “早知今日……”她克制着毫无保留爆发灵力的冲动,一字一顿几乎咬碎牙,“就不该留她。”
  当初,在钟明烛还未取回记忆时,羽渊要除去她轻而易举,可那时候,谁都没有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弟子放在眼中,区区筑基修为,无异于蝼蚁,无人在意,最终却为这份傲慢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待六合塔倾塌,她才意识到不妥,可那时已经太迟了。
  “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吗?”她对着空无一物处问道。
  话音刚落,玄色袍子就像往常一样悄无声息出现在她身后,沙哑的嗓音传来:“这只有钟明烛自己知道了。”
  “也是。”羽渊轻道,“我差点忘了,她一向是个疯子。”
  看不透,摸不清,无法以常人之理忖度。
  再荒诞的手段,出自她之手,也不会令人意外。
  当初暗算天一宗是这样,而今亦是如此。
  谯明山上,风雪不歇,哪怕是再明艳的色彩,都会显得灰蒙蒙的,突然,一点火光划破了阴沉的天色,只见一道身影灵巧地滑入狭窄的冰缝中,随即发出满意的喟叹:“啊,果然没猜错。”
  只见绯红大片盛开,在冰壁上染上火一般的色彩。
  是龙血草。
  这已是钟明烛在谯明山上寻到的第三处龙血草,疗伤时她便想,烛龙大神负伤而归,洒落在谯明山的龙血也许不止一处,果真如她所料。
  当年龙血草多半遍布山头,只是后来都被埋在了冰雪下。
  她取出一枚苍青色的玉符,在地上划出奇异的符文,将那片龙血草的力量引入那枚玉符中,那玉符为昆仑玉所制,能够容纳超出寻常法器数倍、甚至数十倍的灵力。
  龙血草中虽然蕴含了远古之力,但普通修士无法直接调用,就如同若耶体内的鲛人之血,不经过重重炼制的话,对修士来说只会是剧毒。而钟明烛却因为力量与龙血草为同属的缘故,是以可以直接将其化为己用。
  “也多亏了离儿,不然真的只能束手就擒了。”她苦笑,浅眸中忧色一闪而过。
  当时虽然是她自己提及了龙血草,但她其实没报多大期望,没想到竟真的被长离找到了。可一想起当日的情形,她还是有些后怕,那时,她只消慢了片刻,长离就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
  再度忆起当时映入眼帘的场景,她不由得轻轻叹道:“总是这样不顾死活啊。”
  这几天她总是处于一种微妙的矛盾中,一方面,希望长离能够世故一些,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在风尖浪口中保护好自己;另一方面,她又清楚地知道,如果真的那样,长离也就不是长离了。
  如果能多一点时间就好了,如果当时就把陆临他们一起叫过来就好了,现在也不至于落到如此被动的境地——
  可时间不多了,她一人要牵制羽渊那些手下,已有些力不从心,与其寄希望于陆临等人及时赶来,不如尽可能自己掌控局面。
  她望着失去龙血草后冷清下来的冰窟,总是透着薄凉的浅眸中一瞬有黯然闪过。
  “只能这样了啊……”
  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她自己的,以及长离的。
  远方突然传来不同于以往的灵力波动,钟明烛唇角当即勾起一抹冷笑:“来了呢。”
  她身形一晃,转瞬化作流火没入凛风中,几个迂回便行至最高处,轻巧地落在地上,她扬了杨眉,笑嘻嘻朝远处青色的身影行了个礼,口中道:“哎呀,羽渊仙子大驾光临,虽不是蓬荜也熠熠生辉呢。”
  “钟明烛,你找我过来,想说什么。”羽渊没任何多余的话,开口就挑明来意。
  “呵,仙子倒是直爽。”钟明烛面对羽渊慑人的气势毫无惧色,慢条斯理踱到羽渊不远处,继续道,“我想和仙子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很简单。”钟明烛道,“只要仙子替我除一个人,我就立刻撤了迷阵。”
  “你凭什么以为自己有底气和我谈条件。”羽渊冷冷道。
  “仙子既然会来赴约,我自然就有了底气。”钟明烛依旧一派风轻云淡,“这迷阵乃是利用天一宗的玄门秘术布置,若是云逸还在,你们倒是可以请他走一趟,不过现在嘛……”她故作惋惜地摇了摇头,“想突破还挺难的呢。”
  “区区一座迷阵,连这谯明山一并毁了就是。”
  “可仙子希望离儿能完好无损,最好连一根头发都不会掉吧?”钟明烛眯了眯眼,似在思索,很快就再度展露出笑容,“毁了这谯明山是不难,可离儿还在山底,仙子就毫无顾虑吗?”
  羽渊沉默片刻,又道:“你曾三番五次护住长离,此时突然改变主意,我如何会信。”
  钟明烛笑了笑:“那时我以为仙子会对她不利,当然要从中阻挠。如今知晓仙子的目的,也知道你们本就无意害她,自是不会固守旧念。”她瞥了眼羽渊的脸色,继续道:“况且仙子等人想要的,也正是我想要的,为何放着捷径不走,去自寻烦恼呢。”
  “你如何知道的。”羽渊面色不见丝毫缓和,审视着钟明烛,欲图从她脸上寻出些破绽来。
  “火正一族,还有东海那些鲛人。”说到这处,钟明烛察觉羽渊眉头微微一跳,便知自己寻对了方向,“他们可是藏着不少秘密。”
  “你连鲛人都知道,到底是什么人。”羽渊突然往前一步,灵力洪水般毫不留情涌向钟明烛。
  下一瞬,却有红莲似的火焰自地下窜出,将钟明烛包覆其中,在羽渊的灵力中开辟出一道间隙,恰好能容纳钟明烛,护其毫发无损。
  羽渊见状微微一惊,她本欲出其不意一举制住钟明烛,谁料对方早有准备。
  那人生性狡猾,如此一来,恐怕再无第二次机会,她寻思道,再见钟明烛已有离去之意,不禁脱口道:“你想要除去谁?”
  钟明烛已翩然远去,听闻羽渊的呼声,顿时大笑起来,眸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轻蔑:“仙子当真是考虑周到呢。”她于风中立住,袍子猎猎作响,身子却纹丝不动如履平地,然后对着羽渊说出一个名字。
  “为什么?”羽渊面上掠过一丝显而易见的困惑。
  “为什么?当年人人都道陆离最喜欢不分青红皂白滥杀无辜,那我要取一条命又何需缘由?”钟明烛的笑中透出几分残酷,“硬要说的话,我看他不爽,这可以了吧。”
  羽渊没有回话,反而露出沉思的表情,就在这时,山顶忽地一阵猛晃。她顿时回首望向震动来源,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忽地露出震惊之色,下一瞬,原处就只剩下一道虚影。
  “啊,真快。”钟明烛朝同个方向望去,露出惊奇之色。
  显然是涿光山发生了什么,刚刚的震动也是来自那里。
  看羽渊的模样应是在她意料之外的事,莫非还有什么人在给她使绊子?钟明烛心想,然而很快就扯出一抹虚弱的笑。
  “算了,还是别管那么多吧。”她自言自语道,随后轻轻落到地上,竟踉跄了几下才站稳,摊开手掌,看着手心的昆仑玉,又是一声叹息。
  苍青色的玉符上,已多了一道裂纹。
  羽渊并不想要她的命,可方才那一击,她若非准备周全,势必要受重伤。
  “那恐怕会比死还难看。”她收起昆仑玉,再度化为流火隐入风雪中。
  差不多有半个多月了,长离望着那堆篝火,神情有些恍惚。
  有时候她不禁怀疑,前一个月的经历是不是只是一场梦,就像曾经她在漆黑的祠堂中睁开眼,满脑子都是破碎的画面,此刻也许只是当初情形的重演。
  腰间的玉牒突然闪了闪,很快,熟悉的声音便传入灵海中。
  倾听着其中的传音,她先是意外,紧接着,焦虑浮现,置于膝上的手也不知不觉愈发握紧。
  就在这时,额心的疼痛忽地再度袭来,她不禁发出一声短促的轻呼,手还未习惯性地抚上那处,就被剧烈的刺痛抽走了力气。眼前的火光被铺天盖地的漆黑取代,她甚至能听到骨骼在咯咯作响。
  这些天来,头痛一次比一次剧烈,幼年时觉得难以忍受的程度和现在相比几乎不值得一提,每一次痛到昏厥时,她都觉得这也许是最严重的一次了,可往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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