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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山有匪-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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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白虎没说话,也没与她为难,尾巴一甩就将一个小匣丢了过来,随后就扬长而去。
  她打开匣子,发现里面有一张地图,还有个小小的疗伤结界,结界里躺着一只红色的鸟,正是她找得焦头烂额的山雀。
  上次见面对方还活蹦乱跳的,再见竟已奄奄一息。若耶本满腹抱怨,见对方伤得如此严重,心就软了。
  地图上指明了渡河处,以及到了锁星渊对岸该怎么走。这次,没有像以前一样故意设下很多弯路,简洁明了一目了然,有几个地方还特地添了备注,提醒她提防那里的毒沼或瘴气。
  一下子变太多不会有诈吧,若耶如此担忧,但几天下来一点岔子都没遇上。她在松一口气的同时不免愈发紧张。
  地图上路线的尽头离锁星渊不远,只要穿过这片林子就能抵达。
  一晃眼,已过了两个多月,她避开在争夺一块空地的两条藤蔓,思绪忽地飘回黑水岭的溪水之畔。
  面具坠下瞬间,她被震惊摄住,没能多看几眼就逃走了,那时,映入眼中的一切都因纷乱的思绪而变得模糊不清。
  认识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若耶都称呼那略显寡言的人为“叶公子”,直到青州的烟火大会后,她开心地喊出那三字全名,说以后不如以名字相称免得显得生分。
  对方沉默很久都没回答,她以为是自己僭越了,刚打算道歉,就听到面具下传来很轻的声音:“我还有一个名字,是母亲替我起的,叫慕云,是羡慕山外闲云之意。”
  那是若耶未曾听出那短短一句话中暗藏的艰涩,只觉若是小名的更显亲昵,便改口称“阿云”。
  慕云,这才是她的名字吧,若耶心不在焉地挑开拦在眼前满是倒刺的树枝。
  也许是因为重遇的日子近在咫尺,两个月来刻意避而不想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愈发清晰起来。
  她其实并没有看清慕云的长相,但是却记住了那双眼睛。
  那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眼角有一颗泪痣,在那时,看上去就好像真的在流泪。
  在这两个月里,她经常想到那双眼睛,起初只是匆匆一瞥后的模糊轮廓,可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她非但没有遗忘,反而记得更清晰。
  与此相对,画卷上叶沉舟的容貌渐渐变得不那么真切了,就算想到,那张俊朗的脸也总会被桃花眼下那苍白的肤色取代。
  阿云伤得一定很重吧——若耶眼底划过一丝刺痛,而她却只顾着自己。
  正当沉浸在后悔中,她眼前忽地闪过一抹暗色,张手一拢,却是一把漆黑羽毛,边缘锋利,和刀子差不多,上面散发着淡淡的妖气。
  “什么人!”她喝道。
  眼看快到目的地,却遭人偷袭,她不免怀疑这会不会从头到脚都是个骗局。
  若是骗局倒也罢了,就怕阿云根本不在这,那该如何是好。她一想到这个可能,心里就急躁起来。
  “你这坏女人,为什么要伤了赤羽。”
  脆生生的嗓音自浓密的树冠后传来,若耶往上一看,发现是个黑衣少女,她眼睛瞪得圆圆的,因为模样可爱的缘故,这样一点都看不出凶相,反而更显人畜无害,但若耶能察觉她身上散发的杀意。
  那是挟持慕云的另一人。
  “他受伤我好心带他回来,你不要血口喷人。”若耶怒道,扬手将那方小小的结界丢了过去,“你们戏弄我那么久,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呢!”
  不过她怒归怒,心里时刻不忘此行目的,在那少女去接受伤同伴时,她身影一晃就到了那少女身后,一手扼住对方要害,问道:“阿云在哪?”
  她本打定主意,不管那少女如何花言巧语她都不会放人,有砝码在手总好过两手空空。
  谁料那黑衣少女什么都没说,眼眶一红就抽抽搭搭哭起来。
  若耶一愣,手不自觉一松,下一瞬就见那少女刷地变成了一只通体漆黑的山雀,飞快地没入树冠中,随即,轻快的笑声传处,里面哪里还有半点哭腔。
  “你!”这还是若耶第一次威胁人,竟眨眼间就被化解,她恨恨地咬牙,挥手招出法器就想将前面整片林子都连根拔了。
  可是在她挥出法器时,浅绿色的光芒忽地自地下浮现,将整片林子都圈入其中,若耶觉得手中的法器像是撞上了海绵,上面的力量转瞬就消失殆尽,而林子毫发无损。
  而后,她听到几声咳嗽,抬眼看去,只见茂密的树丛后缓缓踱出一个修长的身影,与此同时,温和的嗓音传来:“若耶姑娘还请稍安勿躁。”
  看清来者何人,若耶脸上的血色霎时退得干干净净。


第89章 
  六合塔坍塌后; 接连下了好几场大雨; 居民只好先将山头围了起来; 打算等雨停后再清理旧塔的残骸; 因为坚信旧塔替镇子挡下了劫难,他们特地用大红色的锦缎将塔顶盖了起来; 还临时立了座木牌; 上面写着“精诚肯道,未有感彻”云云,前面摆了猪牛羔羊等供品; 看起来倒像是个简单的祠堂。
  雨水一遍一遍冲刷着山头,将硝烟味洗尽; 泥浆填平了地上的裂缝; 柔软的泥土中,已有嫩草萌芽。
  被摧毁的土地在短短几日就开始逐渐恢复生机。
  宁静的气氛中,一抹暗影忽地出现在山头,黑袍犹如深不见底的夜幕,将整个人裹住; 将任何能表露身份的东西都盖得严严实实。
  那正是羽渊仙子身边的黑袍人; 他自姬千承那察觉情况不对就马不停蹄赶来,谁料中途被陆临缠住,好不容易脱身; 一切已尘埃落定。
  地上的红布被挑开,孤零零的塔顶出现在他面前,雨水顺着表面的纹路淌下; 纹路中再无半点灵气。
  他安静地注视着断了一半的塔尖,袖下的手渐渐捏紧,似乎在极力克制怒气,到最后浑身骨头都发出喀拉喀拉的响声,凌厉的风自他脚下卷起,整座山头被浑厚的灵力震得发出阵阵鸣啸。
  就在附近的山石快被碾碎时,他的身子忽地晃了晃,接着就吐出一大口血,鲜血喷到了手上,很快就被雨水带走。
  “陆临、钟明烛……”兜帽下传来嘶哑冰冷的嗓音,似欲将这两个名字扯碎。
  离开前,长离在白虎的帮助下传书给云浮山,将目前的情况告诉了云逸,在钟明烛的提醒下,她没有明说自己将前往何处,也没道明归期。
  这样万一传书途中被截获也不会惹来麻烦。
  送出传书后她们就动身前往锁星渊,白虎嫌她们御剑太慢,索性变大了驮着两人前行。
  这正合钟明烛心意,上去后就躺下了,倒像身下是软床似的,自己没个正经也就算了,还想拉长离一起。
  长离摇了摇头,几百年来,她过得都是苦修般的生活,当年在山上被钟明烛带着尝试各种事,也是为了突破,来不得半点倦怠,如今虽然心态较之以往大不相同,但也做不到如钟明烛一样肆无忌惮。
  她双手放在膝盖上,腰背挺直,坐得端端正正的,背上的剑匣看起来好像没有重量似的,前头立刻传来白虎的嘲笑声,让钟明烛学这些,免得出去丢了天一宗的面子。
  “会吗?”钟明烛踩了踩脚下,眼神飘向长离询问她的意思。
  长离犹豫了一下,又摇了摇头。
  钟明烛一向举止轻率,的确与天一宗其他弟子不同,换作是其他人必定要呵斥一番。长离多次被程寻提醒不得放纵弟子,以前她不放在心上,经过塔中历练后,多少明白了一些世俗道理,知道钟明烛许多行为可以称之为目无尊长,而自己则是纵容,这不合礼法。但要她拿出师父的架子教训钟明烛,她总觉得哪里都透着古怪的。
  自离开黑水岭妖窟,长离就愈发感觉钟明烛的见识阅历远超自己,虽修为尚浅,但无论是谋略还是胆识都高人一等,哪怕是化神高手都不见得能在她手中讨到便宜。
  入塔之前长离只知道钟明烛很有天分,从未考虑过其中蹊跷。她自小与世隔绝,连话都没和人说过几句,哪里知道普通人是怎样的。而今一细想,心里不禁浮现淡淡的疑惑:钟明烛拜山学艺不过百年,下山后遇到的都是些元婴以上的敌人,可她却未显露怯色,莫说是同辈,就是资历深厚的前辈都不见得能比她做得更好,这的确不合常理。
  在僬侥城时,长离见过一些后辈弟子,遇到她都是战战兢兢的,连话都不怎么敢说,钟明烛却能反过来为她解惑。而被困在迷阵中时,程寻和江临照面上都是愁云密布,身为晚辈的钟明烛看起来却没那么紧张。
  她又想到钟明烛在阵术上的造诣,心道:我也没能教她什么。
  既然如此,又如何能以师父自居。
  “在想什么?”见长离忽然出神,钟明烛问道。
  长离皱了下眉,忆起自己当初选择钟明烛的原因,以及对方被她逼着习剑却始终不得要领的模样,缓缓道:“我在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你不是剑修一路,去玉珑峰会更合适,云师兄一定会悉心栽培。”
  “啊?”钟明烛愣住。
  “你师父要踢你出门。”白虎幸灾乐祸插嘴道。
  “呸,你闭嘴没人当你哑巴。”钟明烛又一脚踩下,比上次重了许多,然后一骨碌爬了起来,之前那股悠哉的模样荡然无存,口气里竟透出一丝紧张,“怎么突然这么想?”
  “我虽然收你为徒,但空有师父之名,实际上根本没有教会你什么。”长离仍沉浸在自己思绪中,每一句话都经过考虑,说得很慢,“虽然我说过要保护你,可是……”
  钟明烛唯一受伤那次,是百里宁卿故意将妖兽赶过去的缘故,而且长离觉得那事也是因自己而起,其他时候,钟明烛都能全身而退——她只不过筑基修为啊。
  哪里有这样的师徒啊,长离如此想着,心头无端涌起一股失落。就在这时,手被重重拍了一下,她抬眼,熟悉的笑容闯入眼中。
  “这是在夸我厉害吗?”钟明烛指了指自己,眉飞色舞的模样活像是捡到了什么宝贝。
  “我……”长离怔住,原本笼罩与心头的灰云莫名退去了暗色。
  “并没有!你要点脸。”白虎再度插嘴,口气中不满几乎要溢出来。
  钟明烛就当没听到,晃了晃手指继续道:“你该这样想,如果不是去了天台峰,我这般顽劣,说不定早就被逐出师门了,还能顺带气死十几二十个师兄师姐。除了你,还有谁能当我师父?”
  这话看着像是胡说八道,可长离想到钟明烛的为人,便觉得莫名有些道理。她见识过钟明烛挑衅的本事,的确是尽往人痛处戳,多亏天台峰没别的人,才没惹出一堆麻烦。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白虎又道,这次听来,似乎是在忍笑。
  “再说……”轻柔嗓音传入长离灵海,钟明烛应是不想被白虎听到,才用了传音之术,“当初若是换个人去了天台峰,怕是要憋出毛病来。”
  长离回想了下,不觉点了点头。
  的确如钟明烛所说的那样,以她那时的性子,几年不开口都有可能。门中其他弟子,也就风海楼偶尔会主动与她打招呼,其他弟子见了她连靠近都不敢,更别说是喊她一起下棋之类了。
  钟明烛见状笑得愈发愉快:“所以说你当不好师父,我也当不好徒弟,正好臭味相投。你我相互扶持,此为情,而非虚礼。”
  是情,不是礼。
  长离觉得有什么在心头轻轻划过,撩拨起丝丝涟漪,那是暖流,莫名掺杂了些许慌乱,她下意识低头避开钟明烛的目光,“嗯”了一声。
  钟明烛笑了笑,忽然道:“说来,你还记得若耶吗?”
  “记得。”
  “这次能逃出来,其实多亏了她呢。”
  “为何?”长离疑道,“我好像没有看到她。”
  “那是因为她还有其他事,所以先走了一步。”钟明烛又躺了回去,翘着腿慢悠悠道,“那塔由斩铁打造,普通法术奈何不得,我一筹莫展之际,那若耶正好经过,在她帮助下才能顺利引出劫火,不过后来又来了一大波老不死修士,幸好小白他们及时赶到,不然就算烧了塔也没法逃掉。”
  “原来是这样,那她现在去哪了,应当好好谢谢她才是。”
  话音刚落,她就听到那白虎笑了一声,她疑惑地看了一眼钟明烛,后者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摇了摇头,随后传音道:“以不变应万变。”
  接着长离又听钟明烛道:“似乎是朋友出了意外,而若耶正在找他,才会路过六合塔。”
  “朋友?莫非是叶家少主?”长离说完就摇了摇头,“可我听说他回云中城了。”
  在僬侥城中,他们和风海楼一样听到了风声,说叶沉舟已回了云中城,还出手震住了其他几家。
  “这我就不知道了。”钟明烛笑了笑,如此道。
  两人传音交谈了一会儿,身下忽然猛晃了几下,原来是那白虎不满了。
  “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
  夹杂着低啸的抱怨传来,钟明烛则冷笑道:“好好赶路,关你什么事。”
  “你他妈信不信我把你丢出去。”
  一瞬间,长离竟觉得那白虎的口气似曾相识,可这时钟明烛已和那白虎你一言我一语杠起来。
  那白虎似乎不喜欢“小白”这个称呼,奈何钟明烛一口一个“小白”,还变着花样,长离担心惹恼那大妖,拉了她一把,示意她不要太过分。可她提醒得太迟了,那白虎尾巴一甩扫出一阵剧烈的风,精准地缠住钟明烛的袖子将她卷了下去。
  “滚吧!”白虎如此咆哮道。
  下一瞬,只见白衣翻飞,却是长离也跟了出去,一把接住钟明烛,身子一转,脚稳稳地踩在了飞剑上。
  “别闹了,万一小白前辈真的恼了,我也保不了你。”她如此叮嘱钟明烛,口气难得有些严厉,只是这份气势只维持了最先几个字。当她发觉钟明烛的脑袋紧紧挨着自己,只消稍微动动脖子鼻尖就能擦到对方脸颊时,声音不觉弱了下来。
  那双浅眸中清晰的倒影甚至令她有一瞬恍惚。
  钟明烛扬起眉,笑意在眼底一闪而过,而后竟得寸进尺地勾着长离的脖子整个人都蹭进她怀中,嘴上则可怜兮兮道:“我只开了几句玩笑,谁知道前辈还会动手。”
  察觉那具温度稍高的身子紧紧贴着自己,长离的心跳骤然乱了,这并不是第一次发生,在黑水岭妖窟时,也曾这般紧密相拥,可这次和以前都不一样,她虽然在心中道:“这没什么。”但仍是整个人都僵住了,眼中再一次浮现出慌乱。
  钟明烛侧头,悄悄瞥了眼长离的表情,当即眯了眯眼,抿嘴笑起来。
  白虎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声,看起来恨不得将下面的山丘连同钟明烛面上的得意一起掀翻,不过最后她还是收拢不自觉弹出的利爪,干巴巴道:“回来吧,赶路要紧。”
  “嗯。”
  回到白虎背上,钟明烛仍旧抱着长离的手臂,长离推了两下没能推开,便只能由她去,自己则重新端端正正坐好,闭上眼开始调息。
  运行一周天后,她睁开眼,胳膊上的束缚没了,只不过不是消失,而是挪了地方,钟明烛枕着她的腿睡着了。
  一如在镇中客栈的那晚。
  长离打量着钟明烛安静的睡颜,似被蛊惑般,探出手,只是指尖在即将触及对方脸庞时停下,然后就这般隔着些许距离,勾勒出对方眉眼的轮廓。
  就算闭上五感,指尖描摹出的轨迹也和原本模样分毫无差,不知不觉中,那些线条早已烙印似的打在心中。
  心底那簇火苗悄无声息再度窜起,比以前更烈。
  只是她仍有疑惑,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过去的一切都披了一层薄雾,哪怕是待她最好的小师叔,留在心中的也只是一道疏离遥远的身影。只有钟明烛,不是无声而模糊的影子,无论是声音还是模样,都刻下了清晰的痕迹。
  这就是情吗?
  她不懂情,只知道自己须得绝情断欲,方能有所大成。
  师父和两位师叔的话犹在耳畔盘旋,自小到大,她听得最多的似乎就是这些了。
  在她尚不明白何为大成时,师门已替她做好了决定,她的一切修行都是为了能朝那个方向继续前行——包括收徒。她也隐约明白,师父为何要将她锁在天台峰,为的便是她能够不受任何人任何事的牵绊,包括门派。她不是天一宗的长离,而是须得成大道的长离。
  为什么呢?
  下山之前她不谙世事,鲜少去思考,而今她明白了许多事,却发现接踵而来的是更多的想不通、猜不透。
  她又看了一眼钟明烛的脸,轻轻叹了一口气,沉默了一会儿后,觉得愈想思绪就愈发乱成一团,便索性继续运功调息。
  默念着口诀,散落在附近的灵气一点点聚拢过来,进入脉络后像河流般在周身运转一圈后,源源不断汇入灵海。
  不知为何,灵海亏损的情况似乎比她想象得还严重。
  她的伤已痊愈,又吃了不少灵药,照理只需调息几天就能恢复,可如那些灵力进入灵海后,就好似泥牛入海似的,转瞬不见了踪影,灵海中始终空空落落的,怎么也填不满。
  白虎感受着背上灵力周转的情况,似乎也察觉到了长离的困境,本漫不经心地想出言指点几句,仔细一探后,碧绿色的眼中露出意外之色:
  “这、也太快了。”


第90章 
  六合塔和锁星渊相去不远; 不过十日; 白虎就载着长离和钟明烛到了锁星渊畔。
  人类修士的记载中一向对锁星渊对岸的妖之国语焉不详; 只知道天下三分之二妖修都出自那里; 那里是他们的出生处以及埋骨地。
  洛书记载锁星渊西起昆仑之巅,最后流入南冥; 但其源头和终末到底位于何处; 则众说纷纭。
  深渊中水流湍急,以灵力都探不到底,水中闪烁着奇异的色彩; 好似将星辰都纳入其中。
  到了岸边,白虎就停下让两人下来; 道:“此处有上古密术守护; 初来者须得亲自涉水过去,否则会被扯入水中。”
  说着率先迈入水中,那水看似深不见底,可白虎经过处的水位只有一尺多深,长离跟随其后; 一脚踏入水中后才发现脚下竟有一条路。虽藏在水中无法被灵识察觉; 但非常稳固,丝毫不受水流冲力影响。
  “为何这里会有路?”她好奇道。
  “这不是路。”白虎解释道,“是将妖之国与九州分离时留下的唯一通道。”
  那是发生在三界分辟前不久的事; 因为妖之国与人类修士交恶的缘故,人类仙宗中并无相关记载,年轻的妖修大多也不了解这段起源; 这白虎却对此如数家珍,也不知是瞎编的还是确有此事。
  当时天下战火四起,西南妖族长老集结天下众妖,欲伺机入侵昆仑山,昆仑山藏着众多珍宝,若被妖族夺取,后果不堪设想,而当时昊天正率领众神在北方与重霄交战,无暇分身。那时候锁星渊还不叫锁星渊,只是昆仑山脚一条普通的何川。众妖汇聚河对岸,即将渡河时,不知发生了什么,他们置身之处和昆仑山被隔开了。
  就像被一剑劈开了似的。
  他们能够看到对岸的景象,却无法渡河,就算使出浑身解数也只是枉然,一旦跨出一步,就会消失在两岸之间。
  “现在大家都觉得这里是上古留下的结界,但其实是被划开了。”白虎边走边道,四□□替踩在水中,水流无任何改变,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只留下这三丈宽的通道,连通两岸。”
  若连这个通道都不留,锁星渊就是妖之国和九州的尽头,而今天道之下便不是三界,而是四界。
  “他们为何不从这里通过?”长离问道。
  白虎则嗤笑起来:“他们当然想,但是对岸却有一人,连斩十余长老,慑得其余妖族不敢往前一步。”
  长离不禁叹道:“一人?竟如此了得?”
  当时的大妖可远比现在厉害,修炼到极致后甚至足以弑神,连斩十余妖族长老,天帝麾下最强大的神将也不见得有这本事。
  白虎道:“记载中是这样的,虽然我觉得有点荒唐,当然最匪夷所思的不是这个,而是——”它顿了顿,原本就喑哑的嗓音压得更低,“据说是只个凡人。”
  “凡人?”
  “恩,那些老妖怪还打算过几十年等那人老死后再卷土重来。”说到这,白虎变得幸灾乐祸起来,“结果没等来那天,昊天就将昆仑山都搬去了上界。”
  钟明烛露出促狭的笑,插嘴道:“真可怜。”而后眸光暗了暗,看似不经意状问道:“那人使得可是剑?”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白虎已走到了对岸,甩了甩尾巴,跳了上去,离开水后,足下一点水渍都没沾到。
  剑?长离心一动,忽地想到了桃源中的玉壁,看了钟明烛一眼,传音问道:“莫非就是那玉壁上舞剑之人?”
  “可能吧。”钟明烛笑了笑,有些漫不经心,“时间似乎也对得上,不过那么久之前的事,以讹传讹也不是稀罕事。”
  长离“嗯”了一声,心中则想:也许天道剑势真的并非天帝所创,只是一介凡人,当真的能如此厉害吗?若真如此,自己被众人竞相夸赞的天资,怕是微如尘芥,而天道和修士所修炼的道法,似乎也是毫不相关。
  如此一来,众人所修之道,到底是什么?
  她想得出神,袖子无意中拂过渡河口边缘,她猛地一怔,只觉有种怪异的感觉席卷全身,侧头望着那虚空处,眼中倒映出幽暗的水纹,而后像被什么吸引似的探出手。
  只是还未及碰触那里的涡流,就被一股大力甩上了岸。
  “你的手不想要了吗!”白虎瞪了她一眼,“那里可没有什么阻挡,越界的一概会消失。”
  “我……”困惑在眼中一闪而逝,长离看了看自己的手,在被白虎扯离的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似乎碰触到了界限。
  最初若有似无的怪异感在碰触的刹那被放大了,可现在却什么都不剩,连影子都不剩,好似幻觉般。
  她甚至已不记得那是怎样一种感觉。
  钟明烛关切的嗓音传来:“怎么了?”
  她迟疑了一下,轻声道:“我不知道。”
  这时,白虎已在不耐烦地招呼她们快些,长离应了一声,便跟了上去。而钟明烛回头看了一眼深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合虚之山,与神女峰遥遥相对的另一座山头,姬千承捧着一卷古旧的图谱,正在冥思苦想。
  那是一卷长长的羊皮纸,并非灵器,呈暗黄色,边缘毛毛糙糙的,有几处几近黑色,足以见岁月久远。古早时期,凡界多用羊皮纸记载文字,但这在修真界并不常见,修士记载功法心诀,多用法术将文字图形封存在玉牌中,需要是直接以灵识读取。
  一枚小小一块玉牌中,可以容纳几个屋子的书册,除了有意用来做装饰,很少有修士会用纸墨。
  而这样一卷破旧的羊皮纸,就算丢在凡界也没什么人会多看一眼,姬千承却很看重,观摩时以微风托着,还不忘利用灵力保护破损处。若是被其他修士知道堂堂荒连剑宗掌门对一卷破羊皮纸如视珍宝,多半要在心里嘲笑,但若他们知道那卷羊皮纸是什么,肯定就笑不出来了。
  这卷毫不起眼的羊皮纸,就是荒连剑宗的立派之根——大荒剑谱。
  不是镌刻于灵器上,亦非许多宗门用以传承功法的一缕精魂,而是写在凡界羊皮纸上。
  暗黄色的纸上像龟甲一样布满了裂纹,即使有灵力相护,仍是一天一天衰败下去,也许再传几代,就会彻底化成粉末。
  展开约莫有一丈长,正反两面都填满了,一面为剑招,另一面则是密密麻麻的符号。
  剑招以图形表示,还画出了灵力运行法门,荒连剑宗弟子习剑,便是对招图案如法炮制。不得不说剑招的确精妙绝伦,而且入门极易,就算是初学者也能凭借一两招依样画葫芦的剑法应对修为高于自己修士。可是越往后却越难,一共十三招剑势,大多是荒连剑宗弟子都止步于五招之内,再往后竟是半点门道都摸不到,姬千承虽凭修为学满了十三招,可他自己心知肚明,自己掌握的这些对于这整套大荒剑法而言,不过是皮毛,根本没有领悟精髓。
  参悟天道剑势之影后,虽然滞留多时的修为有所进展,但那点毫末对于他想要的来说,不值得一提,羽渊仙子一颗石子就能打乱他的剑,莫说是和当世第一剑修吴回相比,就是连他徒弟长离都不如。
  如此以往,莫说是三百年,就是给他两千年都无法达到前辈的境界。
  在六合塔,他先是在剑道之争中输给了长离,之后又中了钟明烛的陷阱,羽渊仙子虽没与他为难,可他还是觉得犯下大错,没有离开,而是守在神女峰附近,以防不时之需。这几日,他都没有练功,而是反复思考长离的剑法,苦思之下都不得要领,本有些心灰意冷,无意中想起那座塔以及塔中的符文,猛地发觉那符文和剑谱另一面的符号有些相似。
  便取出剑谱细细审视起来。
  大荒剑谱之所以一直以这卷羊皮纸传承,而非刻到其他灵器上,便是因为这些符号的缘故。剑仙的初代传人见羊皮纸破旧,曾试图将剑谱刻到更坚固的法器上,可他竟无法重刻出那些符号,虽无灵力,但其中像是蕴含了其他玄机,虽然能看得一清二楚,但若想照这样子画下来,画出的总是些似是而非的东西,于是他认定这些符号必然是突破境界的关键。
  剑仙之所以能有所大成,关键在于当年玉璧上残留的剑影,据说那是比大荒剑法更精妙的剑势,只是传人继承剑谱时,玉璧上的残影已经消散,他凭剑谱上的剑法修炼至化神境界后便再难突破,在寿元耗尽的前几百年,他都在苦心孤诣参悟这符号中的含义,然终是抱憾而去,留下的嘱咐便是要后人务必参悟其含义。
  荒连剑宗之所以一直到数千年前才开山立派,便是因为历代传人都云游四海寻访这符号含义的缘故,而那代传人觉得寻觅无望,不如开宗立派广纳弟子求个声望。之后几代掌门主要精力都放在打理门派上,是以姬千承虽然看到了塔上的符号,却没有立刻想到剑谱。
  当时只是匆匆一瞥,他只看清了零星几个,但比照手中的剑谱,似乎的确有诸多相似。
  这六合塔是羽渊仙子安排给长离的试炼所,莫非她明白这符号的含义?
  若能解开这些符号的玄机,领悟大荒剑法真正精要所在,他的境界说不定即刻就能更上一层,待得须弥之海出现,以此为契机窥得天道也未尝不可,如此想着,他心中不由得一喜,小心翼翼将那卷羊皮纸放回宝盒中,随后足下生风恨不得离开移到羽渊仙子面前问个究竟。
  谁料他还没来得移动身形,合虚之山顶上忽地狂风大作,几棵参天大树顷刻被连根拔起。
  他抬头看向乌云压下的天空,眼中浮现出困惑和担忧。
  虽然灵力没有声音,但他能感受到,令天地为之变色的是难以遏制的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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