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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山有匪-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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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是她刚下山时的剑。
  钟明烛站起身,将散落的发丝拨至耳后,轻轻叹了一口气后,唇角勾勒起淡淡的笑意,她又恢复了往日的懒散,仿佛刚刚的脆弱只是光线带来的错觉。
  “没什么。”她笑了笑,“刚刚一时情绪失控了。”
  长离仍盯着她,试图在她眼中看出些什么,然终是无果。
  心底忽地冒出酸涩的情绪。
  若是以前,她必定不会再追究,并理所当然地信以为真,可如今她却隐隐感觉,钟明烛说的不是真话。
  无论是之前的欲言又止,还是之后看似云淡风轻的微笑,都不似她所说的那般“没什么”。
  她本是想说什么的,但最后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说——长离回想片刻前的时光,不禁觉得时间好似被分切成了两半,前一半是光明,后一半则被阴影笼罩。
  “不要骗我。”长离垂下眼,手不自觉握紧,“不管是什么,我……”
  她不明白什么是恨,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应当说什么才好,她只知道自己不想被欺瞒。
  这时,脚下忽地震动起来。
  散布于四处的雾气流动起来,变作了漩涡。长离听到了沉闷的响声,自四面八方传来,好似洪钟一般。
  紧接着,地上的线条闪烁起淡青色的光芒,轰轰的声音响起,最近那方立柱竟缓缓移动起来。


第109章 
  突遭巨变; 长离刷地一声持剑在手; 另一只手则下意识将钟明烛扯到身后; 目不转睛盯着那些缓缓挪动的方柱; 丝毫不敢懈怠。
  可静待片刻后,却没等来任何预料中的危险。没有伺机而动的妖兽; 没有暗藏杀机的术阵; 周围的灵气流动虽有变化,但也仅此而已。
  身后忽地传来一声轻笑,却是钟明烛。
  长离蓦地反应过来; 不久前她和钟明烛之间的小小争执还没解决,结果稍有风吹草动就将对方护得那般紧; 一下就使得方才质问的气势荡然无存; 她心中当即涌起懊恼之意,手指一张就欲甩开钟明烛的手,不料却被先一步反握住,她抽了两下,被握住那只手都纹丝不动。钟明烛的力气一向比她大; 若想挣脱; 须得使上法术才行,可如今局势难料,她担心强行挣脱可能生出什么岔子; 于是只能皱了皱眉,移开目光不与钟明烛对视,口中轻道:“放开。”
  “离儿……”钟明烛没有松开; 反而整个身子都贴上来,讨好似的抱住长离的胳膊,“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当务之急是从这里出去。”
  “我知道。”长离的口气有些生硬,“可是,你刚才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钟明烛的目光闪了闪,轻抚着长离的手背叹道:“看你毫无生气的模样,难免会胡思乱想。”之后她又自嘲地笑了笑,“你也知道,我脾气不好,总是惹是生非,见你安然无恙,松一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多想。”
  长离抿了抿唇,没有应声,她忽然想到在扶风林时,钟明烛问过若自己和邪道有牵扯会如何,心道:莫非她是在担心这个。于是她看向钟明烛问道:“你想起了以前?”
  钟明烛仍是在笑,却没有说什么,她的双眸藏在刘海的阴影下,长离一时辨不清她的神情,正当她想再问仔细一些时,轰轰的声音忽然停住了,地上的光芒暗了下去,移动的方柱也戛然而止。
  四下恢复了最初的宁静,空乏的感觉再度出现,虽然雾气缭绕,方柱林立,却好似什么都不存在一样。
  钟明烛若有所思打量了片刻地上凌乱的线条,忽地松开长离往前踏了几步,袖子一拂,六十四枚朱明帖立即出现在她身畔,绕着她缓缓旋转几周后飞往四面八方,而后,她转身面向长离,神情一如既往地漫不经心,唇角蓄着浅浅的笑意,嗓音温和就像柔软的棉絮:“我知道你现在满腹疑惑,不过此处诡谲莫测,非商谈之地,等离开这里,到了安全处,我们再好好谈一次,可以吗?”她见长离垂头不语,又道:“到时候不管你有什么怀疑有什么猜测,大可全盘托出,我绝不隐瞒。”
  “我……”长离面上掠过一丝迟疑,如钟明烛所说,现在的确不是刨根究底的好时机,方才方柱变位虽然没有致使危险,但谁又敢保证以后也是如此呢。若这是其他人的事,想不明白她大可不去多想,可关系到钟明烛,她就不愿有一丝一毫的混淆。
  钟明烛似是看出了她的顾虑,无奈地笑了笑,道:“你若仍有顾虑,我愿以天道立誓,此言绝无半丝虚假。”说着,她就举起了手。
  长离见状忙将她的手按下,脱口道:“不必!我答应你便是。”见到钟明烛要与天道结契,她第一反应竟是害怕,可到底是害怕钟明烛最终会背弃誓言,还是怕她背弃誓言后为天道诛戮,她自己也辨不清。
  也许二者皆有,甚至不分轻重,才会叫人如此困惑——她不觉轻轻叹了一口气,下一瞬,手上再度覆上稍高的温度,她抬起头,发现钟明烛走得近了一些,那双薄凉的浅眸里似乎承载了几分小心翼翼。
  “离儿。”她的声音听起来竟似在恳求,和原本惯有的张扬跋扈相比,仿佛不是同一个人,“以后,如果我惹你生气了,可以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吗?”
  长离细细打量着她的眼睛,恍惚中,她仿佛回到了不久前的上元夜,那个少女倾诉心意时的眼神是如此认真,叫人的呼吸和心跳都乱了节拍,不受控制地沉溺其中,她闭上眼,迫自己冷静下来,过了许久,才轻轻“嗯”了一声,接着,又带着些迟疑道:“我会听你解释,但是……”
  钟明烛掩住她的嘴,摇了摇头笑道:“其他的你无需保证,做你想做的就可以。”说完后,她就背过身去,望着前方的薄雾道:“接下来,先考虑怎么离开吧。”
  长离没有发现,钟明烛转身时眼里隐约闪过一抹忧色,只是很快就恢复了冷静。
  一旦没什么情绪,那双浅色的眼眸看起来就十足的不近人情,甚至能用冷酷来形容。
  鹅黄色的道袍鬼魅似的出现在太乙广场上方,正是千面偃。
  只见他四下张望,那张蜡黄色的脸上满是毒辣之意。
  羽渊仙子将他从炼炉中释放后就告诉他长离仙子已回到宗门,还道已安排人手暗中助他报仇,并给了他几枚灵符防身,于是他便径直往云浮山而来。
  上次眼看就能叫长离毙命于手中,却被她侥幸逃走,他心中积累的怨恨越来越深,恨不得立刻叫长离碎尸万段。他从未想过为何自己会如此执着于长离,那个念头好像从一开始就扎根于他心底深处。修为也好,权势也罢,其他任何事都没有这个来得重要。最初他之所以会答应叶莲溪前往西南助南溟一臂之力,就是因为长离同样也在西南一带的缘故。
  只消与长离相关,他可以说是毫无理智可言。独闯云浮山之事换作其他人,就算羽渊仙子有保证也决计不会贸然行动,他却想也不想就过来了。
  在云浮山几十里外,他遇到了一批天一宗弟子,那些弟子见到他后竟不敢上前阻拦,反而四散溃逃,他心道多半是对方认清彼此实力悬殊的缘故,不禁愈发得意,之后他又遇到了一些天一宗门人,那些人不是不是虚张声势地呼喝几声就逃走,就是顷刻被他击毙,无一人能拦得住他,就这么被他犹过无人之境似的直闯天一峰。
  按理说云逸应一早就得知消息亲自镇守山门才是,可千面偃却始终不见其踪影,如今这真武殿前也是空空荡荡的,丝毫没有备战的迹象,广场角落散布着零星的灵力,看上去像是不久前有人匆匆离去。
  莫非是逃跑了?
  原本羽渊仙子叫他无需顾忌,他尚有些怀疑,过来时眼观六路,打算稍有不测就遁走,可见一路过来天一宗都毫无作为,便彻底放下心,站在真武殿屋檐上冷笑道:“没想到这天一宗竟是如此没用。”
  这时,他忽地瞥见远方掠过一道白影御剑而去。天一宗的门派服饰分青、紫、黑三色,寻常弟子为青灰色长衫,宗主是紫衣,而辈分比宗主高的大长老则着黑袍,开宗立派多年来,能在宗门中身穿白衣的仅有长离一人。
  千面偃眼底当即掠过阴狠的神色,足尖一点就追了过去,口中厉声道:“休跑!”
  那白衣应是听到了他的声音,身形顿了顿,而后立即调转方向往天一峰顶而去,千面偃见那处白雪皑皑,罩着一层浓雾,便想对方定是想逃跑,也加快了脚程,追至顶峰,那白衣人却失去了踪影。
  他在山顶落下,手一挥,附在岩石上的雪扑簌扑簌往下落,但那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似的,莫说是身影,就是连灵力痕迹都没有。
  “去哪了?”他疑道,话音未落,他足下忽地浮现出淡青色的灵纹。
  那灵纹为御土之势,笼罩了整个山头,同时,由灵力凝结的锁链自雪中窜出,捆住他了的手足。
  “这是怎么回事!”他尖声叫道,双手握拳像挣脱锁链,但只动了一下就见更多的锁链缠上来,非但四肢,连身子都被牢牢捆住,最上一条扼住他的脖子,叫他连点头摇头都办不到,他招出羽渊仙子的灵符,想要破坏脚下的灵阵,可灵符飞出后却散作了粉尘,什么都没发生。
  他这才知道自己中了计,一瞬涌起的怒意使整张脸都扭曲起来,咬牙切齿道:“羽渊那贱人!竟然骗我!”
  一玄一紫两道身影出现在灵阵外,正是吴回和云逸。
  吴回手持灵剑,剑气蓄势待发,寒芒令这山头的冰雪都冷了几分,而云逸则双手捻诀,几张灵符飞出,张开几重结界,千面偃的咒骂顿时停了下来。
  他虽还在说话,可一点声音都传不出来,只剩那双细长的眼睛瞪着云逸,不断散发出怨毒的神色。
  “好了,他已无计可施。”吴回收了剑如此道。
  云逸这才松了一口气,而后他便觉背后冷飕飕的,显然已出了一身冷汗,他定了定心,然后拱手朝吴回行礼道:“这次多谢师伯了。”
  那日他收到的玉牌正是来自羽渊仙子,他不知羽渊仙子此举是何用意,甚至不愿去相信,可身为宗主,任何判断都不能被私人情绪干扰,于是他思量再三便定下如此计策:以幻象诱千面偃长驱直入,然后将其困在天一峰的灵阵中。
  那道白影以及被千面偃诛杀的弟子,其实都是云逸布下的幻阵,因为曾经险些死在千面偃手下,是以他不敢有丝毫疏忽,在定下计划后就调动了大量的灵石和灵符沿路布下道道灵阵,而天一峰头的灵阵则是吴回以自身灵力,耗费数天才刻入山头,刚刚云逸又加了几道灵符设下密不透风的结界,叫千面偃寻不到任何间隙。
  做完这些后,云逸和吴回就回到了太乙广场,一干弟子已在那等候。见他们归来,守在门中的肖月立刻迎了上去,她先是询问云逸和吴回可否受伤,知道他二人无事后又问道:“云师兄,恕我多言,可为何不直接杀了那恶贼?”
  玉牌的事只有云逸和吴回两人知道,其他门人只是依计行事,见大费周章抓住千面偃,却不再有下一步举动,其余弟子难免感到奇怪。
  云逸摆了摆手,“我和师伯怀疑千面偃身上藏有其他秘密,所以不想草率处置,须得从长计议后再做定夺。”
  “说来,我也觉得那千面偃似有些古怪。”肖月若有所思道,当初她是组成四灵诛邪阵的二十八弟子之一,与千面偃交过手。
  “为何?”
  肖月忖道:“当初千面偃轻易破了四灵诛邪阵,阵术造诣必然极深,可刚刚他接连遭遇幻阵,却没有起丝毫疑心。”她犹豫了一下,“我怕其中有诈,不如早日将其除去,也好绝了后患。”
  云逸苦笑起来,接着道:“有师伯坐镇,千面偃不足为惧,大家不必担心。其中曲折,待我和师伯打探清楚后,自会公布,你们先退下吧。”
  众人散去后,他抬头看向山头淡青色的影子,眉头紧锁,忧心忡忡叹道:只盼为时未晚啊。
  薄雾中,钟明烛正领着长离一步步往前,每走几步,她就要停下思考一会儿,然后重新选一个方向再往前。
  所以几天下来虽然没有走多远距离,可曲曲折折不知变了多少次方向,长离甚至有种她们只是在原地打转的感觉。
  起初她还惦记着之前那点不愉快,只将钟明烛昏迷时发生的事提了一下,之后任凭对方絮絮叨叨扯东扯西都闭口不言,但眼见绕来绕去四周都是差不多的景致,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你当真有办法出去?”
  钟明烛盯着地上的图案嘟囔道:“有点头绪,但还没摸出门道。”之后,她像是反应过来长离终于肯说话了,当即扬了扬眉,神色奕奕道:“再说,你我反正已经辟谷,何必着急,在这厮守个十年百年也没什么不好。”
  “你哪里还有百年。”长离皱了皱眉,口气重了几分,“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好好好。”钟明烛举了举手做投降状,“你可还记得昆仑台那个迷阵?”
  “记得。”长离点了点头,马上反应过来,“这里的也是迷踪阵?”
  “恩,大同小异。”钟明烛捻了个手诀,一张朱明帖自雾后飞入她手中,然后又飞了出去,“不过现在没有人帮忙,可能要多花些功夫。”
  “嗯。”长离应了一声,然后想到钟明烛在这种时候竟还是如此漫不经心,心里又涌现出几分烦闷,“你若一直如此不分轻重,回了师门难免要被责罚。”
  “唉,这几本训誓诫录我都能倒着默写了。”钟明烛幽幽叹了一口气。
  长离以为她心生悔意,不料下一瞬就见她得意地抬起下巴道:“再多抄几遍又何妨。”随后,不等长离来得及说什么,她又一本正经道:“反正有你陪我。”
  “我陪你?”
  “你认了百里宁卿当师父,罪过可比我大得多,可能不止是要抄书,可能还要在后山思过个几百年呢。”
  “我……”长离被她说得哑口无言。
  若非钟明烛提起,她都快忘了这件事了,当初云逸知道后,告诉她待回门派后从长计议,那时她对一切都不以为意,此事也不例外,可现在她多少分得清轻重,知道就算云逸宅心仁厚会网开一面,其他师兄师姐却未必会如此好说话。
  以前有三位大长老庇护,师兄师姐们多半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事关百里宁卿,第一个不会善罢甘休的大概就是她师父。
  “两位师叔和我说过,师父嫉恶如仇。”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况且他和百里前辈间似有过节,就算知道那时我是为情势所迫,也不见得会像云师兄那样不多追究。”
  她回想起百里宁卿提到吴回时那愤愤不平的模样,面上不禁浮现出淡淡的担忧。她倒不是在担心自己受罚,而是觉得自己若是被罚去思过,就无人照管钟明烛了。
  “非也非也。”钟明烛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叫她回神,“百里宁卿和太师父有过节,不见得太师父就和百里宁卿有过节。”
  “为何?”长离不解。
  结怨难道不是双方的事么?
  “你在双生树闭关事,我偷偷向竹先生打听的。”钟明烛神神秘秘道,“还记得一千年前被太师父斩杀的金甲妖兽么?”
  长离点了点头,这事人人传道,她自是听说过。
  “竹先生说那金甲妖兽是突破失败才会丧失理智沦为妖兽,在此之前,他一直是百里宁卿的朋友,还对她有诸多提点。”
  “原来如此。”长离想了想,“可金甲妖兽惑乱天下,师父平定妖祸只是职责所在,若放任金甲妖兽,正道邪道都会有危险。”
  “百里宁卿怨恨的并非是太师父斩杀妖兽这件事。”钟明烛道,语气平淡没什么情绪,“而是斩杀妖兽后,还剖了妖兽内丹拿去给大弟子续命。”
  “大弟子?也就是我大师兄?”长离从没见过吴回另外三位弟子,只知道两位师兄和一位师姐在自己入门时就已故去很久,“我记得大师兄叫景瑜,千年前就已道消身殒。”
  “是啊,就算服下那颗凝结了数千年修为的内丹,他都没能续得了命。”
  吴回诛杀妖兽为大义,可剖去妖兽内丹于百里宁卿来说,无异于友人身死后仍被侮辱,因而生恨也理所当然。可吴回取内丹是为了救自己视若骨肉的弟子,就算是私欲,亦是人之常情。
  长离思来想去,都觉二者都有道理,又都没道理。
  钟明烛见她这般表情,自是知道她又在思考这些,笑了笑道:“你非当事者,何必想那么认真。世间很多事都无黑白对错之分,若我是太师父,也会如他一般取走内丹吧,若我是百里宁卿——”她眼底闪过一丝寒意,“那你可能就要被其他人领养了。”
  长离看了她一眼,心中忽地涌起黯然之感,情绪也好,世事也好,总是这般复杂,叫人看不透,无论是甜还是苦都混在一起,无法单独抽离,能全盘受下。她沉默许久,最后只能谈些近在眼前的事:“大概要多久才能离开?”
  钟明烛冲她笑了笑:“百年用不上,但三五年——”
  她话还没说完,雾后忽地传来绵长的啸声。
  犹如巨兽在咆哮嘶吼。
  “吵死了。”她抱怨了一句,之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停住步子,“离儿,你在水中时也听到了这个声音?然后就被卷入了漩涡?”
  “是这样。”
  “那你现在可能分辨出这声音来自哪里?”
  “声音?”长离看了钟明烛一眼,见她不似在开玩笑,便凝神分辨起来,那啸声乍一听好似来自四面八方,可她心思清明不像其他人那样杂念颇多,是以聆听片刻后就辨出其中细微的不同,探出手指向一个方向道:“应该是那里。”
  “那你往那里挥一剑试试。”
  长离顿时恍然大悟:“你想让我斩破这迷踪阵?”
  她并非愚钝之人,只是缺乏历练是以遇事才总是一筹莫展,钟明烛一提醒,她就反应过来,对方是想要她以剑术破了这迷踪阵。
  阵术结界脱不离五行方位相生相克之理,她既然能斩破秘境入口结界,自然也能破得了迷踪阵。
  “那我试试。”她持剑在手,可还没挥出,面上就流露出犹豫之色。
  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何会使出那样的剑法,一次是为了抵御姬千承的杀招,一次是头疼之下无意识的举动。
  现在既没有危险,头痛症也没有发作,她举起剑指向声音来源,竟有些不知所措,胡乱斩下一剑,眼前仍是雾气缭绕,毫无变化。
  “别想太多,不行我们就继续摸索。”钟明烛拍了拍她的背,神色很是轻松,“三五年我总耗得起。”
  长离看了她一眼,见对方眼中的笑意里没有强装的成分,绷紧的情绪不由得也放松了下来。她看向手中工艺品似的长剑,双指并拢在剑身上抚过,侧端的圆润贴着指腹,其上吞吐的剑气顿时变得水一般温顺。
  无论是应对姬千承最后一招,还是彻底斩破秘境结界时,她都是什么都没想,也许是来不及,也许是没精力,思绪清明,甚至连自己是在挥剑这个念头都不存在。
  自然而然地——肩臂舒展,整个身子都轻似云朵,步伐游移足下若无物,手腕随之轻挑——剑意虽心而动,仅此而已
  清啸声起,同时,剑光一闪,隐入了雾中。
  随后,咆哮声渐渐停止,雾气散开,巨大的影子浮现在她们面前。
  那是一副与小山差不多大的骸骨,淡青色的灵气正源源不断从中腾起。
  那骸骨背覆坚甲,首尾四足皆在甲中。
  “这是龟骨?”长离望着那副骨架,眼中很快浮现出惊愕之色,“怎么有两个头?”
  “不是。”钟明烛摇了摇头,抬手指向龟甲上方。
  那里竟还有一副长形骨架,藤蔓似的缠在龟骨上,自尾至首绕了七圈,却是一条巨蛇,蛇头与龟首并列,乍一看像是生有双头似的。
  再细看,就会发现那两个头颅以及四肢身躯都和寻常的龟和蛇都不同。
  龙首鳌背麒麟尾——
  这是很古老,古老到现今修士只在图腾上见过的神物。
  上古四灵之一,镇守北方的幽冥君玄武。


第110章 
  玄武虽只剩下骸骨; 可看起来仍像是活着一般; 仿佛下一刻就会咆哮着腾空而起。
  身躯已腐朽; 而神力犹在。
  长离望着那两对空洞的眼眶; 不禁愈发握紧剑柄,她总觉得有视线自那而来; 居高临下打量着自己; 就像是在看渺小的尘芥。
  直到被钟明烛扯了一把她才回过神,然后就见钟明烛大步往那副骨架走去,她急忙拦住道:“且慢; 可能会有危险。”
  钟明烛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笑道:“不用担心; 他已经死了。”她眼中闪烁着异样的神采; 好似终于发现了什么久寻未得的宝物。
  “你确定?”长离看了一眼那副庞大的骨架,“可我总觉得他还活着。”
  “因为这是神。”钟明烛握住她的手,拉着她一起往前走去,“神之血骨由天地而生,死后不会化作尘埃; 而是与山河融为一体; 变作山河的一部分。”
  “可这为何是一副完整的骨架?”
  钟明烛思忖片刻,道:“我听闻三界分辟后,一些垂老的神留在了下界; 蛰居待死,我想他应是死后不久就被人发现,然后那人就以其为阵眼; 布下了我们正置身其中的灵阵,所以他才没有与山河相融,而是一点点化作灵力,先是血肉,再是骸骨,待彻底消失,便是灵阵失效之时。”
  “神也会垂老?”长离好奇道,她一直以为凡人修炼以求与神比肩,那神自然是不老不死的。
  在她知道的传说中,死去的神多是亡于杀戮,或者自行散去力量,从未听闻过老去而亡的。
  “什么都会垂老,无论是神袛还是凡人,乃至山石水滴等死物,都会苍老,会故去。”钟明烛笑了笑,谈论着必将到来的终末却依旧云淡风轻,“高山会被海水吞没,海中又新生陆地,这天地都会变化,何况是诞生于天地中的万物。”
  “可他们都说,得道即可长生。”
  “下界修士皆未修得他们口中所谓的大道,又怎知仙人可得长生?”
  长离一愣,不禁觉得又是钟明烛说的比较有道理,她眼中闪过困惑之意,像是自言自语般轻道:“可你也未成仙,又怎知仙人不可得长生?”
  钟明烛转头看了她一眼,忽地放声大笑起来,“是,我不知道,只是根据故去之事的推测。”
  话音落下,她们已至骸骨跟前,钟明烛探手轻触玄龟之首,长离看到淡青色的灵气便像寻找方向的泉水般源源不断涌入她体内。
  “虽然破了迷踪阵寻到阵眼所在,但那迷踪阵只是此间灵阵的一环,要寻到出处,还需耗费些时日。”钟明烛手一挥,指尖自玄武头颅正中牵出一丝灵气,在地上划了一个圈,然后往其中一坐,淡青色的灵力顿时将她覆住。
  “阿烛?”长离见钟明烛看起来快要消失在灵气中,不觉紧张起来。
  “没事,这骸骨中的灵力于我而言就像是海中之水般无穷无尽,正好借来一用。”钟明烛示意她无需担心,“你且在此修炼,不要随处乱走。”
  随后,长离就看到钟明烛闭上眼,整个人变得像雕像般安静,除了在她周身回旋游走的灵力外,再无任何动静。
  这样就能寻到出路?长离有些想不通,可她很快就注意到,分散于四周的朱明帖也在移动,步调与钟明烛闪动的灵纹一致,便猜想钟明烛应是在利用玄武之骨中的灵力调动朱明帖,以此探出这灵阵的奥秘。
  这样一来,的确比她使用自身灵力要快的多。
  明白过来后长离就稍稍安下心,她察觉到这骨架附近的灵力极其充沛,甚至比招摇山双生树那还要浑厚数倍,想必钟明烛也看出了这点才会让她在这修炼,可她本人却完全没这个心思,心道自己若神游太虚,万一发生了什么也来不及应对,于是索性什么都不做,持剑安静地守在钟明烛身畔,时不时看几眼朱明帖的动向猜测一下进展。
  她过了几百年这样的日子,也不觉得难耐,若担心出去后钟明烛所谓的知无不言了,就思索些对策办法,想不出来就不去管重新打量下四周,偶尔还盘算一下真龙之骨的事。
  其间,头痛症发作了几次,只是都不算严重,只消凝神屏息就能保持神智。她猜想会不会和这处灵气有关。
  这淡青色的灵力,似本身就蕴含有治疗之效。
  就这样,一个月的时间飞似的过去了。
  就在长离开始思量该怎样才能使钟明烛修为快些进展时,朱明帖上忽地迸发出夺目的光泽,眨眼功夫就一齐钉入地面,组成三个圈将玄武围了起来,随后,长离看到上面的灵纹流淌起来,六十四枚朱明帖上的灵纹竟似潆洄的水流般勾连在一起,只见灵力自玄武骨架中流淌而出,流经朱明帖,构成覆盖每一寸地面的水网,最后却又回到起始处,灵力源源不绝涌出,又源源不绝归去,永无终止。
  长离盯着地上的图案,发觉朱明帖连起的灵流将原本凌乱的线条都连到了一起,这时,她听到慢条斯理的嗓音自身后传来:“好了,可以走了。”
  钟明烛已从那圈中走出,手一抹,地上的痕迹就消失了,她周身的淡青色灵力也随之淡去。
  “你没事吧?”长离细细打量着钟明烛的脸,“会不会很累?”
  “有这宝库在,我又怎么会累。”钟明烛摇了摇头,然后朝长离招了招手示意她跟上,就朝玄武尾部走去。
  长离回望了一眼,疑道:“朱明帖不带走?”
  “要靠它们暂时遏制灵流,虽然有些可惜,但当务之急是离开这地方。”钟明烛边走边往前,可走了一段却发现长离没跟来,回头一看,发现她仍站在原处盯着那具骨架,不知在想什么。
  她只得折回去:“怎么不走?”
  长离则有些答非所问:“真是真龙之骨。”
  “那又如何?你还想带走?”钟明烛挑了挑眉,“这玩意这么大,你可挪不动,至少要有你孤鸿师祖的本事才行。”
  “小师叔说医治你灵海的损伤,需要真龙之骨。”
  钟明烛愣了愣,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眼中顿时闪过忍俊之意,很快,那份忍俊就变成了感慨,她摸了摸鼻子,笑着摇了摇头,笑容有些无奈,眼中却无一丝轻佻戏谑,而后,她长长吐了口气,走到长离身后忽地一把从后抱住她,下巴搁长离肩头蹭了蹭,看对方像小动物般睁大眼转过头才笑嘻嘻道:“也不急在一时?若真如此,回云浮山后求孤鸿师祖帮忙也不晚。”
  “嗯。”长离应道,声音闷闷的。
  钟明烛注意到长离的脸红了,耳朵也红了,眼中忽地闪过复杂的情绪,她的手紧了紧,之后猛地闭上眼,低下头,额头抵着长离肩膀,长长叹了一口气才松开,轻声道:“走吧。”
  到玄武尾端,钟明烛端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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