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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草-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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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崖长老注视了她片刻,正色道:“你可知何为心火?”

“心火?”姜云舒微微一怔,不知道话题怎么就跳到了这上面。

“正是。”丹崖长老大约听说了叶清桓过去没好好教过她,并不意外她的无知,尽职尽责地分说道,“对修者而言,火分内外,于外者,乃是造化之火,分为太阳、太阴,据传说曾为女娲炼石补天时所用,只是如今火种早已不知下落,其下各有三种阴阳之火,分处天地人三界,亦是珍稀无比。”

姜云舒听到此,不由疑惑道:“分处天地人三界?”幽冥地府和人间的也就算了,天界何尝有人能够抵达,又是如何知道的。

丹崖听到此问,便忍不住笑了,解释道:“飞升之后的仙人自然不会泄露天机,只在古早传下的一些残本典籍有此一说,如今的人以为多半是附会的。借你师父当年的话来说,那些所谓‘天界’哪有一点仙界澄明意象,皆鬼祟隐于秘境,亦坍塌废弃,不知何人所留,虽确实有可能是荒弃的神祇居所,但主人既已不在,你师父自然不屑跟着以讹传讹,每当提起时,只管那种地方叫做非人之境。”

这倒确实像是叶清桓的风格。姜云舒不由心中一软,数日前还恨不得一辈子再也不见他,但谁又能料想到,此时他已重病难起,而她却仅仅是听到旁人不经意间提起他的几桩往事,便会感到些许安慰呢。

果真世事无常,令人唏嘘。

她尚在暗自感慨,便听丹崖长老已止住往昔怀想,又言归正传道:“人体之内有内火,亦称心火,宿于内府丹田之内,可保神魂不为邪祟侵扰。心火与造化火本出同源,皆生于混沌初开之时,故而也有人将造化之火收入体内,以补原本心火不足之处。”

姜云舒刚想细问,丹崖长老便摆摆手,令她专心听着:“心火虽因人而异,但无论阴阳,却皆含一点烈性,正与迷心钉寒戾之气相冲。看清桓如今病势,只怕心火已被寒气压制,故而病情日渐沉重,唯有一举破开寒气壁障,助其心火复苏,或许还能为他挣得几分生机。”

他说到此便不再赘言,忽然毫无预兆地起身走到病床前,出手如电地连施数十针,将叶清桓扎成了只刺猬。姜云舒微讶,但她视线不过在他那瘦骨嶙峋的胸口上一搭,便不忍地错开,听丹崖长老吩咐道:“你来将灵元送入他体内,沿经脉下行至丹田。”

姜云舒不解其意,她之前虽然曾以灵力渡入叶清桓身体,但却从未敢真正触及他的经脉,以免再遭反噬。丹崖真人看出了她的疑虑,笑道:“不妨事,我已施针暂时封住他的灵元,你先试试,待到真正开始的时候,我更会尽力压制住他体内游散寒气相助于你。”

姜云舒之前还不清楚他既然灵元深厚,为何不自己尝试突破寒气壁障,可灵力堪堪一探入叶清桓的经脉,便兀然明白过来。那些寒戾之气四下肆虐,仿佛要把周围的一切都绞碎似的,唯独难以抵挡经过青阳诀淬炼过的温煦灵力。

她凝神操控灵力沿经脉向下游走,越靠近丹田附近,寒意便愈重,灵力流转也愈发艰涩,尚不及触及丹田外那一层几乎要凝出实质的寒气,她便已觉力量耗尽。

方欲再勉力坚持一会,却听丹崖长老阻拦道:“不必勉强,欲速则不达。”

姜云舒知他必有道理,便从善如流地及时撤手,见他紧接着探了探叶清桓的脉象,淡淡“嗯”了一声,说道:“比我料想的状况好一些,你且去打坐调息,待灵元恢复后再来试一次。”

他只说试一次,然而直到最终可以真正开始施术,姜云舒已将这枯燥的流程重复了数十次,眼看着腊月过了大半,已快到小年,清玄宫内外课业渐松,人们全都忙碌而欢腾起来,唯独就剩下这一方小小的院落清寂得如同遗世独立一般。

这一日,姜云舒清晨刚踏入叶清桓的卧房,便意外地见到怀渊长老、雁行、霜华两位真人都在,让这本就不算大的屋子显得十分局促起来。

她愣了下,扭头望向丹崖长老。

只见他刚好已施了针,回视过来,清声道:“承明来了,这便开始罢。师妹,你相助于我,雁行、霜华,设下结界,然后去门外护法,不许任何人打扰。”

待诸人就位,丹崖长老才转向姜云舒:“你准备好,便可以开始了,虽然时间略有仓促,但之前已然演练过许多次,也不必太过紧张。”他声音略微停顿片刻,又补充道:“只需记住,你师父支撑到如今已是油尽灯枯,此事本就是死中求生,你放手施为便是。”

姜云舒:“……长老?”
这话听着怎么就不像是安慰呢?

她被噎了个半死,满心郁闷地一回头,正瞧见怀渊长老端坐在她那架轮椅上,面色淡然地瞪了她那说话不靠谱的师兄一眼。

姜云舒连忙收回目光,眼观鼻鼻观心地静敛神思,手里却又十分没出息地攥了一大瓶据说是怀渊长老亲自开炉,大材小用地炼制的还灵丹。

也不知是因为两位元婴修者辅助的关系,还是之前渡入的那些灵元多少起了点功效,这一回开始时,叶清桓体内那些寒戾之气仿佛被全部压制住了似的,居然任凭青阳诀的特殊灵力长驱直入,直到丹田之外才略觉出一点阻力。

可她一口气还没松下去,却突然觉察到,这层凝实的寒气虽然并不四溢散开,却仿若一道铜墙铁壁似的固守于丹田之外,竟好似连丁点缝隙也找不到。她的灵力在其外徘徊良久,却依旧不得门而入。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一直压制着那些游离在外的寒气的力量猝然一松。

姜云舒顿觉灵力被寒意冲了个七零八落,她心里打了个突,所有的思绪都像是被人抹平了似的,脑中霎时一片空白,灵元差一点就接续不上。

好在两位长老转瞬间便重新困住了那些寒气,给她挣得了喘息的机会。

她惊出一头冷汗,连搭在叶清桓腕上的手指都开始发抖。这时,丹崖长老一掌轻拍在她背上,温厚平和的灵力涌入体内,耳畔也传来一声:“静心,莫怕!”

他的声音里好像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姜云舒借着这一打岔,终于找回了理智,她缓慢地吐出一口气,双眼微微阖起,排尽杂念,将全副心神重新沉浸于灵力运转之中。

但迷心钉本是上古邪物,虽无智却有灵,连残留下来的气息亦彼此勾连,无论姜云舒再怎么屏气凝神地想要突破,方勉强撕开一处,便立刻由其他补足,颇有生衍不息之势。姜云舒方才一惊之下损耗太多,剩下那点微薄灵力,未过多久便已然捉襟见肘。

她攥着还灵丹的手紧了紧。

丹崖与怀渊两位长老鬓边亦见了汗,他二人真元本就不与迷心钉寒气相克,此时强行抑制那些零散却又诡异莫测的邪力,消耗更是巨大,何况丹崖长老方才为了相助姜云舒,不免分心,一时间竟也生出些疲乏之感。

毕竟同门相伴数百载时光,怀渊长老虽不见他显露紧迫之色,但却早已心知肚明,当下沉声道:“承明,不可再拖延,迟则生变!”

姜云舒一惊,不再迟疑,立即往口中送了一颗还灵丹,疲劳散去,灵力重新丰沛的同时,思维也跟着明晰起来。

不知哪一本典籍中读到过的一句话渐渐浮现出来——
其一为君,余者为臣,一旦钉入人体,便自动勾连成阵……

姜云舒忽有所感,精神不由一振,在寒气之中冲突不停的灵力骤然撤出,不再妄动,反而兵行险招地分出一丝灵识沿着叶清桓仿佛被冻结了的经脉探下去。

修士有内府丹田,似乎存于肉身,却又自成世界,二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互为表里,但一实一虚,又毫无相似之处,以灵力渡入经脉,便如引水于河道,可灵识探入,却如同以自身五感窥探旁人于体内开辟幻化出的一方天地。

前者本已是冒犯之举,而后者则更让人绝难容忍,若真说起来,被修行界认作大忌的搜魂邪术便是以此法为基础衍生而成的。

她虽心意已定,却仍忍不住暗自苦笑,觉得自己真是愈发不要命了,哪怕侥幸未受反噬,日后只要叶清桓把此事说出来,她便免不了一场大劫。

可自嘲归自嘲,其他动作却未有半分犹疑,那一线灵识须臾便探入了该往之处。

从未体会过的感觉令姜云舒微微一凛,与目见耳闻皆不相同,这感觉玄妙难言,但她却分明能够感受到叶清桓的内府之中如同大漠荒原,别无他物,仅是一片寒风凛冽的混沌,而那片无边无际的混沌仔细体察下来,竟是一团团冰寒气息凝聚而成,游而不散,将一切都困锁其内……

她心沉神定,那线微弱灵识不动不移,只以旁观者的姿态感受着寒气的流转生息。

姜云舒入道日短,还没来得及研究符阵之术,也只能凭着感知与直觉来揣测这八根钉子所构成的困锁之阵缺陷在于何处,这法子虽是此时唯一转机所在,但于她而言却不啻如一步登天。

她还没找出对方的破绽,那些遍布四野的寒气反而先一步察觉了她的存在,流转之势倏然转变,几不可察的顿挫之后,竟成翻涌之势,转而朝她弥漫过来。

姜云舒便知已无退路,狠狠一咬牙,心中蓦地腾起股背水一战的孤戾,依旧不避不退,拼着神魂受创,正面迎上,灵识化为极细丝线扬开,感知调动到极致,只盼能一举找出破绽所在。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凛冽的寒风却毫无预兆地骤然狂暴起来,无形无际的狂风仿佛自亘古洪荒而来,恍若这一方虚幻天地的主宰,裹挟着无上威势,霎时间自九天倾泻而下!

姜云舒忍不住惊悸万分,她稚嫩脆弱的灵识在这烈风之下渺小得不值一提,可那好似要毁天灭地似的力道却只是自她旁边扫过,并未带来半点损伤,比起暖春的熏然和风也没什么区别。

她愣了一瞬,突然福至心灵,就在那些寒气与风相接的短短一刹,残缺钉阵运转迟滞的微小一环终于显露出来。

她来不及细想,将所有的灵元全部调动,再无保留,那股蛰伏在丹田之外的温煦灵力终于重新流转起来,在灵识指引之下,朝着那处细微的破绽直冲而入!

灵力虽弱小,却像是开启冰封大门的钥匙,姜云舒甚至觉得自己听到了“咔嗒”一声轻响。响声刚落,坚不可摧的冰寒屏障轰然碎裂,无形却有质的阴寒戾气四散崩溅,透入骨髓般的寒冷也紧接着炸开,无数如黄泉怨魂悲鸣般的凄厉尖啸随之猝然响彻九霄。

那凄厉的哀鸣像是在一瞬间把九幽地府翻到了人间,阴风鼓荡,血气扑鼻。姜云舒力竭之下受此重击,周身不由一震,七窍之内细细的血线同时溢出,神智像是被猛地掐断了似的,眼前只剩一片漆黑,人也跟着软倒了下去。

在她最后的意识中,却恍惚见到一簇微弱的青白火光凭借风势,霎时便已燎原。






第31章 年前
姜云舒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两天。

她想要下床的时候,第一次手脚一软,居然没起来,又运了半天气,才总算摇摇晃晃地直起了身体,却仍觉眼涩口干,连耳朵里都嗡嗡直响。

丹崖长老恰在此时推门进来,瞧见她这副迷迷瞪瞪的样子,笑着递过来一碗药,缓缓说道:“你最后关头被寒气震伤,但好在有青阳诀护体,伤势并不严重,喝完药略调养几天就可痊愈。”

姜云舒脑子里早就断了片,见他嘴唇张合,愣是没听明白在说什么,她便下意识地掏了掏耳朵,搁眼下一看,发觉指尖竟有点干涸了的血沫。

她愣了愣,等耳鸣渐渐消下去了,正好听见“调养几天”,她便突然记起来了,虽然眼看着丹崖长老笑意融融,心里却还是冰冷地打了个突,慌忙问道:“我师父呢?”

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哑得像是只被人掐住脖子的鸭子。

丹崖长老丝毫没有高人架子地亲自把药碗递到姜云舒手里,这才拢袖坐在一边,笑道:“放心吧,他昨天就醒了,我给他诊过脉,虽然隐患难消,但寒气已经压住,眼下并无大碍了。”

姜云舒终于松了口气,这才谨遵医嘱地把那碗药汁一饮而尽,也不知那是什么灵丹妙药,顿觉比方才好受了不少,又问:“那我现在能去看看他么?”

丹崖长老见她虽然晃悠,但走几步路的力气还是不缺的,便痛快地放了行。可当她走到门口时,却又叫住她:“承明,且慢!”

姜云舒一怔:“长老还有事情吩咐?”

丹崖长老先是点点头,很快却又颇为无奈地摇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和你说一声,那个孩子从小就性情古怪,又执拗又别扭,从来不会和人好好相处,还总是口是心非,他平日里但凡说十句话,里面总有七八句是不能直接顺着听的,我和他师父都让他气了几十年了……你是个好脾气的孩子,别和那混小子一般见识,他再怎么犯浑,总归也没有恶意……”

姜云舒的表情就微妙起来,总觉得叶清桓那点丢人的往事都在不知不觉之间让这位看似端谨和蔼的丹崖长老给卖了个彻底。

偏偏这刚背地里说完了一堆坏话的人一转脸便又是一副长者风范,笑道:“行了,去看看他吧,我耽搁了这些天,也该继续去找那钉子的下落了。”

姜云舒送走了丹崖长老,这才一肚子纳闷地去见叶清桓。

可她刚进门,就差点被迎面飞来的枕头砸了个正着。

她顿时吓了一跳,连着往旁边蹦了好几步,惊魂未定就听见一声怒骂:“小兔崽子你不要命了!”

那是叶清桓的声音,虽然仍旧虚弱喑哑,却好歹有了几分活气,姜云舒便忍不住鼻子发酸:“师父,我……”

“你?你怎么着?你还有脸哭!”叶清桓屈肘撑在床头,纡尊降贵地露出半张消瘦得有如活鬼的脸来,怒道,“你出息了啊,谁给你的胆子窥探修士内府?!你知不知道一旦出了岔子是什么后果!只要我稍一疏忽,就凭你那点修为,现在坟头的土都干了好几层了!你还哭?作死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哭?现在哭有个屁用!”

姜云舒满心的话想说,全被生硬而粗暴地堵了回去,不禁有点委屈,可这点委屈还没全然化出形迹来,她突然就记起了丹崖长老方才说的话,每一字每一句都仿佛就是未雨绸缪地为眼下这个情形预备的。

她眼圈还红着,就又憋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叶清桓一挑眉毛,往身边摸过去——可惜没被他摸到第二个枕头,只能愤愤作罢。

姜云舒刹那间灵光乍现,觉得终于摸到了一点和这别扭货相处的门道,她便抹了把脸,把笑容抹下去,捡起地上的枕头,拍掉灰尘放回原处,自己可怜兮兮地蹲在床边,耷拉着脑袋,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眨了几下,又挤出点水光来:“师父,我错了,我真知道错了,你的病刚见好,千万别因为我气坏了身子。要不……要不你罚我吧?面壁思过也行,去外门担水也行,我都绝没有怨言……”

她抽抽噎噎地说完,就仰着脸又诚恳又期待地瞅着叶清桓,可微微泛红的眼睛里却偏偏透着丝不容错视的狡黠。

叶清桓差点没背过气去,一句“你不是恨死我了么,怎么就没有怨言了”在嘴边转了好几圈,终究没吐出来,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地翻了个身,冲着里侧躺下了。

姜云舒等了一会,见他竟真的不搭理人了,也不知哪里来的胆色,居然伸出了根手指,十分不尊师重道地冲着他背上支离的肩胛骨戳了戳:“师父?”

她生死之间走了一遭,别的还好,唯独胆子长了不少,等了会,见还没动静,便又加了点力道,愈发轻车熟路地再捅了两下。

叶清桓一身支棱的骨头被她戳得生疼,终于忍无可忍地翻过身来,刚要骂一句,就见姜云舒又受了多大委屈似的缩了回去,眼巴巴地瞅着他。

他额角青筋一跳,抬手遮住眼,简直哭笑不得:“谁惯的你!”

姜云舒便立刻笑盈盈道:“师父不生我的气啦?谢谢师父!”

叶清桓被她软磨硬泡了半天,肚子里再大的火气也发不出来了,忍不住笑骂了一声:“兔崽子!谁教你的?脸皮倒是厚了不少!”

这时,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叮叮咚咚的铃铛响。

听音色,正是那串拴在半枯银杏树枝上的风铃,无论再大的风,它都安之若素,唯独有特定的几人叫门时才会发出响声通传。

叶清桓侧耳聆听片刻,便意兴阑珊地把自己塞回了揉成一团的被子里,漫不经心地说道:“是霜华师姐,我懒得出去,你替我把她打发了。”

姜云舒一愣:“怎么打发?”

见她这般孺子不可教,叶清桓不由横了她一眼,皱眉道:“不行,不想,没空,没兴趣。”

姜云舒:“……”

可叶清桓已经开始装死了,她便只好领了这“九字真言”,硬着头皮去应对。

她运气还算不错,霜华真人倒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这回竟是陪着姜云颜一块来的。

之前她被扔到外门去思过,姜云颜也立刻被师父关了起来,当时姜云舒曾以为是霜华真人不喜欢自己门下弟子与外门之人交往耽搁修行,可现在细细品味起来,说不定是她早看出了叶清桓的意图,这才约束弟子,免得好心办了坏事。

如今更是亲自陪同姜云颜过来,听她道了个其实毫无意义的歉,这才提了提正事,问道:“明年初春,南方明珠海底有一秘境应会开放一年左右,那里很适合筑基修士稍作历练,云颜前些日子禀了我,说打算前去,你可要与她同行?”

这边话音刚落,那遭瘟的“九字真言”便在姜云舒脑袋里从头到尾转了一圈,居然还真挺合适……

她脸色就精彩起来,嘴角抖了几下,才勉强压了回去:“师伯厚爱,弟子本不该推辞,但师父大病初愈,我还是想再陪他一阵子。”

姜云颜已不乐意了,愤愤嘀咕道:“陪什么啊!也就你个傻丫头还惦记他,人家把你扔到外门去的时候可没这么好心!”

霜华真人抬手点了她额头一下,没什么力度地斥责道:“不得无礼!”

姜云颜翻了个白眼:“哦。”

霜华真人又上下打量了姜云舒几眼,问道:“你现在可好了?昨天丹崖长老亲去剪了不少你小师妹的头发给你配药呢。”

姜云舒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她所说的“小师妹”是刚化形不久的那株千秋雪,想来灵物化形之后原本的能力应当并未消失。姜云颜也跟着嗤嗤笑起来:“听说小师妹后来足足哭了两个时辰,可把师伯他们给闹得头都大了!”

她笑完了,又慢慢垮下脸,惋惜道:“我年前就要下山了,本来还想着和你一起走,咱们能一块在路上过个年呢……唉,我那还算热闹,可惜你这边就又只剩下自个儿了!不过你也别难过,以后咱们还有机会一起游历,这回等我回来也肯定给你带好东西——听说南方海里盛产夜明珠,还有明珠岛筑器叶家,也离秘境附近的白沙岛不远,我有空就给你去买些……”

“行了,”姜云颜跟只麻雀似的说个没完,霜华真人只得打断道,“还没去呢,东西倒是先许了不少出去,你这性子什么时候才能稳重些?”

姜云颜便嘻嘻一笑,数年修行养出的孤冷气质全然不见,伊稀仍是当年那个没心没肺的小姑娘。她一手拖着霜华真人,一边朝姜云舒摆摆手:“那行啦,我走了啊,我不在的时候你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给你带……”

她没说完,便让被吵得脑仁疼的霜华真人给拖走了。

姜云舒不由失笑,静静地看着师徒二人远去,一回头,却见不知何时叶清桓竟披衣出来了,正手扶门框望着她。

她连忙道:“哎呀,师父怎么出来了?外面还冷着,你的病……”

叶清桓咳了几声,不耐烦地摆摆手:“你们家出来的女孩子是不是都这么聒噪?”虽这么抱怨着,却没有推开姜云舒的搀扶,只眯眼瞧了瞧睽违已久的天光雪色,便慢慢地回了房间。

或许是偷听到了姜云颜所说的事情,他刚拥被坐定,便突然问:“快过年了,你有什么打算?”

姜云舒颇有些不知所措,拜入清玄宫之后的两年,她一个正经的年都没过上,只是远远看着别人热闹罢了,便是当初在姜家,亦是如此,没了亲爹娘,自己家里和别人家又能有多少区别呢?

她本以为自己再没有家,也再过不上一个团圆年了,可此时仓促间被这么一问,却莫名其妙地生出了一点期待来。

她便笑道:“也没什么特别的打算,不过,要是能和师父吃顿年夜饭,再一起守岁就好了。”

清玄宫虽是道修门派,却算俗家,从不曾刻板要求清修,门下弟子更是十分有人情味地把自己家乡五花八门的年节习俗全都带了过来,故而叶清桓对这十分接地气的要求倒也不惊讶,只略想了想,就嗤笑道:“还真像你,就这么点出息。罢了,你要是喜欢热闹,回头我把雁行师兄和他那几个徒弟都叫来……”

姜云舒本来还笑盈盈的,可听到“雁行”这个名字的时候,笑容却忽然僵住,生硬道:“我不喜欢他!”

一阵风蓦地卷起,把那扇总是关不严的破窗户又给掀开了,干冷的气息涌入室内,将满屋药味和暖意一起吹散了。

姜云舒连忙过去关窗,顺势背过身去,掩住了表情。

叶清桓拢了拢被子,把自己裹严实了,奇道:“他怎么招惹你了?难道还因为他在姜家欺负你记仇呢?”

姜云舒一怔,半天才想起来他说的是什么,心中愈发烦躁:“多大点破事,怎么可能一直记着!我是因为——”

叶清桓道:“因为什么?”

姜云舒几乎到了嘴边的话就突然进退两难起来,犹豫许久才低声说:“因为你过去总想把我扔给他……”

“就这样?”叶清桓更不明白了,“我确实打算让你以后拜他为师,这有什么不对么?”

他此言一出,那股早就灭得差不多的邪火就忽地又钻了出来,姜云舒猛然回头:“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自打那次在外门的争执之后,叶清桓还从没见到姜云舒这副模样,她微微耸着肩膀,双手紧握成拳,连眼睛都快红了,像是随时要扑上来咬人似的。

他就不由愣住了,好像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姜云舒埋在心里的那根刺是怎么回事,他将指节抵在唇上咳嗽了几声,默默地推开被子,双臂微微抬起,让自己身体枯瘦的轮廓完全显露出来,苦笑道:“你看我这样还能活多久,等我不在了,你总得有个去处吧?更何况我一身修为大多都来自失传的古早修法,就算现在勉强教给你,等你学了个半瓶水,我就吹灯拔蜡了,然后呢?你高不成低不就的怎么办?倒不如趁早转投到我师兄门下,凭他的修为、见识,总坑不了你!”

他的声音平静里仿佛泛着些许凉意,姜云舒心头那点刚腾起来的火苗就“嘶啦”一声,被这盆兜头的冷水给浇灭了,连点烟都没冒出来。

叶清桓便慢腾腾地重新把被子拢回去,搓了搓手:“怎么,又要哭了?哎,你这小东西可真是个哭包,行了行了,你乐意跟着我就跟着呗,反正到时候后悔的又不是我……”

他低眉一笑,摆出一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神情,语重心长地等着看姜云舒不知所措地反悔。

却没料想姜云舒居然还挺有骨气,硬是把挂在眼圈上的一点泪光给憋了回去,抿了抿嘴唇:“我不会后悔。”

她像是说给自己听似的,又意味不明地补充了一句:“我再也不会后悔了。”

叶清桓就觉得头大起来,咳嗽道:“行行行,随便你了。”他腕上有只朴素的青玉手环,此时他瘦得脱了形,那手环便晃晃荡荡的,好像随时要掉下来,他指尖在其上轻轻一抹,手里便多了两卷绢册。

他扬手把东西扔给姜云舒,又指着桌上陆无际“特意”送过来的那把破铁剑,吩咐道:“一卷是心法——我是风行单灵根,别的修法都不精,好在你也能用上,青阳诀是用来淬炼经脉的,虽然在修行、进阶上也不错,但若想拿它对敌,还不如赶紧自己撞死痛快。剩下的是剑诀,我那天看你那套偏门招式有点意思,可惜用得不伦不类,还得把基础练扎实了,那根铁棍子你拿去比划着玩吧。”

姜云舒下意识地接住抛过来的东西,怔怔地翻开看了看。

刚看了一眼,她就彻底懵了。绢册上面的字迹很熟悉,与惊蛰馆密室留书上的字如出一辙,只是更工整,笔锋也更舒缓些。里面的内容不仅有功法本身,还注满了心得,她又翻向下一册,这剑诀没有名字,虽然大半是教人如何引灵御剑的法门,可招式和注解里却又糅合了她之前用过的那本千丝缠水剑诀的精髓,并非一味中正平稳。

她便茫然地望向叶清桓。

叶清桓有点不自在地干咳一声:“看什么看,以后别哭着喊着说我不教你了啊——没良心的小兔崽子!”

姜云舒刚憋回去的眼泪就差点又没出息地掉下来。

她使劲忍了好半天,有些拘谨地往前走了几步,跪在床前,真像只小兔子似的小心翼翼地捉住叶清桓一根手指,低低地说:“谢谢师父……对不起,我之前太不懂事了,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她的声音里还带着浓重的鼻音,神情诚恳得几乎让人觉出了几分虔诚的意味。

叶清桓手一抖,差点没把她给掀出去,只觉寒毛都要竖起来了,他便只好色厉内荏地抽回手,满脸不耐烦似的催促:“我和你个小东西计较什么?赶紧滚吧,该练什么就练什么去,别来烦我!”

姜云舒“哦”了声,不敢再惹他炸毛,便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正好没瞧见叶清桓在她身后迟疑了一瞬,最终还是攥起了刚被她握住的手指,耳朵尖也泛起了一点细微的红。






第32章 除夕
那天过后,姜云舒自知理亏,便不敢再张罗什么年夜饭的事。

一晃便到了除夕夜,偌大的清玄宫中到处挂满了各式灯笼,里面或塞着明珠萤石或固化了五行符法,诸色光华透过鲜艳的绸布或灯笼纸照出来,将斜阳余晖都衬得没了颜色。

灯下却几乎没什么人,眼看着夕阳沉落到了山下,除去极少不合群的弟子还在闭门清修,剩下的人早就聚到了一起玩闹去了。

姜云舒提着那把和棍子差不多的铁剑,从桃花潭边慢慢磨蹭回去。她练了几天叶清桓给的两套功法,觉得进益颇大之余,也难免惑于其中晦涩之处,一路上便只分出半分心神看路,脑子里还在推演不停,时不时还施加一线灵力于剑上比划几下。

她推开院门的时候,剑还横在身前,正要做出个挥挑的动作。可刚一动,就觉得打到了什么东西,一声刺耳的尖叫突兀响起。

姜云舒吓了一跳,就听叶清桓喊道:“把门关上,别让这畜生跑了!”

“啊?”她还没回过神,就见一大团五彩斑斓的影子扑腾着朝着门缝冲过去,连忙眼疾手快地把门闭紧。

那影子“咚”地一声撞到了门板上,正好摔到了姜云舒的脚边。

她退了两步,这才看清那是只赤羽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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