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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山有匪-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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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自己是多余的。
  钟明烛摸了摸鼻子,转头去找草药了。
  水潭不大,连同附近的竹林一起,全部扫一遍都没有花费太久的时间,她几乎将那一块的地皮都翻了一遍,在夜幕降临前,她就采到了足够多的草药,甚至还挖到一株半臂长的人参。
  干完这些后,她晃了晃塞得满满当当的储物囊,在水潭边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下,取出一枚野果,却没立刻吃,而是盘算起这趟出门的收支来。
  这个任务的报酬,加上多采到的草药,她大概能赚二十枚灵石。
  而一柄飞剑据说是一百灵石,她虽然不知道修理费需要多少,但直觉告诉她,这趟绝对亏了。
  很好,她冷笑,恶狠狠地咬了一口野果。
  其实她并不是很在意灵石灵药之类,风海楼评估过她的修为,说五年内筑基不成问题,对于修炼她并不是很热衷,一向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接任务大半是出于可以出来兜风散心的缘由。她不介意亏钱,甚至把迄今为止那点可怜的积蓄统统送人都不会皱一下眉头,但遭人暗算而导致的亏损就另当别论了。
  那电光上的气息太明显了,她就是修为倒退一半都认得出。
  ——有机会她一定要把南司楚脸朝下摁地上。
  如此暗下决心后,她吞下最后一口果肉,抬眼看向长离。
  恰好看到对方又一次朝瀑布挥出一道青光,霎时爆出的凛冽剑气便是钟明烛都感受到了。
  又是一块巨石沉下。
  酝酿那么久就为了这一招么,若第一次钟明烛是惊叹,第二次便觉得有些腻味了。就在她思考这水潭能容下多少块石头时,听到长离轻轻吐了一口气,不知为何,她似乎从中听出一丝沮丧。
  “你总是来劈石头吗?”鬼使神差地,她朝长离喊了一句。
  刚喊完她就后悔了,那长离仙子冷冰冰的,看起来也不像是会搭理她的样子,更何况这问题听起来委实有些傻,不料没多久她就听到对方清冽的嗓音。
  终归是修为深厚,无需似钟明烛那般大喊大叫,便能清晰地将声音传递过来。声音很轻,就好似来自咫尺之畔。
  “我没有在劈石头。”
  无多起伏的音调听起来颇是一板一眼,竟是很认真地在回答,这意外发现令钟明烛忍不住扬了扬眉毛,继而轻笑道:“不是在劈石头,难道是在劈瀑布吗?”
  她本是调笑,不料竟听到对方轻轻道了一个“是”字。
  笑容顿时僵住,钟明烛断断续续长长喘了一口气,勉强忍住险些脱口而出的质疑。
  心中却不以为然道,怕不是傻的,没听过抽刀断水水更流吗……
  不过这念头转瞬即逝,因为她想到这不是凡世,这些人可都是要成仙的。
  仙人的话,移山填海,点石成金,无所不能吧?
  可她刚刚并没有感受到特别强的灵力波动,也许是她修为太低没感受到,但也很可能是长离并没有动用她那元婴期的修为,她有些好奇,便试探地问:“以仙子的修为,就是把这瀑布夷为平地也不难吧?”
  “这不一样。”长离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并没有因为钟明烛的缪误而产生任何不满情绪,反而细细解释起来,“此招名为断水,便是要以剑将瀑布斩断。”
  钟明烛皱了皱眉,眸中显出一丝迟疑,探知欲却已经被勾起,继续问道:“上源水流不绝情况下的断水?”
  “是。”
  “唔……是否是修为不足之故?”
  “此为剑道,亦为心道,悟不得,便是大乘飞升,也无法斩断这流水。”
  钟明烛凝视着清澈的潭水,潋滟波光中白衣似覆了淡淡的雾气,随水波而轻晃。沉默了一会儿,她似乎有点明白了。
  这不就是经书上神神叨叨那套吗。
  “这段话是你师父教你的吗?”她舒舒服服往后一靠,面上复而覆上笑意,“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可名诸如此类的。”
  长离没吭声,看来是说对了。
  若是自己悟出来的,也不会傻乎乎在这劈石头了,钟明烛轻笑,片刻后突然意识到自己太放肆了。
  糟糕,太得意忘形了,那可是宗主的师妹,风海楼的小师叔,五千年来的第一天才,以及丁灵云的心之所向。她虽然不太清楚丁灵云对长离仙子是什么性质的心之所向,但可以肯定,若被她知道自己这么对长离仙子说话,一定会拆掉自己几根骨头。
  笑容立即收敛起来,她小心翼翼瞄了一眼长离,后者看起来倒是没有计较她的失礼,而是垂下眼,再度恢复之前眼观鼻鼻观心的老僧入定状态。
  “咳……”她也看不出长离有没有计较,不过想了想还是觉得打个圆场比较好,“吴长老为当世第一剑仙,必定是精于此招深有所悟方会有这番金口玉言……”
  “师父也没有领悟这招。”长离打断了她。
  钟明烛顿时想给自己一耳光,同时在心里腹诽起来。
  所以吴长老那个什么大乘飞升都斩不断流水原来指的就是自己啊,自己都没会就让徒弟在这对着瀑布乱砍是不是太不负责了!
  感受到愈发尴尬的气氛,钟明烛扯了嘴角,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敲了敲脑门,忽而想到了什么,喃喃道:“方才我其实是认为以剑断水为无稽之谈,不过突然想到天地之初盘古大神开天辟地,后昊天帝分三界,连天地灵气都可分开,何况是区区流水。”
  她又想到曾经从丁灵云口中听说过一些关于剑修的事。
  据传曾经修得大成的那剑修,曾偶然得上古剑谱,又观得残留于玉壁上的舞剑之姿,后方有所感悟,那舞剑之人却是个凡人。其后人开创荒连剑宗,传承上古剑谱,然于剑道上的造诣却远不及先祖万分之一,勿论在玉璧上留下残影的凡人了。
  听的时候她其实没多大留心,如今随口胡诌上古传说时偶然想到,忽然就觉得此前的嘲笑倒是显得自己无知了,这么想着,口气不觉认真起来:“这么说来我倒是听闻凡世有宝刀,名为断水流,想来悟此道的确不分修为。”
  “何以悟得此道。”长离若有所思地开口。
  “不知道,我对剑道其实一窍不通。”钟明烛又摸了摸鼻子,这是她感觉不自在时候惯有的小动作,大概是以前的习惯,虽然失忆了,但身子还记得,“若长离仙子以后有所领悟,不妨赐教一二。”
  “可以。”说完这两个字,长离便重归于沉默。
  钟明烛伸了一个懒腰,她也觉得有点累了,索性闭上了眼。
  风海楼偶然提到过几次这位小师叔,自他口气中很明显能感受到恭敬、倾佩以及战战兢兢,刚见面时候长离的确给人一种不近人情的感觉,她几乎要对风海楼感同身受了。可刚刚那番对话又让她觉得并不尽然。
  冷漠倒是真的,却非拒人于千里之外那种。
  似乎是挺有趣的人啊。
  睁眼已是天明,长离还坐在那块青石上。
  不愧是元婴修为,钟明烛懒洋洋打了个哈欠,起身走到潭水边上,捧起水往脸上泼了泼,冰冷的水激得她打了个激灵,然后彻底清醒了。
  醒了就该打算回程的事了,她心道天台峰应该有传送阵吧,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问了一句:“天台峰顶有传送法阵吗?”
  “没有。”
  答案竟出乎意料,该先说一句幸亏问了还是直接开始哀嚎?
  钟明烛一下露出头疼的表情,一边习惯性去摸鼻子,一边开口,听起来有点瓮声瓮气的:
  “不知不语峰在哪个方向,可否给我指个路?”
  “顺着溪水往下游即可。”长离仍是一板一眼的调子,有问必有答,但除却回答外,不会多说半个字。
  钟明烛本来还等着她问自己为什么不御剑,然后就好顺水求个人情,结果等了个自讨没趣。她心里本就不痛快,见长离这般不冷不热半点关爱同门的意图,便愈发不痛快起来。
  难道不应该稍微多关心一下未来的师侄吗?亏得丁灵云那么崇拜你,却是个不顾别人死活的,亏我昨天还和你扯什么剑道!她心里抱怨道。
  这般不闻不问也太过不合常理了——念及“常理”二字时思绪骤然顿住,她皱了皱眉,心中忽地浮起一个念头。
  ——莫非当真是不通俗事?
  她收起面上愤懑之色,将那柄剑自储物囊中拿出往前一递,笑道:“长离仙子,我的飞剑被雷劈坏了,不语峰路途遥远,我着急回明镜峰将药材交给龙田鲤大长老,不知……”
  话至此,换个人早该明白她的言下之意,无需她亲自说出口就该有所回应,长离却还是一声不吭,而是回身看着她,安静地等她说完。
  真是个怪人,钟明烛摸了摸鼻子,老老实实把话说完:“还请长离仙子助我回明镜峰。”
  “好。”
  钟明烛还以为要等上老半天才能听到长离的答复,没料到才说完对方就应许了,下一瞬她眼前就多了一柄明晃晃的灵剑。
  “咦?这是?”她愣住了。
  这也太干脆了。
  “飞剑上的飞行符阵已彻底损坏,我没法帮你修好,就用这个回去吧。”长离如此解释。
  这把飞剑成色比自己那把不知好上多少,钟明烛接来比划了一下,轻便灵巧,而后一松手,那把剑便稳稳停在半空。
  “送给我的?”她挑眉,还是有些不相信。
  “可以。”
  长离没有纠结送还是借的问题,钟明烛觉得如果自己问的是借,对方的回答说不定一点都不会变。
  那人对这些都毫不在意。
  还真的是不能用“常理”忖度,她这般寻思着,突然瞥见长离右手正握着一根细长的竹枝,看起来是随手折来的,约莫三尺多长,上面还缭绕着丝丝剑气。
  昨晚她就是用这个劈开岩石的吗?
  顿时明白为何看到的是青光,钟明烛不禁缩了缩脖子,若她一早知道对方手里的只是竹条,打死也不会那般口出狂言。
  她竟然还暗中嘲笑对方傻乎乎的,幸好没说出来,不然指不准要被这竹条抽。
  长离没发觉钟明烛看到竹枝后汹涌而起的复杂情绪,给了灵剑后,见钟明烛没说什么,便回去继续静坐。
  钟明烛稍加思忖,心道对方有吴回长老倾囊相授,区区一把飞剑不足挂齿,又见长离已开始闭目运功,于是索性连客套都省了,留了句:“那就多谢啦。”便跳上灵剑离开了天台峰。
  她没有立刻回明镜峰,而是先去主峰找了风海楼,问这把剑是否能归她所用。她觉得以长离不通俗事的程度,极有可能不清楚外门弟子的条条框框,还是找靠谱的人问清楚比较好。她可不想因为违反门规再被参一本。
  风海楼正好在,听了她这几天的经历,先是愤愤不平扬言要找南司楚问清楚,不过被钟明烛阻住,说自己有分寸若他出面反而给人留话柄,之后,听闻他小师叔送了一把飞剑给钟明烛后,顿时露出半是惊奇半是羡慕的神情。
  看钟明烛招出那柄剑后,更是露出了眼馋的表情。
  “这可是金丹级的飞剑,还是上品。”他抚过剑身,感叹道,“我现在那把也就差不多品质,可能还要差一点。”
  “那送给你?我离金丹期还早。”反正是白来的,钟明烛在心里补了一句。
  “这倒不用。”风海楼将剑推还给她,“法器也要讲机缘,那日小师叔救了你,这次又助了一把,这剑就是你与她的机缘。”
  “那门规?”
  “无碍,门规限制的只是灵药灵石等有助于快速提升修为的东西,对于法器没有限制。”
  “若有人带了厉害的法器岂不是能横着走?”
  “法器受制于主人修为,就像这把剑,在你手中至多发挥出炼气程度的水平。”
  “那我就收下了。”
  钟明烛放心了,开开心心地跳上剑打算飞回了明镜峰,临走前她问了风海楼一个念念不忘的问题。
  “你那太师叔,龙田鲤长老,是姓龙,还是龙田?”
  风海楼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声音才再度响起。
  “那我先走了?”
  “嗯……你走吧。”


第6章 
  回到明镜峰,钟明烛发现南司楚恰好在练习场,便快步走过去,笑呵呵唤了一声:“南师兄。”
  南司楚以为她是来找他麻烦,面上一瞬掠过一丝紧张,刷的一声执剑在手,他身材高大,看着钟明烛时目光下撇,神态倨傲,问道:“何事?”
  他声音一起,马上呼啦围过来十几个人,钟明烛只认识几个,只知道应该是平时跟着南司楚的那帮小跟班。
  身为同一批入门的弟子中修为最高的那个,竟还要帮手,钟明烛不以为然地发出一声嘲讽的气音,一字一顿道:“前几日我去采药,不知为何,青天白日中脚下飞剑竟被雷击坏。”
  “你、你想说什么?”南司楚沉下脸,语气颇严厉,“你运气不好,和我有什么关系!而且我看你看起来也没有受伤,怕不是胡编乱造。”
  大有指责钟明烛不知好歹的意思。
  钟明烛丝毫未被他那咄咄逼人的态度吓到,反而摆出更亲切可人的微笑,轻声轻气,好似蕴含着无比诚心那般说:“我今日过来是想感谢南师兄的。”
  “什、什么?”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后来我遇到长离仙子,她垂怜我时运不济,就送了我一把剑。”
  她说着将长离给的那把剑招出来,显摆地在那群人面前转了一圈,满意地欣赏了片刻他们——尤其是南司楚——脸上的不可置信以及极力掩饰的羡慕,然后收了剑神气活现地走掉了。
  没走多远就听到身后传来哐啷一声,应该是有谁把剑摔地上了,她头也不回,就算气到炸,南司楚也不敢在明镜峰、在胡清眼皮子下对她下手,除非他想被丢去山门外。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觉得自己被密切注视着,如果说之前南司楚只是想给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子弟一点颜色的话,自那天后大抵是彻底记恨上了。千方百计想抓住机会还以颜色。
  然而钟明烛没给他们任何机会,自那之后,她从未独自出行过。
  “我可以用剑载你。”仅这么一句话,丁灵云就心甘情愿三步不离其左右,虽然在得知钟明烛竟三生有幸得她的长离仙子赐剑后,她整整三天没说话。
  羡慕嫉妒到生怕一开口就哭出来。
  “以后我替你抢去天台峰的任务。”钟明烛只能如此安慰。
  不过丁大小姐好歹是名门望族,一把长离仙子说不定根本没用过的金丹级飞剑还不足以令她太介怀,待汹涌澎湃的情绪平定后就答应了钟明烛尽可能结伴出行的要求。
  她家虽然只是旁系,但毕竟是修真界数一数二的叶氏旁系,势力和南家不相上下,有她镇着,旁人也不敢来招惹钟明烛。
  “其实我有些好奇,为什么你会当我是朋友?”某一天钟明烛随口问道。
  “大概是眼缘吧。”丁灵云圆圆的脸上绽放出明亮的笑容。
  钟明烛刚想问是怎么个眼缘,就听她接下去说道:“那天来的人里,你长得最好看。”
  原来眼缘也能这么用吗?
  “我也觉得我挺好看的……”摸了摸脸,钟明烛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
  因为失忆的缘故,她曾非常仔细地观察自己的长相,看起来像是那种温文尔雅的官家小姐,精致的眉眼拼凑出一种弱不经风的脆弱感,虽然她的性子和脆弱一点边都沾不上,但不说话时候骗骗人还可以的。
  “我觉得南司楚也不错啊。”嘴上谦虚了一下。
  虽然讨厌了点,但脸的确不错。
  “他还没我哥好看呢!”丁灵云很不屑一顾。
  丁灵云的哥哥叫丁灵风,据说是云中城数一数二的美男子,想和他双修的人可以绕内城一圈,甚至有人甘愿为炉鼎——后面半句是钟明烛从别处听来的,她还不太清楚双修和炉鼎是什么,但猜想是不太好刨根问底的事,尤其是她还顶着这么张清纯的脸。
  不过有个这样的哥哥,看不上南司楚的脸也不难理解了。
  “你是不是……”钟明烛突然想到了什么,“见过长离仙子的画像?”
  丁灵云应当是没见过长离的,可对她的长相却很熟悉,几个字就能描述出其精髓,不像是道听途说来的,于是钟明烛就这么一猜,没想到竟猜中了。
  “我没说过吗?”丁灵云一脸惊奇地反问,“当年逐浪城主江临照拜访天一宗时无意误闯天台峰,见了长离仙子一面,回去后凭记忆作了一幅画,几年前去逐浪城做客时有幸见过一次。”
  大抵是说过不过自己没听进去吧,钟明烛摸了摸鼻子,忍不住开始思考一个问题——丁灵云对长离仙子如此仰慕的原因中,容貌占了几成。
  的确是很美呢,形与神一样超凡出尘,若这世间还有神存在的话,应当就是那般神采吧。
  “长离仙子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子。”
  丁灵云还在喋喋不休,钟明烛的心思却飘到了别处。
  她想到了在潭中绰约的倒影,浮动于竹梢的剑气,安静宛如亘古不变。
  漆黑的眸子,白色的衣衫,一黑一白,相对的颜色中却呈现某种相似的气息。
  纤尘不染,至清至澈,什么都没有,又仿佛能容纳一切。
  任务以及听课以外的时间,大部分外门弟子不是择一清净处打坐吐纳就是在修武,入门几套功法很容易掌握,但勤奋的弟子往往在熟练后还日复一日练习,以求精进,好在试炼中脱颖而出。
  胡清传授的武艺,拳掌兵器皆有,光是兵器就有十七八样,但是七成弟子练的都是剑法,总让钟明烛有种这里其实是什么剑宗的错觉。
  天一宗赖以开宗立派的是符术阵法,武尊一脉也非剑修专属,直到吴回继承了武尊一脉。他初出茅庐便在岱宗试剑台大显身手,以凌驾性的剑法令其他剑修甘拜下风,往后的千年里,不乏有人前来讨教,但仍未曾有人赢过他的剑,所以如今天一宗反倒是剑修之名最为显赫。
  又因为长离的缘故,今年习剑的少年人比以前还要多上两三成。
  用丁灵云的话来说:“一想到长离仙子也学过同样的剑招,就忍不住要练上七八百遍。”
  钟明烛对此颇为不然,说不上什么缘由,她对剑法兴趣不大,在能够勉强能依样画葫芦比划完整套后,她的新鲜感也过了,于是再没练过,更多时候是在演武场观摩,并不时发出“手抖还画那么多圈怕不是先把自己绕晕了”“如此招雷不怕劈了剑吗”之类的感慨。
  丝毫没有一个失忆孤女该有的紧张感。
  有时候她也会疑惑,为什么自己会是这样,难道不应该像话本里的主角少女那样天真懵懂心怀善意犹如一张白纸吗?
  可她却反而更像恶毒冷漠的配角,动辄就会在心里暗暗嘲笑见到的人或事,但又好似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很快就会将这些抛在脑后。
  怎么也想不透,她索性就不想了,倒也是符合她自诩为“豁达”的性子。
  正当她看腻了演武场的鸡飞狗跳,开始为无事可做而苦恼时,风海楼却给她带来了好消息,确切来说,提醒了她。
  外门弟子可学的不止是吐纳化气和剑法,医术、符箓、阵法、冶炼等等其实都可以学,不过符咒阵法之类的初期威力小,医术炼器制出来的还不如直接去买,和攻击之术相比,对筑基后的试炼基本没什么帮助,所以很少有弟子会在炼气阶段就开始钻研这些。
  这些胡清都提过,但钟明烛没往心里去,后来见别人一股脑去练剑也就忘了。
  被风海楼提醒后她立刻去找了胡清,已经有一百多年没有炼气期弟子要求学这些了,听闻钟明烛来意后甚是惊讶。
  “你想学什么?”他有些不确定地问。
  “所有。”钟明烛笑眯眯地答道。
  最后她捧了一堆玉牒回去。
  胡清把所有外门弟子有权查看的都给了她,表情可以说是十分欣慰——已经很久没有遇到求知欲那么强的弟子了,此女前途必定不可限量啊。
  确实如风海楼所言,这些入门程度的东西在短时间内远没有打好一套拳的帮助来得大,也难怪无人问津,毕竟大多数外门弟子最重视的还是五年一次的试炼。
  试炼并不难,基本上都能通过,大家争夺的其实是名次,毕竟成绩越好越容易被人相中,运气一好说不定直接被收为亲传,而亲传和非亲传就像是嫡子与庶子,不可同日而语。
  钟明烛却体会不到其中的巨大诱惑,如果要练几千遍剑法才能有机会出人头地,她宁可当个小角色,对于她来说,似乎有趣才是最重要的。
  一开始多少是抱着打发时间的心态去学习玉牒里的内容,当通读过一遍后,她却对阵法产生了那么点兴趣。
  万物起于一,归于一,至五行八卦,相生相克,变幻莫测,无止无尽。
  即使目前接触到的只是最粗浅的原理,她亦诸般尝试,乐此不疲。执黑白几颗棋子,琢磨编排,便能打发一整天。
  在风海楼无事时就抱着棋盘去找他,她灵石不多也消耗不起,暂时便以黑白子布围合之局,风海楼于布阵之法小有所成,也乐于和她切磋,很快就发现钟明烛似乎对此有着超人的天赋,似乎与生俱来地精于此道。
  “若你能通过试炼,我就去求师父再收一个徒弟。”
  某一天,两人对弈时,他如此信誓旦旦地说。
  还道祖师爷留下的护山法阵和四灵诛邪阵庇护了后人万年,不过自他以后,门中再没有出过第二个善于布阵的,维护法阵多由符咒一脉负责,却也只能依照祖师爷留下的方法依样画葫芦,宗主参悟了几百年,对其间的变化原委不过略知一二。
  “就算我是最后一名?”
  “咳,收徒不光看试炼中的表现,还要看机缘。”
  你怎么什么都能扯到机缘,钟明烛丝毫不掩饰她的质疑。
  “说来,筑基后分别能拜入哪些人门下?”她好奇。
  “目前天一宗主要有五脉七峰……”风海楼也不计较她是不是总是把胡清的话当耳边风,一一给她列数起来。
  五脉分别是符阵,炼器,丹药,御法和武尊,除统筹全宗事务的主峰和外门弟子修炼的次峰外,五脉各占一峰,天台峰以外的各峰主以及一些至元婴修为的前辈都有意择徒,他们很多人都不过问门中事务,而是转交给弟子打理。
  之后他又隐晦地提了一句前几次招收到的弟子中资质上乘的不多,天一宗的前辈挑剔惯了,大部分都只有一个亲传或者没有,而这一次的新弟子据说整体比较优秀,加上有几个座下无人的峰主可能不久就要冲关了,须得在此之前把衣钵传下去,所以此次试炼中表现优秀的脱颖而出成为亲传的可能很大。
  他说那么多无非是想暗示钟明烛多加努力抓住机会,而钟明烛却只抓到了一个重点。
  “你小师叔不打算收徒?”她想到了演武场上那些没日没夜练剑的同门,幸灾乐祸地笑了。
  “小师叔尚未出师,而且她从来不过问门中事务,暂时大概不会收徒。”
  她还在纠结怎么断水呢,也的确没什么功夫教徒弟,钟明烛掐指一算上次一别后已过了大半年,也不知对方悟得怎么样了。
  说不定现在还坐在那青石台上打坐呢,那样沉默寡言的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教徒弟的样子。
  不过她只稍想了一刻,注意力便飞到了别处,笑眯眯道:“那太师叔伯呢?”
  比如说不知是龙还是龙田长老之类的,在风海楼警告的眼神下,她乖乖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太师伯三人潜心悟道,五百年前就不收弟子了。”风海楼停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除了小师叔。”
  “因为是剑灵之体?”钟明烛见风海楼点了点头,便又问道,“剑灵之体是什么?特别适合习剑吗?”
  “剑修以战悟道,修行迅速,但因戾气重,易遭心障,是以风险很大,至今只有一位剑修得以悟得大道破空而去,其他剑修中甚至连步入洞虚期的都不多,而剑灵之体则是心剑合一,无心魔孽障之扰,既能迅速提升修为又不会陷入泥沼。”
  “那种体质很罕见?”
  “是,没有过明确记载,据说几千年也不出一个,所以吴长老才会破格将小师叔收为亲传。”
  “既是没有过明确记载,几千年都不出一个,为何吴长老会知道你小师叔是剑灵之体?”
  “这……”风海楼又一次被问住了。
  他觉得钟明烛不光在五行阵法上有天赋,找问题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身为宗主亲传,十六代弟子中的佼佼者,他极少有被问到哑口无言的时候,而这样的情况在钟明烛这已经发生过两次了。
  “罢了罢了,反正也与我无关。”钟明烛挥了挥手,继续落子。
  春来秋去,五年之期转瞬而至。
  钟明烛在试炼前半年才筑基,比丁灵云南司楚晚了整整一年,同一批入门的弟子里仅有三十八位筑基,她是第三十七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入门第一年和丁灵云只差两层,后来距离却越拉越大,主要是因为她将大部分时间都耗费在其他地方,符咒、炼器,她都学了一点。
  试炼来临之际,她甚至还煞有其事地刻了一些符箓,炼了些灵器,都是低阶的,把五年积攒的所有灵石都耗尽了,其他同门看她的眼神都有点不对劲,低阶的符箓法器,战斗力微乎其微,丢出去连森林里刚化形的兔子精都伤害不了,为此烧掉所有灵石根本不可理喻。
  她也懒得与他们争辩,只懒洋洋地笑,眼底尽是薄凉。
  出发前,她又清点了一遍储物囊中的物品,然后慢悠悠挤到南司楚面前,故意招出飞剑在他面前晃了晃,露出挑衅意味十足的笑。
  “这次,我会是第一个出来的。”
  看到南司楚眼底的凌厉,便笑得更愉快了,还装模作样拍了拍他的肩膀,和他客气了几句。
  自从连着半年都没找到机会教训她后,南司楚便放弃了,转而不顾一切地专注于修炼,两人相安无事到今日,看起来是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可钟明烛却还记得,记得清清楚楚。


第7章 
  试炼为期三天,要求穿过明镜峰下那片森林,出口在天一峰山道口,过了就直接上太乙广场等候安排。
  三天内未能穿过森林即视为失败,只能回明镜峰再练上五年。
  从明镜峰没有筑基期弟子的情况来看,根本无须担心通过率的问题。
  穿过森林最快只需要一天,但途中会经过熊洞、沼泽,迷雾地等重重障碍,甚至有可能遇到山鬼。山鬼讨厌人,尤其是破坏森林的人,虽然受契约所制不能伤人,但这不妨碍他将踩坏花花草草的修行者打晕丢去林子入口或者绑到溪水里泡几个时辰。
  还有一点,不能御剑。
  丁灵云很讲义气,开始之前还问钟明烛要不要和她一起。
  “不用了,你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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